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撿到幼年宿儺,被當媽吸奶、長大還被幹懷孕的被光源氏反推物語
宿伏,ABO、光源氏,年齡操作,吃人,孕,小孩大車,雙性、雙JJ

 

 

  「育火自焚」

 

 

 


  序

 

 

 

  「歡迎來到被詛咒的國度,今晚將有許多稀有珍品陳列在您面前,保證絕對是您在外面的世界無法入手的好貨,敬請期待!」

 

  黑色調的扇形大廳中,一名以黑色布廉遮住了面孔、穿著深色和裝的男人站在台上,經過壓抑而顯得有些詭譎的嗓調透過麥克風迴盪在整個空間中,往上逐高的一排排座椅上坐著許多人類,他們都以黑布遮去面孔,因此無法分辨出他們的身分或年紀。

 

  禪院惠與禪院真希坐在中間偏右方出口的位置,他們穿著沒有繡上任何家徽的黑色和裝,透過臉上黑布的空隙互相交換了個眼神。

 

  「真依的情報是對的,看來我們中獎了。」她在台上的工作人員緩緩推出一台放有詭異咒具的競標推車時無聲蠕動嘴唇,以脣形溝通,「通知炳包圍吧,惠。」

 

  「是的,真希姐。」惠點點頭,不動聲色地驅使原本就守在這幢會館外的影子式神。

 

  把守相當嚴密,他們光是要獲准進入這裡前就費了不少功夫,畢竟是地下活動的詛咒師組織一年一度最盛大的拍賣會,他們有些反胃地看著詛咒師們掀開咒具,光是從上頭斑駁腐爛的痕跡和散發出不祥的咒力,就能判斷那東西絕對不可能有什麼正當用途。

 

  「八重咒殺,帶有強烈憎恨的禁忌咒具,起標價一億日圓。」主持拍賣的詛咒師伸手揮向眼前的觀眾,「開始競價!」

 

  「一億五千萬!」

 

  「加兩千!」

 

  「再加三千!」

 

  此起彼落、熱烈的喊價聲揭開了今晚禁忌拍賣會的序幕。

 


  詛咒師與咒術師是個水火般的相殺存在,同樣驅使咒力與咒術的他們本持著完全相反的信念,害人與助人,祓除咒靈與為了利益而行動,惠與真希所屬的禪院家族是咒術師中的三大名門之一,理當不會出現在這種絕對非法的場合裡。

 

  但他們是「炳」,隸屬於禪院家族的暗部,沒有咒術、或者弱小不重要的成員,以及大多數的Omega與Beta,都被編制到這支武力小隊裡。

 

  政府、天皇家族或各大寺廟總是會有任務要委託名門處理,當然其中有許多見不得光的事情,需要被秘密清掃,炳就是為了此刻而存在——因此,惠與真希才會出現在這場拍賣會中。

 

  玉犬已經與外頭幹部們會合了。惠想,他的術式能夠完全切斷與式神的咒力連結,但又能憑羈絆來聯絡彼此,因此作為潛入者實在太適合不過。

 

  只要守住出入口,從外包圍往內推進,就能抓住這些大部分只能使用不怎麼樣的咒術而得依賴咒具的有錢詛咒師,如果出現強力反抗者,那麼就由副隊長真希負責處理。

 

  這是他們的計畫,在獲得通知之前,他們都要坐在位置上不動聲色,偶爾惠會舉手出個價以免被起疑,雖然他實在是一點也不想使用那一個比一個看起來還要不妙的咒具。

 

 

 

  箱子過後則是人骨鈴,嬰兒血浸染的布紗…光聽名字就足以讓兩人感到反胃,惠能夠從黑布的色面縫隙看到真希的神色越來越凝重,他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保持沉穩,這些糟糕的東西竟然能被他們拿來賣到如此高昂的價格…不難想像背後製作咒具者為什麼甘願冒著極大風險,也要作出這些東西。

 

  絕對需要徹底掃蕩才行。他們默默地想。

 

 

 

  「各位如此熱烈支持剛剛競拍的咒具,實在是非常感謝!沒有標到、或者還在觀察的同志們,接下來這件商品絕對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台上詛咒師用力拍了拍掌,在他身後推著咒具競拍車進進出出、避免碰到咒具本體的工作人員們出現陣不小的騷動,惠跟真希瞇起眼,隔著黑紗實在有點難看清他們擠在一起到底在推些什麼東西。

 

  「——!」

 

  惠猛地握緊拳頭,真希則倒抽了口氣,在詛咒師於黑籠旁散開、露出其中關禁的「咒具」同時。

 


  「相信各位都聽過特級詛咒與人類交媾、所產下的特級咒具『九相圖』吧?」
  詛咒師發出咯咯的不安笑聲,他已經完全不再壓抑興奮之情,邊搓手邊走到那籠等人高的黑色咒具旁,以腳踢了踢趴在其中的身軀。

 

  觀眾中開始騷動,他們能看到籠子中的身體緩緩蠕動,明顯地活著。

 

  「這可不只是九相圖啊各位!」詛咒師興奮地大喊,將手給伸進籠具,抓住「它」灰兮兮的頭髮,一把將它給提起、展示給競拍者看。

 

  那是一個人類,至少是有著人類外型的生物,而且非常年幼,但因為他的身軀太髒了,就像是浸在血液裡被拉起後完全沒經過清理一樣整片污穢,無法看清楚他的狀態。

 

  惠跟真希神色凝重地對望一眼,糟透了,在經歷剛剛各種噁心到極限的咒具後,他們完全沒預料到竟然還出現了活生生的人類。

 

  「外面的狀況如何?」

 

  真希問,唇語說得有些焦躁,惠搖搖頭。

 

  「不行,還沒搞定的樣子,玉犬沒有給我信號。」

 

  「該死。」

 

  真希恨恨地將視線放回競拍台上,那詛咒師將活咒具拉出籠子,糾著毛髮抬高展示。

 

  「這可是以九相圖的血肉所淬鍊出的最強咒胎,相信各位對他的興趣會遠大於我們如何製作出他的!」他高聲大笑,邊劇烈搖晃那個活咒具,隨著身軀搖動,不停有污穢的血滴落在台上。

 

  「只要好好地飼養,這傢伙絕對能成為最強大的武器!」

 

  詛咒師忽然放手,讓孩子摔落在地,眾人起了幾聲驚呼,看著他踩住孩子的頭。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他的生命力非常強,」主持人像是要大家安心一樣地轉動腳根,活咒具平攤的雙手有了反應,他抓起地板相在掙扎。

 

  「請將他當成具有智慧的咒靈飼養即可,定期餵食咒力、人的血肉…」

 


  話聲未落,舞台突然炸了開來,伴隨強力的水柱和竄出的巨大滿象,式神狂嚎著一鼻打歪了那詛咒師的身體,這突而其來的意外襲擊讓工作人員瞬間戒備。

 

  「一個、也別想逃。」

 

  女性的聲音於背後響起,他們回過頭、看到一名手持長關刀的黑衣女性正好收刀,在神經終於回導痛楚同時,工作人員們的身體片成多塊、噴出大量鮮血而傾倒。

 


  「雖然與計劃不符,不過實在是太難讓人忍受了你們這些詛咒師!」

 

  真希嘖了聲,握緊關刀衝向眼前座席區上的詛咒師們,

 

  「我乃禪院真希,政府已經包圍這邊了,你們一個也別想逃走!」

 

  「是禪院家!」

 

  「竟然被滲透進來了?!」

 

  「該死,別怕、就算是禪院家也只有一個女人而已!」

 

  詛咒師們吆喝起來,紛紛擺出架式準備還擊,但卻被忽然射向他們的長舌給擊斷了手骨。

 

  「誰說只有一個人了?」惠冷冷地說,他站在出口的門前,合出手形,一臉厭惡地看著眼前嚇得止住腳步的詛咒師。

 

  「真是夠噁心的了,給我去地獄反省吧!」

 

 

 


  先打破原訂計畫的已經不知道是誰,回過神來,惠已經將藏在影子中的武器抽出、交給真希,雖然等等極有可能會挨炳的隊長直哉一頓罵,但無論怎樣,他們都無法對詛咒師虐待孩子的行為坐視不管。

 

 

 

 

 

 

 

  堆疊成山的白兔們紛紛抬起頭,看到式神使與女性咒術師一起走了過來,身後是一片戰鬥過的凌亂和七零八落四處倒疊的詛咒師,牠們才一隻隻地跳開,露出底下守護著的孩子。

 

  還活著吧?真希和惠跪到孩子旁時想著的都是同個問題,惠伸手,將趴在地上的小孩翻了過來。

 

  和預期一樣,臉上被乾涸血塊黏得髒污難以分辨,頭髮也糾結成團看不出原本的毛色,簡直就像是出生以後從未被清理一樣的糟糕。

 

  「還有呼吸。」惠確認了下,然後他們看到孩子睜開眼睛。

 

  在一片髒亂中,那對眼睛顯得額外澄澈乾淨,異於常人的鮮血紅瞳色清楚說明了他非人的背景,孩子虛弱地闔上眼,似乎不再有任何多餘的力氣。

 

  「他看起來快死了。」真希擔憂地說,她依舊握緊長刀,不時往四周環顧戒備以免有任何餘漏的詛咒師突襲。

 

  「但是我身上沒有帶藥品…」惠試圖讓孩子躺得舒適些,透過肢體接觸他能夠感到這孩子體內有著咒力,但相當地微弱,猶如風中閃滅的蠟燭那樣無力。

 

  得作些什麼。他想,並努力地回想剛剛詛咒拍賣師說的話。

 

  …餵食咒力…

 

  雖然有些沒把握,但惠還是凝起咒力,讓它們流動、集中於手掌心,成了個濃厚的小球,他放到孩子面前。

 

  宛如被吸引了一樣,原本瀕死而毫無反應的孩子再次睜開眼睛,張嘴吃下了咒力形成的小球。

 

  「惠…?」

 

  真希皺眉,她不確定是不是該這麼做——幫助一個被拍賣的謎樣生命體?但也不好阻止,兩人觀察著吃下咒力的孩子,外觀似乎沒什麼變化,不過他伸出了髒兮兮的手,將身子傾向了扶著自己的惠。

 

  像是在討抱一樣。

 

  惠不太確定地抱住他,感到小生命攀著自己的重量感,雖然依舊微弱,但這孩子體內的咒力反應的確明顯多了,看起來這方法是對的。

 

  「應該沒問題。」他對真希說,不過後者卻一臉很有問題。

 

  「該怎麼辦,要把他跟其他咒具一起集中嗎?」她回頭、望著剛剛掃蕩中搶回來的咒具,因為是非法的而盡量不要碰觸、由式神集中到舞台前方。

 

  這個想法顯然不太能讓惠安心,他憂心忡忡地看著懷裡的孩子。

 

  「真希姐,妳應該知道這些咒具被回收後的下場吧。」

 

  「當然是銷毀。」真希啐了聲,「怎麼能讓這些不妙的東西繼續存在。」

 

  「他也會被『銷毀』吧。」惠並不是在問問題,這結局其實相當肯定。

 

  要是跟政府回報說他是從咒胎血肉裡製作出來的武器,不是被重新關禁作為實驗體,就絕對會是「人道」銷毀吧。

 


  「那樣太可憐了。」惠輕聲說,真希看著他放開手、原本靠在他身上的孩子像掉進泥沼一樣地沉入惠的影子中,她張開口似乎想說什麼,不過猶豫了幾秒,還是什麼也沒說。

 

  出口處傳來騷動聲,炳的成員要到了。

 

  惠站起身,對真希點了點頭,明白地示意她該怎麼作。

 

  「唉。」

 

  真希很清楚惠的個性,一旦他決定要作什麼就不會輕易改變,而且那孩子如果就這樣被帶走銷毀,她也絕對會因此感到內疚。

 

  雖然感到不安,但他們還是先暫時地忘記這個存在,站起身迎向衝入門的禪院部隊。

 

 

 

  這就是禪院惠與「未知的人間武器」相遇的過程。

 

 

 


[uploadedimage:129742]

 

 

 

  節一

 

 

 

  禪院,本家。

 

  「你們兩個還真是沉不住氣。」

 

  走在迴廊上,作為「炳」隊長的直哉的聲音從隊伍最前頭飄來,跟在隊伍中的真希和惠互看一眼。

 

  「抱歉。」惠開口,「這次是我的錯。」

 

  「哦哦,覺得自己可以單挑整個任務才這麼做嗎?真是不錯啊惠。」雖然這麼說,但直哉酸溜溜的語氣完全不是這樣一回事,其他隊員保持沉默,因為他們很清楚隊長非常介意惠的身分。

 

  雖然身為Omega,但是擁有祖傳的術式:十種影法術,因而成為直哉接任家主的最大競爭對手,儘管惠曾非常清楚地表示他沒有興趣,而且自願加入了炳這種沒術式的族員才會被分派的隊伍裡…但畢竟接任這種事還是家主說了算,其他人只能旁邊乾看而已。

 

  因此,面對比自己小了許多的的惠,作為叔叔的直哉從來沒給他好臉色過。

 

  「我說你也十六了,總該去找個Alpha嫁了吧?」

 

  「是十七歲。」

 

  惠說,忽略掉其他問題,直哉「啊喔」地停下腳步,穿過其他識相而迅速讓開的成員,一臉挑釁地湊到惠面前。

 

  「都快成年的人,幹嘛還在這當米蟲呢?」那雙狐狸般向上勾去的桃花眼雖然在笑,但一點笑意也沒有地盯著惠,「如果真的對家主這位置沒興趣的話就快滾出去吧,待我底下也就算了,還給我自作主張搞事情,想出風頭是吧?」

 

  「直哉。」站在旁邊的真希擋到他們兩人中間,鏡片後的黑眼冷冷地瞪著同輩。

 

  「我跟惠知道錯了,就不去家主前露面,交給隊長你回報任務。」

 

  「哦,要把功勞全讓給我嗎?」直起腰來,炳隊長磋著下巴思索這筆交易,

 

  「也罷,不過下次要再這樣亂搞,可不會再這麼隨便讓你們矇混過去了,尤其是你這傢伙。」

 

  狐眼瞪了惠一記,不客氣地表示出自己的厭惡。

 

  「那我們先回去休息了。」惠點點頭,沒有被直哉挑釁成功,轉身便與真希一同離隊。

 

  「討人厭的傢伙。」

 

  望著他兩在走廊上遠去的背影,直哉嘖了聲,繼續帶著炳往前走去。

 

 

 

 

 


  「噯,我把東西給帶過來了,不過你們為什麼突然要我去買奶粉啊?」

 

  推開浴室門,抱著一袋被委託購買物的禪院真依噘著嘴,看到兩人正跪在放滿熱水的浴缸邊忙碌,她把東西放在門邊、好奇地湊上前去,看到已變得污濁的熱水中浮著一顆抹滿白色泡泡的小腦袋。

 

  「噯??怎麼會有——」

 

  真希急忙一把摀住雙胞胎妹妹的嘴阻止她尖叫。

 

  「這是秘密,發誓妳不會說出去!」她嘶聲威脅,鏡片後的目光有夠可怕,真依舉起雙手表示知道了知道了快放開我。

 

  在雙胞胎姊妹爭執中,惠舀起熱水往孩子頭上倒下去,將剛剛搓了第三次的泡泡全數沖掉。

 

  「哇喔。」真依發出真誠的驚嘆,她趴到浴缸邊,兩眼發亮地看著這個變得乾淨的孩子。

 

  「他的頭髮是粉紅色的耶,也太可愛,是女生吧?」

 

  「真可惜,是男生。」真希說,真依嘟起嘴,戳了戳一臉毫無反應的孩子臉頰。

 

  「笨蛋老姐,妳不知道問人小孩性別時一定要猜女生嗎?所以你們從哪撿到這孩子的?今天的任務對吧?所以他是人類嗎?不交上去行嗎?」

 

  真不愧是真依,惠無奈地拿起毛巾,把這連珠砲般的問題交給真希去回答,他把孩子給抱離熱水,邊擦邊檢查哪裡還有沒洗到的地方。

 

  從他們跟炳分別後,兩人就直奔惠所居住的別院,因為離本家實在太遠了,隔了快要一座山頭,因此這裡除了惠以外沒住其他人,可以說是相當安全。

 

  回程中,惠覺得自己的腳步明顯變沉,但並不像放入真希所需要的咒具那種感覺,而是多了其他人的存在,雖然只是個孩子,但感覺太明顯了,並不正常。

 

  帶著不安,他們關上浴室門後、惠把孩子給拉出影子,他看起來還是一樣死氣沉沉,沒什麼反應,只是會主動靠向惠而已,於是兩人快速地做出先幫這孩子洗澡的決定,然後真希打了電話要真依去張羅一些孩子的基本用品帶過來。

 

  「雖然他看起來很小,真的沒問題嗎?」

 

  到底是擁有極高咒力的真依,她一直在觀察孩子,此刻他們已經坐在惠的房間裡,這是間樸素的日式居家房,由極簡風的家具和整齊的的規劃可以清楚看出居住者個性。

 

  惠將包著毛巾的孩子抱在手上仔細端詳,孩子也看著他,紅色眼睛有氣無力地半瞇半閡,沒有育兒經驗的他只能用手機查詢後判斷出這孩子大概只有一到兩歲。

 

  「他身上沒什麼傷口。」真希說,「但他剛剛的確被踢了吧。」

 

  「是啊,但沒留下痕跡。」惠將他放到兩腿之間,孩子又依了上來,靠在他的臂彎中,他傷腦筋地看著眼前的雙胞胎姊妹。

 

  「啊,我去泡剛剛買的奶粉看他會不會喝好了!」真依像想到什麼一樣地跳起身、跑出房間,姊姊無奈地以一手托住下巴,看著惠懷中的孩子。

 

  「他是咒胎吧?」真希說,「『九相圖』不就是咒胎嗎?詛咒師說他是從中產生的,雖然不知道那些混帳怎麼辦到的,但如果他們真的辦到了,那這孩子應該就是咒胎。」

 

  「我想也是。」惠摸摸孩子吹乾而顯得暖烘烘的粉色毛髮,

 

  「不過他還這麼小,應該不致於有失控的危險,真的發生什麼事的話我也還能處理吧。」

 

  「你這意思…」真希嘆了口氣,毫不意外。

 

  「惠,我知道你一個人住在這後,很常餵野生動物,還撿過貓回來養,不過這次可是咒胎耶。」

 

  惠抬頭,藍色眼睛安靜地看著姊姊,這反應令真希翻了個白眼。

 

  「終於養膩動物、想改養人了嗎?」

 

  「不然該怎麼辦呢?」惠扯了下嘴角,感到孩子又動了下,往自己懷裡更窩去,

 

  「都已經私自把他帶回來了,現在又突然把他交出去的話,問題會更大…我在回來的路上就已經思考過可能性…」

 

  「就已經決定要偷養了對吧。」

 

  真希幫他說完,接著真依興奮地帶著泡好的牛奶回來。

 

  「小鬼、吃飯囉!」她開心地將奶瓶頭塞到惠的懷中、湊到孩子嘴邊,

 

  「來來來,這可是美女姊姊幫你泡的牛奶,快點喝吧——喂!」

 

  真希噗地將頭轉到一邊笑出聲,那小孩竟然伸手拍掉了奶瓶、然後抱住惠,臉埋著不肯露出,留下一臉受創的真依。

 

  「為什麼?!」她錯愕地指著惠懷中的小鬼大叫,「你這死小孩,美女姊姊我可是第一次幫人泡奶粉耶!你好歹也先喝一口看看啊!」

 

  「真依,我們剛剛推論這孩子是咒胎,應該不吃人的食物。」

 

  惠稍微抬起手,像剛剛在拍賣會現場一樣將咒力給凝聚成一顆藍色的小球,原本把臉給埋在自己腹部上的孩子立即抬頭,紅色眼睛定定地看著惠的手。

 

  雙胞胎姊妹一臉驚訝又擔心地看著惠將咒力「餵」給懷中的小孩,他真的張開嘴、吞下了咒力,並且變得稍微地有精神了些,原本病懨懨的孩子張開手,抓住惠的衣服開始往他身上爬、似乎想要更多。

 

  「停。」真希伸手制止惠真的再餵他,「惠,仰賴咒力維生的咒胎…這真的有夠詭異的,我不建議你餵他太多,至少在確定他真的無害之前。」

 

  「我也這麼想。」惠沒有再進行凝聚咒力的動作,只是往後坐些讓小孩在自己身上爬,

 

  「那個詛咒師還說了些關於這孩子的資訊,只要好好培育的話…」

 

  「就能成為最強的武器。」真希說,讓當初不在場的真依變得有些擔心起來。

 

  「武器?這孩子?」她不安地看著攀在惠身上的小孩,

 

  「但他看起來連奶都還沒斷,雖然他不喝奶。」

 

  「也許是長大以後吧?」真希聳肩,「我們還不能確定咒胎的成長速度跟一般小孩有沒有差別,但是惠你最好不要太常餵他。」

 

  「我知道,真希姐ㄐ——噢!」

 

  惠突然慘叫一聲,然後把攀在自己胸口上的孩子給扒下來,雙胞胎姊妹看到白T恤上、應該是乳頭的地方有著一圈明顯的齒印時全沒良心地爆笑出聲。

 

  「啊哈哈哈哈哈不喝奶結果還是想討奶喝啊!」真依笑得幾乎要在榻榻米上滾,「這孩子果然很危險,會咬人啊哈哈哈哈——」

 

  「看起來他已經完全把你當媽了呢惠,」真希也忍逡不住,笑得摘下眼鏡來擦眼淚,

 

  「你就把他給養起來吧哈哈哈哈—」

 

  「好痛……」惠忿忿地抓起真依擱在旁邊的奶瓶塞到孩子嘴裡,然後狂揉剛剛被冷不妨咬上的胸口,這一口真是有夠狠的。

 

  「痛死了可惡…」

 

  「你以為養小孩很輕鬆嗎?」還在笑的真依拿出手機,正好拍下宿儺打掉奶瓶的畫面,

 

  「這孩子真的有夠任性…啊對了,既然惠你都決定要養他了,那要幫他取名吧?」

 

  「怎麼覺得妳也很熱衷啊?」還在揉胸口的惠皺起眉,摸摸孩子一頭柔軟的粉髮,

 

  「我剛剛也有思考過這個問題,這孩子很漂亮,就叫儺(NA)吧。

 

  「哦哦、儺儺子!」真依壞心地伸手戳男孩的臉頰。

 

  「雖然惠你的名字也很女性,不過他可是男生喔。」

 

  真希提醒,惠這才露出震驚的表情,好像他也完全把懷中孩子給當成可愛的粉紅色小女孩了。

 

  「這種命名的確會讓人困擾…」身受其害的惠低下頭,孩子又睜著眼睛看著自己,一頭櫻花粉般的頭髮搭上白淨的臉與紅色眼睛,要不是知道他的背景,否則看起來真的相當可愛,

 

  「你的頭髮很像櫻花,剛好現在也是春天,」惠想了下,然後他對孩子輕聲說。

 

  「就叫做宿儺(Sukuna)吧,你可以放心地在我這住下來,小美人。」

 

  年幼的小小孩眨了下眼睛,似乎不了解他的意思,不過那並不重要,真希看著惠滿意的笑臉,知道他已經決定就這麼叫了。

 

  「惠…」她嘆口氣,還是本著長輩的義務做出提醒,

 

  「但是這個名字…」

 

  「我知道,真希姐,」惠輕聲說,他抱起宿儺,讓小小孩趴在自己胸口前,惠平靜地看著雙胞胎姊妹。

 

  「如果真的跟詛咒師說的一樣,未來要成為武器的話,那這個名字將更適合他。」

 

  「有朝一日,會用上的,如果宿儺是『最強武器』的話。」

 

  聽出了弟弟話裡的弦外之音,雙胞胎姊妹對望一眼,也就點點頭不再有其他意見。

 


  剛剛真依匆忙間張羅來的嬰兒用品大部分自然是用不到了,時間也已不早,惠向真依道歉過,並請她不要將照片發佈給其他人看,真希則說她會去書庫找看看關於咒胎的記載後,兩姊妹就帶著用品離開別院回去本家休息了。

 

 

 

  留下惠一人在別院,不過今晚還多了個孩子…將宿儺抱在懷中,惠打開手機,正在思考要不要跟親姊姊說這件事時…

 

  「噢!」

 

  冷不妨胸口又被宿儺咬了,痛得他齜牙咧嘴地急忙扒開他,「不可以咬人!」他低聲叱喝,年幼的小小孩一臉疑惑地掛在惠手上望他,顯然聽不懂他說的話。

 

  「果然沒被教育過嗎…」惠嘆口氣,把宿儺給放回地面,他又立刻靠了過來,依著自己的大腿不離開。

 

  詛咒師們將他關在籠子咒具裡的殘忍畫面,讓惠沒辦法推開宿儺,天曉得從他「出生」後有沒有被擁抱過?光是想到這點,雖然可能又被咬,但惠還是伸出手,再次抱起孩子,圈在懷中輕輕拍他的背試圖安撫。

 

  好好飼育的話,將成為最強的武器。

 

  詛咒師的話重新出現在惠的腦海裡,雖然還不知道到底這代表什麼意思,不過宿儺目前造成的傷害只有咬他…「就說了不要咬啊!」惠痛得皺起眉,豎起食指對把臉埋在自己胸口的宿儺低叱。

 

  孩子睜起圓眼,看著在自己面前豎直的手指,似乎終於能明白他的意思,原本緊叮在惠胸口的牙齒鬆開,讓惠稍微鬆了口氣,他還真沒想過胸口被咬會這麼痛。

 

  濕濕潤潤的感覺,惠再次低頭,看到孩子改伸出舌頭舔自己的胸口,瞬間讓他有種被小貓小狗舔的錯覺,惠被打敗似地嘆了聲,伸手凝聚起咒力,孩子立即抬頭轉而盯住他的手猛瞧。

 

  「果然是在討吃的啊。」

 

  惠輕聲說,看著孩子吃下自己的咒力,雖然損耗不大,但歷經任務的耗損,今天還叫出了滿象,前後餵了三次宿儺的確也讓他有些累了。

 

  「這是今天最後一次,不能再吃了。」

 

  他再次豎起手指,像是在教育式神玉犬們那樣說,宿儺歪了歪頭,依舊是張似懂非懂的表情,惠決定就當他懂吧不然能怎樣呢?調伏的式神們一開始也不大聽話,是經由他長時間相處、培養默契跟指令後才能自由使喚,有時還是會發發小脾氣,更何況是人形的…

 

  該稱宿儺為咒胎嗎?惠再次感到困惑,眼前坐在榻榻米上的生命體,在外觀上除了特別的髮色和瞳色,看起來就跟一般小小孩沒有兩樣,甚至還可能有遲緩發育的問題,他連話也不會說。

 

  宿儺伸出手,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走向惠,抱住他。

 

  啊,就是個小孩子而已。惠搖搖頭,把腦袋中那些過於多的雜亂想法給拋開,他伸手撫摸宿儺的頭髮,柔軟蓬鬆的粉紅色頭毛摸起來觸感相當好,小臉蛋因為抱得太用力而在自己的衣物上擠成一團皺摺麻糬,這麼像是櫻花團子般的漂亮小孩到底為什麼會有人忍心將他給當成武器虐待、販賣呢?

 

  再次嘆了今日不知道第幾次的氣,惠抱起孩子、走去浴室,連日來的埋伏與潛入任務的確讓他累了,他決定洗完澡後先好好地睡上一覺,等腦袋清醒點再去思考未來的事。

 

 

 

 

 


------

 

 

 

 


  節二

 

 

 

  禪院惠是獨自一人居住在離本家建築群有段相當距離的別院裡,大多時候他會自己張羅三餐,少數幾次有需要時才以電話通知本院的家僕送來,不過在他看到家僕不快的神色後,就決定除非真的生重病了,否則還是自己下廚張羅好了。

  這裡的設施一應俱全,聽聞以前是某代當家養小妾的地方,後來整修成較現代的建物,但大抵外觀還是保留原本日式木造屋的模樣。


  惠覺得這裡很符合自己的身分,原本姓著伏黑的自己,就該住在這種地方,而不是寬闊的大院,整天與禪院家的人對看兩相懟。

  在家中排名第二的父親死於任務後,禪院家便將他帶了回來,儘管中間有發生一些波折,自己的術式似乎是造成他們想要自己的原因,甚至還有其他家族前來爭奪,不過為了姊姊的未來,他們還是讓甚壹大伯帶回禪院家。

  然後他開始學習關於咒術師的事情,明白自己的術式有多稀有,知曉詛咒師的存在和咒具等等,逃避家族命運的父親不願意教導的事情他還是都學會了,而且學得相當好又快,這讓他們姐弟在禪院家中可說是飽受寵愛。


  只是,一切都在進行分化檢測的那天變了調。

 

  「Omega?怎麼會?」

  休息室外,直毘人的聲音清楚地傳進門內,獨自坐在裡面的惠在爺爺走進來時緊張地坐直身子。

  「而且還是雙性?」

  直毘人看著眼前的孩子問,跟在後頭的醫生困難地點頭說是。

  爺爺的眼神讓惠印象深刻,他就這樣看著直毘人轉身、什麼話也不說就離開了。

 

  爺爺相當失望,不用旁人解釋,惠就了解了,雖然他什麼也沒作。

 

  後來再長大了一些,他從教育書籍上看到自己的屬性,更加確認了那天爺爺對自己的失望。


  顯然他們想要的是父親那樣威風凜凜、又強大的Alpha。

  惠無奈地苦笑,然後他主動說要搬出本家,到遙遠的別院一個人居住,他會照顧好自己。

 

  一同進了禪院家門的津美紀勸過他留下,不要為了這種無聊的基因問題放逐自己,但是個Beta、又完全與禪院家血統無關的她連戰鬥也不會,自然不能懂惠這麼做的原因,他也不想和姊姊解釋,只跟她說以後可以來別院找他就是了。


  然後他就在這裡住下來,獨居到現在,也過好幾年了。

 

  視線緩緩聚焦在懷中孩子臉上,躺在床鋪上的惠稍微收回有些太沉浸於複雜過去的意識,宿儺依然醒著,他很安靜,跟惠想像中會哭會鬧很難帶的小小孩不一樣,不如說是過於乖巧了,除了會咬人這點以外。

  看惠發呆很久,宿儺又將臉貼到他胸口上,張開嘴,惠很無奈地看他吸著自己胸口的衣物,濕濕的口水馬上就把白襯衫吸出一塊深漬,這小孩活脫脫地把自己給當成媽的在吸奶。

  惠睡前曾試過讓宿儺吸奶瓶,但他總是打掉,強灌他牛奶後還露出一臉嫌棄的模樣,看來咒胎是真的不需要人類的食物…惠有些困擾地滑開手機,查詢起小孩的教養方式。

  顯然是口腔期症狀,惠迅速看了些教養文章,大概捕捉到些不滿足後遺症的關鍵字,雖然無奈,不過看起來不要太強硬地戒斷會比較好,惠伸手,宿儺的注意力馬上就被凝聚的咒力給吸引了,他放開嘴,專注地看著惠凝聚咒力。


  「吃完就睡覺,不能再咬我了。」

  惠希望宿儺能理解那樣地一字一句慢慢說,天曉得他到底懂不懂,但消耗掉僅存咒力的惠真的累了,懶得追究到底,抱著宿儺一會便睡著了。

 

  經歷了漫長棘手的潛入任務後,理當來說應該是很累了,通常都能夠一覺天明才對。

 

  惠睜開眼,身體醒了,但意識卻還沒完全清醒過來,他正面向上躺著,茫然地望天花板,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思緒一縷縷慢慢地聚合起來,惠的目光緩緩飄向對外拉門,往庭院的方向保留了日式紙門的造型,因此只要拉開,就能看到庭院…庭院?

  惠猛地坐起,驚恐地看著那道微微拉開、剛好能讓小孩通過的紙門空隙,在他失去意識前應該是躺在身邊的宿儺不見了,!

