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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騎士與惡魔 VI 』
         最 後 的 進 攻

           終  話







「王城白色騎士隊vs泥門惡魔蝙蝠隊下半場,距離第三節結束還有兩分鐘,由惡魔蝙蝠掌握進攻拳,這真的可以說是最後的進攻!」



作戰會議結束,兩隊重新擺出最強陣型相互對峙後,機關槍真田的聲音透過麥克風清楚地在球場散播開來。


「目前分數是33-27,6分是種極有可能被反敗為勝的分數差距,對於白騎士隊而言,在最後關鍵的第四節前若不想辦法阻止惡魔蝙蝠追上這六分,那情況真的會變得十分危險!」




理子緊張的說,她和所有觀眾一樣,全神貫注地看著場上任何動靜,生怕一個閃神就會錯失勝敗關鍵一樣的緊張。



「惡魔蝙蝠究竟能不能在兩分鐘內成功達陣?在春季賽上,王城與泥門還未完結的勝負,就在最後的兩分鐘內會打出關鍵嗎!?」






「沒錯,這六分,就是關鍵!」


進攻姿勢就定位,蛭魔對著所有攻防線和攻擊員大吼,他完全無視對方,將音量放到最大的怒吼。




「死傢伙們!我不管你們到底敵不敵得過怪物騎士和天空國王,給我在這兩分鐘內用性命保住球,就算死也要給死騎士知道我們惡魔的破壞力──Set──Hut、Hut!!」






惡魔暗號射出,紅色攻防線立即以幾乎絕對壓倒性的力量破開王城攻防線,不只是小結和栗田的臉部因施力過度而變得堅強勇敢,十文字、黑木和庄三全都咬緊牙關,搏上命了的發狠攻擊,一時間內竟將王城攻防線退開了數十公分,連帶讓線衛受到阻擋。


蛭魔扯開嘴角,手臂筆直向後拉開,櫻庭驚覺到他那惡魔雷射砲的動作,離即轉身衝向疾馳的門太,而進也衝向一起跑來的雪光。





「嘻嘻,又來制裁平民了阿,天空國王?」微汗,蛭魔仍是咧著嘴對遠方相並奔馳的兩道紅白身影嘲笑四的說,他的手打得筆直,指腹緊緊貼著球上縫線,球身與他的動作完全呈現直行,毫無偏差的斯巴達訓練式完美。




「讓我告訴你吧,死天空國王,」


「惡魔,是絕對不會向騎士俯首稱臣的──YAAAHAAAAAA!!!」





破風疾馳的超巨大傳球,超越過了所有人想像的破壞性,旋轉過人牆,鑽過手肘肉身間細微的縫隙,完全只能說是完美的直線軌道,絲毫不差的馳向門太跑的路徑終點。




「不要讓他接到阿,櫻庭!!」高見大喊。


「我當然──」櫻庭回喊,他全速追過比自己矮小的門太,伸出他那雙修長的手,奮不顧身的撲向落球──「不會讓你接到!!」




櫻庭的確用他那比一般人都還要修長的身材優勢,先行碰到了球,握成拳狀的手也和預想的一樣將球給彈開,但他的眼角餘光卻劃過了道紅影,一道令他打從心底感到寒冷的惡魔身影。




「我當然知道,我沒辦法在身材優勢上贏過你,櫻庭學長。」

他說,在伸出那雙比任何人都大了1.5倍,就像生來注定是要抓住什麼的手掌同時,沒有停過腳步作出跳躍,只是咬緊牙狠命衝刺的門太說。





「所以,我並不相信我自己能接到蛭魔學長的傳球,但是我相信,我絕對能夠接到那個因為櫻庭學長你而彈開的球──接球Max!!」




在那發出高亢吶喊,接住球同時倒地的身子平趴在20碼線上時,所有觀眾全站了起來,就算是敵對的王城學生,也都站起了大半,他們瘋狂的吶喊尖叫,為那克服了天空國王制裁的無名英雄接球員不停歡呼,瀨那和三兄弟一起圍住門太,將他高高丟上了天空。