 

  「宿儺?!」

  看著原本應該是宿儺睡的地方只剩下一條毛巾,嚇得尖叫出聲,惠猛躍離開床鋪,衝往紙門時差些絆倒在榻榻米上,他大力拉開紙門,驚慌地在庭院中搜索小孩的身影。

  沒有,平日由自己精心維護的庭院空蕩蕩的,只有小池與石板鋪成的步道,惠倒抽口氣,腦袋終於開始運作起來,他闔起雙掌,在要叫出玉犬找人時,眼角餘光瞥見了抹粉色的身影。

  在左手邊不遠處的緣側上,什麼也沒穿的孩子坐在那邊,他正抬頭看著月亮,無光害的夜裡,粉色頭髮的邊緣像在閃閃發光一樣耀目。

 

  「宿儺!」

  惠又喚了聲,孩子回頭,好像終於意識到惠是在叫他,他在惠走過去時站起了身——惠抱住他時忍不住疑惑起來,總覺得他有些不一樣。

  他仔細打量了宿儺一番,這孩子好像有抽高了些,而且他站得很穩,跟昨天傍晚走得搖搖晃晃的模樣完全不同,而且…惠輕輕撫過宿儺的臉頰,在眼角下約一公分處多出了道如刀劃過的黑痕——惠很確定之前沒有這道痕跡。

  「怎麼回事…」

  他輕聲喃喃自語,宿儺伸手、用力地抱住他,變大的力道更讓惠困惑。

  很大的力氣,雖然還只是小孩子,完全不構成威脅,但宿儺的力氣明顯變大了,他牢牢地抱著自己,像是在撒嬌。

  過於錯愕和各種超越常識的衝擊讓惠感到有些暈眩,他決定先把什麼也沒穿的宿儺帶進房內,雖然照這樣判斷,宿儺應該不大可能感冒,但他並不想賭任何可能性。

  「宿儺。」

  坐在床鋪上,惠指著孩子,一個音節一個音節地說,孩子點點頭,像能夠明白他就是宿儺的意思。

  「不可以出去,」惠繼續說下去,指著外面,再比出個叉,然後他拍拍床鋪。

  「睡覺。」

 

  宿儺看著惠的連串動作,困惑的表情不知道到底是想表達不明白、還是想問為什麼不能出去,不過他還是點點頭,悶悶地嗯了聲。

 

  太好了。

  惠嘆氣,再次抱著孩子躺下來,並且在心中祈禱這次能夠安然睡到天亮。


  明天起床後先確認他的溝通程度吧,不然他可不想一直被小孩鬧失蹤給嚇壞。

 

 

 

  「欸?我記得昨天這孩子還沒這麼大吧?」

  真依錯愕地拿著一件童裝T恤,在宿儺身上比來比去,一臉無法理解,坐在旁邊的津美紀則是充滿好奇地撫摸眼前這個小小孩的粉色頭髮。

  「真是太奇怪了,我昨天明明有量過他的身高啊,早上我去百貨時還特地買了大一號的想說小孩子長很快…可是現在怎麼就剛好而已?」

  真依邊抱怨邊把衣物給套到宿儺身上,她一大早就拉著津美紀出門,搶在百貨公司剛開門時就進去買了堆小孩的衣物,順便跟津美紀解釋為什麼弟弟多了個孩子的事情。

  「宿儺是吸收咒力來成長的。」惠有些罪惡感地開口解釋,「我昨天晚上發現的…他本來連站都站不穩,可是餵了幾次咒力後連力氣都變大,我想這應該就是咒胎的成長方式吧。」

  「我們之中有人養過咒胎的嗎?」真希打趣道,「不過至少我們不會讓宿儺有餓死的危險了,只怕惠對小孩太好,餵太多讓宿儺一下就長大了。」

  「我不會那樣作,真希姐。」惠無奈地辯護,

  「在還沒確定安全性之前我一天不會餵超過五次,我想要先確認他的學習力如何再作判斷。」

  「而且小孩子這個時期是最可愛的嘛!」真依開心地捏著孩子特有的肉肉臉頰說,

  「別讓他長太快啊惠,姊姊會很捨不得的!」

  「別把他給真的當小孩啊妳。」真希沒好氣地白去一眼。

  「宿儺。」津美紀喚,孩子隨即轉頭過去看她,讓她開心地笑了出來。

  「你知道我在叫你呢,宿儺!你真聰明!我是津美紀哦!津—美—紀!」


  宿儺眨了眨眼,張嘴重複了次她刻意拉長的音節,這動作讓房內三人傻了眼。


  「太奸詐了!小津美紀妳怎麼可以搶先讓這孩子叫你的名字?!」

  真依立即衝過來擠到宿儺面前指著自己,

  「來、宿儺!我是真依、真—依—姊—姊!」

  「姊姊。」

  「那邊那個是阿姨!」

  真依指著真希教宿儺,眼看那對圓圓的紅眼睛還真的看往自己,真希立即對雙胞胎妹妹使出殘忍的手刀。

  「不要亂教。」

  她惡狠狠地瞪著抱頭喊疼的真依警告,後者嘖了聲,再次攬起宿儺指了指惠。

  「來,媽—媽!」

  「真依姐!」

  惠的白眼差些翻到天花板上去,尤其是宿儺還真的開口跟著重複媽媽音節時險些昏倒。

  「別害羞嘛!他可是把惠醬給當成媽媽討奶喝不是嗎?」真依壞壞地笑道,

  「不過宿儺學習力還真好,一下就會叫了呢,你說是不是啊小宿儺~」

  被大家輪流揉著頭髮的小小孩沒有反應,他正專心地看著津美紀的手機,上頭正播放著卡通影片,顯然兩位女性早就瞬間把他給當一般人類小孩了。

  到底是誰一開始懷疑他不是人類的?百般無力的惠看著真依拿出軟尺測量宿儺的身高、說明天任務結束後要順路去買可愛的小裙子給他穿,而旁邊看戲的真希則是完全不想加入這場戰局。

 

 


  「媽媽?」

  看著更換上一身輕便行動黑衣的惠,原本在看津美紀帶來繪本的宿儺放下書本,這舉動讓惠不禁覺得他很聰明,一下就察覺到自己跟平常不一樣。

  「宿儺,進去影子。」他半跪在小小孩面前、以指節敲了敲自己倒映在榻榻米上的影子,

  「進去,不能出來。」

  宿儺起身,踩進惠的影子中,但卻沒踏到地面,他的腳像陷入泥沼一樣沒入了惠的影子裡,惠在他完全沒入影子前揉了揉他粉色的頭髮,希望他不要因此感到不安。

 

  「唔。」

  待到宿儺完全消失後,惠明顯地感到頭有些重,身體變沉了些,他在房間內試圖伸展手腳,確認自己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給拖住了。

  比起之前剛帶他回來時還要明顯,雖然不致於受到阻礙,但就是能夠很明顯地感覺到宿儺的強烈存在感。

  不僅成長快速,連放入影子的影響也跟著急速增劇嗎。

  這改變讓惠有些憂心,不過他還是將衣服穿好,離開別院去與炳會合。

 

 

 


  大家總是希望名門出面為自己處理事情,因此禪院家族底下的兩支武力部隊常常需要出動,作為維持作為望族所必須付出的代價,反正不是當家親自出動…

  「你搞什麼啊,怎麼這麼笨手笨腳的?」

  將慣用武器扛在肩上,直哉對剛與咒靈戰鬥完、坐在地上的惠撇了撇嘴。

  「不過就是隻二級咒靈而已,搞成這樣也真狼狽啊你。」

  沒有被對方的挑釁上鉤,惠站起身拍掉褲管上的灰塵,他有些低估帶著宿儺戰鬥的影響,雖然能夠與往常一樣召喚其他式神,但是他很習慣帶咒具親自上陣與式神一同戰鬥的模式,只是敏捷一下下降太多而吃鱉了。

  直哉剛好解決他那廂,回頭過來就看到惠被打倒在地,玉犬隨之撲上將咒靈撕碎,因此他特地過來嘲笑了一番。

 

  「沒事就快繼續幹活,這一帶山頭可是很久沒清掃了呢!」

  直哉揮了揮手中短刀吆喝,趕蒼蠅似地要惠快些行動,在心中給了對方數句髒話的惠決定走得離這傢伙遠一點,以免又給這傢伙逮到嘲弄機會。

 


  「真是沒用,跟『那位大人』差得也太遠了…」


  明明已經拉開段不短的距離,但惠還是聽到直哉從嘴裡說出來的碎唸,也可能是那傢伙故意說得很大聲要給自己聽。

  當然,他知道對方講的「那位大人」就是自己已故的父親,直哉叔叔很景仰禪院甚爾,即使他改姓伏黑、離開了禪院家,那傢伙心中對父親的崇拜也未少過半分。

  自己一剛開始被接回家時,直哉還特地跑來看他長得怎樣,在惠進行分化測驗之前他們甚至還算處得不錯。

 

  只是人長大了,總算因為各種事情而變了關係,現在他們不僅是Omega跟Beta的陌路,還多了個家主位置之爭,無論怎麼樣他們的關係都只會變得更加惡化而已吧。

 

 


  今天的任務較為輕鬆,是知名寺廟委託的案子,就只是例行的掃蕩山區的野生咒靈而已,唯一的麻煩是佔地有夠大的大,而且迴盪的咒靈也不是會見到人就跳出來嚇你的彈跳式驚嚇箱,即使他們整隊都下來進行搜索,還是得花個兩天。

 

  一個人住的最大好處就是能佔據整個浴室很長的時間。

  仰躺在裝滿熱水的浴缸中,惠疲憊地閉上眼睛想,剛從影子中放出來的宿儺趴在他身上,將小腦袋給擱在他頸窩中貼著。


  今天只戰鬥了兩次,在山路走動、爬坡消耗掉的體力遠比咒力還要多,惠將熱毛巾蓋在眼皮上,脖子以下都浸在熱水裡,還是能感到小腿相當痠麻。

  「媽媽。」

  宿儺喚,惠累得懶得糾正他的稱呼,他連帳都還沒跟津美紀算,竟然亂教小孩子…雖然自己有雙性特徵,但他到底還是自認為是一名男性。


  明天任務結束要去跟她們買宿儺的用品…惠的意識變得有些飄渺,宿儺雖然都在他的影子裡,但還是多買些衣物給他好了…


  小牙齒啃咬的感覺從鎖骨傳來,惠拿開毛巾,看著宿儺懊惱地瞪著自己浸在水中的胸口,他邊咬還邊吃了不少水。

 

  「啊、都忘記要餵你了。」

  這才想起來已經把宿儺關在影子中整天,惠本來昏昏欲睡的意識立即被罪惡感給打醒,他集中起精神,反正今天沒消耗到什麼咒力,便餵了宿儺不少。

 

  將他給帶在影子中雖然重了些,不過其他人似乎都沒發現宿儺的氣息。

  出浴後,抱著小小孩躺在床上的惠、輕輕摸他圓臉上那兩橫多出來的黑色紋路想。

  雖然被關著冷落整天,不過宿儺也沒有哭鬧、吵他玩,餵了兩三次後也就乖乖地不討吃的,現在還能當作初春的暖爐抱著一起睡…

 

  「明天還有一天,再忍耐一下…」

  不知道到底是說給宿儺還是自己聽,惠閉上雙眼,連話都沒說完就掉入了夢鄉裡去。

 

 

 

  惠的體感告訴他自己並沒有睡多久,但是胸前傳來被貓叮咬般的痛楚,讓他不得不從深深的睡眠中醒來,驅使身體舉起手臂,揪住宿儺的後領把他給從自己身上扒開…

  「嗯?」

  惠皺眉,試圖再用力拉了次,這才把那隻咬人貓給從胸口上拉開。

  「不是說了不要咬人嗎?」

  惠輕聲責備,他終於放棄抵抗地張開眼睛,看著兩手懸在空中猶如貓咪般揮舞想要掙脫的小小孩。

  宿儺的力氣又變大了。惠凝聚起咒力,不停掙扎的小小孩總算安分下來,乖乖坐在他身邊盯著惠手掌上的藍色咒力球,惠在餵宿儺時注意到真依買給他的衣褲袖口露出了一截手臂和腳踝。


  我還特地買了大一號的想說小孩子長很快…可是現在怎麼就剛好而已?

  真依疑惑的臉出現在惠的腦海中,宿儺的成長速度太快,絕對跟一般人類不同,惠在黑暗中仔細地將他給從頭到腳觀察了次,也不過才三天的時間,宿儺現在看起來絕對有三歲大。


  好好培育的話,他會成為最強的武器。

  惠又忍不住想起詛咒師介紹宿儺的用詞,加上他這驚人的成長速度,心底那塊本來只有污點大的不安像是油漬,逐漸擴延開來,也許哪天出現個不妙的差錯,便會點燃、將世界給燒成整片火海。


  「媽媽?」

  宿儺的呼喚拉回惠的注意力,他揉了揉一臉疑惑的小小孩頭毛,給他一個安心的笑容。


  「沒事,只是你長這麼快也該斷奶了吧。」

  他無奈地輕笑,讓宿儺躺在身邊,拉起薄被蓋住他的身子。

  「睡覺吧,明天還要出門呢,等任務結束後我們去買給你穿的衣服吧。」


  這句話惠不曉得宿儺能聽懂多少,他還沒教宿儺寫認字,但他的智慧似乎與成長速度一起增加了,宿儺點點頭,安靜地將頭靠到他胸口上,學著惠閉起眼睛,惠甚至懷疑他是不是不需要睡眠。

 

  不過自己作這麼多的猜想也沒有用,惠的意識很快就在疲憊中消逝了,照顧小孩還真是件累差事。

 

 


  第二日的例行山區掃蕩任務很快就結束了,幾乎沒什麼人戰鬥到,看來這座山很乾淨。

  因此直哉宣布提早解散,真希說要跟惠直接脫隊、在市區吃晚餐,隊長也沒什麼意見,反正他們湊在一起只是互看不順眼鬥嘴而已。

 


  「直接買100公分的給宿儺可以吧?反正他長這麼快!」

  「不我覺得買和裝好了,和服的寬鬆度比一般衣物還要廣,他長這麼快可以穿更久啊!」

  「不行啊,和服綁鬆鬆的不好看,一定要和身才可愛啊!」

  坐在等待區上,惠右手抱著一臉不知道發生啥事的宿儺,另手百般無奈地撐著下顎,坐在他旁邊的真希也是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看津美紀與真依不停爭論。

  他們正坐在京都某間時尚百貨的童裝部,吃過晚餐後,姊姊們要他放宿儺出來走走,然後他們就突然站在這裡了——連路線都規劃過,絕對是預謀好的。

 

  惠嘆了口氣,拿起擱在座椅上的咖啡吸了口。

 

  「媽媽,那是什麼?」

  宿儺伸出手來抓他的吸管,惠稍微將飲料拿開。

  「不行,小孩子不可以喝這個,而且我不是媽媽。」

  他低聲斥責,宿儺皺眉,轉頭看著真依,後者依然拿著件粉紅色的小裙子(惠不懂為什麼是裙子,不過他一點都不想加入戰局)在跟津美紀爭執。

  「叫我惠,宿儺,惠,Me-gu-mi。」

  「讓你兒子叫你本名也挺怪的。」真希看他努力想糾正的模樣忍不住開口,

  「不如教他爸爸,發音比較簡單。」

  「但我又不是他爸爸或他媽媽。」惠皺眉,他把飲料拿高不讓想伸手抓飲料的宿儺碰。

  「無論叫哪個都很奇怪啊。」

  「你不是都決定要養他了嗎?」真希笑笑地坐遠些讓他有空間可以伸長手臂躲開小鬼攻擊。

  「我還以為你已經決心當爸了,還是說你是當作養寵物一樣在養他?」

  「也不是吧真希姐。」惠在宿儺撈不到飲料、乾脆一把抓向他的鼻子跟嘴時反駁。

  「宿儺不是寵物,不過也絕對不是我的孩子,我只是想要先照顧他而已。」

  「是、是。」

  真希敷衍地說,顯然完全沒有要聽他解釋的意思。

 

  為了衣服爭吵了有段時間的兩位女性終於在十分鐘後有了共識,惠眼神死地看著她們遞到自己面前的那兩袋衣物,忍不住抱緊了宿儺、似乎想要保護住他的身體主權。


  「那個,真依姐、津美紀姐…」他試圖尋找脫身的機會,也許把宿儺藏回影子裡面比較安全。

  「宿儺是男生,而且我應該說過他長很快,妳們其實不用兩種都買…」

  「就是因為他長的比一般小孩還要快、所以才更要珍惜機會讓他穿各種可愛的衣服啊!」真依姐笑嘻嘻地將衣物袋塞進惠的手中,拍拍宿儺的背,「來,不要客氣,收下姊姊的心意吧!回去後你先幫他換衣服,姊姊我們馬上就過去幫他拍照!」


  「我也想看宿儺穿新衣服的樣子,特地還買了髮飾哦,」

  津美紀帶著她招牌般的無敵純真微笑,指了指小小孩那的確有些長的頭髮。

  「等等回家後我再帶梳妝箱過去幫小儺整理頭髮。」


  他是男的。惠悲傷地在心底再次說了這句他剛剛起碼重複十次以上的話,而被單手抱著的宿儺還是一臉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模樣,紅眼睛一直盯著惠另隻手上拿著的咖啡杯意圖攻擊。

 

 

 


  一行人回到家後,惠就把宿儺交給那兩個熱衷打扮小孩的女性,逕自打開筆電忙他的,偶爾他會回頭看看現在房間裡的狀況怎麼樣了,粉色的小裙子搭配白色上衣及蕾絲襪,白底有著櫻花圖案的和服及紅色腰帶,有著巨大蝴蝶結的紅色無嘴貓髮飾,每次回頭後惠都很後悔,並且認真考慮要不要去救宿儺離開那片粉紅色地獄。


  不過宿儺沒有任何反抗,他只是站在房間中央任兩位大姊姊幫他換衣服、綁頭髮,真希則一手擱在惠的床上撐下巴、另手在滑手機,看起來她也完全沒有想去救宿儺的意思。


  「蠻可愛的啊。」

  大概是滑累了,真希放下手機後突然說了這麼一句絕對不是真心話的評語。


  惠回過頭,看到宿儺坐在津美紀的膝蓋上讓她綁頭髮,幸好那個可怕的無嘴貓髮飾被拿下來放在桌上,津美紀使用的是糖果色髮圈,真依心滿意足地滑著手機,天曉得她剛剛拍了多少。

  「是蠻可愛的。」

  惠不想開始任何爭論地附和,宿儺現在穿著那件白粉色的小女生和服,搭上小小的長生辮尾,如果撇開性別不談,是真的蠻上相的。


  「如果牽著他去京都御所的話,應該會一直被攔下來拍照吧!」

  津美紀按著宿儺的肩膀、將他轉過去面對惠,展示完成的傑作。

  「請不要這麼做。」

  惠按住開始發疼的額頭,宿儺跳起身,咚咚咚地跑過榻榻米,撲上來抱住惠的腳。

  「啊,他好黏惠啊。」

  「畢竟是『媽媽』啊。」真依壞心地說,

  「買給宿儺的衣服就留在你這囉,記得讓他多穿幾次,不然一下子就穿不下了很浪費呢。」


  「我就說別破費了啊。」惠皺眉,不過還是把宿儺給撈起來讓他貼在自己身上,

  「不過還是很謝謝妳們買衣服送他,由妳們買也比較不會讓人起疑。」

  「記得照片不准發出去。」

  真希瞪了眼最有可能這麼做的妹妹,後者吐吐舌說她當然知道。

 

  「好了,時間不晚了,我們該回本家去了,」津美紀起身,走到惠旁邊,對宿儺露出溫柔的微笑,「宿儺,晚安囉。」


  「…姊姊晚安。」

  將頭埋在惠胸前的小孩稍微露出一隻眼睛,不想放手的舉動逗得她很開心。


  「他好像怕我又把他抓走呢。」

  「可能是因為從離開籠子後就一直跟著惠吧,留下烙印印象,」

  真希也站起身,伸過手來不是很溫柔地拍了拍那顆粉紅色腦袋,

  「不過這小鬼比我想像得還聽話,要是我被妳們這樣玩弄早就受不了了。」

  「姊姊也想買新衣服讓我們幫妳打扮的話就說嘛。」

  真依摀嘴笑得相當賊,雙胞胎姊姊立刻給了她一個堅定否認的惡狠眼神。

 

  不管是被打扮還是幫忙打扮他都不想。

  在送走女性們後,惠總算鬆了口氣,他低下頭,看著站在腳邊、兩手環住他小腿的孩子,惠突然看出來了,那張小臉不怎麼高興。


  「姊姊買禮物給你,不能生氣喔。」他彎下腰把皺眉的孩子給抱起來,撫摸柔軟的頰肉哄,

  「不喜歡粉紅色嗎?還是不喜歡那些衣服?」

  「…不喜歡被抱。」

  宿儺小聲說,然後抱緊惠的頸子。


  這小孩。惠忍不住發出哼哼唧唧的悶笑,拍拍生悶氣的傢伙說現在該洗澡睡覺了。

 

 

 

 

  趴在石頭上的蝦蟆呵地打了個大大的呵欠,白翅膀收攏在背後,不走近細看的話真會以為是一隻特大號的青蛙,橫瞳骨碌碌地轉動,看著通往別院的唯一入口,這裡大部分時間都只有禪院惠在進出。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整理得乾淨的庭院中,有個穿著粉色和服的小孩正蹲在草地上與一群白兔對望,如果不知情的人突然走進來,還真會以為這裡住著個小家庭。

  被看到的話絕對不只是問東問西這麼麻煩。坐在外廊邊的惠想,但也不能整天把宿儺給關在自己的影子中,他本來整理了庭院是要給玉犬或其他式神活動筋骨使用,現在剛好讓宿儺玩樂,不過在宿儺離開他房間活動時他會放蝦蟆去入口處看門,以免被姊姊們以外的族員發現宿儺的存在。


  不過,惠看著蹲在地上孩子的背影,宿儺不怎麼活動,他只是呆呆地看著白兔在身邊一跳一跳,惠也有放其他的式神來吸引宿儺的注意,但他都沒什麼興趣,也不太有活力。

  咒胎的習性緣故嗎?惠不知道,真希說過她有去家族的書庫找過資料,不過藏書太多,一時之間沒辦法找完,而且她其實認為咒胎的詳細記載不會被放在書庫裡,很有可能跟咒具放在忌庫中,畢竟都是特級而且禁忌的存在。


  惠也認同,不過要忌庫可不能隨便說進就進,必須經過家主許可才行。


  現在也只能靠相處來摸清楚宿儺的習性了,雖然在經過一星期的相處後,惠除了偶爾被宿儺咬個幾口以外就沒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

 

  如果硬要說件特別的事情的話,那就是宿儺不會哭。

 

  有次脫兔們不小心跳得太興奮,絆到了宿儺,他就硬生生在惠面前上演了個臉朝下四肢仆地的狠摔,在走廊上發出很大的聲響讓惠倒抽口氣。

  他急忙衝過去查看,宿儺揉了揉摔得通紅的鼻樑,還流了絲鼻血,看起來惠都為他感到疼痛,不過他卻連哼都沒哼一聲。

  咒胎的耐痛性都這麼高嗎?惠在抽衛生紙幫他擦鼻血時忍不住想起那晚,詛咒師狠狠踩著他的腦袋,後來宿儺身上也沒有留下任何傷口。

  最強的武器…想至此,惠又忍不住將目光投向這個看起來沒什麼情緒的孩子,他看起來還是三歲的外貌,但是惠可以感到在宿儺體內的那股咒力相當明顯。


  就好像一顆大樹的種子,小小的並不會引人注目,但是一旦植入土內開始成長,便會爆發出強韌的生命力鑽穿地壤、破開岩石…


  宿儺給惠的感覺就是這樣,正在成長的生命體,而惠無法預測這顆種子到底會長得多麼高大。


  從買完衣服回來,過了幾天、還不到一星期,惠在為他穿和服時就發現了,原本津美紀特地選了大些的和服,袖布能夠完全遮住宿儺的手掌——宿儺將手穿過惠拉起的袖子,輕而易舉地露出他的小手。

 

  他又長大了。

  真的該繼續飼養宿儺下去嗎?

  每次,當宿儺睜大那雙圓滾滾的紅眼睛,專注地看著自己手掌中的藍色咒力小球時,惠就會問自己一次這個問題。

  怎麼想都會覺得這孩子一點都不正常吧,不用攝取人類的食物,只憑著咒力便能長大、茁壯,即使有著人類的外表,但他——宿儺,絕對不是人類。

 

  「媽媽?」

  思緒重新回到現實,惠低頭、看著又抱上自己的孩子,宿儺喜歡將整個身子貼上自己,半埋在自己胸口的那張小臉看起來相當可愛。

  惠輕輕撫摸他的粉色頭毛,他的頭髮也長得很快,亂糟糟沒整理的話就會變得像歌舞伎獅子丸那樣飄逸,因此津美紀留下了把梳子給惠,他現在也已經學會如何幫小孩整理頭髮了。

 


  宿儺還小,他還沒有危險性的。

  關上燈後,惠抱著宿儺躺在床鋪上想,告訴自己不用擔心,至少現在還不用。


  雖然這種心態很鴕鳥而且相當危險,咒胎的成長速度實在太快了,惠知道自己應該去擔心某天宿儺失控時他該怎麼做,甚至要預先思考如果有天他得「處理」掉宿儺的話,自己會不會下得了手。


  光是這些問題就讓惠覺得不安,他攬緊圈抱在咒胎身上的手,宿儺的體溫很高,自己的則是偏低,在初春這種還未回暖的時節抱著他睡實在相當舒服。

  惠垂下藍眼,在暗中看著那張閉眼假寐的小臉。

 

  他不需要睡眠,惠已經弄清楚了,只要隨時呼喚、宿儺都會立刻張開眼睛,他沒有睡眠的需要——他只是在學習、甚至說他是在「配合」惠的作息也不為過。

  惠伸手,輕輕撫過他光滑的粉髮,睡前他讓宿儺坐在自己膝蓋上幫他梳了次頭髮,小孩子特有的柔軟髮質握在手中的觸感真的很好,難怪津美紀每次過來都會說要幫宿儺整理頭髮,讓宿儺每次都會在她離開後抱著自己生悶氣老半天。

 


  宿儺微微睜開眼睛,又將頭往他的胸口更靠近一些,他溫熱的後腦杓貼著惠的掌心,能夠感到脈搏在跳動,輕輕微微的節奏,讓惠本來因為思考各種未來問題而不安的心情緩緩地放鬆了。


  明天,炳又要去執行禪院家族負責的骯髒任務,這次要「清除」許多詛咒師的據點,可能他又得殺幾個人。

  自從分化、被家主冷落而加入了「炳」後,惠就開始殺人,殺的大多是詛咒師,偶爾也有政府想要清除的普通人。

  一開始他是有算自己殺了多少人,不過隨著次數多了、也就慢慢不再費神去算這骯髒的數字。

 

  他嘆了口氣,將宿儺給抱得更緊了些,從溫熱的小小身體汲取一時的單純,這種感覺有點像是救贖。

 

  你不是都決定要養他了嗎?不把自己當他爸爸,還是說你是當作養寵物一樣在養他?

  真希訕笑的臉出現在惠面前,他無聲蠕動嘴唇。

 

  也許她是對的,宿儺只要有咒力能吃,誰養他他都能活得下來、並且成長。

  是自己需要宿儺,而將他給當成寵物般地留在身邊取暖。

 

 

 

 

 

 

 


  節三

 

 

  「啊啊,我說你啊,是想在這種破爛別院中待到老死嗎?」

  禪院惠稍稍地將視線從書頁上移開,瞥向將手搭在門板上的禪院直哉,也就是他的叔叔。

  雖然年紀並沒有大自己多少,不過他那老氣橫秋與惦掛著權力的腦袋,讓惠覺得他早就不是以前跟自己相處甚好的叔叔,而是與其他大人都相去不遠的存在。

  直哉沒有問候過就逕自走進惠的房間,雙手環胸抱地站在茶几前瞪惠,擺明是要來挑釁、不容他逃避。

  「今年年底你就滿十八歲了吧?現在四月了,還有八個月,我呢很希望能夠在這八個月裡弄清楚…而且是愈快愈好。」

  向上吊的狐狸眼瞇起瞪視,惠嘆口氣,將根本沒在看的書給掀往下一頁。

  守門的蝦蟆早早就警告他有外人的來到,惠急忙把坐在緣側上發呆的宿儺給叫進來、塞進影子裡,確認過沒有任何小孩的用品出現在自己房間後就隨意地抓起一本書當作在看。

  被其他人發現還有辦法搪塞,但是若給直哉看見了的話,絕對會從小小題目變成大作文章,到處去散播莫須有的事情。


  面對這樣對自己充滿敵意的人,他還是裝安分些吧。

  「我說過,沒有興趣。」惠邊佯裝在看書邊回答,

  「因為當家主很麻煩啊。」

  「寧願把生命浪費在看書和作垃圾任務上,也不想認真面對家族事業嗎?」直哉蹙眉,

  「我的競爭對手竟然會是你這種傢伙…嘖,真夠讓人沒幹勁的,但無論你有沒有興趣,在老頭遺囑上明白寫著你的名字——跟我並列在一起。」

  藍眼睛抬向他,惠不發一語地看著直哉。

  「你這種死樣子,又是個雙性Omega…要不是祖傳術式被你遺傳到、家主絕對早就受不了你的。」直哉持續嘗試激怒他,「你要是真的跟自己講的一樣對這位置沒興趣,那就去找老頭講清楚,叫他把你的名字劃掉,我也就省得來這鳥不生蛋的地方找你麻煩。」

  「哦,聽起來很簡單啊,」放下書本,惠悠悠地支手在桌、枕著下顎微笑看他。

  「不過,你這麼想要我自己去找家主宣告放棄…是在擔心嗎,那麼地沒有自信、深怕這八個月內會有變數?」

  直哉握起拳,狐眼瞬間變得兇狠。

  「還不是扇跟甚壹為了你的事情爭論不休…!」他對惠低聲咆哮,原本環抱在胸口的手怒指向惠。

  「甚壹堅持要你接家主的位置,就因為你是『那位大人』的孩子!」

  啊,又來。惠冷哼一聲,果然這傢伙一定會提到自己已逝的父親。

  「甚爾大人跟你完全不一樣,他可是強大的Alpha,如果大人還活著的話我是絕對不會爭家主這個位置的!」直哉激動地說下去,並走向惠,他可怖的眼神彷彿惠是害死甚爾的人那樣。

  「你這慵懶又沒用的模樣,太過損傷那位大人的名號了,待我接到家主的位置後,管甚壹說什麼我都一定會把你這條米蟲給抓去配種…」

  惠稍微動了一下,不過不是因為直哉那些刻意要傷人的話——他看到自己映在榻榻米上的影子浮現出了紅色的眼睛。

  宿儺?雖然驚恐,但惠故作鎮定地看著那顆相當明顯的紅色眼睛,此刻直哉正用盡一切所會的修辭來辱罵自己、試圖把惠激到發火,直哉就是希望和他打上一架,用術式來徹底分個高下,不過這些惠早就都麻木了——直到宿儺的出現。

  紅眼睛緩緩地沿著拉長的影子繞過榻榻米,蜿蜒到直哉的身後,惠屏住呼吸,看著宿儺緩緩從影沼中浮現的身軀——「不行!」

  直哉楞了下,「啊?」了很大一聲地瞪著兩手按在桌上猛站起身的惠。

  「你這沒出息的傢伙想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我不行接家主。」

  惠對上了直哉的眼睛,像是在看他,但其實是在確認他身後的宿儺是否完全回到影子中。

  「我真的沒有興趣…不過。」

  藍眼睛瞬間變得銳利,如刀刺往直哉。

  「既然叔叔您對我這麼忌憚,又這麼喜歡威脅我,看來我要自保的話絕不能隨便放棄這個機會呢。」

  「你這狗娘養的混蛋…!」直哉猛握起拳,但卻忍住沒有打過來,惠瞪著他,他並不怕挨揍,比起皮肉痛他更擔心之後可能的危機。

  不過幸好,直哉還是拾回了理智,他留下了一連串粗口後便忿忿地轉身、離開。


  蝦蟆回報咒術師完全遠離這棟別院後,惠才吁了口氣,頹然地坐到榻榻米上。

  「宿儺。」

  他喚,影子裡立即竄出一副小身體,宿儺滿臉寫著不高興。

  「剛剛為什麼要跑出來?」惠厲聲責備,壓著他的小肩膀制止宿儺抱他,

  「你想對直哉叔叔作什麼?」

  「…他對媽媽有危險。」宿儺噘起嘴,滿眼的不高興。

  「我不喜歡他。」

  「聽著,不、可、以。」惠拉長了音,抓住小小孩的肩膀要他認真看自己的眼睛說。

  「絕對不可以,宿儺,你必須在影子裡面躲好,不可以出來。」

  「可是,他對媽媽有危險。」宿儺試圖反駁,惠皺眉,瞪著這個第一次反抗自己的孩子。

  「你要不聽話嗎,宿儺?」

  他低聲問,讓宿儺能立刻發現自己的情緒,孩子低下頭,搖了搖他那顆粉色的腦袋。

  「…我以後會躲好的,」他輕聲說,聲音軟得讓惠瞬間起了滿心的罪惡感。

  「媽媽說的話我都會聽。」

 

  這孩子。惠逼自己不能心軟地立刻伸手去抱宿儺,剛剛這孩子…不,咒胎自主地移動到直哉的視線死角時真的差些把他給嚇壞了,宿儺的行為模式簡直就像是他要對直哉出手一樣。

  但是宿儺沒有戰鬥過,他不安地看著跪在榻榻米上不發一語的咒胎,粉色的長髮垂在圓圓的臉頰兩旁,看起來相當地沒有威脅性,但惠從心底清楚宿儺絕對不是什麼無害小動物,宿儺憑著本能找到最有利的出手位置,而且直哉竟然完全沒發現房內有其他人的存在——光這點就夠可怕了。

  他是武器,而且是最強的。詛咒師說過的話再次浮現,讓惠怎麼樣都無法不去在意。

  如果剛剛宿儺真的對直哉出手,一切將會變得無法控制。

  直哉將會把宿儺的存在告訴所有人,而自己就必須解釋宿儺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為什麼要私自藏起他,甚至飼養?

  又可能,惠不安地握緊雙拳,看著眼前約莫人類三歲大身形的咒胎。

  如果宿儺殺死了直哉呢?只有這麼小、就能殺死已有繼承禪院家主資格的咒術師,宿儺真的做得到嗎?

  他不敢去想這個可能性,只能暗自祈禱宿儺只是出於初生之犢不畏虎的愚忠,不顧一切地要保護自己而已。

 

 

  「跟咒胎有關的書籍一定是放在忌庫裡。」真希邊喝茶邊說出她的結論,

  「扇告訴我們過咒胎的事情,所以禪院家是絕對有這些禁書的,但是我翻遍書庫都找不到,因此也只有這個可能性。」

  「這樣啊…」

  兩手抱著溫暖的茶杯,惠抬頭看往庭院,和煦的四月天不需再把對外門給拉起,可以保持開啟暢通空氣,因此他們能夠看到宿儺與黑白玉犬坐在緣側上,一身粉色系的孩子躺在大型犬身上,宿儺正抱住了白那猶如芒草花穗般的尾巴又咬又舔。

  「宿儺他…躲在影子裡的時候,對直哉表現出了攻擊慾望,因為他判定直哉對我有危險。」

  他輕聲說,讓真希皺眉,她嚴肅地與惠一起看著房外的孩子。

  「雖然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會戰鬥的年紀…」她抱怨,「但他會想要攻擊,因為他不是人類,而是咒胎,也許我們都被他的外表騙了。」

  「但是他能夠聽懂我的命令。」惠試圖為咒胎辯護,「他也答應我以後會乖乖躲好。」

  「惠,你到底把他當成什麼了?」真希拿起桌上放著的醬油烤仙貝,送進嘴中咬得喀滋響,

  「你知道他是咒胎,你應該很清楚的,對吧?」

  「…我知道。」惠不甘心地點頭,「但是…雖然一開始私自養起宿儺也是因為這個理由,但我不希望他真的被當成『武器』。」

  「我就知道。」真希嘆了口氣,不悅地抽出濕紙巾擦拭指尖。

  「惠你就是心軟,這可是會成為致命傷啊。」

  「很天真我知道。」惠無奈地看往宿儺與式神的方向,白的尾巴毛被孩子給舔得濕答答、黏在一起像根白色的長棍,牠委屈地嗷了聲,伸出舌頭來反舔宿儺。

  「但是…如果咒胎有一部分是『人』的話,我想他是會保持人性的,而且我希望他別走上『這條路』。」

  「那也只能找到資料確認了。」真希聳肩,「我會想辦法請家主讓我進忌庫一次,到時你再跟著我一起去找吧。」

 

  「麻煩妳了,真希姐。」

  惠垂下雙眼,看著手中那杯茶上自己的倒影,熟悉的臉既困惑而又徬徨。

  如果記載著九相圖的書寫的不如預期,那麼到時他該怎麼辦?