一陣彈雨掃了過來,打得正在高興的他們立刻一轟而散,被拋上天的猴子也慘跌回地面。






重重放下槍,蛭魔一個大腳踹在門太屁股上將他踢個老遠。





「死傢伙們,興奮得太早了!」他吼,「死騎士們可不會那麼輕易地讓我們攻下剩下的20碼了!接下來他們一定會死命防守,要高興就先把這六分拿下來再說!」




泥門眾人回頭,再看到已擺出「無敵城寨」陣型的白騎士隊驚了下。


所有人都站穩身子,一改之前散亂狀態,回到了原本他們特有的安定之中。






蛭魔預估的沒錯,白騎士豁出去了,完全地豁出去,在最後離達陣線前的20碼,後衛部分緊緊貼住了接球員,死守雪光、瀧,主力門太則被重重包圍,逼得蛭魔不得不放棄FirstDown第一次進攻。

「大家,剩不到一分鐘!」




休息區中,真守擔心的大叫,蛭魔嗤了聲,他睨向王城線衛區數秒,再向蝙蝠們比了個手勢。




「SetHut!」



雙方的攻防線使出所有力氣拼命推擠,混亂的格鬥激戰中,蛭魔閃過拽倒小結撲向他的鏡堂,傳給中堅位置的雪光──他雖然被守得很緊,但雪光擁有和蛭魔一樣足以瞬間選擇路徑的能力,而且他並不像門太一樣被密集防守──他成功的接到了球,在15碼線上空。





只是擁有瞬間選擇路徑能力的人不僅有他和蛭魔。




長矛刺中他的胸口,發狠地一拽──身型本來就較瘦弱的雪光根本來不及落地,就被整個向後擲去,整整飛了七碼才重重摔倒。




瀨那原本想和其他人去探望雪光的傷勢,但他不自主地停下腳,轉頭去看那頭致命的怪物──進。





他在喘著,奮力的極至防守讓汗濡濕他的髮,幾綹貼在臉上──進不像往常那樣先重新拉緊手套、重整戰姿,他先望了似乎撞昏了的雪光一眼,再看瀨那。



眼神交會瞬間,瀨那有些錯愕的愣住──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竟然覺得,現在的進看起來…很狼狽。






進收回視線,轉身回到防守上,瀨那又愣了幾秒,才急忙奔回叫了暫停的蛭魔那邊。





但他卻覺得心底有處起了涼意,像恐懼。





雪光被那記過重的摔擲震昏了,這讓蛭魔失去許多戰術,他決定放棄達陣,在剩下的兩次進攻內先用踢球得分,至少將分數拉近些也好。






在暫停結束之前,一滴小水珠突然打在瀨那的護目鏡上,他們抬頭,看到那烏漆的陰雲中落下了痕痕銀絲,原本只是寥寥數抹濕潤,但才沒幾秒,偶爾幾痕的微雨立即演變成大片灰濛,打得他們原本半乾的球衣又濕得悽慘。





「還真是個好兆頭…」





蛭魔撇嘴,冷冷望向沒有因突來大雨動搖的王城攻防線,兩旁看台上的觀眾早已一轟而散,逃到教區去避雨,只有少數幾個備有雨具或不怕淋的還留下。




只是天然草皮的座席他們也撐不了多少,到最後全跑得一個不剩,只剩下雨棚遮著的播報台。




「又下雨了。」鏡堂抹抹臉,煞是不悅的抱怨,「果然梅雨季來了,幸好是水泥場地…小心別滑倒了,不然會像泥門那個接球員一樣撞昏。」




櫻庭點點頭,他喚了聲進確認是否預備完成。





沒得到回應,他不解的轉頭,卻看到那雙黑藍來回游移著,櫻庭愣了下,又大聲喚了一次。





「進!」

對方抖了下肩膀,猛然轉頭,櫻庭看到他的頰上有數滴水珠劃過。




在櫻庭還沒能分辨那是汗水還是雨珠時,蛭魔喊出了SetHut,進快速回身,失速般的狠狠撞進攻防戰之中。



櫻庭雖然知道進這樣的動作絕對和往常不一樣,但他沒有時間去思考,只能跟著衝入攻防線之中。





白騎士全員加入了推擠,大雨的朦朧讓戰況完全失去控制,蛭魔立起球時,在他的眼角餘光內看到攻防線幾乎被打得潰散,但他沒有動搖,仍是穩穩的將球立起,和助跑上來,即將踢球的武藏一樣。




推擠之中,自然會因施力而運用丹田的內氣而發出喊叫,但一聲爆吼卻壓過所有吶喊,隨著攻防線的潰散,他狂吼著,粗暴地推開所有礙事的攔阻,蹭過推擠,狠狠拍落了武藏踢出的超強踢球。