  自己,是真的想知道嗎,關於宿儺的真實身分、以及他是否真的會保有人性?


  惠搖搖頭,逼自己不要再想下去,起身去救尾巴被舔太濕而忍不住嗷嗷低哀起來的白。

 

 


  接下來尋找真相的日子裡,惠照舊地與宿儺相處,教導他讀書、說話,津美紀時常帶著書本來看宿儺。

  「因為是弟弟的養子,所以要好好照顧啊。」她是如此笑著回答惠不怕被起疑的提問,讓弟弟不禁翻出個白眼。

  「怎麼連妳都這樣。」他輕聲抱怨,打開門讓姊姊進房間來。

  「宿儺呢?」看了下空蕩蕩的房間,津美紀問。

  惠低頭、望向自己腳底的影子。

  「宿儺。」

  就像魚衝出水面那樣,在惠呼喚的同時從影子裡躍出一道小身影,津美紀在宿儺抱住惠的大腿時忍不住噗哧地笑出聲,蹲下來拍拍粉紅色的小腦袋。


  「好可愛啊,就像狗狗聽到主人的命令一樣呢!」

  這形容讓惠更加困擾,不是養子就是狗,就沒有正常一些的稱呼嗎?

  不過想想似乎也的確沒有,他也就不作聲地讓津美紀抱起宿儺、坐到茶桌旁拿出她帶來的繪本、帶他看書寫字。

  宿儺似乎並不喜歡離開自己,不過津美紀看起來很開心就好。坐在自己的書桌上,惠偶爾從自修中回過神來會看看姊姊那邊如何了,結束功課後他得到了人類的點心,津美紀又讓他坐在自己大腿上幫他梳髮,雖然知道宿儺並不喜歡被自己以外的人抱,但他還是忍耐著沒有逃走的模樣讓惠看了也相當愉快。

  「哪,這個週末要不要帶宿儺出去走走?我們也好久沒一起出去玩了呢。」

  在為宿儺繫好蝴蝶結髮帶後,津美紀忽然提議。

  「去哪?」惠皺眉,「妳不會是想要宿儺也出去吧?」

  「對啊,不覺得很棒嗎?」她露出愉快的微笑,「哪,惠你總是一個人整天待在這裡對身體也不好,我們一起去奈良公園走走吧,順便再幫宿儺買新的衣服,你看,他的袖子又變太短了。」

  也是。惠盯著那截明顯短了一大截的白色袖子想。

  「先說,不要買裙子跟粉紅色。」

  「啊,為什麼?」津美紀露出心思被看穿的慌張感,她抱住宿儺抗議。

  「儺醬他很適合粉紅色啊。」

  不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喜歡。惠忍住笑出來的衝動,看著自家老姐緊緊抱住而面色變得越來越陰鬱的孩子。

 


  為了能不能買粉紅色的小孩衣服,姐弟兩爭論了一番不短的時間,不過在週末來到時,他們還是順利地踏出奈良的火車站,惠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喚出宿儺。

  「…奈良。」

  看著火車站牌上的漢字,首次出門的宿儺看起來的確比平常待在庭院時有精神,紅色眼睛轉來望去,看著四周的行人與觀光客,還有各種店家。

  這應該是他第一次出來吧。默默想起宿儺過去的惠感到褲管被扯了扯,宿儺伸手要他抱。

  「不自己走嗎?這不是你第一次出來嗎?」他彎腰問,粉髮的小孩搖搖頭,抱住他的肩頸,把臉給埋了起來。

  「好像小貓咪喔。」在旁看著他兩互動的津美紀忍不住笑出來,她穿了身輕便的白色洋裝,與宿儺身上的白色長裙看起來就像是母女一樣。

  真難得看到小孩黏爸爸呢

  因為是女兒的緣故吧

  真是年輕的夫妻啊

  路人的各種言論飄進惠的耳中,讓他有些困擾,早知道出門前津美紀要幫宿儺換衣服時就插手了。

  不過來都來了,他也就認命地抱著宿儺跟在興奮的津美紀後面走。

  津美紀幫他們拍了很多照片,爬上山、走過鳥居時都不斷地指揮他們要站在哪裡擺POSE…幸好自己經過訓練,手臂肌肉很夠,惠在走下稻荷神社階梯最後一階時忍不住想。宿儺從頭到尾都黏在惠身上不願放開手,無論是爬山還是參拜,他都能感到抱在自己肩頸上的小手用力收緊不用放開。

  宿儺的個性比起其他小孩的確是內向許多。坐在石牆上,等津美紀去買壽司的惠看著眼前活力四射、到處奔跑的小孩忍不住時想。

  「宿儺,不想下來走嗎?」

  他問,攀在自己身上的寄生小獸搖了搖頭,又將臉給貼到他頸窩裡,生怕一個不注意就會被抓下去的樣子。

  有點太內向了啊。惠想,他滑起手機,津美紀剛好傳給他照片,他抱著穿著白裙的粉色頭髮小女孩…不對,是小男孩站在各種風景點,還有幾張他們坐在鰻魚屋裡,宿儺嘗試吃下他餵的人類食物的照片。

  咒靈是拍不到影像的。感受著宿儺呼在自己肩頸中的呼吸,這個念頭出現在惠的腦海裡。

  雖然真希警告他宿儺並不是人類,但至少他不會是咒靈…藍色眸子緩緩飄向前方吵雜處,是一群小孩拿著仙貝在試圖引誘看起來一頭吃得很飽、不想搭理這群野孩子而逕自臥地小睡的畫面。

  他們跟宿儺差不多年紀…不對,是差不多體型。惠必須時時糾正自己,宿儺雖然看起來三歲多,但實際上他們相處才不到一個月而已,他真實的年紀與他的身分一樣、都是個謎團。

  如果宿儺願意自己下來走路的話,也許他會加入其他的孩子,還可能追逐奈良鹿…惠又忍不住想起那個可怕的畫面。

  宿儺悄悄在直哉身後的榻榻米浮現,紅色眼睛睜得又圓又大,直盯著他的獵物。

  一定會發生什麼意外的,還是別讓他與其他小孩接觸比較好。惠搖搖頭,拍拍宿儺的背,要他和自己都別如此不安。

 

 

  「惠,家主同意讓我進去清掃忌庫,跟我一起來吧。」


  惠從書本內抬頭,看著站在門口、一臉嚴肅望他的禪院真希。

  現在是上午時分,剛吃過早餐的時間,

  「真的嗎?」

  「嗯,雖然要作一些打掃的工作,不過這種工作家主說也不放心交給外人。」真希給了他一個保證般的笑容,「走吧,兩個人雖然打掃也比較快,但不知道裡面有放多少書,還是早點進去的好。」

  「嗯…啊、宿儺。」

  才要起身,惠便停住動作,他跟真希一起將視線投向了屋外的宿儺,粉毛的孩子坐在緣側上發呆,一動也不動。

  「要帶他去嗎?」真希問。

  「…那邊有存放許多特級咒具,雖然宿儺很乖,但我還是會有點擔心。」惠低聲沉吟,「而且如果我跟宿儺同時進了真希姐的影子的話,負擔會很重吧。」


  「我身體是沒差到扛不起你們兩個啦。」真希粗魯地踩踩榻榻米上自己的影子。

  「我不介意他進來。」

  「但宿儺最近進我的影子時,我的負擔越來越重了,就好像肩膀上多了好幾塊鉛塊那樣…明明他沒那麼重的。」惠嘆氣,

  「等等進忌庫時真希姐也會需要被檢查吧?要是表現異常的話,我怕惹來麻煩,如果被抓到我躲在裡面也許還能說得過去,但如果他們還發現宿儺的話…」

  「也是。」真希嘖了聲,「那你不帶他去、把宿儺一個留在這可以嗎?」

  「也是不放心。」惠皺眉,他思考了幾秒,合起手印。

  巨大的長形影式神竄出了影子,宿儺回過頭,看見一條白色的大蛇緩緩爬來,用身軀將他給捲起、包住。

  「宿儺,我要離開一下,有什麼事情就交給大蛇處理,」惠將手伸過大蛇的身軀,摸摸一臉困惑的宿儺臉頰。

  「蝦蟆也會在門口顧著,如果有任何人類來,都記得不要出聲、更不能攻擊,好嗎?」

  「…好。」孩子點點頭,原本放空在發呆的紅眼睛轉而盯著大蛇,蛇也盯著他。

  「這樣就行了走吧真希姐。」惠說,真希點點頭,看著影術師迅速沒入自己的影子內。

 

 

 

  作為咒術師御三家之一的名門,禪院家自然收藏有許多價值連城的咒具,它們平時都被強力的符咒給貼住、好好地封印著,沒有花費一番力氣的話也很難拿起。

  在歲月流逝中,如此強大的咒具自然也會流洩不少力量,除了累積灰塵與加速建築崩壞以外,還有一些低等的怨靈,清掃工作就是要確認結界的狀態,還有把那些蟑螂般的小怨靈給清乾淨。

  這種無聊的例行公事自然輪不到家主來作,但收藏在此處的咒具隨便一把都要上億元日幣,實在也不能讓外人承攬,最後自然落到了禪院家族年輕成員的頭上。

  這些工作交給玉犬們來作、比人類一副副慢慢清理還要快上許多,因此真希跟惠能夠專注在禁書區來尋找他們想要的資料。


  有控制溫濕度功能的保險箱中,破舊的古籍、捲軸數量相當繁多,他們分頭找尋,取出時還不能太快、生怕扯裂了那些泛黃的紙軸,毀損還只是小問題,但若是裡頭有封著什麼不得了的力量就會是個大問題了。

  「沒有,這本也不是。」

  懊惱地將珍品書櫃推回去,穿著打掃服裝的真希有些懊惱地轉開下個保存櫃的鎖,他們花了整個早上翻過的三分之一,裡面有很多咒術師所需要的資訊沒錯,但都不是他們要找尋的,即使想要停下來好好增長知識也沒有辦法。

  「咒胎…都只有稍微提到而已,在兩百年前跟三百年的時候出現過…」

  惠看了眼手機裡面的照片,為了方便日後閱讀,只要有出現這個詞的他都會用手機拍下來以後遺漏,只是能夠拍的機會實在不多。

  「目前只找到三百年前,聽說這裡有存放到一千年以上的資料…」

  他兩抬頭、望向還有一半以上的書櫃,嘆了口氣,沒時間沮喪,晚上他們就得離開,而且惠不能離真希太遠,要是扇或甚壹、甚至家主親自來臨檢看他們有沒有偷懶,那實在是不妙。

  「要是有像歷史檔案館理員這麼專門的人就好了。」真希邊看邊抱怨,

  「為什麼不捐給國家呢,不想電子化的話就算保存設備再好,這些紙還是一樣會分解的唉。」

  「大概嫌麻煩吧,畢竟有些東西不是能流出去的。」惠說,

  「光是要篩選哪些能給哪些不能給就是大工程,畢竟幫國家做了那麼多不能見光的事。」

  「真是。」

  真希啐了聲,安靜下來、專心在找尋的任務中。

 

 

 

  另廂,別院,禪院惠的住所。


  緣側上,蛇形式神圈繞著被交代要守護的對象,牠將頭擱在孩子的雙腿上,巨大蛇軀充當宿儺的靠枕盡量讓他感到舒服——這也在式神使交待的的任務之中。

  宿儺盯著牠那雙澄黃色如針般的蛇瞳,紅眼睛一動也不動,整個上午過去了,中午時分惠也沒有回來,垂掛在緣側邊的雙腳影子灑落在庭院草皮,隨著太陽移動而緩緩改變方位。

  宿儺稍微動了下,大蛇感到他的雙手放在自己頭部,牠稍微地抬起頭,轉過去與孩子對視,想知道他要作些什麼。

  扁平的針瞳注視著自己,宿儺看著離自己不到數公分的蛇首,又尖又長的分岔紅蛇伸出嘴、舔上孩子臉頰,像是想安撫一樣。

  紅眼睛瞇起,宿儺張開嘴,咬住蛇首的突出處。

 

 

 

 

 

  「?!」

  惠猛抬起頭,震驚地看往窗外,過大的動作讓真希也停下手邊翻閱。

  「怎麼了?」

  「大蛇在求救…!」惠急忙放掉手上書本,驚慌地走向門口,

  「可是蝦蟆沒有給我訊息…怎麼回事?!」

  「要我跟你回去嗎?」

  真希叫住惠,後者露出猶豫的神情,畢竟忌庫不是那麼好進來,他迅速搖頭。

  「真希姐請留在這繼續找資料,玉犬留下來幫忙、我自己回去就好。」

  他快速地做出決定,真希點頭,看著影術師竄入影內,那片小黑影迅速地移往門口。

  潛伏在影子中的惠閃過在外頭看守的軀俱留隊隊員,毫無術式的隊員根本沒發現他的存在,他以最快速度趕回別院。


  到底怎麼回事?在進入安全距離、離開本家後,惠離開影子,快速奔跑過穿越竹林的石板小路,他必須穿過山腳才能到他所住的別院…「鵺!」他忍不住喚出鳥型式神,抓住牠的腳改以飛行趕路。

  宿儺…拜託別出事!抓緊鵺的雙腳,惠擔憂地看著已出現在眼前那幢小屋,外觀看起來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但是大蛇卻依舊傳來求救的訊號,蝦蟆也是毫無動靜…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本來應該是個問題,但是當惠踏到庭院草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時,卻又成為了另外一個問題。

 

  他的式神,大蛇,頭部已經消失了,不,正確來說是已經被啃得看不出原本的形狀,徒留殘破的身軀被抓在手中、隨著咬下的每一口有一下、沒一下地顫動。

  惠說不出話來,他震驚地看著背對自己的宿儺——這個外觀看起來三歲大的孩子,一口又一口地吃著式神,圓圓的臉頰沾染上大蛇的黑血,一身白色衣物也染成了整片狼藉,他的手指深深地陷入大蛇頸部兩側應該是很堅硬的鱗片之中。

  「媽媽?」

  宿儺注意到惠的氣息,他回過頭,那張又白又粉的臉從鼻子以下全是黑色的蛇血,更加襯托出他鮮血紅的雙眼。

  惠在大蛇完全死亡、身形消散成灰燼消逝時,忍不住地以手摀起嘴,退後一步,看著站在緣側上望著自己的宿儺。

  大蛇被破壞了,被這個只有三歲大的「孩子」給破壞、吞食。

  惠不可置信地想,腦袋甚至有些昏沉起來——宿儺怎麼辦到的?大蛇是高級的式神,調伏時花了他不少力氣,如果受到生命威脅牠一定會掙扎或逃跑的,式神並不是傀儡,牠們都擁有自我的意識……

  惠虛弱地迎上宿儺疑惑的目光,從此刻開始,他總算認清了,以前刻意忽略、或者假裝不是事實的那些恐懼——關於宿儺是什麼樣可怖的怪物,都是千真萬確。

 

 

  「宿儺…?」

  忌庫中,獨自留下來找尋資料的真希正在翻閱四百年前的文獻,她皺眉,看著已完全泛黃的紙上寫著熟悉的名字。

  應該是一千年前的傳說,怎麼會出現在這個時間點?她忍不住放慢速度,開始一字字地讀起。

  …最強的詛咒之王,兩面宿儺再世的可能性,唯有創造出足以容納其強大靈魂的容器…

  真希咬住唇,才讀了一行就感到如此不妙,她的太陽穴甚至開始隱隱作痛地抽跳起來,實在不是什麼好兆頭。

  天曉得惠是發了什麼瘋,竟然給咒胎取了這麼不妙的名字…真希逼自己別胡思亂想,再往下讀去。

  人類軀殼過於脆弱,無法承受詛咒之王靈魂龐大的力量,詛咒師為此泯滅各種人性,嘗試製作出新的容器……屠盡村落、獻祭豐沛的血肉,飽饜其靈魂……馴服詛咒,驅使之與人類女子交媾,誕下新造的肉體…

  真是噁心。真希克制自己握書的手不要過度使力,以免將脆弱的紙本給捏個粉碎。

  這不就是在描述咒胎的出現來由嗎?鏡片後銳利黑眼瞇起,儘管噁心,她的腦袋也依舊高速運轉。

  儘管沒有出現「咒胎」這詞,但光憑文字形容,她就能確定這絕對是在記載咒胎的事情。

  而最讓她的胃部感到不適的,就是這段文字:

  …僅足以容納部分靈魂,不足能讓詛咒之王完全復活,但受其強大貪慾影響,受肉噬盡一切活物,直至崩毀。

 

  看來是個失敗的實驗。真希深深吁了口氣,讓翻騰的胃部能夠冷靜下來。

  「兩面宿儺,還有九相圖……」

  她輕聲重複了那晚他們潛入詛咒師拍賣會上、詛咒師所說過的那些言論,並想起他們剛剛在兩百年與三百年前的時間點都找到了關於咒胎的記載。


  真希嘆口氣,闔上書本。

  「惠,你這名字真是取得有夠不吉祥啊。」

 

 

 

  「媽媽?」

  宿儺又喚了聲,他踏下緣側往庭院的石階,舉起被蛇血染黑的雙手,像往常一樣要抱惠。


  惠卻無法跟以前一樣彎下身子、伸手迎接他的擁抱,他僵在原處,掙扎地看著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咒胎,摀嘴的手在顫抖、抽蓄,他現在應該要做的是結出手印,招喚出其他式神來殺死這個孩子才對。

  藍色眼睛被這突來的想法給驚得睜大,他錯愕地看著孩子,大概是感受到了對方的猶豫與驚嚇,宿儺停下腳步,站在庭院草地上、歪了歪頭,紅眼睛裡滿是疑惑。

  他現在還小,還能殺死,就算失去了攻擊性極強的大蛇,玉犬也依舊能咬斷他的脖子。

  理智如此鞭撻著惠,要他快些結出手印,但他能夠感到自己的手指在發抖,顫得瘋狂厲害。

  下一步自己的行動,會決定宿儺對人類的印象。

  惠也意識到了,咒胎,眼前的孩子正在評估狀況,他開始意識到自己做錯事而看著自己沾滿黑血的雙手,自己該怎麼作?

  「為什麼…」他低聲問,惠聽見自己的聲音乾啞得厲害。

  「為什麼要吃掉大蛇…」

  咒胎抬頭,血般的眼睛眨了眨。

  「對不起。」宿儺的聲音傳進惠的耳中,讓他愣住。

  年幼的孩子垂下眼,看著自己沾滿式神血液的手指,他握了握。


  「媽媽很難過…我不知道蛇不能吃,我真的餓了…」

  餓了。惠消化著這個訊息,下午接近傍晚的太陽將他們的影子在草地上映得斜長。

  對哦,他一整天都沒餵宿儺。惠怔怔地想起這件事。


  「…抱歉。」啞著嗓,惠奮力地抬起像是被恐懼給釘在地面的腳,逼自己走向沮喪的咒胎。

  「你…很餓吧。」

  「一直很餓。」粉色的腦袋輕輕點著,「一直想要吃,蛇看起來很好吃,狗也是,青蛙也是,還有兔子,但是還可以忍。」

  宿儺抬頭,看著已經走到自己面前的惠。

  「媽媽會餵我的。」

 


  惠握緊拳,他第一次這麼想狠狠地揍自己一頓。

  宿儺以前表現出沒有活力的模樣,並不是因為他內向,他看著式神不動,也不是因為好奇。

  惠想起宿儺曾經把白的尾巴給舔到讓白忍不住哀叫求救,那更不是因為委屈。

  宿儺想要吃掉式神,想吃掉咒力凝聚的任何形體,但他都忍住了。

  因為自己會餵他,一開始,宿儺認定的食物是自己給予的少量咒力。

  惠蹲下身,把一身染血的孩子給揉入懷裡,蛇血刺鼻的咒力殘餘味道讓他忍不住用力閉眼。


  這孩子,一直看著自己眼中的「食物」忍耐,自己卻像餵魚一樣、少量少量地限制他的成長與進食,宿儺說他總是飢餓的,卻除了咬他以外沒有表現出任何異狀。

  就連咬他的這個動作也被教導禁止。惠萬般難受地抱緊咒胎,想起自己以前對他所說的每個「不可以」與「不行」,自責就會瞬間在心臟上刺得更深。


  但是他依舊不能給予,咬緊下唇,惠痛苦地想。

  宿儺會吸收他的咒力後成長,力量和威脅性都會隨之遽增,他得在宿儺還未成長到自己無法控制之前,決定要怎麼做。

  他想把咒胎心內屬於人的那面給留住。惠知道自己想做什麼,但他實在沒有把握,而且宿儺已經展現出了威脅性,失去大蛇以後,現在自己最大的優勢是:宿儺信任自己。


  在痛苦與掙扎煎熬下,惠依舊無法做出決定,要背棄宿儺給予自己的信任、試圖殺死他,還是接受他的道歉,他只能抱著這個讓人生畏的存在,跪在庭院中直到黑夜來臨。

 

 

 

  「…」

  像是終於下定決心,惠鬆開已有些僵硬的手,讓宿儺獲得自由。

  「媽媽…原諒我了?」

  一臉憂心的孩子問,惠搖頭,站起身,雙腳因為跪得太久、血液回流而開始劇烈地刺痛起來。

  「還沒有,」他輕聲說,「因為大蛇是我很重要的夥伴,我不會原諒你,現在乖乖去洗澡。」

  「對不起。」

  宿儺小聲說,乖乖地跟在惠後面一起走往浴室。

 

 

  雖然說了不原諒,但惠到底還是沒有處罰宿儺,依舊像往常那樣摟著他入睡。

  如果將這孩子推開,或痛打一頓,甚至不准他吃飯,都不是好選項。惠很清楚,他在抱著宿儺時想了各種可能——宿儺全心地相信著自己,認定自己會給他食物,其他人都會帶來疼痛或不開心的反感,那他最好不要冒任何可能失去宿儺信任的風險。

  如果想要在日後得到他、甚至利用他的力量的話。


  惠是這麼計畫的,帶著不安,他讓自己像以前那樣幫咒胎洗澡,把沾到蛇血的衣服全部燒掉,整個過程中沒再跟宿儺說半句話。

  這就足以讓孩子知道自己的難過了。

  惠看著宿儺將臉貼在自己胸口輕蹭,像是在討好一樣的舉動,就算是咒胎,屬於生物本能都是相似的,他希望自己氣消、給予原諒,所以會出現這種動作。

  能怎麼辦呢。沉默地閉上眼,再怎麼樣大蛇也已經被完全破壞而消失、回不來了,他不能再讓自己更處於劣勢。

 

 


  昨夜入睡前的禪院惠本來打算睡醒後好好地唸宿儺一頓,並且把所有的規矩都給立下一遍,不過在他睜開眼、看到宿儺的那瞬間就什麼都忘了。

  躺在自己身邊的小小孩不再是小小孩,而是個小孩。

  抽長的手腳,被身軀撐到綻裂的布料掛在腰臀上,已經醒來的宿儺像以往一樣睜著紅眼睛看他,但眼前的臉已不再圓潤豐滿,明顯地有了弧度。

  約莫九歲、十歲的大小,惠在震驚之中勉強收回過度碎裂的理智,他坐起身,將宿儺給全身上下檢查了次。

  出現了比上次還要明顯的變化。惠沉默地看著他眼角出現的第二道如刀割過般的黑色紋路,還有一條直直穿過鼻樑,刻在孩子的臉正中央處。

  宿儺的手腕也出現了一圈黑色,還有腳踝…惠看著他盤腿張開的雙腿間也變大許多的性器,連這裡都有如此大的變化。


  帶著各種困擾,惠還是打起精神、先想辦法聯絡真希、請她幫忙張羅宿儺能穿的衣褲。

 

 

  「糟透了。」再次,真希以凝重的神色重複了這句話,她坐在矮桌旁,和惠一起看著屋外的宿儺。

  身高抽高許多的他看起來有活力許多了,與黑白玉犬繞著圈子追逐,讓惠實在是不禁起了大蛇一定很補,能讓宿儺長大這麼多連跑跳力氣都有了還不算白死之類的亂七八糟想法。

  「你真的不快點作『決定』嗎?」真希壓低了聲音問,惠蹙起眉。

  「我現在的行為就是一種決定。」他悶悶地回答,「宿儺信任我。」

  「我知道,他把你當媽。」真希翻了個白眼,「但你知道我不是在問這個…咒具是物品,沒有感情和意識,所以我們可以很放心地使用,但他是咒胎不是咒具!」

  「宿儺現在相信你好了,不過當他大到一定程度,產生自我意識怎麼辦?他信任你不代表他要聽你的。」

  「我知道,但他現在很聽我的,比想像的還要聽。」惠嘆口氣、舉手制止真希說下去。

  「如果真的要『處理』掉的話,也許昨天他還是三歲又飢餓的狀態時我還有機會,但現在他一下長得這麼大,又像吃飽一樣充滿活力,可能要『處理』就更難了。」

  「你覺得我跟你一起沒辦法?」真希瞪他,惠搖搖頭。

  「只要一次傷害,小孩就會永遠記得你傷害過他,然後產生仇恨。」惠無力地攪動桌上的咖啡,看黑白相融成好看的暖褐。

  「要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可是三歲就能獨自殺死大蛇。」

  「什麼怪物。」真希啐了聲,瞪往屋外正抱住白色大犬的孩子,儘管玉犬體型猶如成人般壯碩,但他還是輕易地摟住牠們然後整隻抱起來。

  看著拼命揮動四肢想要掙脫的玉犬,她算是理解了惠的憂慮、收回視線。

  「惠,昨天我傳給你的那篇文獻…」話題再次回到重點,真希推了下眼鏡,以手指戳向放在桌面的手機螢幕。

  「如果他是詛咒師們做出來要承納詛咒之王靈魂的軀殼,那無疑會是最強的武器,但是有意識的武器不一定會永遠聽令,尤其他如果真的是『宿儺』的話…」

  「我知道,真希姐妳在擔心什麼我很清楚。」惠沉聲說,他看著宿儺將白給放回地面,轉而抱住黑,明白自己命運的黑一臉生無可戀地任孩子抱著自己轉圈。

  「…那正是我為他取名宿儺的原因。」

 

 

 

  在確認惠的決定後,真希離開時邊攤開雙手邊說著隨你吧反正是你決定要養的背影讓惠有些自責,但他的心底有一部分是滿意的。

  若躺在他懷中的孩子,真的繼承了詛咒之王的靈魂,是真正的「宿儺」的話,他無庸置疑會是最強的存在。

  當然,未來的某天,他也有不聽從自己命令的可能。

  躺在床鋪上,惠抱著已經明顯大了許多號的小咒胎,安靜地思索各種可能。

  手指撫上孩子細瘦的頸骨,惠仔細地以指腹感受那一節節明顯的突起,他還很瘦,沒有什麼肌肉保護最脆弱的地方,再怎樣強悍的人類,只要折斷這裡、也會變成冰冷的屍體。

  不過咒胎會這麼簡單就死亡嗎?惠實在不確定,他依舊撫摸著孩子的後頸,宿儺貼著自己的身軀,他的腳已經長過自己的膝蓋,身體還是跟以往一樣溫暖,就像個加大的懷爐。

  那些屍體的觸感是如此冰冷,即使才剛折斷,惠也能感受到溫度正迅速地從自己指尖末梢溜走、消褪,以往他殺人時總是如此感覺。


  這副溫暖的軀體,會跟那些人一樣變得冰冷嗎?懷抱著宿儺,惠實在無法描述心中的各種糾結,尤其是在面對「宿儺也要跟那些人一樣、被自己給殺死」的抉擇前,他只能用力收攏雙手,把這個信任自己的孩子給緊緊抱住,在心中為此做各種提前的道歉。

 

 

 

 

 

 

 

 

節四

 

在下定決心之後,禪院惠繼續將宿儺留在身邊,除了禪院雙胞胎姊妹與他的姊姊津美紀以外,誰也不知道這個咒胎的存在。


「好重…」

在宿儺聽從命令、潛入自己的影子後,惠幾乎是瞬間有種要被壓得差些跪下身來的感覺,就像是肩膀、手腕與所有關節處都鑲上了一圈又一圈看不見的負重物,惠在庭院裡試圖跑了幾步,是還能做得到,但體力的消耗明顯大幅度地增加。

「還好嗎?」

迅速離開影子的宿儺問,眼前正憂心看著惠的已是個小少年,姊姊希望他留長的粉紅色頭髮在腦後紮成一束馬尾,而宿儺也猶如惠當初為他取的名字,臉長得相當好看。

與自己Omega特有的陰柔不同,儘管還年幼、但已能看出橫溢的霸道陽氣。

看著高度已到自己腰上的他,惠露出稍嫌有些複雜的笑,摸了摸宿儺粉色的頭頂。

「大丈夫,你還只是個小孩子,這點負擔還行的。」

「還是個小孩而已嗎。」

宿儺皺眉,他的表情似乎不太滿意,這又讓惠覺得更加無語。

是啊,宿儺並不是個小孩,會這樣想的只有自己吧。

不過擔憂歸擔憂,惠還是沒把這些說出口,也沒告訴真希姐,大概是不想再被她用嚴厲的眼神給無聲責備了。

 

 

「為什麼…媽媽的下面長得跟我不一樣?」

熱水蒸騰的浴室中,滿頭泡泡、坐在小板凳上的宿儺突然問,站在他面前、正從浴缸中舀起熱水要為他沖頭的惠反射性地緊張了下,他思考數秒後,要宿儺閉上眼睛、倒下熱水。

惠在倒水時,又忍不住瞥了眼咒胎的跨間,之前夜裡他剛發現宿儺成長後有稍微地看了下,只覺得性器稍微變大了,現在在光線充足的浴室裡再看一次…還真是跟身形一起變大許多。

「宿儺,你長夠大了,不該再叫我媽媽了。」

他邊搓揉咒胎濕答答的頭髮、將上面的泡泡給沖乾淨邊說。

「你的自我意識應該也多少知道我不是你媽媽吧。」

「…這樣叫會讓你困擾嗎?」

宿儺問,這讓惠想了下。

「雖然我是雙性的Omega,也不知道製作出你的到底是詛咒師還是誰…不過說到底我也只是把你救出來的人而已,」惠抓起毛巾蓋住宿儺整個頭搓揉,

「你都離斷奶年齡多遠了,之後你可以直接叫我惠。」

「不是還說我是個小孩而已嗎。」毛巾底下傳來悶悶的聲音,

「還有什麼是Omega?」

「就是…等等我回去拿書給你看,你會比較理解這個世界的運作。」

惠皺眉,因為宿儺表現出類似反抗期的行為,而且他還突然想起了件事。

咒胎會分化嗎?

這個問題他自然完全不抱會在歷史記載找到答案的可能性,光咒胎出現的次數已少得可憐,通常他們都被當成特級詛咒列為務必祓除對象,本身就具備極強大的威行性,沒人會在乎他們到底是Alpha還是什麼性別了。


「對了,你會覺得頭髮太長嗎?」

惠撿起他那綹粉色濕毛問,宿儺點點頭。

「可以剪掉嗎?這樣那女的就不會一直要抱著我梳頭了。」

「什麼那女的,要叫姊姊。」

開始感覺到宿儺叛逆期已正式來到的惠輕輕地用水杓敲了他的頭頂,又忍不住贊同他的抗議,津美紀實在太習慣把他們兩人都當成同性別相處了。

「我去拿報紙跟剪刀,你在走廊上坐著等我。」

 

 

於是,在宜人的五月天裡,惠執著剪刀喀嚓地把宿儺後腦杓那條他看不順眼許久的長馬尾給一刀兩斷,並將他給修成了適合小男生的清爽刺蝟頭——光是想到津美紀下次興高采烈地帶著新買衣服來找宿儺時、看到他的髮型會露出多震驚的表情,惠也就不在意收拾善後的麻煩了。

在他為宿儺剪頭髮時,宿儺手上拿著『Alpha、Beta與Omega』這本國民教材認真地看著,從他專注的神情和閱讀速度來判斷,惠完全不懷疑宿儺本身已具有相當程度的智慧,艱難的生澀字與學術名詞順順地看過去,只有翻到藥品頁時才會問他一些學名藥的問題。

他是帶著誰的記憶來呢?是被獻祭的九相圖之中的記憶、還是他原本的記憶?