惡魔球員看呆了,他們一向引以為傲、有著60碼大口徑手槍稱號的超強踢球員竟然被擋下來了,被那怪物…



「進,你還好吧?」從混亂中爬起身,櫻庭急忙奔向好友詢問狀況,「你很不對勁,到底怎麼了!?」



進沒搭理他,只望了方才沒來得及衝上來阻擋,只能煞在他面前的瀨那一眼,然後抽身走開。





回到防守位置,櫻庭很想繼續追問,但進一直沒理他,他只是伸出右手,望著掌心發愣,在惡魔開作戰會議時櫻庭試著詢問艷島和藥丸其他人關於進的異常,但他得到的回應全都是同一個──搖頭,沉沒,滯悶的憂鬱。



櫻庭沒能問到什麼,只好頻頻向高見求救,後者只指指手錶告訴他剩下24秒而已,好好防守撐過最後一次進攻。




他雖然什麼也不知道,關於這一個月內,他原本的好友究竟變成了怎麼樣,又為何會如此異常,但櫻庭並不是真的笨。




他還可以明白,這種填滿胸口,溢出甚至要淹沒他的不安,是對接下來24內那可能發生的未知變故,所感到的,害怕。







蛭魔摘下頭盔,任他一頭精心抓過的金髮給予打得垂蕩,他臉上不再有笑容,一改輕省,換上的全是嚴肅。




在綠眸睇上自己時,瀨那感到胸口猛地一緊,和他預期一樣的驚恐。




長指伸出,直直點在他的綠色護目鏡中心上。





「死矮子,你知道,我要你做什麼。」


冷酷的嗓音,瀨那透過那五隻纖長的指間看到那排尖銳的齒隨著唇開闔隱露。




深深吸了口氣,聲音卻哽在喉嚨中。




方才進看他的那一眼,竟讓他變得不知所措。


一樣的眼神,一樣的情緒,可是他不懂為什麼,不懂為什麼那乍似隨意瞥來一眼會讓他如此驚慌。




「都最後一次了,你他媽的還在給我猶豫!」





突地怒吼嚇到了瀨那,他被推向後方、撞上十文字,瀨那看到武藏抓住蛭魔才沒讓他一拳過來,蛭魔看起來非常憤怒,原本就十分凶惡的臉扭曲可怖,他惡狠狠地瞪著瀨那,緊咬的尖齒危險外露,如果蛭魔突然化為惡魔,一口咬上他的頸子,他也不會感到意外。





他知道蛭魔只要勝利,只要自己能夠戰勝進,其他什麼也不要,球場上的蛭魔一向如此…他低下頭,將到口的話吞回。 






什麼理由都不被允許,他明白。




「蛭魔,冷靜點,」武藏稍放重了語氣,他緊緊扣住蛭魔的雙手不讓他掙開,「瀨那他才剛回來,可是他一定是下了決心才會上場,你就相信瀨那吧!」





「我不要一個有1%猶豫的傢伙!」蛭魔回吼,冷雨打得他臉上狼狽,金髮貼到了臉上額上,他拼命掙扎想掙開武藏,但只讓自己更顯得難堪。
「武藏嚴,你知道我絕不會把希望放在沒有把握的賭注──」




「蛭魔,我明白。」武藏冷靜的說。


「所以,請你相信瀨那。」



武藏的聲音放得很重,是他們從沒看武藏有過的微怒。




「你要相信瀨那,他已經下定決心,就讓他去做。」






沒人敢發出聲音,他們第一次看到武藏對蛭魔發火,而爭吵的主因瀨那更是嚇得屏住呼吸,緊張的看著武藏和蛭魔。




武藏完全信任他,蛭魔則是半信半疑,他清楚,也明白他們指的是什麼事情,更清楚他到底該如何做才會讓他們滿意。




但他莫名的懼怕,因那分秒劇增的不安。




蛭魔大力甩開武藏的手,冷冷掃他一眼,嗤了不屑的一聲。





「中間突破。」他說,語調溫度降至最低。


「除了穿過對方的防守,其他什麼也不需要,這是四分衛的命令,懂了嗎,光速蒙面俠21。」





冰冷刻意,瀨那知道他是在強調「光速蒙面俠21」這個身分要執行「四分衛」所下達的「命令」,球場上,四分衛就是神,就是惡魔,就是一切勝敗的關鍵,他的棋子只需要聽命。





「最後一次的進攻就要開始了!」



顯然是花了好陣子才搶修到可以在雨中播報的狀態,理子的聲音聽起來似乎久違,雨聲淅瀝的響卻遮掉大半迴音,躲在教區的觀眾很難聽得到她在說什麼,只好拼命伸長頸子或擠到高樓窗邊瞭望場中情形。