惠不禁好奇起來,但是他也明白自己這份好奇的真相可能會相當可怖,甚至自己最好不要知道都可能比較好,宿儺在他提及「你的自我意識」時也並沒有反駁或發出疑問,那就代表他是真的擁有原來的意識。

那份「原來的意識」是多麼讓人不安。

想歸想,惠還是撢掉了殘留在宿儺後頸上的細小粉毛,將自己的日常T恤交給他換上。

在合適的衣服送達之前,先這樣將就著吧。看著滑落至肩膀的領口中露出的部分,原本小孩細緻的白皮膚變得有些深麥色,肌肉起伏也比先前明顯了些,惠別開眼,如此打算。

 

在想什麼啊自己。坐在書房中,禪院惠透過式神的雙眼能夠知道宿儺正在庭院和玉犬們玩,剛剛給他的書已經迅速地翻讀完畢放在緣側上,他吸收得很快,惠有些心不在焉地看著掀開的筆電螢幕,上頭的文字卻一個也看不進去,滿腦子都是剛剛宿儺在套上自己寬大衣服後、露出的胸口風景。

發情期快來了,他無力地打開行事曆,看著預先作上記號的日期相當接近,身為Omega總是容易被一些小事物給影響,勾起色慾。

抑制劑還未送來,惠有些難忍地咬唇,發現它們不知何時已變得乾渴不己——很久沒衝動過了,還是因為一個小孩子的身體,他無奈地往自己跨間探去,果不其然,在微勃了的陰莖底下、屬於第二性的肉縫也分泌出了點黏液。

搓了搓沾上蜜液而變得閃亮透黏的指尖,它們輕易地拉出條牽連的銀絲,宛若自己的性慾,惠嘆口氣,再次確認了外頭的情況,蝦蟆的視線裡依然是無人到訪的安寧,玉犬們也正在啃咬孩子的手腳玩耍,看來他有足夠安全的空檔。

深吸口氣,惠拉開自己的衣襟,很快就能解決,他在握住分身時想,就只是日常的生理衝動而已。


鮮少被探究的肉瓣被手指深入,溫柔地戳攪一下就產生酥酥麻麻的快感,惠將雙腿支得更開些,好讓自己能自慰同時也照顧到陰莖,前後夾擊讓快感瞬間倍增——該說是幸或不幸呢,擁有雙重的性別讓禪院惠飽受了歧視,但同時也讓他能夠享受更多的歡愉。

腰很快就軟得直不起身,惠索性躺下,在鋪著榻榻米的書房中張開雙腳,兩手一前一後相當忙碌,已變得迷濛濕潤的藍眼緩緩流轉向窗口,枝葉在陽光裡搖曳,式神們分享的視線,惠看到了他,粉色頭髮的少年,玩得相當起勁,過於寬大的T恤又滑了下來,健康的淺麥色肌膚閃耀著屬於Alpha的魅力。

「宿…」

忍不住地,隨著下身一波波的快感,惠難忍地喚,圈套住肉柱的食指拇指在聽見自己嬌媚的喘息時瞬間圈緊力道,他愉悅又痛苦地閉緊雙眼,試圖將少年的背影看得更加清楚。

「宿儺…」

流出唇瓣的名字令惠扎心,被含在肉嘴裡的手指被吸附得更緊,他吃力地劃動因慾望而有些發軟的手指,往最清楚的那點不斷戳刺追逐高潮。

竟然想著一個小孩自慰,惠的視線已開始模糊,又熱又燒灼的慾望和羞恥的背德感混在一起猶如杯過激的調酒,嗆辣而刺鼻讓他忍不住想要哭泣。

就快了、快要結束了…惠輕輕搖起頭,帶動顫抖的身體,兩腳岔得更開,他能夠看見自己模糊的大腿在劇烈顫抖,想要更多、更滿的東西,惠喘著,奮力將兩指塞得更深,他應該要買些道具來輔助的,只差一點,如果能用其他的…

「媽媽。」

熟悉的聲音伴隨紙門的拉開,惠原本給性慾沖昏了的理智幾乎是瞬間全恢復過來,身體還是又熱又癢,不停鞭撻他冒出冷汗的背部,他絕望又尷尬地從自己大張的雙腿間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宿儺。

該死的紙門。

感應到名字被呼喚而進來的宿儺站在原地,紅眼睛盯著書房的凌亂,衣衫不整的禪院惠雖然徒勞無功還是悄悄併起了雙腿,想要掩藏自己還埋在體內的手指,這個舉動又讓他的敏感點被指尖劃過。

惠痛苦地咬起唇,他能夠清楚感覺到宿儺的視線正在自己身上遊走,如此難堪的處境中自己卻還是不減興奮、甚至想要繼續下去直到高潮為止。

Omega這該死的天生淫蕩體質,他恨透了。

榻榻米傳來走動的重量感,惠在宿儺走向自己時驚恐地縮起身子想坐起,少年卻比他還快伸手、抓住惠的膝蓋一把將它們分開。

「宿儺—!」

惠失聲尖叫,羞恥感讓他再也顧不得慾望、抽離自己的手想要阻止少年,但他的手沾滿自己的體液,在碰到宿儺的肩膀前發現這件事的惠即時縮了回去,說什麼也不能…

「哦!」

分身突然被含住的包覆感讓惠尖叫出聲,濕答答的手也隨即揪住孩子剛修剪好的粉髮想要拉開他。

「不要、宿、宿儺不要這樣—!」

顫抖到像是哭號的語句絲毫不帶說服的力道,粉髮在濕答答的指間裡糾結成團,惠感到那根小舌頭舔上自己敏感的龜頭時哭了出來,宿儺在吸他的分身,就像之前他吸自己的乳頭那樣!

一切突然間全失控了,書房內,成年的Omega倒在榻榻米上,半褪的衣物在身下被擠成皺巴巴整團,他試圖想將伏在自己雙腿間吸吮的孩子給拉起身,卻輸給了慾望地拱起發抖不己的腰,反覆刺入少年嘴中。

原來被驚嚇而稍微減褪的慾望全回到下體來了,惠無力地扯著宿儺的後髮,這個應該是抗拒的舉動現在卻像是在渴求更多,含在嘴中的陰莖正在跳動,宿儺聽到牽黏的水咑聲,在惠與自己不同的部分,也就是他含著的陰莖下方,平常洗澡時總是只能看見條粉色肉縫的性器正像清晨的花朵一樣微微綻放,沾在飽滿肉瓣上閃亮亮的水光、就像晨露一樣誘人。

出於好奇和原始的本能,儘管他的所有人兼母親不停哀求他停下不要這樣,宿儺還是忍不住伸手探往那神秘的花穴,他的手指幾乎是輕而易舉地進入了惠的體內。

「——!」

感到陌生的異物入侵,惠渾身猛地彈起、本能驅使他夾住雙腿,讓宿儺的手得以順勢滑入穴裡,肉瓣首次被撐得這麼大讓惠不禁倒抽口氣,雙腿之間的東西在蠕動,他可以憑藉形狀很清楚地意識到那是宿儺的手掌。

他進來了。惠怔怔地看著自己腿間的少年,那對紅眼睛依舊看不出表情,平靜地令惠心慌,宿儺的手掌忽然無預警地轉動、像是在探索一樣又讓惠猛哀了聲,向後倒去。

宿儺鬆開嘴,他盯著自己整隻埋沒在媽媽雙腳之間的手掌,裡頭相當熱,他出於好奇地轉動手腕,觸摸通道裡顆粒般的起伏,惠的身體隨即像洩氣的球那樣猛然彈動、時而塌癟,不停產生相當大的反應。

雖然回想起了些事情,但尚未理解到性愛這部份的宿儺仔細觀察著惠的反應,媽媽在哭,呼吸相當吝亂,但體溫又變得更高了,手掌也被勒得更緊。他輕輕扭動手掌、惠又激動地喘了起來,宿儺皺起眉,邊緩慢挪動邊盯著眼前同樣顫抖得厲害的陰莖,上頭佈著些突起的血管,頂端紅艷艷的漲滿模樣,充滿了生命力,讓宿儺忍不住又張嘴含住它。

奇特的味道,還有人類的生命力,都讓宿儺喜歡。

他持續轉動自己的手掌、並試圖伸得更進去些,弓起來的指頭碰到了塊突起的肉壁,宿儺沒想太多便朝那處凹陷按了下去——

「噫——!」

潰堤的尖叫隨著大量愛液濺出,濕了宿儺的手臂,他眨了眨眼,感到嘴裡的陰莖泌出一抹熱濁,和惠平時餵食給他的咒力不一樣,但有著更誘人的腥味,宿儺毫不考慮地將它們給吞下,然後放開了逐漸軟倒的肉柱,轉而舔起自己的手臂。


啵地一聲在少年的手掌抽出陰道時相當響亮,渾身虛軟的惠在喘了陣後,支起無力的上身,看到宿儺正舔著手掌,少年的掌心沾滿了屬於自己的淫白。

「宿儺…」

惠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他的理智已經從性慾中稍微回過神來,了解到現在兩人的狀態實在尷尬了過頭,宿儺還未經歷青春期,自己也才剛給他看了那些書而已…

惠望向宿儺的跨間,相當平靜沒有任何起伏,他連反應都還沒辦法產生。

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惠懊惱地想,不過當他連自責都還沒開始前,少年又再次趴向他的雙腳之間。

「你在幹嘛宿、喔啊!」

驚恐地看著宿儺含住自己分身,惠揪住他的粉髮再次想阻止他的舌頭纏上自己,

「不要,宿儺快住手,你…嗯!」

少年根本沒把他的話給聽進去,甚至再次將手給伸到他後方,鑽入已完全綻放的花口,試圖掘出更多蜜水,紅色眼睛專注地盯著惠恥部的每寸,比之前更加大膽地吸吮、舔咬著他的陰莖。

「唔…宿儺…」

一下又被撩起性慾的惠咬緊唇,忍住不停從喉嚨流洩的嗚咽,宿儺的力氣很大,他拉不開執意要吃的咒胎,小舌頭鑽得又快又靈活,還有深深插入他跨間的小手掌也是,從剛才的經驗中他馬上學會了該攻擊哪裡的技巧,敏弱點再次被摳挖讓惠渾身一軟,再次癱軟在榻榻米上。

兩腳被分得更開,惠絕望地看著宿儺在自己上方調整著兩人的體位,明顯還帶著抹稚氣的臉相當專注且貪婪地盯著他的雙腿之間,他的唇與顎處淌滿了半透明的愛液,宿儺伸舌將它們舔得一乾二淨。


他在汲取自己。理智崩解之中的惠逐漸意識到這件事——宿儺不停地舔他的分身、刺激陰道內的每道突起,讓惠反覆地射精與高潮,然後宿儺會低頭趴在他的跨下、將他分泌出來的所有液體全數吞下。

 

他已成了食物,而宿儺是獵食者。在攫走意識的白光來臨前,禪院惠如此地認清了立場。

 

 

 


緩緩睜開眼,視線因乾涸的淚水而變得有些模糊,禪院惠揉揉眼睛,看到宿儺坐在自己旁邊,一臉擔憂地看著自己。

「媽媽?大丈夫?」

他伸手拂開濕黏在惠額頭上的瀏海,惠嗅見他的指間帶著自己的味道。

自己正一身光裸地躺在書房中,兩腿間傳來酸酸麻麻的感覺,被挖掘過的印象依舊清晰,惠無力地嘆了口氣,拉起散落在榻榻米上的和裝蓋住身體,掙扎著坐起身。

「我很抱歉,」他輕聲說,「我不該這樣的,是我的錯。」

「為什麼?」宿儺看起來相當困惑,「我哪裡做錯了嗎?」

「你沒有,」惠轉向他,想要糾正卻又語塞。

「…是我。」

「但你呼喚我。」粉色眉皺起,宿儺無法理解地看著他問。

「你需要我為你做這些事情才呼喚我的,不是嗎?」

無法否認的惠低下頭,看著自己因過度的高潮而還在顫抖的雙腿,這該死的體質,為了追求高潮連理智都能輕易割捨,惠無奈地以手覆臉,他真不知道該怎樣告訴真希發生這種事情。

「你不開心嗎?」

宿儺的聲音傳來,惠拿開手,努力擠出個有點難看的笑容給少年看。

「不,我很開心,你剛剛也看到了,那叫做高潮。」他虛弱地解釋給宿儺理解,

「…你的確做得很好。」

宿儺稚氣的臉上露出笑容。

「惠開心的話就好了,不要道歉,」他說,將身子給貼了過來,靠在惠的胸口上。

「惠如果要我做什麼就召喚我吧,什麼我都會做的。」

 

這樣的「體貼」舉動只讓惠心中的自責釘得更深,宿儺在對他撒嬌,他儘管擁有了自我意識,但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能理解性愛的模樣,惠覺得自己就好像是在利用他達到身體滿足、將他給當成了道具一樣。

不能再這樣做了,禪院惠嚴厲地在心中告誡自己,他摟了摟宿儺,然後帶他一起去再洗一次澡,像是湮滅罪證那樣把剛剛歡愛過留下的痕跡通通給洗去。

 

 

 

 

只是禪院惠心裡明白,要是什麼都能隨著清水沖去而不留下丁點的話,這個世界就會簡單很多,而現實從來都不會這樣。

手臂之間的空隙讓惠醒來,他已經習慣不需要睡眠的宿儺半夜偷偷離開房間,跑去庭院發呆的行為,惠總會把他給叫回來繼續睡覺到天亮,強迫他習慣人類的行為模式。


他推開留下一點空隙沒關緊的紙門,很快就在走廊上發現熟悉的身影,和以往一樣,宿儺坐在緣側邊看著天空發呆,禪院惠走了過去,不過他很快就發現到宿儺又出現了變化。

還沒有合適衣服的少年在入睡時是光裸的,因此透過月光,惠能夠很清楚地看到,他又稍微成長了點,原本應該是光潔乾淨的手臂上出現了一環黑色的紋路,圈在他的上臂處。

宿儺抬頭,看著停在旁邊的惠,他的臉也拉長了些,變得更像個少年,而不再是個小孩,是個標準的少年,在眼角底下的第二橫黑紋開始向下延伸,來到頰處。


如此明顯的變化。惠蹲下,將手放在宿儺的胸口,感受到他體內的咒力源頭強而有力。

 

昨天在發生那件令人尷尬的意外後,惠沒有再餵食宿儺,但他卻出現了如此大的成長,惠盯著那雙變得深沈難解的紅眼——他不想要接受、卻只能了解到,宿儺會如此積極攝食自己的精氣是有原因的,而那個原因絕對不是自己的性需求緣故。


宿儺需要人類的咒力、精氣,如果可能的話,惠不懷疑宿儺會喝人血,甚至吃人,來達到他本身的成長。

 

 

 

 

 

  「咒胎到底會不會分化?」

  以指甲敲擊著裝有抑制劑的玻璃瓶身,禪院真希以相當擔憂的口吻問出惠同樣有著的疑惑。

  他們坐在惠的房間裡,已經換上合身衣服的宿儺與式神待在庭院中,負責送來本季抑制劑的真希在聽完惠轉述那場有些尷尬的意外之後,她沉默了好陣子,終於丟出這個問題。

  「我不知道,而且也不可能送宿儺去作分化測驗。」惠聳肩,

  「他不是人類,存在更不能曝光。」

  「我知道。」真希暴躁地用力彈了下瓶身,差點將它給彈倒,她瞪向惠,

  「但你是Omega。」

 

  她在擔心什麼,惠自然是最清楚的那個,因此惠並沒有回答她。


  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宿儺是個強壯的年幼Alpha,真希尤其明白,她剛剛在幫小鬼穿上送來的新衣服時一臉嫌棄模樣惠就知道她看出來了,拜家族所賜,真希很討厭Alpha。


  「但是他還小。」惠如此安撫著真希,還有自己,

  「不會發生什麼事的。」

  「見鬼的天真Omega。」真希翻了個不客氣的白眼,站起身,走向門外。

  「照顧好你自己,別被性慾給沖昏頭了,惠。」


  「誰想成為被下半身支配的動物呢。」

  聽著快速遠去的噠噠步伐,惠輕聲說。

 

  話是這麼說,不過在晚上的洗澡時間,惠看著走進浴室後就開始自動自發脫起衣服的宿儺,他的身體變化太過明顯,除了那兩圈手臂上的紋路以外,肌肉的稜角變得更加明顯立體,當然,惠有些困難地偷偷瞄了眼宿儺的跨下,那話兒的大小實在…儘管宿儺身高才剛觸到自己胸處,但陰莖的大小已跟成人相同,難怪剛剛真希會露出那種厭惡的表情。

 

  是天生要來配種的Alpha,而他是需要交配的Omega。


  這種組合無論怎麼說都很危險,惠這場澡洗得有些心不在焉,乾脆叫宿儺自己洗,他有些無法直視男孩的身體,畢竟才剛發生了那場意外,而且現在的他快要進入發情期,惠認為自己最好和宿儺保持距離比較安全。

 

 

 

 

  花香,與淡淡的檸檬葉氣味,讓閉著眼睛卻從未睡著的宿儺注意到了。

  他睜開眼,在黑暗的室內起身,看著躺在旁邊床鋪上的人類,以往他總是會抱著自己,今天卻突然另外鋪了張床給他,說他夠大了要他一個人睡。


  讓宿儺在意的不是突然分床這件事,而是那股從未聞過的香氣,很清晰,幾乎在空氣中能夠目視見的味道,紅眼緩緩落在人類身上,宿儺確定這股味道是人類散發的。

  在他給自己看的書上寫著,進入發情的Omega會散發出專屬於自己的獨特味道,來告訴Alpha他們準備好要交配了。


  宿儺爬過自己的床鋪,來到惠身邊,香氣更甚濃烈,沁滿了鼻腔,讓宿儺不知怎地覺得有些口渴,他伸手、撫摸微皺著眉的惠的臉頰,掌心感受到偏燙的溫度。

  偏低的掌心讓Omega本能地將臉靠過來磨蹭,宿儺讓他蹭了會兒,覺得喉嚨更加乾渴發癢,想吃些什麼,他想起了,在人類私密的雙腿之間,那張會噴出美味愛液的花口,便扯開了惠的被子。

  這動作驚醒了禪院惠。

  他睜眼,先被坐在自己身上解他衣服的男孩嚇到,然後他很快就發現自己的體溫過高,缺乏防備心的Omega終於驚恐地發現該死的發情期悄悄地於夜晚來襲了,而宿儺顯然就是因為這樣而要對他「出手」。

 

  「宿儺,你先起來。」

  他央求著、試圖把坐在自己腰上的男孩給推開,惠可以瞥見昨天真希送來的抑制劑就放在不遠處的桌上,但宿儺並不聽他的,他的表情又變得專注而可怕,緊緊盯著自己的雙腿之間。

  惠當然知道他想做什麼,鬆散的睡衣早就被瞬間剝去,露出半挺的陰莖,被宿儺毫不猶豫第一口含住。

  「唔——!」

  因發情而更加敏感的身體讓惠瞬間哭喊出聲,他想扳開宿儺,卻感到手指靈巧地鑽入自己後方,順勢溜進了已濕潤得到完全出賣自己的陰穴,電擊竄流而上觸得惠眼前一陣暈頭轉向,軟躺回床鋪。


  「惠也希望我這麼做吧。」

  含著紅潤龜首的宿儺並不是詢問他的贊同,他在惠體內強硬翻攪的指頭完全不給惠回答的空間,咕滋咕滋地挖得他只能發出無意義的尖叫。

  大概是「發情期」的關係,惠比之前都還要美味。宿儺著迷地大力吸吮,嘴唇在龜頭的凹陷處又親又吻發出嘖嘖的水聲,幾乎要把惠強硬地吸出來,他能嗅見那羶腥的液體已快要來到頂端,深埋入惠體內的手指猛地往上一勾,被推上高潮的Omega順從地繳出他所想要的食物。

  又粘又腥的精液淌滿在唇齒之間,宿儺瞇起眼,的確和之前所嚐的味道不同,更濃且烈,而且,他低頭,看往自己的跨間,新得到的短褲中央被某個東西撐了起來。


  「…?」

  大口喘氣努力讓呼吸平緩的惠注意到身上人停住動作,手也從自己雙腿間抽了出來,他垂眼,看到宿儺脫下了短褲,一臉不解地看著自己昂挺的肉棒。

  紅眼睛飄向自己,宿儺看起來相當困惑。

  「媽媽…?」他問,語氣軟得不可思議,

  「這個也和媽媽一樣站起來了?」

  「啊…」

  惠無力地拂開黏在眼前的瀏海,他的胸口還在因剛剛的高潮而快速上下起伏著,腹部慾火被點燃得太急,有種奇怪的燒不穿感。

  他應該要趁現在的空檔爬起身、衝到桌子旁拿起抑制劑一口喝下才對,但惠盯著那根在自己雙腿之間高聳挺立的肉棒,怎麼樣都不能算是小孩子的尺寸了,是根男人、強大的陽具,微微張著的陰穴困難地縮起,似乎懼怕被如此兇器貫穿的命運。


  要是被這兇器插進來的話…理智正在被慾望迅速溶解,惠逼自己不要去想那些色情的畫面,但是它靠得太近了,宿儺就跪在自己的雙腿之間,盯著他站起來的處男肉棒不知所措,儘管它是如此兇猛巨大。

 

  但你是Omega。

  真希責備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擊垮了惠殘餘理智的最後掙扎,他是Omega沒錯,一個正在發情、急於需要交配的Omega,惠困難地舔了圈唇,曲起雙腳。


  從出生到現在,來到禪院家、分化成Omega後,他都靠著抑制劑乖巧地度過每次發情期,沒有任何事情發生,就像個再普通不過的人一樣。

  他禪院惠是個他媽沒用的Omega,想要交配,而現在眼前有個自己親手以咒力和精血培養出來的處子Alpha對著自己勃起,惠困難地支起上身,伸手,在宿儺面前扒開了自己的、屬於第二性徵的肉口雙瓣,讓他能夠清楚地看見花萼狀的入口。

  「插進來,宿儺,」惠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是在笑、又抖得猶如哭泣,

  「把你的肉棒插進這裡,你就會知道要怎麼做了、宿儺…」


  深吸口氣,看直雙眼的宿儺握住分身,將粗暴的龜頭抵到為自己大大分開的肉口上,小心翼翼的插了進來。

  「哦嗯—」

  幾乎要為他的細心哭了出來,惠隨著肉棒頂入而順勢往後躺去,讓宿儺跟著覆上自己,已被小手強硬地插入兩次的陰道相當容易地含納了男根,但這次對宿儺相當地艱難,分身首次被包覆的快感與用手完全不同,好像整個人都被吸住了一樣難以控制。

  男孩搖起了腰,惠愉悅地感受到他撞向自己,再往後退的抽離感,宿儺果然相當聰明,他馬上就知道要做些什麼來讓兩個人都開心了——敏感點被男莖擦過瞬間電得惠眼前一昏,隨即拱起腰、夾緊股間肌肉迎向他來索求下一記摩擦。

  主動的Omega總是勾人魂魄,尤其是個發情的Omega,初嚐性事的宿儺覺得下半身都要融化在人類的腿間,卻又捨不得停下中斷這波快感。

  「好熱…媽媽,雞雞好熱…」

  他用力抱緊了惠的身軀來安撫自己不安的情緒,耳中清楚聽見人類的心動、與自己同般飛快吝亂,下體彷彿不是自己的一樣不停來回抽送、撞擊,每次都頂得惠發出嚶嚶的哭泣聲。

  惠在哭,手指插入了他的頭髮間拉扯,但宿儺知道他是開心的,他不斷揚起下巴尖叫、呻吟,身體也配合著自己來回搖動,他們像是書上畫的插圖一樣,正在交配。

  這就是做愛。宿儺迷迷糊糊地想,有粒硬挺的小荳在摩擦自己的額頭,給汗濕得有些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了粉色的乳頭,他沒作多想、張口就含住,下身瞬間被吸得更緊。

  惠很高興,他很性奮。宿儺明白到了,於是他更加賣力地挺腰、一次次將性具給送入媽媽的體內。

 

  難堪的感覺竟然能如此下流。

  禪院惠哭泣著抱緊伏在自己胸前吸吮的頭顱,宿儺這個舉動讓他瞬間想起了初次撿到他時,在餵食了些咒力、稍微有了點生氣之後,小小孩主動地靠進他懷裡,試圖吸吮自己乳頭的畫面。

  儘管宿儺不是自己所生的,但這想法實在是太過下流了,被自己的小孩插到高潮這件事——惠亂七八糟的思緒暫時地被迎面而來的白光給撞飛,他在渙散中試圖挪動癱軟的身體,感到自己正在搖晃,上上下下的隨著咒胎的抽送而搖動。

  「哈啊…惠…媽媽…惠…」

  宿儺急促地呼喚,儘管這稱呼實在太過扎心,惠還是努力迎向懷中男孩的視線,臉上佈著汗水的宿儺大口大口地吸著氣,相當窘促地盯著自己。

  「想要…」他低聲說,

  「想要…尿尿。」


  藍眼睛在這個不太對的形容出現時閃了下,惠吞嚥口水、收拾起破碎的理智,用膝蓋將還在努力挺腰的宿儺給頂開。

  「…不行,宿儺,停下來。」

  惠連連又吞了幾次口水,扶著宿儺的胸口將他推開,肉刃抽離陰穴時牽出了大量的銀色水絲,宿儺可憐兮兮地看著他,惠感到男孩在顫抖,他瀕臨高潮的肉棒也是,在黑暗中一抖一跳,根部腫脹成腥紅色,平時軟垮的囊袋上更是暴突出數條筋脈鼓脹不己。

  「拜託。」

  宿儺懇求,儘管他事實上並不知道自己在求些什麼,惠咬起唇,別開視線。

  「不可以,說什麼都不行。」

  惠深吸口氣,給出殘忍的答案,男孩看起來像是要哭了出來,但他還是乖乖地跪在床上沒有動作,太過聽命的反應讓惠有種自己是壞人的感覺。

  說到底,是自己發情的關係。望著濕糊糊的下身,大腿內側全淌滿了自己分泌的淫水,才稍微褪去的熱度馬上又回來了,環繞在惠的腹部裡告訴他自己有多空虛,看看身後那根強大的肉棒,你需要它。

  困難地瞥了眼男孩的分身,還是激昂不己,隨著呼吸一抖一跳、充滿生命力,惠嘆了口氣,決定要與Alpha荒唐的是自己,現在臨時喊煞車的也是自己,有著強大力氣的Alpha明明只要願意就能將他按在床上,不論他說什麼就插他個三天三夜、直到Omega懷孕為止。

  但是宿儺聽自己的命令,他將自己視為與其他式神同樣的存在,不該因為這樣就欺負宿儺。

  他是個咒胎,是個Alpha。

  惠緩緩轉成跪姿,背對宿儺,在他趴下時感到身後的男孩深深吸了口氣,這個風景和姿勢一定很好吧,惠想。

  手指緩慢地探往臀瓣間的肉口,宿儺張著嘴,看惠的指尖從陰瓣沾了些愛液,緩緩地在他面前搓揉起那朵未被開發過、連自慰時也鮮少使用的小花,花芯一吐一縮著緩慢擴張,在這之中那對紅眼睛幾乎看呆了,直直盯著菊口完全沒有移開過。

  「這裡,宿儺…」惠的聲音輕輕鑽入他的耳膜中。

  「往這裡面…可以。」

  關鍵字一出,惠的腰便被抱住,強忍許久的少年迫不及待地將忍到疼痛的肉棒塞入他的後庭,大概是發情的關係,處穴被猛烈貫穿的痛楚並沒有預期中的痛,又刺又熱的感覺反而助長了性慾,明明是第一次用後面做的…惠揪緊枕頭,將滿臉淚水給埋在柔軟布料中時忍不住張嘴呻吟,宿儺插得又快又兇,瀕臨高潮的肉刃全埋了進來、在他的體內抖動。

  熱流的感覺,宿儺握在他腰上的手勁大得他動也不能動,直直把他給抵在極限上、惠一直僵著身體承受他的射精,直到宿儺喘了口氣,他才放開手,隨著惠往前癱去。


  結束了,他們的第一次。

  寂靜的室內只能聽見兩人粗嘎的喘息聲,惠怔怔地想,藍眼睛虛弱地往前看去,在迷濛中望見了那瓶放在桌上的抑制劑。


  一次就好,他們都嚐過禁果的味道了。

  惠努力支起發顫的雙手,想要撐起身體,他該喝下那瓶該死的抑制劑讓一切到此為止…

  「呀啊!」

  惠在被猛拖向後方、下身被再次貫穿時尖喘,他驚恐地看往後方,宿儺抱住自己的腰,一臉凝重地退出了分身、然後再次送入惠後庭。

  「嗚、宿儺、等等…不要——!」

  惠試圖掙扎,逃離咒胎的箝制,但抱在腰上的雙手猶如鐵般環得死緊,宿儺反覆地挺動腰桿,不知何時已重新充血的粗棒狠狠攪進惠的雙腿間,只花了數秒便將他的理智幹得全然粉碎。

  按著人類的雙手將他給按趴在床鋪上牢牢固定,宿儺舔了舔貪婪的嘴唇,完全體會到性事的他已迫不及待要再品嚐一次這太過美味的饗宴,而這次他不會讓人類再掌有任何主控權。

 

 

 

 

 

 


  「不行…別再進來了哦喔!停下來…」

  破碎虛軟的哭聲迴盪在黑暗臥室裡,榻榻米上鋪好的雙份床墊堆疊成不規則的布團,被壓制在下方的禪院惠像極了隻溺水的貓,努力伸長雙手向前撈抓,卻一再被拖往後方,少年的陰莖反覆插進他體內,Omega那根本不能算上抗拒的掙扎看在宿儺眼中,反倒像是撩火的撥弄。

  「噫、又要——!」

  惠眼前一暈,腹部深底的慾火挾著熱流衝昏了腦門令他頹然癱倒,數秒斷片,惠迷迷離離的意識到自己的身體依舊承受著衝撞,不像是少年該有的力氣牢牢地攫著自己,後庭正在被反覆擴張…以往發情時都未體驗過的快感嚐起來竟是如此罪惡又美味,惠嗚咽地將臉給埋進枕被裡,並拱起了自己的腰讓宿儺更方便插入。

  太不妙了。兩眼都盈滿了熱淚,惠邊承受連連的拍擊邊想,少年比自己細的大腿不停撞著自己的臀部,他能夠清楚聽到兩人連結處在肉棒抽送之間不停發出咕啾啾的恥聲,在黑暗中是那樣清晰到讓人臉紅,比起剛剛兩人都是初試的懵懂新手,現在惠能夠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他正在和宿儺做愛。

  抽送的速度再次加快,惠聽見他的呼吸變得沈重又粗嘎,他稍稍抬起淚濕的臉,往後瞥去,在後方緊握著自己腰部的宿儺一臉緊繃,咬牙、賣力進行最後的挺衝,但讓惠愣住的不是在自己體內一抖一跳瀕臨爆發的性器,而是他的變化。

  黑色的咒力宛若有著生命力,從他眼角底下原有的刻痕緩緩延伸開來,漫過頰邊與下顎處,連結成了完整的圖案。

  宿儺看起來又變得更成熟了點,他佈著汗水的雙肩上也出現黑色的咒力,如墨水暈開一樣逐漸放大成黑色圓圈——宿儺猛地握緊雙手,狠狠撞入最後一記,惠被頂得差些失去意識,他側臥著身,在宿儺射精時惠不禁覺得肚子裡被注入熱液的感覺比剛剛還明顯。

  宿儺又在變化。惠昏沉地想,他想要支起身子,腰卻軟得發抖,到底該恐懼還是興奮的心情互相於胸口之中撞擊,少年——還是青少年?——吐了口深長的嘆息,埋於惠雙腿之間的肉棒終於停止抖動,完成射精後變得有些迷茫的紅眼緩緩掃向了惠,他伸出手。

  禪院惠沒有動彈,他知道在射精完時這段時間都相當敏感,不要去刺激剛覺醒的野獸較為安全,但眼前的狀況似乎也說不上有多安全,藍眼睛錯愕地看著少年向他伸出的手掌心上——竟然裂開了張嘴。

  真的是一張嘴。惠怔怔地看著它在掌心中咧開一排森冷的白牙,不該存在的舌頭緩緩伸出,在舌腹中央還有著不祥的黑色標誌。惠僵住了,他看著少年將手給伸向自己的跨前——「唔!」他反射性地在舌肉捲上自己分身同時弓起腰想要閃避,手掌卻一次按到底將惠的陰莖全數吞入。

  「宿儺——!」

  惠尖叫出聲,併起雙腿卻逃不了他的手口吞噬,後方也還在被插入的狀態,宿儺舔了舔舌,表情絲毫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另隻同樣吐著紅信的手掌也伸了過來,惠尖叫著扭動身體卻被他拉起左腿、扳正面對,肉刃直接在惠體內硬生劃了大圈,敏感處被狠狠蹂躪的惠瞬間軟了腰。

  宿儺將他的雙腳拉開大張、正對自己,宛若戰勝者姿態般地審視即將享用的佳餚姿色,在Omega頹倒的陰莖底下,綻開的肉花正吐出了灘黏稠的透明花蜜,方才激戰中淫水將大腿內側染得一片閃亮,這是他未被允許享用完全的大餐。

  宿儺嘖了聲,以手掌覆上肉口,舌頭迫不及待地鑽了進來讓惠倒抽口氣、又想併起雙腿,宿儺索性以身體蠻橫壓上作為阻止,身高已抽長到能構及惠胸口處的他張開嘴,咬住硬挺的乳尖,刺激使得身下Omega更加狂亂。

  情況會變得更加不妙…想歸想,兩眼噙滿淚水的惠如何努力掙扎、還是無法推開壓在身上的宿儺,而且他又開始動了,射過兩次應該要是軟的肉莖竟然迅速地在摩擦中重新充血,一次次推開他的腸肉往內貫來,詭異的手口也正嘖嘖吸吮著前面花肉——惠睜大淚濕的藍眼,他能感覺到那堅硬的小牙齒貼得太近而陷入肉唇、讓整根舌頭擠進內裡的穴口中,它靈活地拌攪、鑽動幾乎要把惠給舔到發狂。

  他的雙腿與下身完全無法克制地劇烈顫抖起來,再次噴出的愛潮全被那張貪心的嘴給全數接住、吞盡。

  無法阻止宿儺成長。惠的視線模模糊糊,但他還是能夠看到絕望,黑色的咒力再次從少年的體內竄出,遍佈過胸膛,繞過肩頸,斷成一截截讓人不安的尖銳紋路。

  宿儺放開他的右乳、緩緩退出了分身,他將惠還顫抖不己的雙腳拉得更開、好讓肉花完全在自己面前綻放,粉摺的肉瓣被舔得更濕、不停張合著幾乎能夠看到穴內的風景,而在剛剛被侵犯多次的後庭穴口更是大張,一縮一放地吐出屬於Alpha的精水,與蜜混合在一起的淫靡態看起來相當可口,宿儺舔了舔嘴,猶如欣賞自己捕到的獵物的狂獸那樣滿意,然後才低下頭去吸吮。

  刺熱的癢感與危機同時纏住了惠的腹部,他困難地眨掉眼中不停滲出的淚水,盯著伏在自己跨處專心舔吃的咒胎,宿儺完全不聽他的話了,嚐到美味佳餚而喪失理智,惠咬緊唇,瞪著粉色的腦袋頂端,就這樣蓄力、往下一擊的話就能鑿穿他的腦部,掐住脊骨將宿儺的頭徹底扭斷,沒問題的,現在這頭怪物滿心只在乎面前美味的精氣而毫無戒心…

  「哦啊!」

  惠仰頭往後高聲嚎叫,後庭與男根同時被侵入掌握,光是品玉還遠遠不夠,宿儺有些粗魯地擼動惠已半勃的分身,另手催促般地深進後庭掘挖,太過度的刺激讓早已因發情而渾身燥熱的Omega按捺不住,主動地將身體更送往自己。

  偷襲殺他不可能成功。

  在嘴裡不停溢出的嗚咽、喘息中,惠明白到現實的條件多麼殘忍,張著腿、任咒胎恣意侵犯的自己怎麼會覺得殺得死宿儺呢?腿間的宿儺又變得更加強壯,黑色咒力遍佈軀幹,握住龜頭的手指甲片逐漸化為黑色,他正散發出無法違抗的氣場壓制惠讓他連抵抗都難以做到。

  宿儺蛻變得是如此快速,完全超乎禪院惠的預期。

  躺在床鋪上,惠虛弱地感受到身上的怪物體內力量已變得相當明顯而強烈,即使沒有依據,他也能夠確定宿儺已跨過某個門檻了——他不再是個可能會被殺死的個體,這是一頭強大的怪物。

  況且,他的本質正在背叛自己,讓他被注定了失敗。

  「好熱…」

  惠低聲哭泣起來,雙腿不自禁地在少年的背上交扣、圈起,Omega的本能正在渴求更多,太過努力抓緊理智不放讓惠相當難受,即使知道宿儺的可怖潛力、即使他知道自己正在跟一頭怪物交合,但是竄進鼻腔間,屬於Alpha的氣息還是讓Omega先行臣服。

  宿儺支起身,抱住癱軟哭泣的惠親吻,唇瓣中帶有自己私部的氣味,鑽入嘴內的舌頭上一秒才從他腿間抽出來…這些想法讓惠羞恥得更是渾身熱燙——如此丟臉!應該要用力推開這頭怪物——理智如此高喊著,禪院惠卻再也不想理會了。

  他閉上眼,轉而去感受擁抱住自己的雙臂是多麼強而有力,環過他的背、腰,粗魯中帶著明顯的慾望,在口腔中與他的舌頭攪弄、纏繞的舌頭也是如此迷人,還有強硬地再次插進他後庭的粗莖…惠圈在宿儺腰上的雙腿又夾得更緊了些。


  禪院惠輸了,他承認自己輸給了本能,作為一個Omega竟然在被Alpha佔有時會如此安心。


  帶著悲傷又興奮的心情,惠終於鬆手,將一直牢牢握在掌心的理智線給放開,任憑宿儺拖著自己向下、墜入慾望之夜裡,直到天明。

 

 

  窗外鳥兒的啾啾聲將Omega給拉回現實。

 

  他疲憊地撐開眼睛,雙腳早就無力再攀附地滑落在宿儺膝蓋兩側大開,惠看著上方這名將雙手撐在自己臉旁、外表看起來約十四、五歲的青少年,他緩緩抽送下身貼合至惠的股間,推開腸肉的兇器存在感太過明顯,儘管他已放慢速度,還是頂得惠悶哼。

  慾望蒸騰了徹夜後,惠覺得自己的胸口以下都被熱潮給支配了,床被給踢到榻榻米上皺得一塌糊塗,他困難地揉了揉眼。

  「好渴…」

  柔聲的抱怨,宿儺低下頭給了惠深深一吻,將津液分享予人類,晌久,惠才將手掌抵在他胸口上將宿儺給推開。

  「好累…先讓我休息一下…」

  在宿儺的分身抽出自己腿間時,洩出一道水痕和響聲,惠咬緊牙,將隨即在腹部深處重燃的慾火強壓下來,得踩煞車才行,他撐著手側想起床,癱軟發熱的身體卻出賣了自己,惠狼狽地摔倒在宿儺面前。

  手臂給抓住,宿儺用力將他拉了起來,突然間距離變得極近的紅眼中有著不解,惠別開臉,他還不想面對已經和自己幾乎同等身材的宿儺。

  稚氣一夜之間蛻去,換上了張他快認不得的成熟臉龐。

  宿儺沒放開手,渾身燒軟的惠只能靠在他身上,難堪的是他們的下體又貼在一起,惠光是撐開了大腿、就能聽見自己陰部吐出的分泌物牽扯出來的濕黏聲。

  就好像在呻吟、哀求他繼續插入一樣,惠垂下藍眼,他儘可能地收拾起昨晚扔掉的理智。

  「我…」

  惠低聲開口,有些舉棋不定,宿儺的紅直勾勾地看著他,好像能看穿他偽裝的矜持。

  在Alpha面前,Omega的荷爾蒙如此誠實,因此他看不懂惠的掙扎,但他還是耐著性子,等這人類到底想說些什麼。

  「…能先讓我泡個澡嗎?」

  莽撞地,惠提出了要求,至少離床鋪遠一點,在他還沒準備好面對昨晚荒唐的決定之前——身子忽然懸空,惠睜大眼,看著將自己橫打抱起的宿儺。

  公主抱姿勢,惠在宿儺抱著他走出房間時真正意識到了他的身形產生多大的變化,絕對不再能以孩子來形容宿儺了,環抱在自己肩上與腿後的手相當有力沉穩,惠看到他兩隻手指的甲片都變為漆黑。

  似乎,真的回不去了。惠在浴室門關上前楞楞地想。


  Omega的發情期是難受的,但是經過了一夜荒唐,還有Alpha的陪伴,讓惠泡著熱水澡時不再那樣昏沉無力、滿心只想繁衍,他還有餘力能看Alpha忙碌,宿儺熟練地取了肥皂為他抹身,搓揉過的每處都變得更熱想要他再繼續碰觸,惠無法克制地將目光盯在他的跨間——剛剛身體的感覺果然沒錯,又比印象中大了許多,反觀自己的竟然相形慚愧。

  「…惠。」

  宿開口,在惠伸手觸摸他的分身時,他的嗓音也變得沉啞有磁性,惠有些無法自拔地圈住龜頸,感受它在自己的手掌中緩緩充血、變大。

  這樣凶暴的東西…他迷迷糊糊地想,不知是熱水還是發情的關係又讓腦袋無法正常運轉,惠潛藏在水下的手緩緩繞向自己腿間,輕柔地按撫起自己。

  「惠。」宿儺又喚了次,聲音明顯地帶了警告意味,這讓惠的意識變得更加酥麻。

  宿儺是在以男人的身分警告他別玩火,語氣是那樣霸道而充滿威脅性。惠瞇起眼,將已昂頭的性器牽到自己面前,熱水中的手指同時劃向後方柔軟的摺口。

  「要是有兩根的話…」

  最原始的慾望戰勝理智,他迷戀地望著手中勃發的紅桃輕喃,宿儺聽了發生嗤聲,揪住他一頭濕淋黑髮、將分身插入那張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的嘴裡。


  Alpha的荷爾蒙變得更加清晰濃厚,充斥嘴中、鼻腔,惠醺醺然地閉上眼,吸吮宿儺的肉棒,沒有了抑制劑後,人竟然能變得跟動物一樣滿腦子只想著交配,他想被配種,被標記,惠知道自己這樣的想法實在太危險了,但他無法吐掉嘴裡含著的肉棒大聲說給我住手、去把我的抑制劑給拿來。

  作為一個Omega,他現在想喝的是宿儺的精液,而不是什麼他媽的抑制劑。

  這些想法真是太危險、太不可取了。禪院惠更加激烈地愛撫自己,深入抽出的指頭在熱水中激起波浪,理智就跟半壞的日光燈一閃一滅那樣脆弱,隨時都要斷線,他只能在自瀆的快感之間拼命抓牢自己,或者吸緊宿儺的肉棒,任他以Alpha的荷爾蒙支配自己,或許宿儺還會標記他。


  木質的緣側走廊上,留下一排濕透的腳印,像是相當倉促、渾身濕透地就從浴室走出來一樣,延過轉角,一路向禪院惠的臥房而去。

 

  有些粗暴地將Omega給扔在剛剛未整理而依舊凌亂的床鋪上,在惠還跌得吃痛時宿儺隨即覆了上去,按住肩膀把人類給壓制住,他蠻橫地分開惠雙腿,將手指給插入他一直想合攏的跨間,濕潤的觸感令宿儺舔了舔唇。

  「你給我看的書上寫著發情期通常會維持三到七天不等…這裡果然還很溼啊,」宿儺分開手指,幾乎是輕而易舉地在他的跨下來回攪動,濕黏而清晰的水響讓惠羞得瞪來一眼。

  「做好準備就乖乖張開腳,惠。」

  宿儺放柔聲音,但一點也不像是安撫,惠努動嘴唇,盯著他不悅的神情,伸手,放到了他佈有黑色紋路的胸口上。

  「這裡…感覺怎麼樣?」

  惠問,外貌上有了極大變化的青少年揚起邊眉,他連表達情感的反應都不一樣了,讓惠相當掛心,他繼續撫摸宿儺的胸口,細細感受著內裡的咒力起伏。

  和之前感受到的咒力等級都不一樣,相當強烈而激昂,雖然想要就這樣一路摸下去探往宿儺跨間,但禪院惠還是努力地分辨著宿儺的咒形。

  「…還很餓嗎?」

  「…很餓。」

  宿儺抓住那隻不安分的手,湊到嘴前,紅眼靜靜地看著那骨節分明、修長的指頭。

  「胸口裡有火焰在燃燒的感覺,沒辦法好好地呼吸,現在只想要吃更多、更多,」

  惠看著他如焰的眼,清楚望見裡頭赤裸裸的飢渴。


  「任何東西。」


  宿儺張嘴,輕輕啃咬惠的指尖,舔過骨節,舌頭於指縫中緩慢地舔吮,如此煽情的挑逗讓Omega無法招架,光是看著那雙充滿引誘的紅眼,惠就覺得要淪陷其中。

  宿儺說的,禪院惠在被壓回床上時明白了,他是飢餓且危險的野獸,永遠張大嘴噬向面前的獵物,宿儺就是這樣的存在。他生性貪婪、慾望如同他跨下勃發的肉棒般強大,他和養育自己的人交媾也絲毫不感到任何罪惡,這是他的天性,他要來吞噬一切,包含自己。

  他禪院惠逃不了,也不想逃跑。

  修長而白皙的雙腿緩緩在宿儺面前撐開,惠伸出雙手,在已經分不清到底是理智的潰敗而顏面無光、還是終於戰勝一切的慾望燒灼了身心之中,他對宿儺發出了邀請。

  「吃我吧,宿儺。」惠輕聲說,看著粉色頭髮的怪物傾身、伏向他的雙腿之間。

  「這次盡情地享用…直到你心滿意足為止。」

 

 

  桌上,裝著抑制劑的玻璃瓶上倒映著兩具交合的身軀,作為Omega的人類抱著往他下身挺衝的青少年,將精血與理智獻為祭品,作為飼育怪物的養份、任其吞吃。

 

 

 

 

 

 

 

  節五

 

  荒廢的工廠牆壁上生滿了鏽斑,咒靈尖銳爪子刮過產生讓人更加不適的疙瘩感,盯著在頭頂快速跳躍的對手,禪院惠嘖了聲,退開一步閃避它落下的爪擊。

  他敏捷地閃開一次次攻擊,藍眼睛在不規則的黑暗中游移、尋找空隙,那隻半人半貓模樣的一級咒靈蹲伏在天花板角落中、對惠發出嘶嘶威嚇,一記猛蹬、伸長致命的尖爪撲向咒術師。

  雖然速度飛快、但距離一拉長、破綻也跟著增加,惠合出手形,從腳底影子中竄出一白一黑的式神,分別咬住咒靈的爪身,式神與詛咒嘶吼著落地、滾在一起拚死纏鬥,玉犬們快速地撕扯著敵人,但禪院惠發現那頭頑強的咒靈並不打算認輸,依舊揮舞危險的爪子做出反擊。

  他有些擔心,跨前一步想要幫忙,但眼前兩犬一貓打得相當激烈,人類要插手有些困難,惠的眼角瞥見了在他影子內打轉的紅眼珠。

  「宿儺。」

  惠呼喚,潛伏在他影子內的存在立即躍出影子,加入戰局。

  三對一的情況下,這場戰鬥瞬間就結束了,穿著白外套的宿儺抓住咒靈後頸、輕輕鬆鬆就將之扯斷,而剩餘的身軀則迅速被玉犬們給撕裂。

  帶著宿儺行動,已經不會讓禪院惠感到負擔了。

  他看著把玩咒靈頭顱的宿儺,心中感到有些複雜。

  發情期結束後,他將抑制劑給倒在樹下,然後裝作什麼也沒發生地回傳一切安好的報告,不過禪院惠自己很清楚,宿儺與自己的關係已經徹底改變了。


  今天早上,惠要出門時宿儺很自然地跟了過來,本來惠是抱著「雖然行動會不方便、但這次只有他一個人,進了帳就能放宿儺出來,順便看看他的戰鬥能力如何吧」的想法讓宿儺進了他的影子,但是,惠相當錯愕地看著地板上的黑影,裡頭確實浮現了只有自己看得見、屬於宿儺的那顆紅眼睛,他卻覺得毫無負擔感。


  就像是沒有人再吸收他的咒力,純粹只是進了影子裡去而已。


  宿儺不再需要他了。

  突然有了這種想法的惠多少感到些失落,但這演變也不讓人意外,整個發情期裡他們都在做愛,宿儺照著允許的內容、盡情「享用」了禪院惠,只差沒把他整個人給拆開來吃進肚子內…惠必須坦承過程相當舒服,不過結束後他的腰的確非常非常酸痛,下體和後庭也是,把自己完全獻給宿儺作為成長養份真是相當大的代價。

  這代價是值得的,宿儺現在幾乎要和自己一樣高,頂多矮個兩三公分而已,他變得相當結實,身形比自己還厚上許多,惠看到他身上那件專櫃買來的白黑條紋連帽外套藏不住底下的身材,肌肉異常發達,完全就是戰鬥的料,惠根本無法將他與之前虛弱的垂死小小孩聯想在一起。


  喀嚓。


  呃。惠愣住,看著宿儺咀嚼著手上的東西…那不是咒靈的頭顱嗎?惠倒抽口氣,急忙衝向他和玉犬。


  「給我住口、你在吃什麼!?」

  惠驚恐地抓住宿儺的領口,後者斜了眼手上需要打馬賽克的物體,另手指了指他們下方,惠順著看過去,兩隻黑白色玉犬正在開心地享用被撕碎的咒靈殘骸。

  「你…牠們是式神,跟你不一樣啊。」

  惠翻出個大白眼,宿儺抬眉、相當不解地把剩下的「部分」全塞進嘴裡,喀滋喀滋地咀嚼模樣讓惠都要以為他在吃零食了。

  「你…」

  無力扶額,禪院惠試圖尋找如何跟個咒胎解釋「你不能跟狗一樣吃野生咒靈」這件事情的方法時,看到宿儺頭上出現了黑色咒力,在他的額頭中央緩緩凝固成之前在手掌舌頭上出現過的標誌。

  這也能讓他成長?

  盯著一臉怎麼了我吃個零嘴有錯嗎的宿儺,惠又看了眼腳旁已經完食、相當開心地湊過來的兩隻玉犬,最後、他嘆了口氣,放棄解釋和阻止。

  「該走了。」

  惠說,兩頭式神乖巧地躍進影子內回歸混沌,宿儺也跟著牠們像往常那樣踏進惠的影子,然後下沉,消失。

  還是一樣,沒有身體忽然變重的感覺。

  盯著從影子內緩緩浮現的紅色眼珠,惠剛剛被打斷的失落感又回來了,發情期結束後已經過了好幾天,宿儺依然與他同床共眠,當然他們會繼續做愛,比起假寐宿儺更喜歡床上運動,讓惠覺得自己就像是多了個床伴一樣。


  只是宿儺沒再跟他討食過咒力,說實話,禪院惠明確地感覺到宿儺已經不需要自己提供的「糧食」了,無論是他固定下來的身形,還是體內強大的力量,惠很確定宿儺現在完全能夠自給自足。

  偶爾,他在被操得累昏、睡著後還是會因為手臂間的空隙而醒來,惠一樣會去外頭尋找宿儺,看到他坐在緣側,成熟的面容不再像是發呆而是思考著某些事,惠沒有問他在想什麼,宿儺就已起身、將他給摟入懷中。

  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啊。

  聞著對方身上的Alpha氣息,惠閉上眼,和宿儺一起回臥室去。

 

  他閱讀的速度也變快,玉犬幫忙去本家取書的次數變得頻繁,有時惠從電腦中抬起目光,看到堆疊在宿儺腿邊的書籍高度都會忍不住嚇了跳,他甚至不再問自己「這是什麼意思」,太過獨立又變得沉默,讓惠花了點時間去適應。

  忍不住地,惠在走往帳的邊緣時開始擔心起來,會不會有天宿儺不再聽自己的?他現在已經夠成熟、獨立了,完全不用懷疑他是否有生存的能力,如果他不打算聽從指令的話,惠懷疑總被宿儺輕易壓在身下的自己,能否有力量去駕馭這頭力量未知的怪物。

  唉。嘆了口氣,惠稍微打起精神、準備踏出帳面對等待的家臣——「?!」他錯愕地看著自工廠上方天空擴張的帳,為什麼要放第二道隔絕?惠下意識地拔腿向前奔跑,想趕在那道帳完成之前衝去結界。

  「這麼急著想去哪呢,禪院家的Omega。」

  沒聽過的陌生音調,還有出現從眼前第一道帳伸出的手,讓惠猛停下腳步,他戒備地看著眼前兩名男人,他們穿著四處可見的便服,加上輕佻而挑釁的眼神,絕對不是什麼善類。

  「帳是你們放的?」

  惠瞪著嬉笑的兩人,擺出戰鬥姿勢,為首較高大的男子攤開手,露出有什麼問題嗎的笑。

  「別緊張,我們只是對你很有興趣,那個一向崇尚Alpha咒術師的禪院家族竟然會有Omega的存在。」他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著惠,「而且,聽說那個Omega快成年了,還可能接下家主一位啊。」

  「不知道你們有什麼誤解,不過我的態度一向是覺得麻煩,對這位置毫無興趣。」

  惠冷下神色,喚出了海量脫兔。

  「麻煩你們把帳收起來,我就能當作沒發生這回事過。」

  「哦——態度挺囂張的啊?果然是禪院的人,」另名男人插著腰、相當不以為然地吆喝,他從腰間抽出一條繩索外表的咒具,

  「真是不討人喜歡的Omega,不過你的術式應該還值得禪院家花點錢贖回去吧。」


  「那就讓你們看看這點錢的價值吧。」

  兔群形成的波浪撲向兩名詛咒師,在未鋪柏油的地上撞出巨大的粉塵。

  一對二本來就較為吃力,尤其對方都是詛咒師時,禪院惠再次喚出黑白玉犬、並從影子中撈出肘棍,雖然才剛結束一場戰鬥,不過他可不是能讓人任意支配的乖巧Omega。

 

 


  「真是棘手…!」

  被犬形式神咬傷了左手,高大的詛咒師怒道,他揮動咒力驅趕盤繞自己的無數脫兔。

  「媽的,一直召喚出這些礙事的畜生煩死人了!」

  「直接攻擊術師本人不就得了。」

  另名詛咒師倏地閃到惠後方,讓他暗叫不妙,隨即腳踝被拉扯而失去重心,整個人被猛往後扯、面向下重摔在地。

  有夠痛的,這一摔讓惠面前有些昏花,玉犬的吠叫讓他勉強振起精神,往旁翻滾,及時閃過了從後而來的攻擊。

  「真是頑強。」

  收回擊在地面的拳頭,詛咒師不給喘息時間地繼續揍向他來,一連串驟雨般的硬拳落在惠擋在面前的手臂上,想要救主人的黑白玉犬被咒索給圈住頸子、嗚嗚地掙扎卻無法過來助陣,眼前詛咒師雖然身材沒那樣高大、但攻擊相當猛烈,惠擋得吃力,沒能找空檔再喚出式神。

  「像個Omega該有的樣子、乖乖聽話就不行了?」

  拳雨之中,明顯佔了上風的詛咒師露出陰狠笑容,一記又一記地揮下拳頭,

  「什麼未來的家主,也不過就這樣嘛,給我乖乖地——!」

  連環攻擊忽然間止住,惠的眼角餘光瞥見白色的影子閃過,壓在自己上方的重量感隨即消失,他放下擋得吃痛的雙手,正好看見綁縛住玉犬的繩子被無形的斬擊給切斷。


  玉犬隨即撲向被兔群壓垮的高大詛咒師,很快就結束了戰鬥。


  但是,惠不安地看著背對自己的宿儺,他正掐著詛咒師的喉嚨,手指力道大得深深陷入柔軟的皮膚裡,惠沒辦法看到宿儺的表情,缺氧昏厥的詛咒師表情異常扭曲、令他不安。

  「結束了,宿儺。」

  他出聲要咒胎放開已經失去意識的人類,但後者依然背對著他,完全沒有動作。

  「宿儺。」

  惠又喚了聲,宿儺的肩膀總算才動了下,但他依舊沒有放手。

  惠起身,走近了他,完全不易外地發現宿儺正緊緊盯著詛咒師被他掐到滲出血液的喉嚨,心中不安瞬間放大。

  宿儺伸舌舔了舔嘴,他要吃這個人類。

  他不打算聽自己的命令了。

  惠停住呼吸,瞬間明白過來的腦袋中發出好大轟地一聲,他微蹲下身,從影子中撈出了真希寄放在他這的刃物,

 

  「?!」

  宿儺在禪院惠劃開手臂時瞪大眼,他看著正吃痛的惠,白皙的右手腕處多出一道深深的口子,鮮血如湧泉般汩汩噴出。

  「你真的想吃人的話就吃我,宿儺。」

  鬆開咒具,惠將濺血的手往前遞出,宿儺露出不解的神情,但他很快就放開了原本緊緊抓住的獵物,走到惠身旁。

  他握住惠的手,蹙起淡色粉眉,在宿儺總算放開人類後安心不少的惠感受到咒力的流動,他眨眨眼,看著自己割開的手腕正迅速地癒合…不對,是復原。

  宿儺會反轉術式。他錯愕地看著宿儺專注的側臉——他在為自己治療。


  傷口完全恢復成原本的模樣後,宿儺低下頭,舔起遺留在惠手臂上的鮮血,他看起來相當鬱卒且不開心。

  自己剛才做了什麼…惠怔怔地想,他威脅了宿儺。


  「…對不起,」正專心舔血跡的宿儺抬眼,看到惠一臉蒼白。

  「但我不知道你如果真的吃了他後,會再起什麼變化…我不想失去你。」

  「為什麼你覺得我變化後就會離開你?」


  宿儺無法理解,他將惠已被舔得差不多乾淨的手袖拉整,瞇起紅眼看著這個自顧自阻止他後又逕自自責起來的人類。

  「因為…」惠躊躇了下,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心中的不安。

  「這些人類對你很重要?」宿儺問,

  「就跟我之前吃了你的蛇一樣,會讓你生氣嗎?」


  「呃、不,這些人類是敵人。」

  惠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兩名詛咒師,玉犬與脫兔似乎察覺到空氣瀰漫著不安,守在不遠處沒有靠近。


  「那為什麼不能吃?」

  宿儺追問,這個邏輯對一個以人類為食的咒胎來說,聽起來是如此地理所當然,讓惠無法否認。

  「…如果你吃了他們的話,就是殺人了。」

  半晌,惠才悄聲說出了連自己都不太能信服的理由。

  「我殺過人,知道那種感覺,就像是變成怪物一樣,跨過了離開人類的門檻…」

  他看著自己被宿儺舔得乾淨的手掌心,好似能看見上頭沾滿著不屬於自己的血液。

  「光是人殺人就有這種感覺了,我無法確定,如果是你的話——會變成什麼樣子。」


  「我無法理解你的顧慮。」宿儺蹙眉,他環起胸,相當不愉快地看著惠。

  「在我現有的記憶中,『我們』都是以人類和其他生命為生。」


  「不,那有可能只是九相圖的記憶,」惠搖了搖頭,

  「聽著、宿儺,你是那些壞蛋以九相圖煉出的咒胎,也許你繼承了他們的力量和記憶什麼的…但你一直在我身邊,你還不是。」


  還不是。緊揪著最後一句說給自己聽的理由,惠逼自己直視宿儺的紅眼,他可以看到裡頭寫滿了嘲笑,笑自己的天真。

  宿儺抿唇,顯然地他完全沒有打算接受惠的說詞,禪院惠到底是人類,對他一知半解的人類,那些如潮水般隨著成長而回到身上的記憶畫面都否決了惠的說詞。


  沒人能比宿儺更明白自己現生的存在意義為何,他冷冷地望著惠,包括這個養育他的人類。

 

  「…回到最剛開始的話題,我不會離開你。」

  許久的沉默僵持後,宿儺終於打破了冰結,讓禪院惠懸在空中的心總算稍稍放心了些。

  他還以為咒胎將會轉身而去,不發一語地離開。


  「雖然無法理解你的價值觀,但我總是在做些傷害你的事。」宿儺執起方才惠自我劃傷的手,指尖在腕處輕輕地撫摸。

  「或者讓你自我傷害…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不會離開,也盡量不想傷害你,因為惠是我最重要的存在。」

 

  咒胎的保證讓惠終於安心下來,他吁了口氣,點點頭,宿儺依舊蹙著眉看他。

  「這樣你氣消了,原諒我了?」

  「…束縛。」

  惠在心中拉拔了下,想起剛剛自己喚了兩次這傢伙都不為所動的畫面,儘管相當為難,但他還是開口說出了要求。

  「以後我沒有呼喚你名字的話,不許你離開影子。」


  聞言,宿儺明顯地非常不開心,而且甚至有些生氣起來,紅眼睛怒視著禪院惠。

  「我剛剛是為了救你,惠,」他壓低聲音咆哮,

  「你這個人類未免太天真了,把我給關在你的影子中、就因為害怕我會離開你?即使我根本他媽的不會這麼做?」

  惠沒有回答或否認,藍眼只是安靜地看著他的怒火。


  「如果真的要束縛我才會讓你安心的話、就儘管束縛看看吧,」

  宿儺攤開雙手,緩步走向惠身後的影子,「我接受束縛來換得你那心虛的原諒,禪院惠。」


  他踏入影內,像以往那樣下沉,宿儺偏過頭,冷漠地看著一語不發的惠。

  「我會乖乖地待在影子裡,好好看著天真的你會鬧出什麼笑話。」

  然後他消失了,完全沉入了惠的影子中,如同以往那樣浮出了紅色的眼球,惠看著它在自己腳邊緩緩打轉,握緊雙拳。

 

  到底在做什麼呢自己,連續地威脅宿儺,不讓他成長、甚至想控制他的自由。

  禪院惠咬住唇,難過地回想起剛剛他的神情,叛逆且寫滿了不馴,以往總是順從的宿儺沒對自己露出那種有如不良少年般的表情過。


  是的,是他自己太過天真,妄想他還是個善良又單純的人類小孩,能像以前那樣抱在懷裡、養在庭院中跟動物們玩耍,惠難受地摀住嘴,蹲下,脫兔們和玉犬這才敢靠過來,擔心地圍在式神使身邊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宿儺是被當成武器所製作出來的存在,該以人類的血肉、精氣與咒力餵養,培育成最強悍的人間兇器,他禪院惠從一開始就明白這點。

  不是什麼可愛的小孩,宿儺是武器,殺人如麻的咒胎。

  不想失去這樣可怖怪物的自己,又算得上什麼呢。

  惠難過地將臉給埋入臂膀之間,明明清楚宿儺是怪物,但又教他人性,然後反過來利用他對自己的信任將宿儺給綁住。


  難怪他要露出那樣看不起自己的表情。惠在玉犬擔憂地舔自己手臂時想。

  下一次若再放他出來,宿儺就真的不會再聽命了吧,他根本不需要自己了。

 

 


  禪院惠茫然地回到了本家,稟報完任務後便將自己給關在房間內,憂鬱地坐在地上與那顆紅眼睛對望,他無法停止地地想像起失控的宿儺究竟會成為什麼樣的人間兵器。

  手機傳來真希她們的訊息,他已經好幾天沒回了,惠知道異常失聯一定會讓同陣線的禪院姊妹們非常擔心,但他實在不知道要怎麼告訴她們宿儺的事情。


  室內沒有開燈,因此惠能看見自己的投影與整室黑暗融合為一體,那顆紅色眼睛卻始終漂浮在自己的雙腳前方載浮載沉著,望向自己。

  以往他一回到家就會把宿儺放出來,讓他自由地在別院走動,他們可以同床共眠,話不多的宿儺是惠很好的陪伴者。

  從發情期後到現在初次的吵架,一切都進展得太快,他還沒準備好面對。

 

 

 

 

 

 

  6-1

 


  『惠,你有祖傳術式,又是直系長子,雖然是個Omega,但你還是有繼承禪院家的資格。』

  「我的存在已經讓家族感到困擾了吧,如果未來要代表禪院家拋頭露面的話恐怕很不得體。」

  『直哉雖然夠強,但他到底只是個Beta,當然如果是Alpha的話更好了,但Omega到底比Beta稀有了點,而且還有術式。』

  「這是在湊什麼稀有牌組的遊戲嗎?我沒有興趣玩這種操作。」

  『這是很嚴肅的事情,惠!你到底想不想接?這可是禪院家的未來啊!』

  「我表現得像是很有興趣的樣子嗎?」

  『惠!你這副樣子跟甚爾那傢伙真是同個模子…』

  『嘖,總之,如果你不願意接的話,那樣我們就會照著慣例,在家族成員Omega成年時找到一名夠資格的Alpha入贅給你,聽懂了嗎?』

  『請做出決定吧,看是要接家主、還是接受我們的安排。』


  ………

  …

 


  「…唉……」


  關起身後紙門,回到別院的禪院惠深深嘆了口氣,這場久違的家族大戰真是去掉他半條命了。

  先是被扇給叫去本家、跪坐面對直毘人爺爺的訓話,一開場就說爺爺年紀也大了、要他快點決定是否嫁人還是接家主,看他老人家聲音鏗鏘有力的模樣,惠才不覺得他只剩下幾年壽命而已。

  早已經歷過數次逼婚場景,對惠來說只要陪陪笑就很好應付過去,畢竟他是Omega,那群都是Alpha的大人們看到他微笑時態度再強硬還是會放軟些——能拖就拖,是他目前採取的態度。

  事情到這邊都還好,接下來的發展就有點不妙了。

  真希生氣地衝進門來,對直毘人大聲嚷嚷說惠才剛結束十七歲的第一期發情沒多久,還有半年的時間不要逼他,而滿心想當祖又想退休的直毘人當然跟她吵了起來,把家族會議的場面弄得相當難堪。

  然後,惠在離開會議房時,看到直哉站在外頭,從他充滿憤怒的神情來看接下來絕對也沒有什麼好發展,於是惠又多忍受了一陣刮、才得以逃回他安寧的小世界。


  剩下不到半年的時間。
  惠惆悵地看著眼前空蕩的房間,這個用來逃避的世界也快要不保了。

  目光緩緩落往地面,惠看著影子中的紅眼睛,怔怔地想起從上次他們吵架完、把宿儺給關進影子後已經過一星期了,宿儺從有意識以來沒被關這麼久過,他一定會更生氣吧。

  「宿儺。」

  惠小聲喚,紅眼睛如殘影般消失在他的影子底,然後浮現了粉紅的頭髮頂端,一臉如惠預期般陰鬱的宿儺出現在惠面前,青筋已在額頭邊暴突得明顯。


  看來是準備好大吵一架的模樣。


  惠又嘆了口氣,輕輕地依到宿儺身上,臉頰貼著他頸窩,熟悉又久違的溫度讓他疲憊的心稍微安定下來。

 

  「…我聽到他們說要找其他的Alpha給你。」

  在惠抱著他大概五分鐘後,宿儺才緩緩地開口,聲音聽不出情緒。

  他聽到了。
  惠垂下眼,放開環抱的雙手看他,宿儺的表情看起來平靜下來了,但惠知道他的紅眼睛裡有著更多的怒火在熊熊燃燒。


  捏住人類的下顎,宿儺將惠給拉近、逼在面前瞪視。


  「你要成為別人的Omega,是嗎?」


  宿儺是敏銳的,他一直都表現得相當聰敏,在這種事情上更不會例外。
  惠為難地迎上他質問的目光,這表現已作為再清楚不過的回答,令宿儺更加惱火。

  被關了許久限制自由已經夠讓他火大,本來決心要出來後找惠大吵一架,沒料他待在影子內時又聽到其他人類竟然想擅自決定禪院惠的命運。


  「你是我的,」從主關係早已被宿儺扔了不知多久,或者也可以說根本沒存在過,他抓住惠的肩膀,將他砰地壓在門上、惡狠狠地吼道,

  「去你的,說著不想要我離開你,但你卻反過來要離開我,這算什麼,禪院惠!」


  「我沒有要離開你,宿儺,」抓在肩上過大的力道令惠吃痛得皺眉,
  「這件事還沒有定案,你先冷靜…」

  「沒有?那你之前又為什麼平白無故地覺得我要離開你?」

  宿儺持續對他低吼,咧開的嘴中露出森冷的白牙,逼在惠面前數公分處相當危險。

  「愚蠢的人類啊,在毫無證據的事情上輕易地咬定,卻又對自己的事情如此放鬆,你要我如何冷靜地相信你?」

  「宿儺——」

  惠試圖喚,但咒胎一個使力便將他給壓倒,摔在榻榻米上時背部有些痛,惠不安地看著跨坐上自己的宿儺。

  「我不想接家主,但我也不想嫁給不認識的Alpha,我——」

  「既然你如此優柔寡斷、什麼也決定不了,那麼就讓我來幫你決定吧。」
  宿儺拉開惠的和裝衣襟時宣告,

  「成為我的Omega,惠,這樣我們就不用一直彼此懷疑下去。」

  成為他的Omega。
  這個突來的提議讓惠剎那間心動了,因此他並沒有阻止宿儺脫他的衣服。


  惠並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可能,在之前發情時、或者被直哉跟爺爺圍剿、逼婚時,他都似有若無地出現了「如果已經有人標記他、就不用浪費時間了」的想法,而在想像中、標記自己的那個Alpha,自然是宿儺。