「時間只剩下24秒,最後一次的進攻,而持球權也只有24秒,惡魔蝙蝠隊擺出的是衝刺陣型,看來他們要讓光速蒙面俠21持球進攻!」



「光速蒙面俠21進攻,那就要演出真正的騎士vs惡魔的對決了!」真田先生接話,他那隻麥克風似乎故障頻傳,雜音沙啞難懂。
「突來的大雨,像命中注定的,前兩節激戰中閃過,但在第三節的尾聲終於出現的命運之戰!!」




「沒錯,剩下22碼的距離,最後一次的進攻權,如果不在這24秒中達陣或繼續推進10碼得到FirstDown,那第三節就真的要結束,而最後一節一定會打得更是激烈,對泥門來說,現在拿下七分是非常重要的!」





是阿,必要的。扣上頭盔皮帶,瀨那站穩身子,他緊抓著膝蓋,下唇也咬得發白。




就快要結束了,剩下一節又24秒。他想。




他只要做好自己該做的,和當初跟進說好了的一樣,就好,什麼都不需要去想,什麼多餘的都不要做,他唯一的任務就是…




吞嚥的動作竟有些困難,他越過前方蛭魔和攻防線,往他看去。




雨驟然地落得更甚,滂沱大雨淋糊了事線,他感到身體的血液隨著低溫雨水下降,很熟悉的緊張感。瀨那握緊拳,他緊緊盯著伏在栗田身後的蛭魔,聽他喊的作假暗號。





當真正的暗號喊出時,最後的進攻也在他拔腿狂奔的瞬間開始。




他自蛭魔手中抱過球,直線的向著激烈纏鬥的攻防之中撞了進去,他的雙手牢固地抱住球身,用全身上下任何一個部分死守著它,他花了幾秒擠過那些壯碩的身軀,掙出肉牆,在原本狹窄危險的間縫突然開闊了的同時──瀨那猛然抬頭,完全是習慣性地,去尋找那總來阻擋他的身影。




就像在沉沉的睡眠之中,被窗外突然傳來的車禍撞擊聲驚醒,心臟因過度驚嚇而瞬間停住,暫停過後立即猛地撞上胸壁的駭。



心悸,瀨那痛得不禁張嘴劇喘,但他沒有移開視線,只是茫然地,完全無法理解地,看著那佇在原地,雙腳釘死般了的進。




耳中聽見了遠方傳來最後的倒數。





20秒。






他還在跑,越拉越近的距離卻只讓他更是驚慌。




他能夠看清楚進的臉了,也能看清楚他的表情。









19秒。








可是他想不透,為什麼對方一動也不動的,不像以前那樣,向後拱起右手,持著長矛向他刺來…





黑藍色中的痛楚他突然看見。











17秒。








別鬧了。




瀨那錯愕的喊,在心中對他驚慌的喊。




你為什麼杵著不動,別鬧了,進前輩。







拜託你真的別鬧了好不好,你不是不會開玩笑嗎。









求求你別鬧了…我會真的相信,真的去相信你是在擔心才這樣…








14秒。






除去白盔遮蔽後,是他更清晰的,挫折的軟弱。




窒息一般的劇痛隔絕呼吸,他感到腦袋停止了運作,突然擁擠的疑惑造成短路故障。




他搖搖頭,無法理解的,喘著,聽從唇齒開闔間呼出的粗魯刺嘎,視線在那張打糊打模打得狼狽的挫敗上試圖聚焦,卻都徒勞無功的花茫。





後方原是片死寂的灰色突來的金屬擲地聲赫然驚醒了他,瀨那反射性地回頭看是什麼意外發生,但在那雙凍霜冰寒的幽眸無感情的刺過茫然,狠狠一槍擊在心頭上時。





他再怎麼渾噩也能夠明白,那種眼神是絕對的鄙棄。





雙腳,早就停滯,死牢的與水泥地面釘合。





停步了。瀨那驚駭的望著他自己的雙腳,那雙僵直的腳,他不明白,也弄不清楚想不起來自己是什麼時候停了腳步。





求救般的,他抬頭,望向身邊停止動作的人影,無助的想詢問他們究竟剛才是怎麼了,是誰偷偷調整了時間,對他的身體動了手腳,不然怎麼一幌神,他就做出了方才答應所有期待、自己絕不犯的錯?






卻沒有援助對他伸出。





每張看似熟稔的臉譜都戴上了恐懼,好像他是個異類對他避之唯恐不及。





暴怒的吼叫自側方突然刺入他們耳中,瀨那愣愣的,將視線自蛭魔甩在地上的頭盔移開,困難地往吼叫來處看去。





是站在休息區的王城總教練,他的臉和頸子因過度的憤怒漲成了紅色,他扯開嘴張到最大嘶吼狂吼著一些字詞,但瀨那使盡辦法都沒能聽懂半個字音。



他又看回了佇在面前數步的進,進也是同時望回了他,知道彼此都無法在一時之間弄懂狀況。





所有的人都停了動作,已經很長段時間,長到他們以為一切早已遠去,都只是個笑話,漫長得很虛假。








直到那如破曉般的哨聲擊碎了片面,他們才了解這不過是24秒的過程。









被空白錯誤了的24秒。









「你,給我滾。」





冷刺的,蛭魔從未如此冰狠的嗓音傳來,瀨那回頭,看到蛭魔正用右手直直指著他,一時之間無法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還不夠嗎?」




不耐煩地,蛭魔滴吼,他尖銳的牙齒露出,唇角不和往常一樣上揚,只是向下硬折了個彎。



他右手用力一揮,向場外那在雨中淋得模糊不清的校園角落的小屋指去。






「你給我滾下場,惡魔蝙蝠隊不需要你這種混帳,給我滾下去!」





錯愕還來不及解讀完畢,在休息區的溝六先發出一聲驚慌的喊叫,瀨那茫然的看向那往場上奔來的矮小教練,他注意到溝六不是在看他,他的視線越過自己,投向後方。




後方有些吵雜,瀨那有些暈眩,他一直在轉移注意,太多接連而起的事逼得他幾乎要昏,但他還是順著溝六的眼神,迴身。






在險些撞上那猛然衝向他的身軀時差點驚喊出聲。




那是庄司,憤怒至極的裝司軍平,王城總教練,瀨那不解他哪時候來到球場上,他在庄司身後看到正奔過來、口中不知在喊什麼,卻是一臉驚駭的高見。





領子給揪住猛地前扯,瀨那頭有些暈,他困難的睜開眼,看將他的領子扯住向上提起的庄司,被他雙眼含的、直投向他的憤怒弄得不知所措,連抵抗或掙扎都做不出,只愣愣的,看著那雙失控的灰眼狠狠的瞪。








「你答應了什麼?」





他咬牙切齒,狠狠的,一字一句緩慢卻極其暴怒的吼在瀨那臉上,失控的音量幾近欲聾。





「你又做到了什麼!?」






什麼。





瀨那驚慌的看著那張過度憤怒而扭曲的臉譜,他下意識地憶起了恐懼感,不禁退縮地低頭、扭著身軀想要掙脫,他沒看過庄司發飆,也無法想像,就只是直覺性地害怕這樣發狂的庄司軍平才想逃跑,不會有時間去思考或回答他拋來的譴責。





但他的懼怕卻錯當了逃避,徹底惹潰了還能控制的最後守線。





「──教練!!」


高見一看到庄司舉起右手,掄成拳狀,手臂肌肉因巨大集力而隆起危險弧度時,他驚慌的將制止脫口,並伸手想要扯住那隻高舉的粗臂,但他卻因纏絆他已久的舊傷而硬生生的差了那些分秒,伸出的手指來不及抓住什麼。





暴戾就這樣令人心寒的向他揮去劇擊。







跌坐在地上,瀨那還是沒能夠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茫然的,望著臥在他腿上,因過度衝擊而失去平衡的身軀,他嘴角溢出的鮮紅滴著,隨著水淋雨刷快速宣開,在純白的球衣上染成一片怵目驚心。





剛剛,怎麼了。瀨那怔怔的想,他望著痛苦閉著眼的進,他不明白,原本庄司要揮向自己的拳,怎麼會改了軌道,落在進的臉上?