  他主動地提出了要求,對舉棋不定的惠來說是個再好不過的結果,他不用自己作決定,他只需要被壓在身下,被分開雙腿取悅,然後被插入。


  這想法再消極不過了,卻很適合現在的他。

 

 


  「唔…」


  腹內最敏感的入口被龜首抵著磨蹭,注入了暖流帶來熱度,讓禪院惠舒服得閉上眼,仰起下巴,他張開的雙腳環上宿儺粗壯的腰桿緊緊夾住,一手撩起有些垂亂的後髮,讓白皙且乾淨的後頸暴露在宿儺面前,告訴他自己準備好了。

  半成熟的Alpha深吸口氣,更加用力地以下身貼緊了他,宿儺在本能驅使下張嘴,咬住散發出淡淡香氣的腺體,首次被標記的痛楚與快感同時衝上腦門、讓禪院惠失控地發出猶如母獸的嚎叫,他掙扎起來、像是在做無意義的抵抗,只讓Alpha的牙齒陷得更深,刺破皮膚,注入屬於自己的標記。


  肉棒釋在Omega腔內後並沒有消褪,而是開始腫脹,惠開始吃力地試圖將腿張得更開來承受他的成結,前面的陰性通道幾乎要被陰莖給撐開、撕裂,讓他恐懼得哭了起來,痛楚,還有即將到來、未知的被佔有感。


  顫抖雙唇給攫住,親吻,厚實的唇瓣相當軟熱,惠稍微睜開濕熱的淚眼,看到宿儺的紅就在面前相當地近,不再寫滿怒意,是以前的溫柔取而代之,他在試圖控制自己不要過度失控地傷害到惠。

  宿儺。深吸了口氣,惠想起了那個夜晚,他想著年幼的男孩自慰被發現、然後他們開始做愛,度過整段荒唐的發情期。


  他渴望被標記,就像是每個Omega的本能,想要被佔有、想要交配。
  如果宿儺長得夠大,他絕對會是個強壯的Alpha,能夠輕易地擁抱自己,還可能標記他。


  這樣的幻想如今成真了。
  惠顫抖著,感到深深插入自己腹內的陰莖已確實地捅進了生殖腔內,自己的手指從未能觸及的深度正在被注射,大量屬於他的精液正澆灌著。

  情慾生成的淚水大顆大顆地自眼角滑落,他閉起眼,熱切地與宿儺蛇吻。


  一定會被發現的,也絕對會被罵得更慘,甚至更糟。
  但惠不想去思考後果了,他很確定,至少現在被宿儺標記的這件事是他想要的發展,他與這頭怪物之間生成了更親密的連結,他們的關係將會更加緊密。


  無論未來是利用還是共存的關係。

 


  帶著這份絕望的荒唐,惠將自己交在了宿儺手中,啃咬、親吻著彼此,像是要將過去一星期冷戰時的份給一次補足那樣不捨放開對方,纏綿徹夜。

 

 

 

 

 

 

  隔天早上,蝦蟆告知影術師有人來訪,經歷了整夜歡愛、才剛沉沉入睡沒多久就驚醒的禪院惠急忙就將宿儺給按進自己的影子裡去,迅速地換上平日便服便出去。

  本來是為了遮掩一室歡愛過後的氣息,禪院惠打算直接在外頭擋住來者,禪院扇跟禪院直哉一起來找他,帶了幾個Alpha的名單要他選,手腳之快讓惠完全不意外根本早就想把他給嫁掉了。

  惠耐住性子,打算以還有半年的時間推託掉,沒料直哉眼尖地發現了他的後頸有些東西,也是,大家都清楚Omega的腺體位置是多麼脆弱而敏感,總是會看上個兩眼,但他們來訪得太過突然讓惠沒來得及防備,而且他一向不帶項圈,因為禪院家認為那跟狗沒兩樣,只會讓他更被瞧不起。


  標記留下的噬咬痕跡位於在後頸處,留著短髮的禪院惠沒能遮掩。

  「你被標記了?」

  禪院直哉瞪著惠的後頸,語氣中帶著驚訝與竊喜,惠反射性地伸手摀住昨天宿儺咬的那個地方,但是他看到扇的表情後就知道無法挽回了,直哉倒是看起來相當開心,不停說著「呵呵,我看爺爺這下要氣到中風囉」、「唉啊Omega果然都很淫蕩呢」的風涼話,擺著衣袖小跳步離去。


  看著直哉歡天喜地的背影,扇轉回頭、瞥了演一臉鐵青的的惠,搖搖頭嘆出長氣,他拍拍侄子的背示意他保重,然後默默離開別院。

 


  托直哉那傢伙之福,這件瞬間走風的Omega醜聞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傳遍了禪院家上下,連家臣也在走廊上就開始咬起耳朵交換情報。


  聽說那個躲在別院的Omega被不知名的人給標記了呢
  真是,有夠大膽的
  家主絕對會氣瘋,我想請假了
  噯,真是有夠不要臉的

 

  「惠那傢伙…」

  真希惡狠狠地拉開紙門,往湊在一起的家臣們瞪了眼,家臣隨即嚇得鳥獸散去,她啐了聲,拿出手機,螢幕上顯示了一長串自己發出去、只被已讀的訊息。

  「他兩搞上了吧。」
  傍在後方房間牆上的真依以不關己事的口氣說,惹來胞姊一瞪。

  「不要亂說。」

  她關上門把空間給隔絕以免被聽到,書房中只有她兩,她相當焦躁地又傳了個訊息給惠。

  「別白費力氣了,那傢伙不想回就不會回的。」
  真依揮揮手,修長手指劃著社群平台的訊息。
  「比起在那窮擔心,不如坐下來想想要怎麼幫他吧,我的笨姊姊。」


  「我很氣他沒告訴我這個決定就亂來。」
  說歸說,她還是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我想說發情期很難受沒去打擾他,沒想到他竟然搞出這種事。」

  「畢竟是Omega嘛,對那方面的事情都很嚮往的。」真依露出壞壞的笑容,
  「惠他也很可憐,都要成年了還沒做過,眼前就有隻現成又可愛的Alpha小正太,是我當然吃了呀。」

  「妳這用子宮思考的白癡。」真希受不了地白了妹妹一眼,
  「總之爺爺接下來應該會發超大的脾氣,但應該還不致於把惠給掃地出門,雖然他被標記了是事實,不過我猜他們會先想辦法把『兇手』找出來試圖解除標記再說。」

  「反正惠可以把宿儺藏起來,他們是找不到的。」真依聳聳肩,
  「惠也不可能把那孩子交出去,所以我不擔心,倒是爺爺會怎樣處罰惠。」

  「那倒也是還好,」真希哼了聲,推正她臉上那副咒具眼鏡。
  「因為他是祖傳術式的所有人,這點保險還有的,他應該也不會笨到讓惠像甚爾那樣離家出走。」

  「沒術式的Alpha兒子,跟有著家傳術式的天才Omega孫子,怎麼樣都很好選。」
  真依苦澀地扯了下嘴角,兩手交疊枕在下巴地望向姊姊。

  「所以我們兩個被詛咒的雙胞胎到底在為他窮擔心什麼呢,呵呵。」


  盯著與自己平分咒力的雙胞胎姊妹,真希不發一語,她當然知道惠在禪院家的優勢有多少,光是「存在」就是種絕對優勢,因而讓直哉感到無比威脅,寧願打壞兄弟姊妹之間的關係也想將他給拉下繼承寶座。

 


  只是,惠被宿儺標記雖然真希早已預料到是遲早的事,但她沒想到這麼快,從撿到咒胎私養起來也才不過半年,那個病懨懨的小鬼就已經成長到足以標記Omega的程度了嗎?

  比起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她有種詭異的預感,跟那個叫做宿儺的咒胎會招惹來的禍端比起來絕對都算不上什麼。


  房內陷於一片沉默,因此從不遠處傳來的急促腳步聲格外清楚,真希轉身,剛好與拉開房門的津美紀對上眼。

 

  「津美紀?妳怎麼…」

  「不好了!爺爺他…」
  跑得相當喘的津美紀一臉蒼白地摀住胸口,大顆淚水掛在眼眶中打轉,似乎隨時都會掉落。

  「我聽到家臣說小惠他被不知名的Alpha標記,很擔心就想去別院看他,但是我在要轉進山路時看見爺爺…」

  「那個老頭做了什麼?」真依皺眉,「他也要去找惠嗎?」

  「整支炳都跟著爺爺過去了!」她咬住唇,痛苦地摀住臉,
  「扇跟直哉他們也都跟哲,我不知道他們想對惠做什麼,但是氣氛真的太可怕了,我不敢過去,所以我回來後就一直在找妳們…」

  「該死…那些傢伙!」

 

  兩姊妹一斂原本放鬆神情、瞬間推開椅子起身,快步走出門外,

 

 

 

 

 

 

  


  層層的符咒纏綁住了雙手手臂、分開懸吊在空中,半跪在和室中央的禪院惠低垂著頭,他茫然地凝視面前的榻榻米上交錯整齊的橫紋,整個上午發生了太多事情,讓他一時之間竟無法消化、以為只是場過度漫長的惡夢還未醒來而已。

  他稍微施了下力氣,與符咒纏在一起的鐵鍊緊緊地圈在手腕上,將他的身體給半懸起,冰涼的觸感、還有鏈條扯動間發出的尖銳嘎吱聲,都在告訴惠:這是他媽的現實。

  女性的尖叫似乎還扎在他的耳膜上,惠痛苦地閉緊眼,試圖將剛剛數小時內發生的每件事情重新釐清一次。

 

 

  清晨六點半,直哉與扇無預警地造訪別院,要他從早已準備好的Alpha名冊中挑選出對眼的伴侶。

  六點三十七分,直哉發現了他後頸上標記的傷痕,得意無比地揚長而去。

  六點三十九分,扇離開別院。

 

  直毘人帶著家臣來別院是九點整的事情,這中間兩個多小時惠思考過逃跑,但最後因為各種原因——津美紀,通緝,咒術圈黑名單,家族追殺…坐在凌亂的房間,惠還是放棄了這個帶來各種麻煩的選項。

  惠很清楚自己的個性總是沒辦法做出好的選擇,只要牽扯到他人的話——如果還能退,他就會退,犧牲也沒有關係。

  津美紀沒有任何咒術家的血統,大家不會動她,而且宿儺藏在自己的影子中,也沒有人會發現他…那麼為什麼要逃呢。

  抱著如此天真的想法,惠整好室內,然後蝦蟆告訴他,有許多人來了。

 


  九點零三分,直毘人站在敞開的紙門中,以惠從未見過的嚴酷目光凝視他,扇、直哉、甚壹,整隊的炳團團包圍住了別院,佔據屋頂以及各個出入口,這樣的大陣仗總算讓惠明白了,這次真的很嚴重。

  任務應該早就決定好了。炳隊員從惠身後出現,抓住他的雙臂,就像古裝劇拖行犯人那樣地將他給拖出房間,惠沒有抗拒,家中長輩、比他強大高等級的術師都在場,還有整支炳。

  逃跑的選項突然變好了一點。惠在被帶往本家的途中如此想。

 


  九點二十分,禪院真希、真依姊妹出現在本家後門,要他們放開惠。

  禪院扇與女兒們起了衝突,他們不是第一次吵架,這次卻吵得比每次都還兇,扇拔出了刀。


  炳拉扯著惠將他帶走,他驚恐地掙扎起來、頻頻回頭看著在熊熊燃燒火焰中對戰的父女們,視線卻被墊後的甚壹給阻隔,伯父輕聲說要他別看了,管好你自己吧,然後按住他的肩膀不容反抗地將他給帶走。

 

  九點二十四分,,惠在被拖進軟禁室時,聽到真依的尖叫聲。

  惠茫然地想起真希的武器還寄放在自己的影子中,她赤手空拳地對抗父親。

 

 

  直毘人親手製作了束縛咒、綑在惠的雙手上,並貼住了他的嘴,讓他呈大字型地半懸在房間中央,從頭到尾他都沒說任何一個字,這很有效地讓惠感受到他對自己的厭惡,在完成這些後家主便離開了,留下惠一人。

  依照氣息,惠猜炳成員分成了兩班輪守在外面,真是看得起他這個Omega。

 

  藍眼睛無力地在房間中流轉,他被懸吊了兩三個小時,從體感溫度與外面的太陽強度來看應該過了中午,沒人送飯或送水,外頭輪值的人似乎也沒有收到任何要放他下來休息的指令。

  顯然這次他真的把家主給徹底惹火了啊。

 


  被懸綁的兩隻手臂已經麻木得失去知覺,也無法發出聲音,完全被封印住無法使用術式,他們打算把自己吊多久?之後又想做什麼?惠閉上眼,卻好像能看到真希和真依倒在禪院扇刀下的可怖畫面。

  明明他是雙胞胎姊妹的父親,在抽出刀面對女兒時卻毫不猶豫。


  惠咬緊牙,在黑暗的視線裡,出現了兩個很模糊的身影。

 

  父親、母親。

  他試圖看清楚他們的臉,但太過模糊卻怎樣都無法看清。

  畢竟甚壹將他們接回本家時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情。


  在這段期間內,他並沒有刻意去挖掘父親當年為何離開禪院名門,入贅平民的戶口,大部分他對禪院甚爾這個人的印象都來自於禪院直哉。

  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直哉非常、非常地仰慕他父親甚爾,惠聽他說過全家上下包括家臣甚至路人的壞話,但從沒聽他損過甚爾半個字,小時候他就常常將甚爾給掛在嘴邊稱讚,抱怨著「要不是沒有任何術式,甚爾大人早就是家主了」諸如此類的話。


  禪院扇也是,總抱怨他當不成家主是因為雙胞胎姊妹的缺陷,沒有咒力、沒有術式…惠忍不住想起了姊姊津美紀,總是溫柔地笑著、與這一切糾紛毫無瓜葛的存在。


  她不會有事的。惠如此確信,正因為姊姊什麼都沒有,連血緣關係都不存在,甚至還只是個Beta…就因為她是甚爾戶口上的女兒,所以跟自己一起進了禪院家,惠相信,這個家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對她有任何責難,還有期待。

  也許,作為如此平凡、不入眼的普通人,才是最幸福的吧。

 

  哀傷的結論刻進了惠的胸口,他緩緩睜開眼,這間用來軟禁他的和式相當空蕩、沒有任何報時儀器,不過從腳底歪斜的影子來看,似乎又流過了些許時光。

 

  紅眼睛骨碌碌地滾動,游過惠的膝蓋,繞到兩腿前方滴溜打轉,惠看著它,宿儺沒有自己的呼喚無法離開影子,而他被束縛封印住嘴連點聲音都無法發出,清楚祖傳術式特性的直毘人完全把他的退路給封死了。


  要是自己再強硬果斷一些,在早上帶著宿儺逃跑,也許,惠垂下眼,想像整支炳和家族要員們圍住自己與宿儺。

  雖然宿儺很強,但是禪院家的術師各個都是特級或一級,而且津美紀怎麼辦…瞧,他這不是又開始懦弱起來了?


  完全對勝利沒有執著的自己,最擅長的還是逃避,也許他被關個兩三天,直哉就會跑進來笑他,說他成為家主了吧,然後他就會照著先前宣告過的把自己給掃地出門。

  那樣至少比較安全。

  惠沮喪地想,然後自己就會跟父親一樣,與禪院家毫無瓜葛。

  爸爸當初離開禪院家的時候,一定覺得如釋重負吧。

  禪院惠不禁如此出神地想像。

 

 

 

 

 

 

  節七




  R18-G


  唰啦。

 

  紙門被拉開的聲響驚醒了惠,他花了些時間讓雙眼重新聚焦,似乎在無盡的胡思亂想中睡著了…惠仰頭,看著站在眼前,沒有看過的高大男子。

  是誰?惠不記得自己看過眼前這個陌生人,他的外表粗獷、渾身肌肉跟禪院家有著極大差異。


  「——!」

  男人釋出的Alpha荷爾蒙直衝惠的鼻腔、讓他難受地瞇起眼縮起肩膀,並意識到這傢伙是故意的——有人要他這麼做。


  男人咧嘴,露出了得逞笑容,他繞到惠的後方,當他粗厚的手指觸及後頸時,惠就知道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了——刺痛感從後頸還未癒合的傷處傳來,利牙釋出了Alpha荷爾蒙鑽進了惠的皮膚,衝擊了已烙印在他體內的標記,一股作嘔的感覺從胃翻騰上來、捲襲整個食道,但是嘴被封住了、只能在他體內來回衝撞得惠頭昏眼花。


  Alpha在試圖標記他。

  昏沉之中,惠摸清了禪院家的意圖——他們想讓這傢伙覆蓋原本的標記。

  咬了許久,叮在他後頸的牙齒才鬆開,Alpha在惠耳邊咒罵了幾句,相當不舒服的惠沒有費神去聽他說了些什麼,體內的荷爾蒙正在排斥、戰鬥著要將外來者給袪除,排斥反應讓他難受得要哭出來,就好像千萬支螞蟻在噬咬神經一樣可怖。

  Alpha又在釋出他可恨的荷爾蒙,痛到淚水朦朧的視線中出現對方的身影,腰部傳來被碰觸的感覺,惠沒作多想、深吸口氣狠狠一記頭鎚便撞向對方腦袋。

  「媽的!找死啊!」

  Alpha痛得摀住腦門,另手反射性地揍向惠的腹部。

 

  要不是嘴被封住,惠覺得自己早已嘔出來了。


  他痛苦地閉緊眼,憤怒的Alpha又多補給他的胃幾拳,痛到他拱起腰,整個口腔都是血的腥鏽味,才哼地一把扯掉惠的腰帶。

 

  「給我搞清楚自己的處境,婊子,」

  男人邊說邊扯掉惠身上的和裝,袖子被扯裂扔到角落,這對Alpha來說只是件輕而易舉的小事,他抓住痛到幌神的惠臉頰,逼他直視自己漆黑的眸。

  「他們付錢要我來蓋掉你身上的標記,你現在是我的東西,不想挨揍就給我乖乖聽話、把腳張開。」


  果然啊。惠虛弱地撐開眼皮,體內的排斥反應依舊沒有放過他地衝撞著每個細胞,他不再能反抗地任男人拉開自己雙腿,撥開陰莖、露出底下的女性特徵。

  「有兩邊啊…喂、婊子,你是哪個洞被標記了?」

  Alpha邊以手指攪弄他的下身邊嘲笑,惠沒有回答,光是手指插入而已、標記就開始劇烈地反抗,讓他的痛從太陽穴瘋狂劇痛起來。

 

  「不回答?」男人伸進兩指、粗魯地在陰穴中拌動來增加濕滑度。

  「無妨,那我就兩洞都標記,反正你的下半輩子都是屬於我的了。」


  他自言自語地拉起惠的腳,架到腰上。

 

  說話的聲音,嗡嗡作響的頭痛欲裂中,意識快要崩解的惠聽到了,紙門外有人在說話,像是在爭吵。

 


  …不該這麼做,他到底也是甚爾的孩子!

  閉嘴,別提到那個名字。

  家主!

 

  依依稀稀地,惠聽出來了甚壹的聲音,半闔起的藍眼虛弱地望向紙門外。

  什麼也看不到,渾身排斥現象痛得他眼前一陣黑一陣白,但是氣息,他試著振作起精神,也許甚壹能夠及時說服家主,他們應該都明白Omega要被重複標記的話有多危險,況且他們根本沒問過自己身上的標記是暫時還是永久…

  下體被插入瞬間產生的排斥讓惠險些痛到意識斷線,好痛,腹部剛剛被毆打的地方更加劇烈地痛起來,他無助地掙扎起來,被懸吊在空中的兩手依舊被綑得死緊,無法動彈,陰莖猶如尖椎一樣刺傷了他的肉壁,所經之處都像火烤般引起疼痛,他甚至快要無法呼吸。

 

  …難道就不能…

  甚壹,看在你是我侄子份上,我不會把剛剛的視為抗命。

  但是惠他是我弟的孩子啊!請您…

  如果你願意跟那個廢物一樣離開禪院家的話,也許我可以考慮,如何?

  …這…

 


  惠睜大眼,大概是痛得太過劇烈而產生幻覺了,他彷彿又看到那兩個模糊不清的影子,他的雙親,同樣的黑色頭髮,背對著他、逐漸走遠,遠遠地離開禪院家大門。

 

  …我很抱歉。

  這才像話,乖乖閉嘴看著吧。

 


  廢物。

 

  冰冷的聲音出現在惠昏沉又黑暗的意識中,那種感覺就像是薄薄的冰碎裂了,相當輕微,卻好像整個世界都鑲進去了,隨之崩解。

  廢物。

  惠又重複了次,他發不出聲音,標記依舊在他全身上下竄流、造成破壞,眼前的Alpha也在持續挺腰、不停用陰莖抽插著自己來達到標記前的高潮。

  惠忽然間不在意了,疼痛以及羞辱都太過度時,即將丟失的性命讓他竟覺得釋懷。

 


  感到腰部被環緊了的Alpha露出征服成功的滿意微笑,這個高傲的禪院族員總算聽話、像他以前搞過的每個Omega一樣,乖乖地用雙腿夾他的腰了,自信爬上他的嘴角,他雙手握緊惠的腰,更加急切地送進自己分身。

  連連地拍擊讓Omega拱起腰來,看,不是很舒服嗎?男人得意地看著Omega表情微蹙,漂亮的藍眼睛充滿淚水,看起來相當美麗而嬌媚。


  託付這份任務的禪院家告訴他,他們的Omega不知跟哪個Alpha搞上、還被標記了——看著眼前這傢伙只是蹙眉而已,就如此好看,他舔了舔唇,還是個操起來很爽的雙性,光是遇見他的Alpha就會勃起了吧,難怪會被標記。

 

  Omega稍微地將臉傾向他,微閉的濕潤眼睫一顫一顫地像是在討好,男人併住呼吸,目光集中在那張姣好卻被礙事的符咒封住嘴的臉蛋上,他感到乾渴,出於本能地想要親吻他,汲取Omega特有的馨香。


  嚓,他焦躁地撕去了Omega臉上的封印,完全將委託主給予的警告拋諸腦後,急切地將嘴給覆上那張薄唇來品嚐。

 

  「唔——!」

  Alpha吃痛得推開惠,摀住自己濺出鮮血的嘴,他放開手、原本該是完整弧度的下唇瓣被咬掉了一大塊,鮮血猶如湧泉般地狂湧出來,男人憤怒地握拳要揍向惠,卻在瞥見他的表情時呆住了。

  惠在笑,染滿血的嘴張得開開地、大大咧開,白皙牙齒上還染著點點血跡。

 

  「宿儺。」

 

 

  「蛤啊——呃。」

 

  男人只消發出兩音節便硬生停住了,他的眼珠往下移去,不解地看著自己的身體為何離自己越來越遠,直到撞上天花板,他才墜落、摔在了從影子浮現的白色身影旁邊。

  似乎還沒意識到自己的死亡早已降臨,Alpha睜大嘴,看著「他」抓住自己的身體兩臂,輕而易舉地撕開——粉色頭髮與白外套瞬間賤上鮮紅,宿儺張開嘴,咬住從軀幹中噴出的內臟。


  他如狂獸,嘴舌一嚐過血肉便停不下來,望著將整張臉埋入屍體中大啃的少年背影,惠沒有任何反應,他體內的排斥現象在Alpha死亡後總算緩了下來,但剛剛生不如死的經歷已經消耗了他大半體力,禪院惠疲憊地看著一心一意進食的宿儺,整件衣服已全染成腥紅色,血滴下他咀嚼著的下顎,在榻榻米上快速暈開成大片紅漬。


  就像是頭怪物一樣呢。惠沒有任何感覺地想。

 


  「…?!」

  房外的眾咒術師與隊員感覺到屋內的氣息變異,直毘人與甚壹對望一眼,家主走上前,拉開門。

  一室血腥與倒伏著、被啃食破碎的軀體嚇著了他們,惠依舊懸吊在原處,屬於人類的血跡濺在他一絲不掛的身體上,而最讓眾人驚愕的是踡伏在被血給染紅的榻榻米上、痛苦呻吟的存在。


  「這傢伙從哪來的?惠!」


  直毘人直覺地進入備戰狀態,咒術師滿眼警戒地盯著抱著身體抽蓄的宿儺,他看起來像個人類少年,但卻渾身上下都沾滿了鮮血…甚壹瞄了眼惠腳邊,那顆被斬下的頭是唯一能完整辨認出他們找來的Alpha的痕跡。


  惠沒有回答,蒙著陰影的藍眼望著榻榻米上痛苦呻吟的宿儺,他又在異變,惠能感覺到他體內的強大咒力正在爆炸性地流竄過血脈筋理,皮膚爆突出多處青筋,他環抱著的雙手十指上甲片變得猶如野獸的爪一樣又尖又長,惠知道還沒結束。


  宿儺撐著身子、跪伏在榻榻米上,冷汗遍佈了全身。

 

  「惠!這傢伙不是你的式神吧?」

  甚壹往前踏了步,擋在家主面前問話,只怕他一刀連惠一起同這陌生的傢伙給全砍了。

  「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抱歉…宿儺。」

  惠輕聲說,他沒有理會甚壹的問話,藍眼哀傷地注視著宿儺漲紅的臉。

  「一直要你限制著自己的本性,是我不對…」

 

  「現在不用再限制了,去吧——吃掉這些人,一個也別放過。」

 


  他是惠召喚出來的嗎?這個疑惑只在甚壹的腦海中晃了一秒,便被噴灑在左臉上的溫熱給蓋過,他楞楞地轉頭,看著手臂被削斷的家主,直毘人似乎也還在納悶怎麼回事,他連術式都還沒能發動,手臂就滾落在榻榻米上。


  血紅的身影躍過,將重傷的老人給壓倒、往後撞上紙門,非人類的少年與禪院家主一起摔出房外,守衛隊員驚恐地看見「它」正在啃食著家主的腦袋,尖銳的指甲剖開胸膛,掏出整大串濕淋淋的臟器塞入嘴中。

  禪院家主被吃了。炳隊員被眼前可怖景象給嚇呆了,他們楞楞地看著那頭怪物將直毘人撕成碎片、吞吃入腹,直到直哉的吆喝驚醒他們。

  「在發愣什麼?還不快動手祓除這頭怪物!」

  直哉怒吼,發動術式襲向怪物。

  炳隊員立即握緊手上咒具、從屋簷牆上一齊撲向他。

  被直哉的術式停滯住動作,伏在家主屍體上的宿儺沒能動彈,大量刃物利器扎進他的背部,炳們包圍住他、用力將咒具刺得更深,幾乎要將他給扎碎。


  「不對…你們快避開!」


  察覺到咒力流動,扇立即將手給按在佩刀上大喝,隊員們楞了下,他們穿著黑色制服的身體隨著頸部切斷而瞬間歪斜、倒下,渾身插滿咒具的宿儺支起身體,好像那些穿過他胸口腹部的武器從不存在一樣,他只是動了下手指,無形斬擊根本落得人類猝不及防。

  帶著尖銳黑爪的手抓住扎穿心口的刀身,猛地抽出,帶出一串鮮血與破碎的臟器,隨即肉身如有生命一樣地扭動、合起,一切又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可惡…你這怪物!」

  瞬間炳隊大半被滅,眼前的怪物正逐一拔出身上的咒具、以反轉術式治癒自己,剩餘的禪院家族成員不再敢輕忽,使出了自身術式一齊打向了庭院中的怪物。

 

 


  屋外上演了一場盛大的屠殺秀。

  午後應該是爽朗的空氣中瀰漫著紅色血霧,還跌坐在榻榻米上的甚壹驚恐地看往惠,後者卻依舊滿臉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的平靜,他閉上眼,細細地感受著宿儺的咒力變化。

 

  若咒力像是藏在人體中的光芒,宿儺原來的光猶如燭火般微弱,隨著成長逐漸增強,現在的他已像太陽般耀眼而無法忽視,輝芒所照之處皆帶來死亡。


  倒塌的紙門外,鋪滿乾淨白色碎石的庭院不知何時已濺成紅色,有個隊員倉皇地邊慘叫邊逃命,隨即被從後方撲來的怪物給按倒,他連求饒也還來不及開口,自詛咒腹部張開的血嘴便將他整顆頭咬下、扯段。

  他變得好多。惠看著身形暴漲將近一倍的宿儺,自己送他的白色外套早已撐破、剩下幾許布條掛在腰邊,染血的粉色頭髮也變長了點,它們以張狂地姿態刺向天空飛揚。

  而在那對被血腥遮蔽了的瘋狂雙眸底下、最先開始增生的黑痕睜開了,露出了第二雙紅眼。

  「它」不停地在吃,貪慾之腹甚至裂出了第二張嘴來進食,就像是要把過去所餓到的一切通通給補足一樣將人類給塞進嘴中。

 


  好好培育的話,它就會是最強的兵器。

  惠再次想起了這段對於宿儺的詮釋,他現在理解了,看著「它」在禪院大院中追逐、獵殺所有會動的生命體,照著自己的命令,將他們全給吃下肚去。

 

 

  為什麼你要幫咒胎取這種名字?

  真希問過惠的問題浮現於眼前,他們都知道宿儺這名字所代表的意義,惠當時只簡單地帶過了。

  直覺悄悄的告訴他,這孩子配得起「宿儺」這名字。

  而現在宿儺驗證了惠的直覺是正確的,也是最壞、且最糟的情況——詛咒師以九相圖打造出了詛咒之王再臨的肉體,那個本該是傳說的存在,鬼神般的詛咒之王,藉由那個美麗的孩子再次將生。

 


  「它」仰起沾滿肉末的頭,向天發出無聲的咆哮,釋放出的強悍咒力撼動庭院種植的松樹與屋瓦,惠跟甚壹看見了,在它魁梧的腋背上,骨頭穿破皮膚、帶著組織與血肉憑空生長,直至形成了第二雙手臂。


  「怪物…」

  甚壹蠕動嘴唇,他抬頭,懇求般地看著惠。

  「你…惠…這鬼東西該不會是你召喚的吧…?」

 

  「『它』可不是什麼鬼東西。」

  嘴角緩緩地勾起,惠給了他的大伯一個美麗而真誠的微笑。

 

  「『它』是詛咒之王,兩面宿儺。」

 

 


  如木般的第二張臉包覆住了被血染紅的右面,宿儺咂了咂紅潤的嘴,站直了祂高大的身軀,回頭、看見屋內咒術師依舊被懸吊著,便抬步走回室內,大手輕鬆地扯斷了以符咒加強的鏈條,將那些束縛統統燃燒殆盡。


  第二張臉摸起來的感覺相當粗糙,猶如詛咒般扎手。

  被手臂攬起的惠溫柔地撫摸變異完成的宿儺,四隻不再對稱的紅眼睛骨碌碌地轉動、最後定在他的臉上,猶如過去那樣專注而溫柔地望著自己。


  宿儺。惠在心底無聲呢喃,他親手培育的最強兵器。

 

  自己所想做而一直沒有勇氣實行的事情,宿儺幫自己做完了。他的手指撫過那片被血染得紅艷艷的厚唇,宿儺微張開嘴,惠看見裡頭鑲著一顆顆尖銳森冷的白牙。

 

  「惠,」宿儺終於出聲,不再是青少年的聲音,變得更加低啞而富磁性。

  「那傢伙也能吃吧?」

  惠轉頭,看到甚壹臉色瞬間刷白,的確,他們周遭除了一直在旁邊的甚壹以外,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生氣。


  「拜託…惠…」甚壹輕聲哀求,看著惠冷淡的目光。

  「我也不想讓事情發展成這樣,但是家主根本不聽,他真的氣壞了。」

  「我知道,他是家主嘛。」惠對他嫣然一笑,

  「甚壹大伯,我也聽直哉說過,你會在我爸潦倒、走投無路時偷偷幫他。」


  「因為他是我弟,」甚壹小心地吁了口氣,稍微鎮定了下。

  「對吧,惠…?我們還是家人的,我得照顧他,我也會照顧你。」

  「啊啊,沒錯,」被詛咒圈抱在手臂上的咒術師推了推祂的胸口,讓祂放自己下來。

  「真的很謝謝你把我們接回來,接進這個該死的地獄。」

 

 

  站回紅色的榻榻米上,惠撿起一開始自己被Alpha扯掉的衣物,在身後傳來的慘叫中重新披上,繫好腰帶後,他轉身,剛好看到宿儺腹部的嘴嘎吱嘎吱地咬碎骨頭,腹肌鼓動的模樣猶如人類咀嚼的腮幫子,相當有趣。

 

  擁有著四隻手臂的詛咒之王兩臂插著腰,另兩隻手環胸,相當自信風發的模樣,惠看著祂渾身上下散發出的驚人氣勢,還有面上掛著的愉快笑容,他意識到了,宿儺已是完全成長的最強姿態,從祂體內那股源源不絕燃燒的咒力來看,惠完全不懷疑祂能否毀滅整個人類的世界。

 

  進食完成,不再感到飢餓的宿儺轉頭,看惠已穿好衣服,站在角落看著自己。

  祂走過去,站在這個過去培育自己的人類面前,低頭望他。

 

 

  「雖然是你讓我吃的,」祂開口,斷截的眉毛蹙起。

  「但是,我又吃了你重要的東西吧。」


  重要的東西…惠淡然地在心中重複了宿儺的話,然後他搖搖頭,對高大的詛咒露出微笑。

  「不,他們不再重要了,你做得很好。」


  詛咒之王愉快的笑容淡去,祂沉默著,滿是肌肉的眉頭緊緊皺起。

  宿儺伸手,粗厚拇指盡可能輕柔地摩挲惠揚起的嘴角。

 

  「不想笑的話別笑成這樣,難看。」祂譴責道,


  「想哭的話,就盡情流淚吧,人類。」

 

 

  惠楞了下,本來優雅舒開的細眉皺起,成了倔強隱忍的形狀,他忍不住鼻酸地伸手抱住詛咒,將臉靠在祂的腹部上磨蹭。

  濕濕軟軟的腹舌貼上他臉頰,帶著濃烈的血羶氣味,惠吸了下鼻子,想起這是禪院家人的血,從知道他分化成Omega後就轉身走出診療室的直毘人、總是找他碴弄他的混蛋直哉,還有其他各種大小眼的人…如今都裝在這傢伙的肚子裡了。

 

  世界曾是如此不公,他又是軟弱地那樣渺小,詛咒的四隻手臂悄悄地環抱住忍不住啜泣起來的人類,讓他在自己懷中放聲大哭。

 

 

 

 

 

 

 

 

節八

 

 

  「怎麼了,外面怎麼那樣安靜。」

  拿起眼鏡,禪院真希吃力地以綁滿繃帶的手支起上身、在病床上坐起,立即讓端水回來的津美紀嚇得將她按回床上。

  「我可以,別那麼緊張。」

  對於自己體能相當有把握的雙胞胎姊姊舉起手要她別緊張,真希困惑地望向醫務室窗外,從早上她兩被扇打傷、軀俱留隊將她們給送到醫務室後,她們就一直待在這裡,禪院家平時人口眾多,家臣也多,外面步伐來往聲音總沒停過,但真希注意到,已經許久沒有人經過了。

  怎麼回事?她敏銳的直覺告訴自己本家應該出事了,牆上時鐘顯示將近傍晚的時間點,天空卻像是血一樣的鮮紅,還有咒力流動在空氣裡,相當地不祥。

  「真希!」發現真希強行下床,津美紀急忙想阻止她,

  「不行,妳的腳跟肚子都被砍傷了,乖乖躺好!」

  「真依,別賴床了,起來。」

  真希沒有理會津美紀,逕自喚躺在另張床上的妹妹起來,胸口纏滿繃帶的真依無奈地嘆口氣,勉強支起身體。

  「應該是出事了。」她疲憊地看往窗外,「我一直感覺到陌生的咒力在家裡徘徊。」

  「怎麼回事…」

  他們幾個同輩中,真依的咒力敏感度最高,聽到她這麼說津美紀也露出了害怕的神色,真希嘖了聲,拖著帶傷的左腳走往醫務室外。


  這次沒有人再阻止了,真依對津美紀點點頭,拉著她一起跟在姊姊的後面。

 


  接近晚餐和交班的時間點,應該是相當繁忙的才對,但,她們走過長廊,穿過空無一人的大廳,除了專責廚房和清潔的家臣以外,半個熟人都沒遇到。

  在踏往後方庭院時,真依有些不安地拉住姊姊的衣角,真希對她們兩個點點頭,示意不要緊、她會小心,便推開了半掩的木門。

 

 

  應該是白石與黑木建築色調的庭院,如今卻成了單一的穢紅色,真希屏住呼吸,鏡片後震驚的黑眼迅速打量過面前猶如地獄的景色一遍,血,到處都是血,石地、假山造景、精心修剪的圓形松木…全都染上了血,氧化成了深深紅色的血。

  誰的血?

  真希找尋起屍體,卻沒有發現半點殘骸,只看到幾把炳隊員使用的武器落在紅石地上。

  是炳出事了嗎?那麼直毘人和扇他們呢?

  帶著強烈的不安與反胃,真希轉頭,看到也探頭進來的真依和津美紀瞬間刷白了臉,立即豎起手指要她們別出聲。


  真依摀住了津美紀的嘴不讓她尖叫出來,她兩都是一臉快要嚇哭的表情,儘管先前執行祓除任務時真依已經見過許多風浪,但如今是發生在自己熟悉的地方……該死。真希心一橫,踏過血路,往庭院內走去。

  這不是惠的術式。

  她邊走邊想,該不會是那小鬼…宿儺還沒展現過術式,但不代表他沒有,究竟發生了什麼…

 

  她停在傾倒的紙門前,抬頭,怔怔地看著和室內。

 


  血色的榻榻米上鋪滿了新鮮乾淨的骨頭,手部、頭顱和各種部位的人骨堆疊成山,而坐在骸骨上的是一名比人類還要高大壯碩不知道多少的…是人類還是詛咒?真希無法確定,但她的目光停在了那傢伙懷抱的人類身上。

  「惠!」

  她尖叫,聲音卻比自己想像得還要低啞乾澀,那名絕對非人的存在緩緩轉過頭,四隻詭譎紅眼緩緩轉動,對上了真希時瞬間迎面而來的強大氣場令她倏地腿軟、跪在地上。

  「別這樣,她是真希姊姊,你認得的。」

  惠拍了拍宿儺的胸口,祂才不甘願地收起氣場,讓跪倒的真希能大口大口喘氣、呼吸,後方看到真希倒地的女孩們擔心地追了過來,在目睹眼前如活獄般場景時同樣驚駭地瞪大眼,津美紀在看到宿儺腹部裂開一張嘴、吐出一根長長的腿骨時,身子一晃、險些暈了過去。


  「惠,怎麼回事…」

  抱著意識恍惚的津美紀,真依小心地問,惠扯了扯嘴角,調整坐姿,他端正地坐在宿儺的左手臂上對三人微笑。

 

  「——現在我宣布,禪院家主一位由我禪院惠繼承。」

  「家主?直毘人那傢伙…該不會?」

  真希不太有把握地問,惠呵呵地笑了下,晃動的腳尖指了指宿儺身下那堆骸骨。

 

  這意思夠明顯了,雙胞胎瞬間明白過來,真希無力地看往抱著他的怪物。

  頭髮有如櫻花般粉白,與祂一身魁梧身材和邪惡刺青是如此格格不入。

 

  「祂該不會是…」

  即使早就知道答案,真希還是嘆了口氣地問。

 

  「他是宿儺沒錯,真希姐,」惠抬手、輕撫上宿儺的下巴,像是在撫摸玉犬那樣溫柔地微笑。

  「也是禪院家主的伴侶。」


  伴侶。

  這個關鍵字一出,讓三人一時之間不知作何反應。


  上次見到他還只是個九歲十歲、在庭院裡追著玉犬的孩子,如今惠卻告訴她們這個顯然就是吃掉禪院大半成員兇手的怪物是同個人…

  「可以幫姊姊們用反轉術式療傷嗎,宿儺?」

  惠突然問,這提議讓雙胞胎姊妹都抖了下,宿儺抬高左眉,像是很有意見,惠摸了摸祂的頭。

  「你應該也看到了,姊姊她們是為了救我才被扇砍成這樣,看在我的面子上吧,嗯?」

  宿儺很大地嘖了聲,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惡,不過還是抱著惠站起來,更為高大的身形讓三個女孩倒抽口氣,真希幾乎是強忍著要自己露出不懼怕的神情看著祂走向自己、伸出手。

 

  …沒死。

  雙胞胎姊妹對看一眼,彼此氣色都恢復成與之前的模樣,傷口不再發疼,宿儺看她們的眼神就像垃圾一樣,她們一點都不懷疑要不是惠在場,那傢伙絕對很樂意讓她們的骨骸跟家人重聚。

 

  「我想…對外就說,禪院家人因不明原因被襲擊、消失在詛咒的領域中吧,」

  惠歪頭思考了下,豎起食指說。

  「反正禪院家的後山沒人能進來,找個地方挖深些埋起來就好,咒術圈雖然不會這麼容易被呼攏過去,但時間久了、他們也不得不接受的,我們只要在這段時間整理好這個家,可能花的時間會有些多,大概十年或者二十年…但是腐敗的老東西們我都已經處理掉了,相信未來重振時一定會順利很多。」

  他對姊姊們露出愉快的笑容。

  「妳們終於可以放心地去尋找自己的幸福了呢。」


  「惠。」

  真希皺眉,她看起來很想起身給坐在詛咒手臂上的傢伙一拳,但她忍住了。


  「啊,我沒事,只是被吊了整天真的有些累了。」惠聳肩,不打算回應她,

  「總之…善後的工作先麻煩妳們了,我想去泡個澡好好休息一下。」


  惠將頭給依到宿儺胸上,閉起有些微腫的雙眼,詛咒之王掃了她們一圈,便抱著術師踏向往後山別院的小徑,留下三人在血院裡。

 

  直到詛咒身影完全消失在小徑彼端後,津美紀才嗚地哭出聲來。

  「惠…小惠他到底怎麼了,他不是那樣的人啊!」

  「他當然不是。」真希咬牙,看往吐滿了整間和室的骸骨,

  「天曉得這群白癡對他做了什麼,否則惠…」

  「他是瘋了嗎?」真依小聲說,姊姊狠狠瞪來一眼,不過沒有反駁或責罵。

  也許,他真的是瘋了,不然怎麼會坐在那頭看起來就像是詛咒的怪物手中,還露出那種病態般的笑容?


  「我不知道,但是我們先把這給整理乾淨吧,事情搞成這樣未來一定會有超多事得忙的。」

  禪院真希到底是最年長的,她深深地吁了口氣、將自己給振作起來。

  「等惠休息夠、能和我們交流時,我們再看看能夠怎樣幫助他,絕不能讓他一個人掉進深淵裡。」

 

 

 

 

  蒸騰的熱霧和嘩啦啦水聲是如此熟悉又讓人心安,坐在小矮凳上的惠環抱著膝蓋,身後同時有四隻手為他搓揉肥皂與洗髮的感覺相當新鮮,本來浴室對他們而言相當寬敞,如今塞進變化完成的宿儺後瞬間擁擠起來。

  他們像往常一樣地回到別院,宿儺一樣地在等熱水放滿時為他擦背洗澡…

  不,一點都不一樣。

  閉上哭得有些腫痛的雙眼,惠很清楚,一切早已完全變質。

  不過他並不打算現在就去思考未來的事情,即使他才剛毀掉整個禪院家、絕對是件天大的慘事,後續更有一拖拉庫鳥事等待善後,也許要花上好幾個月跟其他家族周旋…這些惠都想等到明天再說。

  禪院真希還在,她可以先將很多事情處理起來。惠如此說服自己,他順從地被抱起身,放入一缸熱水之中。

 


  舒服的熱水讓惠有種重新活過來的感覺,被綁縛到麻木、甚至失去知覺的雙手也恢復了正常功能,惠看著在水底下抓握的手,藍眼睛悄悄地瞥向一旁正在沖洗渾身血腥的宿儺。


  在沾粘的血塊被沖洗掉後,露出了底下原本的皮膚色澤,如黑蛇般的紋路依舊,還有…惠盡量讓自己的視線不要那樣地直接,但他卻怎樣都移不開目光——應該是垂掛著一副生殖器的地方的確也掛著生殖器,但是如同宿儺現在的手臂是一般人兩倍,祂也有著兩根陰莖,而且尺寸都相當傲人。

  怎麼會這樣…惠將自己鼻子以下都埋進熱水中,來遮掩迅速泛紅的羞熱。


  才經歷了可怕的事情,被Alpha硬是標記、強暴,血洗整個家族,在宿儺面前哭得跟狗一樣難看,結果現在光看到祂的生殖器就馬上想做愛了,該死的Omega體質。


  一隻巨腳跨進浴缸中,惠急忙往前讓開位置給宿儺,本來相當大的家庭號浴缸瞬間湧出巨量熱水,剛剛放的大半苦心都沖入了排水孔,惠有些譴責地瞪著坐在後方的宿儺,後者一臉怎麼了之前不都是這樣嗎的表情。

  「尺寸也差太多了啊…」

  惠小聲說,他盡可能地往前縮、整個人趴在浴缸旁,努力避開水底暗藏的兇器。

  宿儺卻伸出副手、一把握住惠的腰,將他給拉進自己懷中,這舉動又潑出了些水,惠感到雙臉瞬間熱紅起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臀部正貼著兩根巨柱。

  「我想幹你,惠。」

  低沈的啞音伴著熱氣吐在他耳蝸底,搔得惠心底一癢、隨即縮起肩膀,閃開從後而來的攻擊。

  「你現在太大了…會弄壞浴室,等等回房再做。」

  宿儺沒表示反對,只將主手給擱在浴缸邊緣上向後躺去,但水底下的副手依然圈抱著惠的腰,沒有使力卻足夠限制他的行動。


  立場反過來了啊。

  惠如此想著地向後躺去,貼在祂厚實寬敞的胸上。

  以前他們一起泡澡時,他會讓宿儺躺在自己懷中,一同享受熱水浴,總是等惠泡到心滿意足、願意起來後宿儺才會跟著起來。

  現在是祂抱著自己。惠垂低眼,將手放上環繞於自己腰間的手臂,相當粗厚,光是圈著而已就覺得可靠,雖然霸道了些,但讓自己很安心。

  完全不同的感覺…禪院惠默默感受這些成熟的男性Alpha帶給他的安全感,在自己身後的軀體是如此龐大而結實,祂腿間的存在也是如此明顯,如果自己被壓在床上、用著這麼巨大的身體幹他的話,會是什麼感受…


  想至此,惠有些尷尬地咬起嘴,餘光瞥見宿儺眼角的副眼正緊盯自己,他被看穿了嗎?惠有些侷促地夾起雙腳,只是稍微想像了下便產生了反應,而且更想做了。

  他想要做愛,和這樣子的宿儺做,現在立刻馬上——惠用力閉上眼,把瞬間燃燒旺盛的慾望歸罪於熱水太燙的原因,而且之前才這樣搞過一次宿儺,讓祂差點抓狂,而且那次是發情所以無法控制,不過現在沒發情的自己又這樣搞他的話,之後宿儺一定會笑他的。

  不想要表現得如此幼稚,惠嘟嚷著說不泡了水都被你弄光了就扒開祂的手作勢起身,宿儺自然看穿了人類的這點小心思,也就笑笑地攬起他,離開浴室。

 


  一擦乾身子頭髮後,惠馬上被詛咒之王給扔到鋪好的床被,撐在自己上方的身形變得相當巨大、遮蔽了幾乎所有視線帶來壓迫,讓惠一時間有些不太習慣。

  宿儺以副手分開他的雙腿,已經半勃起的分身不爭氣地洩漏出人類的真心話,祂笑了下沒有點破,手指往下探入更讓宿儺心繫的秘縫。

  因為惠的堅持,宿儺後來都只插他後庭,昨晚的意外中,祂更是氣得只想把這個人類給徹底標記、讓他完全屬於自己,沒能好好享受這的甜蜜,今晚祂確定可以好好地品嚐一番了。

 

  寬厚指頭同時探入前後的刺激令惠皺起臉,揪住伏在自己腿間的粉色腦袋,卻沒真的要阻止宿儺,舌頭與手指雙邊同時進犯,使惠難忍地促喘,鑽入張狂粉髮間的指頭猛地揪緊,將祂的頭更按往自己。

  「嗯、宿儺…」

  腰不知何時已自主擺動起來,惠著迷地夾緊雙腿,渴望熱熱的厚舌再更深入他的穴內、更大力地攪拌些,埋入後方的手指也是如此舒服,另雙手臂沒有閒著地撫上惠的胸前輕輕按壓、揉搓,在多重的刺激之下,渾身已泡得酥軟的Omega很快就繳出今晚的首發。


  「惠剛剛看到我的屌時,應該想著『這樣太好了』,對吧?」

  抽出濕答答的手指,宿儺發出輕輕的笑聲,將它塗抹在跨下雙柱上,喘著氣還在回神的惠別開眼,不去看祂手中握著的勃發。

  「才沒有…不要亂說。」

  雖然嘴依舊比分身硬,但臉上紅潮出賣了人類,相當可愛,宿儺又將手指探入他腿間,試圖再將緊窄的入口給拓寬些。

  「我可沒亂說,你之前可是邊吃著我的屌邊說出『要是有兩根就好了』的話呢,真傷人。」

  「才沒有……我不記得!」

  惠羞得遮起雙眼大叫,打死他都不會承認自己因為發情就說出這種不要臉的話。

  這反應徹底逗樂了宿儺,祂呵呵地笑著,將三指直直地捅進惠的菊口,滿意地聽到他深吸了口氣。

  「你說過的一切我都記得。」祂邊攪弄著已被淫液染得黏糊糊的後口邊說,

  「你要否認也行,但我會記得你對我說的所有事,因為我愛你,惠。」


  告白太突然讓惠一時沒反應過來,他的前列腺被輕輕按摩著、相當舒服,竟然在這種時候…惠努力地瞇起給情慾矇醺的雙眼,看著腿間的宿儺。

  祂用了愛這個字。

 

  「宿儺,你應該…比我想像得還要成熟,而且知道很多,對吧。」

  他悄聲說,悄悄揪緊床單,試圖在從雙腿間燃起的慾望跟理智中保持平衡。

  「是的,我想起了許多事情,也可能是想起了全部。」

  宿儺不否認,不過也沒忘了眼前的手活,祂另手撫摸著滲蜜大開的花穴,另隻手握住惠的分身擼動,惠發出輕輕的尖叫,昂起下巴地將下身更送往自己。

  「對於世界、和生命,以及其他的存在,感受都截然不同。」

  宿儺繼續說下去,祂將寬大的手掌刺入了徹底拉開的肛穴中,沒入一半,人類發出崩潰的叫喊,主動地將腿張得更開,

  「人類、動物、或者詛咒,在我眼中都和剛『醒來』時不同了…但是,只有你給我的感覺依舊一樣。」


  深插在菊穴中的手掌猛地翻轉,惠尖叫著全身猛地一繃,被手指分開的花穴噴出一注細流,濺到了宿儺面上,祂伸舌細細地舔起惠嘲吹出的愛液,目光變得深沈難辯。


  「只有你,讓我一樣地在乎。」

  已徹底給淫水濡潤的手掌緩緩抽出了惠的身體,肛門與陰戶都已大開,顫抖著滴下蜜汁等待祂真正的臨幸。


  哭得渾身發軟的惠無力蠕動嘴唇,看著宿儺跪起身,重新握住跨間那兩柱危險的凶刃,他抬起手、伸向了宿儺。

 

  「宿儺…你願意,當禪院家主的…伴侶嗎?」

  惠盡其所能地將這句話說得完整、不被情慾給沖得破破碎碎,

  「在你想起了你所有的…一切以後?」


  宿儺哼了聲,主右手牽起惠的,湊到腹部前,那張腹口又張開,厚重舌頭伸出、輕柔地舔著惠的指尖,像是要他安心。

  「管禪院家去死,」祂柔聲哄,

  「我是你的伴侶,惠。」


  如此安心的答案,讓惠露出了笑容,他曲起雙腿、讓宿儺將它們折成M字型,高高聳立的陰莖紛紛抵上了他大開的門戶,惠緊張地舔著有些乾的嘴唇。

  「那,以後…」

  還沒說完嗎?宿儺瞇起眼,看著滿眼都是情慾眼淚的人類,分明表情都在哀求自己快開幹了,還是堅持說些廢話,祂嘖了聲,決定再給惠幾秒鐘。

  「你還會聽我的嗎?」

  終於將這個最關鍵的問題說出口,惠緊張地看著壓在自己上方的宿儺,只要祂願意,早已蓄勢待發的肉棒就能插得自己再也說不完半個字,這種時候一定能看出祂最真實的心意吧。

  惠是這樣想的,儘管慾望燒得他渾身難受,Omega的本能亟欲想要祂進入自己、將他給狠狠佔有、蹂躪一遍,但作為理智的那面他還是勉強地說了出口。


  一樣地卑鄙,一樣利用著他們之間的關係。


  嵌在詛咒覆面上的紅眼瞇起,緊抿的厚實嘴唇過了數秒才終於鬆口。


  「看是什麼命令,」宿儺妥協,祂實在拿這個人類沒輒。

  「在之前要我接受束縛就差點把你的小命給送掉,我在你的影子裡…」


  「宿儺、閉上嘴,把我幹昏。」


  媽的。

  抱怨才說了一半就被打斷的宿儺一記狠挺,將雙重分身給全送進惠體內,接受了收買。

 

 


  這樣會死。初次與完全體的宿儺交媾,當惠期待已久的雙重肉棒真的全數插進了體內時,惠的第一想法是會死。

  到底是心理、還是生理上的死亡,他分不清楚,它們深深地捅進了肚子的深處,眼淚被快感和痛楚同時鞭撻不停滴落,宿儺的手握緊了惠的腰將他給往身下拉去,反覆地劇烈抽送有如要他的命,他的一切都被強取掠奪。

  從未被進入過如此深的程度讓惠害怕,卻也期待著,體內不停地被拓寬、推開,就像要把他給從中一分而為二,瘋狂的交媾讓惠確信了,自己正在跟一頭真正的怪物做愛。


  生殖室的小口擋不住粗暴的侵犯,祂直直地幹進了整個子宮,頂到最深,幹得惠不禁雙眼上翻,眼前出現的白光到底是意識的極限還是高潮已不重要了,他已被佔有、徹徹底底地支配,粗莖牢牢地插在他的雙腿內,惠感覺自己僅是塊任憑詛咒之王搖撼、宰割、射精的肉壺。

 

  摩擦間多了熱流,惠模模糊糊地意識到給頂得不停變形的肚子更漲了些,他昏沉地搖頭,伸手要撈些什麼來攀附,宿儺主動地低下身來讓他抱住,惠聽見祂粗嘎的呼息聲,張開嘴與詛咒之王接吻。

  肉壺在唇瓣交纏中收得更緊,勒得宿儺額上忍不住爆出更多青筋,祂得有意識地克制自己以免折斷了惠的腰,副手捏住他紮實的白臀將惠的下身提至懸空,來接受自己傾注的慾望。


  「好…漲…」

  惠忍不住呻吟,嘴唇又被攫住啃咬不許他逃脫,肉棒還在射精,Omega本能地伸直雙腳,纏住宿儺的厚腰、架緊,像要祂一次繳出所有的不停收縮、擠榨。


  前後滿溢、直至連接的肉口流瀉而下,逐漸恢復意識的惠看著詛咒之王緊閉的雙目,他想起了先前他要宿儺拔出來、不許射在裡頭時,孩子露出的可憐模樣,握著陰莖發抖、哀求他讓他射精的少年,現在已成為了怪物的祂確實地在自己體內播種了。

  會懷孕的。

  這猛然出現的想法瞬間讓抱在詛咒肩上的手抓緊,甲片深陷入黑色的肩紋內,惠更夾緊了雙腿,不許宿儺退開。


  咒胎,帶著血肉之軀,又是Alpha,各種可能性讓Omega本能地興奮起來,宿儺深吸了口氣,感到人類的子宮與腸肉同樣激烈地絞緊自己深插在他體內的龜首,勒得祂又開始充血,忍不住連連地頂他。


  又更大了…惠痛苦地抓緊雙手,指尖深深摳進詛咒的血肉中,宿儺的分身無論前後都在漲大、跳動,極強大的生命力透過肌肉傳導、惠能夠清楚地勾勒出它們凶暴的面貌,子宮幾乎要被捅壞了,惠尖叫出聲,狠狠咬住宿儺的嘴。

  充滿血腥的性愛,惠不顧安危的飢渴索求著更多,要祂持續幹入自己、更深更深,惠能感覺到自己正在吸吮祂所釋出的精濁,淚水掉得更兇,他被宿儺以全身壓制著,兩條濕淋淋的肉棒反覆捅穿他的下體。


  如果就這樣死去,和其他禪院族員一樣死在宿儺的手中,惠也不覺得遺憾。

  是他殺的,他要宿儺吃了他們,族人的血肉被這頭怪物吞下,吸收作為祂進化的養分,惠崩潰地哭號出聲,在宿儺又射精的同時爆淚。

  禪院家與自己,都是他親手葬送的。

  抽噎之中,惠如此地想。

 


  調換了體位,他扶著宿儺的胸膛,臀部上下反覆地騎動吞吐著肉柱們,牽黏出大量的淫絲,漲滿的肚子也隨著動作改變起伏,惠看見祂貪婪的腹口再次張開,舔吮起自己在空中晃動的分身所唾出的白濁。

  他們都死在這張嘴中。禪院惠想,他覺得自己瘋了,看著那張深邃猶如無底的血口,熟悉的人類臉龐像跑馬燈一樣閃過面前,但他並不想理會,惠挺腰、將分身給深深地送入腹口中,讓它盡情地吸食。


  由罪惡感所生之情慾,催逼著他攀上高潮,然後再墜入更沈重的惡谷底去。

 

  在這樣不停地自我撻伐、嫌惡中,禪院惠握緊了宿儺與他交扣的手,一次又一次地擺腰、夾緊股內,自罰似地感到詛咒的精液反覆地注入自己的體內,直到他再也承受不住、摔進了黑暗為止。

 

 

 

 

 

 

 

 

節九

 

 

  染血的彩霞退去,淡成了平緩的黑夜,後山別院向來總是安靜的,今日卻多了份吵雜,身軀交疊、撞擊的悶響,偶爾交媾得太過激烈時還能聽見Omega的幾聲驚叫,穿過窗檻與紙門,再盪過庭院消散。

  隨著時辰輪轉,燈火投射在門上的搖曳身影總算隨著性慾滿足而停緩下來。


  唰,對庭院的紙門給拉開,全身赤裸的宿儺冷冷看著站在庭院中央的禪院真希,來者一身黑衣,還帶上了慣用的長柄咒具,只是不存在著殺氣、純粹武裝的模樣讓宿儺忍不住哼了聲。


  「我記得妳,女人。」

  祂沉聲說,真希單手插腰,目光避開男性Alpha跨間的赤裸,直直盯著詛咒的面看。

  「真是榮幸。」她也不客氣地冷道,

  「抱歉打擾你們的夜晚,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現在的『你』究竟是什麼?」

  「你是兩面宿儺,還是詛咒,抑或是半人半靈的咒胎?」

  「沒有人類這個選項嗎?」

  宿儺勾起不懷好意的微笑,真希白他一眼。

  「你敢說我還不敢聽。」

  她推了下眼鏡。

  「真是狂妄啊。」宿儺斜倚在門邊,歪斜的不對稱紅眼盯著眼前單薄的女性。

  「應該將妳的雙腿砍斷、然後在妳面前吃了其他兩個女的,讓妳明白自己的立場是什麼…不過那樣做的話惠會生氣,也會傷心,所以我饒了妳們,女人。」


  真希蹙眉,盯著宿儺身後黑暗的室內,惠就躺在裡面。

  的確,惠就是她們三人的保險,真希完全不懷疑沒有他的話、自己早就跟在這傢伙的肚子裡與混蛋老爸歡相聚了。

 

  「…你真的打算當惠的伴侶嗎?」

  沉默片刻,真希再次開口,主手環胸的宿儺偏了下頭,以完整的那面看她。

  「怎麼,現在才覺得老子很難相處嗎?」

  真希搖頭,垂落的雙手握成拳狀,在鏡片後方與惠相似的眼睛怒瞪著看不見的某個存在。


  「就當作是報應吧。」她輕聲說,

  「過度崇尚術式、又一昧偏袒Alpha身分的這個家族…造成多少痛苦與憎恨,最終落在了詛咒之王的手中,未來甚至還會出現更多咒胎…是我們禪院家族應得的報應。」

  「呵,有意思。」宿儺稍微站直了身,副手微微地攤開。

  「不愧是那傢伙信賴的人,不過,妳真的不打算說些什麼來阻止我或他嗎?」

  「要怎麼阻止?」真希也哼了聲,露出不服輸的笑。

  「要我一個人類弱女子拔刀對抗傳說中的詛咒之王嗎?」

  「呵呵。」

  宿儺輕輕地笑起來,成功地被取悅了。

  「再者,如果我不承認你的話…」

  真希的視線越過宿儺肩膀,望進了黑暗的室內,即使看不見昏睡中的惠,她還是露出了哀傷又溫柔的神情。

  「你會帶走他,離開人類的世界,對吧?」

  「妳這女人倒比我想像中還聰明了點。」宿儺扯開嘴角,

  「我還沒想到那去,不過這提議蠻有趣的,如果我把禪院惠給抓走,軟禁起來,讓他為我生整窩的咒胎似乎也不錯…」


  「——我不排斥跟咒胎合作。」

  無視祂無禮的的挑釁,真希逕自說下去。

  「也不會排斥跟咒胎生活,但是,請你務必好好照顧惠——無論是我們姊妹的希望,還是你作為惠伴侶的責任。」

  「啊啊,責任…」

  像是回想起什麼的,宿儺露出了複雜的神情,然後忽然又笑了,嘴角咧得很開、露出危險的白牙在黑暗中閃閃發光。

  「我想起來了,在我還未清醒,連術式也不會使用的時候,禪院惠啊…」

  紅眼十分開心地瞇起,宿儺豎起了兩根指頭,對真希晃了晃。

  「他想殺我,兩次。」

 

  黑眼驚愕地睜大,真希回想起惠在自己面對對咒胎的各種照顧、保護,自己總是催逼著他要在失控之前做下「決定」,誰知道後來突然就發展到完全不可收拾、甚至全盤毀滅的地步,因此她相當驚訝惠竟然真的想殺宿儺。

  「不過他並沒有下手,儘管我很清楚知道他想、也察覺到了殺氣。」

  宿儺嘖嘖地說,看起來竟是相當欣慰的模樣。

  「明明可以殺死我的,就算我會反轉術式,但他若真的想殺我的話,我也不會抵抗的,畢竟那時我把他給當媽了嘛。」

  祂輕輕地笑了起來,目光緩緩地轉向房內,宿儺望著在凌亂枕被中昏睡的身影。

 

 

 

  禪院惠溫柔地愛撫、拍著他的背部,手指在後頸椎處來回游移,像是拿捏不定主意一樣。

  宿儺察覺到了,媽媽想殺自己,為什麼呢?

  他並不清楚,但也不想反抗。

  如果是媽媽想要的,那麼這條命就給他吧。

 

 

 

 

  初次的性愛捲襲了宿儺的理智,他沒感到那樣飢餓過,腹部底下、體內的深處在燃燒,在嚎叫著索求更多,讓他忍不住更用力地抱緊禪院惠,奮力挺動分身。

  就在此時,他察覺到了殺氣,宿儺有些錯愕,為什麼媽媽又想殺他?

  自己哪裡做錯了嗎?剝開了下體、要他將肉棒插進來的,不正是媽媽想要的嗎?

  他無法理解,但是這次宿儺也不打算閃避。

  如果惠要殺他,就殺吧,能夠死在媽媽的雙腿之間,他很樂意。

  最好一擊就殺死,不要帶著遺憾或猶豫。

  如果他的第一擊沒有殺死他,那麼他可能會開始考慮反擊,甚至殺死媽媽,然後好好地享用他的屍體。

 

 


  過去的片段記憶讓宿儺有些閃神,祂緩緩收回投在昏睡人類身上的視線,回頭看往禪院真希。

  「看在他從未對我痛下殺手的份上,我會好好地愛著惠,」祂柔聲說,

  「而且,妳不也聽得相當清楚嗎?剛剛禪院惠在我身下喊得多盡興開心啊。」

  「你…輕浮的傢伙!」

  真希惡狠狠地瞪了詛咒之王一眼、隨即轉身,快步走離別院,這段夜間談話也到此結束。

 

  氣歸氣,禪院真希到底還是不否認宿儺的說法,惠的確被祂「照顧」得很好,Alpha能讓Omega忘掉理智地化為交媾的野獸,強大的實力又能保障惠的人身安全,最重要的是祂說出了誓言。

  雖然禪院家在一夕之間失去了大半成員,但情況也許沒有看起來這麼糟。

  走在黑夜的山徑裡,禪院真希精明的腦袋飛快地轉動起來,外界並不知道詛咒之王的存在,他們只會得到一場意外的情報,即使禪院家即將面臨被剝奪御三家資格的身分,但是豐厚的土地、強大的忌庫後盾,以及惠與詛咒之王之間的關係…

  禪院真希瞇起眼,默默地說服自己接受現實、還要學會利用它,畢竟這是他們未來的重生之路——他們絕不會就此成為咒術界中的弱者的。

 

 

 

  禪院家慘遭半滅門的事情在第二天便無法避免地傳開了,坐在大會議廳中,面對慌張不安的家臣、還有剩餘的炳、以及失去隊長的軀俱留隊,惠平淡地宣布從今天開始他就是禪院家的家主,底下起了陣騷動,但沒人真的提出意見。


  太過突然了…

  而且連屍體都沒見到,總不可能人間蒸發吧?

  是啊,禪院家主和他的家人們是多麼強悍,到底他們發生什麼事了

  瞬間就換了個當家…難道是預謀好的篡位嗎?