伸手,他想探撫他快速染紅的下顎,卻抓了一掌空氣。




進掙扎著推開他,支起身子,踉蹌地在庄司面前站定,背對著瀨那,他只能看到他沾著灰泥污漬的40背號。






「是我的錯。」


進的聲音傳來,瀨那抬頭,看到他滴血的側臉,但令他感到驚慌的,是進那飄忽厲害的語調。





「是我錯,總教練。」繼續說了下去,他說得又快又急,文法雜亂咬字模糊,有些難懂。





「一切都是我的錯,和小早川無關,請懲罰我,求求你不要處罰小早川。」






…咦?瀨那聽得錯愕,他急忙站起身想要拉過進要他不要劃走所有責任,但從後方伸來的手卻扳住他的肩,硬是將他給拖離。






蛭魔冷冷的望他,扣在瀨那肩上的指頭重得幾乎要將護肩按得凹陷。






「你的錯?」





庄司冷冷的聲音傳來,瀨那急忙轉頭,看在進前面的庄司他們,蛭魔的手緊抓住他不讓他過去。





「是。」

瀨那聽到進這樣回答,他錯愕的搖頭想否決,但聲音哽在喉中,無論怎麼奮力嘶吼都掙不開鉗在頸上的枷鎖。





不要,進前輩。他無力的在心中吶喊。





「既然你說是你的錯,那就不準對懲罰有任何怨言。」




「從現在開始,你不準參與任何比賽,你這種鬆散的混帳沒有資格打美式足球,而白騎士隊更不需要你這種軟弱的主將!」






等一下,別鬧了。






睜大眼,瀨那不敢置信的望著庄司那張嚴酷的臉,他掙著想甩開蛭魔的手,卻怎麼也逃不開,他無助的伸出手,在被蛭魔拖著遠離進和庄司時,驚慌失措的想抓任何一個人來停住蛭魔的拉扯。





「等一下…不要──…」




乾澀的,他終於發出了些聲音,空氣流過聲帶時卻有針刺般的痛。





進向庄司點頭,傾身,他踩著踉蹌的步伐走向場外。





沒有回頭理會他的呼喊。





「等…為什麼…」




挫敗的,他仍試圖喊出那些支離破碎,指尖在空氣中瘋狂撲抓。








「…進前輩──!」







撈在掌中的始終都會失落,剩下的只有冷雨殘留。










瀨那被蛭魔丟進更衣室關在裡頭,只有嚇壞了的真守及時衝進來陪他。




蛭魔鎖住更衣室離去後,瀨那沒有試圖找方法溜出去,他只是望著封死的門板一陣子,才緩緩坐到房中的矮凳上,真守急忙拿出毛巾替他擦溼透垂貼的頭髮。




瀨那愣愣的,支著膝蓋,他望著自己打開向上的掌心,黑白間隔的手套髒污不堪,雨水泥沙混成片灰。





他的腦袋停了運轉,卡死,最後一幕停留在那逐漸遠去的40背號上,其他的都被自動刪除丟棄。






無論怎樣他都想不透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情況。








「瀨那,先去洗澡吧,你身體這麼濕會生病的。」






真守看到那雙沒有聚焦的褐閃爍,不禁擔心的喚。



沒有得到理會。




「瀨那,別這樣…」


她難過的勸,方才的情況太過突然,所知不多的她也無法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意外,只隱約感覺到瀨那的傷心。





她抱住那發愣的身子,將瀨那緊緊摟住,試圖給傷心的他一點撫慰,她不願她最重要的人,不管是青梅竹馬還是乾弟弟,這麼的難過。






只是,那發著抖的身子一直都是低溫的寒愴,隨著屋外逐增的雨落,似乎,儘管被緊緊擁抱住,小蝙蝠的心一直沉著,向下墜去。









直到絕望淹沒而窒息。











更衣室的門被拉開時,真守已經替瀨那換下了球衣,蛭魔率先走了進來,後面跟著惡魔蝙蝠的其他成員。





每個人的表情沒有起伏,只是平平淡淡,但看得出是偽裝。





「結束了?」



真守放下毛巾問,她剛替瀨那套上主管T。


「怎麼樣?」






蛭魔睨她一眼,又往放在地上的那些球具掃過一圈,視線最後停在坐著的瀨那身上。



然後他走到自己的櫃子前,開始更衣,沒有回話。







「喂,我在問你耶。」

真守生氣的說,其他人沒有反應,也紛紛走到自己的櫃子前更衣,她不滿的瞪著快速套上制服的蛭魔,似乎還想追問。






武藏伸手阻在她面前,阻止她真的去追問,真守不太友善的看武藏一眼,很不高興。


「34-34,平手。」無可奈何,武藏只好開口,他的嗓音在一片死寂中格外清晰。


「王城的防守失去主力,兩次踢球成功,六分追平。」




「喔,是這樣阿…」


真守吁了口氣,這讓武藏立刻睜眼。




「什麼叫做『是這樣』?」



微怒,蛭魔的嗓音從後方飄來,武藏嘆了口氣,對真守皺眉,然後他轉身想對蛭魔說什麼。





「武藏嚴,你沒有理由阻止我。」




完全不讓對方開口,蛭魔先狠掃一眼給武藏,他瞪向坐在矮凳上的瀨那,表情是憤怒的凶惡。


「你想做什麼?」



反射性地,真守一個箭步衝到他和瀨那中間,張大雙手阻止。





蛭魔嘲笑的對她冷哼一聲鄙視。






「我不打女人。」他輕聲說,刻意放柔的語氣卻滿帶著危險。
「但是,我一定會揍失職的管理人…妳最好去旁邊。」





感到他不是開玩笑,真守咬牙,她又望了身後的瀨那一眼,似乎還想掙扎,但她終究還是將頭一撇,讓了開。







旁邊安靜更衣的眾人停下動作,只看著蛭魔停在垂首的瀨那面前。






「禁賽。」


他說,旁邊有倒抽口氣的聲音,蛭魔立刻惡狠狠地瞪了過去,瞬間又鴉雀無聲。






「…這種決定,只有白色騎士隊那種人數多的球隊才有本錢換掉主將。」




他又說了下去,這次旁人很識相的沒再發出雜音干擾,只安安靜靜地聽他宣布。


「可是,你這種混帳和路邊找來的幫手根本差不了多少,你還是得下場,得比賽,但是你沒有當主將的資格。」





「也不配稱作光速蒙面俠21。」







瀨那沒有反應,他始終低著頭,沉默的看著地面,兩隻手緊緊糾纏、抓得死白。




「從現在開始,你的練習量全部加倍。」蛭魔用力拉起瀨那,鬼綠眸惡狠地瞪他,他的手掌用力拍在瀨那身上那用膠帶字貼成的「主管」字樣上。



「你現在出去,把那些用具通通收回來,垃圾什麼給我都給我撿乾淨,反正這就是你唯一能做好的事情。」





「蛭魔…」終於忍不住,武藏開口,「外面雨太大了。」




「那又怎樣?」蛭魔迴身,斜眼睨他,「他只是個主管,隨便路邊找來都可以當,就算給雷劈死了又怎樣?」




「蛭魔,你不要太過分,」真守也聽不下去,開口,「瀨那他才剛回來,你就一直苛求他,太過分了…」



「我苛求我的奴隸有什麼不對?」冰狠一句,蛭魔冷睇她,「而且他還歸在我名下,輪不到妳多事,妳沒事幹就滾迴宿舍去,其他死傢伙也給我滾回去!」






接著蛭魔拿出他御用的M16自動步槍,真的直接狂掃起來,泥門其他人立刻爭著逃出門外──不只是受到生命的威脅,他們清楚,自己留下來不會有幫助,只是徒增尷尬。




真守本來想和蛭魔繼續抗爭,但武藏在混亂中搶走她的拖把,將她拉出門外,她還想衝進去時,武藏又一手阻在門前不讓她過。





「武藏,」真守氣急敗壞的說,「我不能放瀨那被他──」



「沒關係,我會留下來,」武藏揮手制止她說下,「瀨那會沒事,他只是要他收個東西而已,我會看住蛭魔。」






「可是…」儘管得到保證,真守還是不放心的盯著門內。




「真的,妳先回宿舍,這裡交給我吧。」武藏又勸。





「蛭魔不會真的對瀨那怎樣的…而且,我也認為瀨那也該受點處罰。」





看著那雙似乎帶了點失望的黑好陣子,真守知道武藏本來是極相信瀨那的,她垂下頭,不語的離去是妥協。





留在門口前的武藏抬頭,他望了校門那些緩緩駛離的接駁車一會,搖了搖那頭濕淋的狼狽,才輕輕拉開門,走入。







《第七章 歸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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