  別說了,小心給新的家主聽到啊

 

  各種傳言散播在僕人口中,隊員們也心惶不安,還有各種聽到消息後就急忙打過來冷嘲熱諷的關愛電話,以及圍在大門外的記者,不過他們在送出一份不對外公開的簡單新聞稿後便關起大門,惠也很乾脆地拔了家中的電話線。


  「雖然炳還有一些人,軀俱留隊也還在,不過真的要說有戰力又能行使決策權的,只剩下我們四個了吧。」

  以往大家聊天用的雙胞胎房間,此刻直接成了現成的會議室,真希坐在地板軟墊上、拿著紅茶杯開了場,坐在書桌邊的真依抬眉,用腳踢了踢他。

  「什麼四個,只有三個,津美紀可不算戰力。」她糾正,真希沒好氣地指了指惠。

  「他算兩個好嗎?」

  「啊。」

  惠無法否認,宿儺的確就在他的影子裡,昨晚的激戰讓他今天早上差些坐不起身,惠一度還懷疑骨盆被宿儺弄裂了,氣地叫祂過來用反轉術式。

  比起禪院家的未來計劃,惠還比較擔心自己會不會死在床上,他抓抓一頭亂髮。


  「反正隊員大部分只是側室或遠親的,我覺得清除乾淨實際些。」

  聞言,其他三個女孩立刻用看到鬼的眼神盯著惠,本來吵雜的室內瞬間死寂。


  「惠,我知道你對禪院家真的很有意見,不過會不會太殘忍了?」真希皺眉,

  「而且『全部清除乾淨』這用詞也未免太…」

  「人多口雜,而且這兩支隊伍就是建立在術式有無的基礎上,本身就讓人渾身不舒服。」

  惠拿起桌上的牛奶喝了口,

  「還有家臣,如果都是舊人留下來的,我也想全換掉。」

  「你…」

  真依不安地望向津美紀,後者也同樣錯愕,她們印象中的惠並不會輕率地做出這種大刀起落的決定。

  「全換掉?」真希受不了地低吼,

  「惠你冷靜點,我們還是需要家臣的幫忙,不然全部都得我們自己來了。」

  「我是這麼打算的沒錯。」

  惠簡單一句話堵住她的抗議,姊妹們彼此對看,當她們還想要說些什麼改變惠的心意時,門板叩響,家臣們送來的準備好的午膳。


  「我是真的不建議你這麼做,惠,」在家臣們放下餐點離開後,真希拿起筷子繼續這個話題。

  「你以前住在別院,不清楚禪院家平時的外務交流有多少,如果…」


  她的聲音在看到惠的影子中浮現粉色頭髮時停住了,三人再次看見高大魁梧的詛咒之王時紛紛後退,驚恐地看著祂跨過自己,走向房門。

 

  喀噠。

  宿儺關上門、消失在視線中,真希她們錯愕地看著一臉平淡的惠。


  「真依,我記得妳的耳環是銀飾的對吧?」

  惠問,真依點點頭,隨即被從門外不遠處傳來的慘叫聲嚇得刷白臉色。

  惠向她伸手,真依看著門板,又看了下惠冷靜得太過反常的表情,她努了努嘴,還是以有些顫抖的手指解下了一邊耳環、放在惠手中。

  她們看著惠將銀針給探入方才家臣送來的飯菜中,逐漸變色的同時,宿儺也推門進來,祂的胸膛和嘴角都沾了些血。

  「果然還是該清除乾淨呢。」

  惠對她們晃了晃手中黑針,這次沒人再反駁了,她們無語地看著惠抽了張紙巾起身,要宿儺彎腰讓他擦掉嘴角的血。

  「能感覺到家中有多少人嗎?」

  惠在為宿儺擦嘴時問,詛咒點點頭,人類對祂微笑。

  「不要弄得到處都是,吃乾淨點,不然沒人能幫我們清理很麻煩,然後我有點餓了。」

 


  宿儺點點頭,迅速消失在房間中,惠將沾血的衛生紙丟到廢棄筒裡,重新坐回地上,拿起他的牛奶杯。


  「好了,那我們開始分配以後每個人該負責什麼工作吧。」


  他宣布道,語氣平緩但卻已帶著不容再有意見的強硬,真希嘖了聲,要真依從書桌上拿紙和筆來。

 

 

 

  「——好,統整剛剛的會議結論,由真依擔任對外發言窗口,津美紀負責聯絡事宜和文書,目前我們先致力於重新組建一支全新的戰鬥隊,以上。」

  整了整手中一大疊在剛剛討論時寫畫得密密麻麻的紙張,在經過一小時的積極討論後,禪院惠宣布收斂的結果,他微笑地看著在場三名女性。

  「日後可能會過得辛苦一些,要麻煩各位了。」

  「整天看人臉色比較辛苦吧,」真依率性地揮揮手,「不過可以代表禪院家我還蠻高興的,不然啊每次都是一堆皺巴巴又嚴肅的臭老頭子,會讓外界以為咒術師全都是這種傢伙呢。」

  「我也會加油,努力幫忙惠的。」兩手握拳、唯一平凡女性認真地說。

  「難得我們這麼有效率,是個好開始,」真希甩了甩手中的紙張,

  「反正只是要面對其他咒術師的刁難,這個經驗我可是累積十幾年了,不會有什麼問題——現在有人想一起出去吃個飯嗎?」

  「啊啊我要去!」真依立即撲向姊姊,委屈地看著被推到角落的有毒飯菜。

  「我真的快餓死了——呀啊!」


  唰,門突然被推開,再次出現的巨大身影嚇得她尖叫,讓真希耳膜被震得很痛,本來想痛罵她要當發言人了別再這麼神經質,不過在宿儺將三盤盛著食物和飯菜的食盤放到桌上時便忘記這回事了。


  「你做的?」

  惠也有些驚訝地看著那些捏好的飯糰與簡單菜餚,宿儺點頭,然後祂又走出門外了。

  擁擠的房間在宿儺離開後又變得寬敞了,真依好奇地拿起貼上海苔的飯糰猛瞧,握得很結實不鬆散,裡面還包了餡料。

  「宿儺比我想像得好用呢。」也拿了個飯糰起來送入口中,惠愉快地將食盤推向她們,

  「我真的開始後悔怎麼不一開始就借用他的力量了,這樣我們可以省下很多力氣,快吃吧,等等就要開始忙了,有很多事情得重新來過…不過我們現在可以確定不用重找廚師了。」


  惠執起筷子,在她們面前挾起片肉,他先看了看,然後像是想到什麼玩笑一樣笑得很開心。

  「還好,是雞肉呢,要是人肉的話我就要把宿儺叫回來罵一頓。」

  這種玩笑怪不舒服的。

  咬著飯糰的女性們蹙眉,彼此交換了眼神,她們顯然都覺得這傢伙和以前完全不一樣,甚至有點瘋得過頭,至少這個玩笑不是以前的惠會說的。

 

  「小惠…」津美紀低聲打破沉默,她憂心地望著與自己一同長大的義弟。

  「你真的…還好嗎?」

  惠看著姊姊,聳肩。

  「沒事,我只是突然間明白了而已。」

  「明白什麼?」真依問。

  「恨。」惠輕描淡寫地說,他邊挾菜配著飯糰,好像他們只是在很普通的聊天。

  「以前還會抱有期待,覺得一切也許不會那麼糟,不過我看開了。」

  藍眼睛安靜地望著手中的飯糰,閃動了下,似乎想起了某些不好的事物。

  「…我會親手改變這個爛透了的地方,以前的我沒有辦法做到,但現在有宿儺在。」


  他又咬了口飯糰,安靜地咀嚼著,但女性們覺得在他背後的陰影急遽放大著,將他們全數籠罩,其中有著詛咒之王的氣息。


  在場唯一沒有力量的Beta,津美紀起身,無視於這片肉眼無法見的黑暗,用力抱住了弟弟的手臂,給了他一個烏雲後太陽般的燦爛笑容。

  「哪,我也會在小惠身邊,」她輕輕地撫摸弟弟一頭亂糟糟的黑髮,

  「真希、真依也是,小惠不用一個人面對哦。」

  蒙著陰鬱的藍眼閃動了下,惠的表情終於緩緩地變得溫和起來。

  「當然,有分配事情給妳,文書類需要津美紀的細心才行,」他輕輕扯動嘴角,

  「真依很擅長打扮跟社交,她適合在鏡頭前拋頭露面,真希姐很強,她能夠負責招募跟訓練新的戰鬥隊,不會有問題的。」

  「那你呢,臭小子?」真希也用力揉了揉他的頭髮,就像以往那樣。

  「使喚人倒是很在行嘛。」

  惠笑了下,沒有反抗她兩的踰矩。


  「我有最重要的任務。」

 

 

 

 

 


  偌大的禪院本家內如今變得寂寥無聲,走在裡頭有種意外的安詳感。

  禪院惠穿過長廊,憑藉著他與宿儺間的連結,走進他以前幾乎沒有印象來過的儲藏閣,這裡是家臣和打雜的才會來的地方,許多食物和存糧以及各種奉納都存放在這,惠繼續往倉庫深處走去,下了階梯,進入黑暗的地窖。


  找到了。惠打開燈後很快就發現了宿儺巨大的身影,祂站在一大桶一大桶的神酒前,相當有興趣地看著上頭的墨寶,腳邊已擺著桶顯然是祂精心挑出、準備先好好品嚐的清酒了。

  「果然貪吃啊你。」惠開玩笑著走到宿儺旁,「這些夠你喝嗎?」

  「應該能喝陣子。」宿儺咧著嘴笑,看起來祂相當地開心,

  「千年沒喝了,吃飽喝足後總要來杯烈酒才過癮。」

  千年啊。惠默默地思考這詞背後的涵義到底是真正的一千年還是誇飾,然後他被抱了起來、攬在懷中,宿儺用副手提著那桶酒帶他走回地面。

  「一起喝吧?」

  在他們走回後山別院時,宿儺問,惠看了眼那一大桶以稻梗捆起的清酒,

  「我還未成年。」

  「老子在你這年紀時將當水喝了,」宿儺嗤了聲,

  「你以後要當家主吧,不會喝的話可沒辦法合格。」

  「酒量又不是家主的評量標準。」惠白了祂一眼,宿儺稍微地低下身、讓惠避開垂低的枝葉。

  「你愛喝就說,我又沒攔你。」

  「呵呵,果然是小鬼。」

  宿儺走得相當快,以往需要費些時候才能繞過的山徑一下便通過了,惠能看見他所居住慣了的別院出現在前方。

  「哪,宿儺,你覺得我該搬回本家嗎?」

  他問,詛咒瞥他一眼。

  「你是家主,要住哪應該不用問過誰。」

  「也是。」惠調了下坐姿,讓自己靠在宿儺的胸口上,

  「才過了一天而已,還沒習慣這種變化,但我得快點習慣了。」

  「照你想要的步調去執行就行了。」宿儺熟練地打開柵門、轉進別院前的小路。

  「你太小覷自己,各種方面都是。」

  「比如?」

  惠抬眉,他自認自己在過去二十四小時內、除了被這傢伙搞得累昏以外,都很盡責地做出快速又正確的決定。

  「比如那個無聊的要求。」將惠給放回地上,宿儺提著酒走進廚房內,四隻手開始翻箱倒櫃、尋找著合適的容器。

  「明明該殺的我都幫你殺完了,還在床上問那種蠢問題,讓人覺得不開心。」

  「那是因為…」

  想起昨晚的事,惠嘟嚷著沒說完,他拉開儲藏櫃拿出個之前裝醃漬物的小甕給宿儺,他不喝酒,這是他印象中這裡唯一類似酒器的物品,不過他在宿儺要拿走時又抽了回來,惠抬頭,不太高興地看著詛咒之王。

  「我只是想要確認我們現在的關係。」

  「你認為我們應該是什麼關係?」宿儺好笑地說,手依舊伸著跟他討容器。

  「你不是說伴侶嗎?」

  「是伴侶,但我需要武器。」惠小聲說,將甕放在宿儺手中,看祂俐落地解開桶上麻繩。

  「昨天情況緊急了點,但是之後…」

  「無妨,反正我並沒有急著去做什麼。」

  黑指甲大手輕易地將封口給扳開,宿儺執起大桶倒滿了整整一甕。

  「禪院惠,你在怕我不聽你的命令,對嗎。」

  惠沒有回答,的確,比起玉犬它們這種有著明確主從關係的式神,宿儺是完全獨立的個體,他們之間的關係是Alpha與被標記的Omega,純就位階討論,主從關係應該是反過來的。

 

  禪院家落入詛咒之王手中,是應得的報應。

  難怪昨晚那女人會來找自己。宿儺就口直接喝掉大半,細細以舌尖品嚐久違的辛辣感。

  宿儺再一口便乾了整甕,回頭,看著祂的Omega,惠臉上清楚寫著擔憂。

  宿儺滿足地呵了聲,祂走過去,用力揉亂惠的頭髮,惹得他哇哇抗議。

  「幹嘛啊你!」

  「有自信些,你可是詛咒之王的伴侶。」祂愉快地說,

  「別像個幼稚小鬼一樣整天臭著臉。」

  「…你才是抱著別人討奶喝的臭小鬼吧。」

  拍掉宿儺的手,惠努努嘴,說出數個月前的確是事實的反駁,讓宿儺的嘴角抽動了下,大手一捲又把人給抱起。

  「我現在還是要跟你討奶喝。」祂邊走向臥房邊對禪院惠宣告,

  「該來盡伴侶的義務了。」


  「啊啊—」

  惠發出抗議的叫聲,不過也只是喊喊而已,宿儺空著的副手迅速就將床被給鋪好、然後很有效率地將他給按在榻榻米上,扯開衣襟,帶著濃烈酒氣的唇舌舔上惠的胸口,祂很刻意地吸吮乳尖惹得惠翻了個白眼。

  「你現在真的太大了,難道就不能恢復成以前的尺寸嗎?」

  惠手腳並用地推開宿儺,坐起身來,宿儺挑起斷眉,拉開褲裙腰帶,露出雙重的陰莖。

  「可以是可以,不過你比較喜歡這樣吧?」

  祂發出促狹的笑聲,惠有些臉紅地別開視線,還是伸手、探往宿儺的下身,將它們捧在手上好好地看清楚。

  比人類形態又大又重,還未完全勃起就跟幼兒手臂一樣粗大的雙重陰莖…惠有些困擾地抱著它們、伸舌,小口小口地舔頂端凹陷的馬眼,連味道也變得濃郁許多,心志一下就被Alpha氣息給迷惑的Omega將它們給併起,張大嘴含住了最頂端的突出。

  宿儺很滿意他的表現,下體微微地頂他、想要更加進入,不過人類的嘴巴實在太小,連龜頭都無法全部含入,惠以手指輕輕摩挲過柱身,來到底部的球囊撮弄它們。


  「所以你還沒回答我。」

  嘖嘖地吸吮到胸前兩柱完全充血挺立後,惠才一把按住洩口,像是談判一樣地盯著上方的宿儺。

  「以後是你要聽我的,還是我要聽你的,宿儺?」

  詛咒之王嗤了聲,舒舒服服地享受突然被中止實在是讓人不歡快,只有禪院惠敢這樣威脅他,還用了第二次。

  「你已經是我的伴侶了,惠。」右副手揉捏著惠的臉頰,宿儺有些好笑地哄。

  「我會聽從你的命令,作你最強的武器,而相對的…」

  肉棒又頂了頂惠的臉頰,在他臉上留下一小灘透明的前走液。

  「你也必須聽從我,滿足我。」


  「…真拿你這孩子沒辦法呢。」

  惠笑了,笑得愉快而美麗,他優雅地往後躺去,四隻紅眼睛隨著惠的手移動、一路下探進他緩緩張開的雙腿之間,在指頭分開了粉色的花苞時危險地瞇起。

 

 

 

 

 

 

 

 

節十

 

  接下來的日子果然相當忙碌,負責與外界接繫的真依和津美紀從一開始就忙得不可開交,關愛、問候電話,回信給各界報告家族現狀以及未來方針,還有製作各種招募新戰鬥員和僕人的表格,都讓津美紀忙得團團轉,不過她相當有耐心又細心地完成每件工作,而真依也發揮了她的專長,化妝打扮後的她在媒體與社群上如魚得水,很恰當地扮演好禪院家的新形象。

  新的戰鬥隊伍招募一事也順利進行,雖然禪院家瞬間被滅門之謎每個人都非常好奇,但也代表會出現非常多開缺,而且禪院家剩餘的成員不是女性就是Omega,因此,來了非常多抱著「表現優良的話說不定不只能成為戰鬥隊員、還有可能坐上家主伴侶的大位」這種天真想法的挑戰者,當然這一切禪院真希都會擺平的。

  龐大而古老的家族雖然有著豐沛的資源,但與日本企業有著同樣沈重的毛病,老人多、禮數多、包袱更多,最後拖垮整個家族——不過那都成了過去式。

  年輕家主首次對外的公開行程是場茶會,竟然找來了一向不對盤的五条家和加茂家,即使禪院家早已被從御三家除名,他還是邀請了兩位同樣年輕的名門家主一起喝下午茶,向他們請教了未來的方向。

  大概是好奇滅門的真相所至,兩家名門都答應出席,茶會當天與禪院惠同齡的加茂憲紀相形之下有些緊張,只說了些死板的官腔,剩下的就都在蹩腳地旁敲側擊想問出些端倪。

  五条家的家主悟倒是大方又熱心地給予年輕家主許多建議,還保證如果是惠當家的話,他願意維持很友善的關係,看起來他也很討厭那些臭老頭,也許還有點羨慕——也可能是惠精心準備的饅頭和奶茶讓他非常滿意的緣故也說不定。

  總之一切比預想的還要順利,讓禪院家成員都稍稍地放下了心,繼續專注在自己負責的任務上。

 

 


  「累死了。」

  帶著一身揮不去的Alpha臭味,剛剛操練完新進戰鬥隊員的真希滿臉陰鬱地走入餐廳,桌上已經備好了四人份的餐點,真依跟津美紀已經就定位在等她。

  「惠呢?老樣子嗎?」

  津美紀問在擦手的宿儺,他在惠的要求下平常日會以人形出現,不然被外人看到絕對會起疑,而且在狹窄的日式建築中用原身晃來晃去、實在是太容易撞到東西了,人類的外表大家也比較不會怕他。

  宿儺聳聳肩,和往常一樣冷漠地沒說半個字就逕自離去。


  三人也見怪不怪,拿起筷子說聲開動了便用起早膳,惠的那份好端端地放在旁邊,通常他都過了中午才會出現在本家,帶著一身疲憊地來吃飯。

  當然他睡到中午的原因三人都心知肚明,不過既然宿儺會在準備給惠的餐點同時「順便」弄她們的份,她們也就沒意見了。

 

  當然,更可能是惠要他這麼做的,但沒人會真的去問宿儺哪個才是真相。

 


  初入禪院家的新隊員們在第一次看到宿儺時,都以為這名青少年是打雜的僕人,畢竟他穿著甚平,又做著家務事端菜打掃,而且有著跟禪院家截然不同的粉紅色頭髮,看起來就是個下人,也就沒有特別在意,因此宿儺能夠很自由地在本家裡面走動。


  「待會要跟其他咒術師開年會,惠必須出席,」

  吃了幾口,負責安排行程的津美紀有些擔憂地望向真希,

  「他如果中午才出現的話會遲到的。」

  「我等等去叫他。」

  真希邊喝味噌湯邊回答,她是三人中最常去別院找惠的人,因為在別院時詛咒之王就會恢復成真身行動,讓雙胞胎妹妹和津美紀相當畏懼,她們也禁止任何外人靠近別院以免出意外。

 

  不過其實宿儺大部分時間都在本家眾多的倉庫裡,廣大的廳舍建築中藏有很多有趣的玩意兒,尤其是忌庫,真希去拿武器時常看到粉髮少年待在裡頭,埋頭翻閱書籍和把玩各種咒器,門總是開開地沒有上鎖,要是以前的話絕對會被罵死。

  不過宿儺絕對比以前的炳和軀俱留隊還有用,加上他對術式和歷史的熱情藏不住的狂熱感,她也就不擔心地任其鑽研了。


  比較需要擔心的反而是另外一個傢伙。

 


  「惠,起床了,今天有很重要的會要開。」

  真希拉開窗簾,讓耀眼的陽光灑進室內,凌亂枕被中蜷縮的人咕噥了下,將毛糟糟的頭塞入被子裡不願意面對。

  「起來,再不換衣服的話會遲到。」

  真希拉開衣櫥,挑出套適合正式場合的黑色和裝,等床上人掙扎的同時將它給燙得平平整整,像是嶄新的一樣筆直,再準備好襪子與木屐,將這趟出門所需要用到的文件雜物通通整理好放進提袋中,然後她回頭,看著臥室內依舊軟爛成一攤的被窩團。

  「起來!」

  抓住被子一腳,真希以無人能敵的蠻力拆解掉被團,讓禪院惠不得不撐開疲憊的眼睛面對現實,他發出沈痛呻吟,遍佈在他身體上的紅痕與抓印真希像是沒看到一樣、甚至殘忍地踢了踢他的屁股。


  「快點起來,你只剩下二十分鐘刷牙洗臉出門,車子已經備好了。」


  惠哀傷地支起身、光是坐起身這個動作、牽扯到背後和跨下肌肉就痛得他臉皺成一團,真希還很沒良心地抓住他的手臂把他給拉起來、讓惠忍不住哀叫。

  「真是,妳也太沒良心了啊真希姐…」

  好不容易在姊姊輔助下、將複雜的正裝給穿戴完畢,坐在轎車後座的惠邊揉著腰邊抱怨,真希往後丟了罐罐裝咖啡給他提神。


  「既然說自己要負責出席公開活動,那就好好幹,拿出一個家主該有的樣子。」

  推了下眼鏡,後照鏡中的精明女強人完全不給家主情面地說。

  差些被飲料罐砸中腦門的惠沒能反駁,真希又丟來句在到達目的地前你還有二十分鐘看完今天的資料,儘管再怎樣不情願,惠還是只能把放在旁邊的提袋給拿過來打開。

  「——!」

  不妙的感覺從跨下傳來,讓惠反射性地縮起大腿,但儘管他已經盡量收緊肌肉,還是能感覺到濕濕涼涼的範圍逐漸在屁股底下擴散開來。

  啊…將臉掩進那疊難讀的文字稿中,禪院惠想起昨晚和詛咒之王的歡愛,因為前陣子實在太忙碌、把宿儺給丟在家中讓他自己打發時間,自己則和真希到處開會、見大人物和交關,來確保日後的政治關係,宿儺雖然表面上沒說什麼,但的確是冷落他太久太久了,一逮到機會滾床、便把他幹得死去活來。

  每每大戰結束後惠都得超過中午才能起床,今天更是出門連清理都來不及…

  混蛋色情詛咒…咬緊唇,悄悄漲紅了臉的惠只能慶幸正裝褲裙是黑色,還有長擺外套遮蓋,被精液染濕的痕跡應該不會被發現。

 


  這場咒術年會匯集了各個層級的重要人物,許多即使沒見過也看過照片的咒術師都到場了,不過今年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把注意給放在出大事的禪院家,因此,當惠和真希走入飯店會場時,瞬間感受到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射過來。

  早已意料的事。惠相當鎮定地走往自己的位置,周遭騷動了下,隨即又恢復嘰嘰喳喳的整片交談,不過他們兩自然聽到了「滅門」、「年輕的家主」、「原因成謎」諸如此類的關鍵字,而其中,最讓人不舒服的還是那些Alpha強者的視線。

 

  沒想到禪院家真的有讓Omega當家的一天呢

  真是稀奇,過去他們可是完全崇尚Alpha術師,目中無人得很呢

  不過這代表,只要能夠追求到那個小鬼,就能擁有禪院家留下的遺產吧?

  傻子,你沒聽說嗎?那個Omega有伴侶了

  是啊,聽說就是他們聯手幹掉整個禪院家…

  為了篡位嗎?

  手段也太狠毒了吧?

 


  甫跪定的惠冷冷掃向交頭接耳的那群,太過冷冽的視線讓Alpha們心一驚,便裝作什麼也沒說的散開,禪院真希哼了聲,也跪坐到惠的後方。

  「放點消息嚇嚇這些白癡也不錯。」

  她用惠聽得到的音量說,惠扯了下嘴角,雖然與事實有些出入,不過說起來的確是他跟宿儺幹掉了大半成員們,連剩下沒上班的隊員也沒放過,陸續失蹤、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反正全進了詛咒之王的胃袋。


  冷下眼,惠平靜地看著周遭擁有權勢的咒術圈上層來來去去時紛紛都對自己瞥來一眼,讓這些人無法忽略他的存在就好,他想。

  這樣很好。

 

 


  漫長的會議開場大家都心不在焉,畢竟最關注的話題就是「那個」了。

  惠在高層宣布禪院正式從御三家中除名時沒有任何表情,就好像禪院這姓氏與自己毫無瓜葛一般,他們現在是只剩下四人的迷你家庭,隨便一個名門的旁系人都比他們多。

  他與真希從頭到尾都跪坐在一旁,與其他咒術師家族代表一樣沉默、且不重要。

 


  「我想請問禪院的現任家主,關於那個傳聞,是真的嗎?」

  在會議將近尾聲,大家都以為要這樣結束時,有個人忽然舉手,對著主席說。

  刻意要給他們難堪似的,他沒有看真希或惠半眼,直接且大聲地說出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原本已毫無興趣的視線又瞬間全集中到禪院惠身上了,真希嘖了聲,瞪著那個發問者,惠輕輕地搖了搖頭示意她不需如此,毫無意義。


  惠緩緩地望了周遭數十張面孔一圈,藍眼冷淡又高傲地寫著睥睨。

 

  「是的話,你們打算為禪院家對我興師問罪嗎?」


  他開口,一字一句地說,在寬廣的飯店會議廳傳得相當清楚,坐在不遠處、上席的五条悟露出了讚許的神情,其餘的術師有些點頭,大部分都沒有動作。

  能夠滅掉禪院家的,絕對不是什麼簡單人物,至少他們所知道的禪院術師都是數一數二的強者,況且他們還有兩支專門的戰鬥隊伍。

  這些人卻消失了,被滅口後連點骨頭也沒留下,即使眼前這位家主看起來多麼年輕,在摸清底子之前也沒有人敢輕率地動手。

 

  等待了數秒,惠攤開手,以相當無辜的目光望著那個提問者。

 

  「不是的話,你們又會想對禪院家伸出援手嗎?」


  幫助禪院家?光是這句話的邏輯就夠笑了,自然也不會有人這麼做,惠緩緩站起,真希也立即起身,與他一起面對其他家族。

  「禪院家過去從平安時代開始,便一直盡心盡力服侍天皇家族,保衛民眾,如今遭遇這種不測,必須要暫時卸下這份重責讓各位承擔,深感歉意。」惠深深地欠了個標準的九十度身,

  「感謝各位的擔憂,但我們會再次重生的,請好好地注視著禪院家今後的成長吧。」

 


  「真是不錯呢,嗯?」五条以手肘頂了頂加茂,

  「他和你同年紀呢,有沒有感到很有壓力啊。」

  「我知道。」

  加茂盯著那轉身、緩緩走出會議廳的黑色身影,明明論人數他們才是有真正優勢的,但是惠散發出的氣息卻讓他覺得相當壓迫。


  好像他不只是一個人類一樣。

 

 

 

  走出飯店,黑色轎車已停在門口,禪院惠抬腳要跨上車時忽然軟了下,守在他旁邊的真希立即伸手,不動聲色地將他給扶進車內。

  我回去後要宰了宿儺那混蛋。在車門關上前,惠恨恨地咬牙咒了聲,真希看到他用力地夾緊雙腿,當然知道他在幹嘛,剛剛表現得明明那麼帥氣狠辣,一放鬆就馬上又現出原形——她翻出個白眼,用力闔上車門。

 

  當然,禪院惠回去後沒有真的宰了宿儺,他只是拖走了站在大門迎接他們回來的宿儺,說聲晚餐我不吃妳們自己看著辦後就往後門去了。

 

  懲罰的過程和內容姊妹們沒有興趣知道,重要的和要忙的事情還很多,而惠的要事就是把宿儺馴得服服貼貼,她們自個忙自己的事就好,反正後山離本家很遠,他兩要在床上怎麼打都傳不到本家這礙耳。

 

 


  「哪,我說惠,在床上時你比較喜歡宿儺哪種型態?」

  日子一久,忙碌的事一件件處理完、重新步上軌道後,人也能夠稍微閒下,因此…本來在翻第一期戰鬥隊員培訓報告的惠皺起眉,看著兩手交疊在下巴、滿眼八卦光芒猛盯自己的真依。

  今年是難得的悠哉,沒什麼重要大事或會要開,真希也一早就把那些新來的隊員給操得落花流水,洗好澡換掉運動服跟他們一起坐在家主的房間吃東西閒聊,以前常常這樣子聚聚,現在卻有種很久違的感覺。


  當然,被拷問八卦的場面也很久違。

  惠咳了聲,看往真希,後者在吃餅乾看漫畫,沒有想要救他的意思——也是,最常到別院挖他起床的就屬她了,她早就看膩自己或宿儺的裸體。


  「宿儺的原身很大吧,惠你招架得住嗎?」

  連他的義姐津美紀也拋出了限制級的疑問,眼神死的惠發現自己處於一個無路可逃的局面,依照他與宿儺之間的連結來感應,詛咒之王應該窩在別院裡喝酒或看書…那傢伙最近是不是有點喝太多了?他暗自在心底決定今晚要跟宿儺「討論」酒精攝取上限,然後他再裝腔作勢地咳了幾聲。


  「大一點的…抱起來總是比較有安全感。」

  惠不大好意思地回答,兩位女性「哦」地雙眼發出更亮的光芒。

  「我就說惠果然比較喜歡原形吧,」津美紀得意地對真依比出勝利手勢,

  「雖然詛咒之王型態看起來很可怕,但如果是作為愛人的話,有那樣寬的胸膛可以依靠、一定會很安心的。」

  「真是,姊姊小看你了啊惠。」嘖嘖地搖搖食指,真依以相當促狹的口吻打趣,

  「還以為你會喜歡可愛的小男生呢,老實招你有沒有在宿儺還小的時候就吃掉人家?」

  「真依姐…」

  惠給她一個白眼,但卻感到相當輕鬆,記憶中,從他宣布自己接下家主位置後,姊姊們已經很久沒這樣開他玩笑了,嘴角不知覺地揚起。


  「欸,所以真的很大嗎?」

  真依靠了過來、用手肘頂了頂惠,還故意壓低聲音問。

  這個問題顯然在女性們心中存在很久了,連真希都忍不住偷瞄他們一眼,惠很確定她常常看到自己全身裸體,不過宿儺的應該只看過上身。

 

  惠決定了,他要訂做幾套宿儺原身尺寸的衣服,逼那傢伙穿上後才准出來走動,不然就關進影子禁足。


  他無奈地伸出手,比了比手肘到腕處表示長度,然後再伸出食指與中指代表乘二。

 

  這個動作讓女性們想了下,在慢慢理解到這驚人的意義後,津美紀露出非常擔心的表情、靠到惠身邊想要檢查他的屁股是否還好,


  「幹嘛啦。」

  惠左閃右躲,不讓她揭自己褲裙,真依嘿嘿地加入了戰局,他們倒在榻榻米上拉扯,惠死命地護著自己的褲子,最後是真希給了她們一人一記手刀才結束了這場難得的鬧劇。

 

 


  氣溫緩緩地從盛夏酷暑轉涼、進入了秋天,也是各種祭典的尾聲,咒術師這個職業沒什麼淡旺季之差,不過隨著全新戰鬥隊伍「鎬」的組織訓練完成,原本由惠和真希扛起、為了維持家族聲望而接的祓除任務總算有人能分擔了,他們總算不用整天往外跑,能夠稍微喘息一下了。

 


  「哪。」

  一罐熟悉的玻璃瓶放在面前,原本在看小說的惠抬頭,看到津美紀坐到自己面前,他們之間的桌子上擺著的是抑制劑。

  看了它一眼,惠搖搖頭。

  「這次不需要喝,」他輕聲說,

  「只是我會休假個幾天,會跟宿儺一起待在別院。」


  女性美麗的臉稍微紅了起來,理解弟弟意思的津美紀有些害羞地咳了聲,將抑止劑給拿走。

  「那個…惠,我最近有用空檔精進了廚藝,」她不大好意思地開口,

  「宿儺沒空的話我可以負責…惠有想吃什麼嗎?我可以煮些好吃的送過去給你們。」


  「啊…我想想,」惠露出微笑,

  「生薑燒肉還有沙拉,薑放多一些,宿儺喜歡肉料理,那就麻煩妳了。」

  「嗯,包在我身上!」紅著臉的姊姊拍拍胸口,給了他一個暖暖的笑。

 

 

 

 

 

 

 

  最近禪院惠都睡在本家。

  坐在緣側上,旁邊擱著新買的酒器,詛咒之王不大高興地望著夜月想。

  宿儺抱怨過此事,惠總推託很多事要忙,本家要找人的話也方便許多,因此禪院惠總看當天的忙碌程度本家、別院輪流地睡,最近則是幾乎都沒回來,而宿儺照著人類進食的時間會去他們的廚房以外,大多時間祂更偏好獨自待在倉庫或這兒。


  這裡最能讓祂平靜,也許是因為祂的此生在這裡成長的緣故,而且那些人類不會過來,祂就不必克制著自己不要吃掉他們。

  惠偶爾會帶自己出去「覓食」,他說那是任務,不過通常進了帳後就會放祂出影子開始胡鬧,宿儺頗喜歡這樣的,祂可以照著本性、盡情破壞所有眼及之物,吃掉眼前的詛咒、甚至詛咒師,惠完全不會管祂,等到破壞夠了才會要宿儺回影子去。

 

  惠戲稱說這就像是遛狗一樣,不過難得能發洩精力,宿儺也懶得糾正人類。

  這個人類爬在自己頭上、各種踰矩,是自己所准許的,也是祂所給予惠的特權。

 


  不過是不是該去把他給逮回來了?

  宿儺又倒了杯酒,執在手中,看液體上倒映的月影,算算也三、四天沒回來陪睡了,真有什麼比伴侶重要的忙事?還是人類又大膽起來、在測試自己的耐心底線?

  想著想著,這些問題在宿儺嗅見久違的香氣時就拋下了,像未曾存在過。

 


  推開木門,好不容易走到別院了,禪院惠的身形已有些搖晃不穩,他抬起給情慾醺濕的藍眼,看見詛咒之王已經站在面前,伸手將自己給抱起,他急切地獻上熱吻,任宿儺扯掉他的衣物邊走入室內。

 

 

 

 

 

 

  端著以食巾仔細覆蓋以免污染的餐點,綁著高馬尾的削瘦女性走過山間小徑,這條路以前津美紀很常走、每隔幾天就會來探望獨自住在這兒的弟弟,不過自從禪院家遭逢巨變以後,她也就因為各種繁忙、還有懼怕詛咒之王的緣故而沒有再來過了。

  不過這次,她鼓起了勇氣,看著出現在前方樹林間的小屋,太陽下,它看起來還是跟記憶中一樣安靜且不起眼,不會有事的,她這麼告訴自己,腳步沒有停滯地繼續往前走去。


  她先禮貌地敲了敲小徑尾端的木門,當然的是不會有人來應門的,惠在發情,而Alpha就陪在一邊,他們絕對很忙碌。津美紀躡手躡腳地推開木門,放輕了腳步走入屋內。


  喘息、沈重的呼吸聲,還有叫喊逐漸傳入耳中,讓她的臉頰不由自主地熱了起來,她認得那是弟弟的聲音,一向總是沉穩不愛開玩笑的惠竟然會發出這種聲音…

  津美紀走進客廳,將食盤給放在桌上,促喘聲從隔壁的臥室傳來、相當清晰,讓她忍不住往沒關起的紙門內看了眼。

 

  「嗯…」

  兩人交疊、光裸的下半身微微地晃動著,四條手臂環住了禪院惠,鑲著黑色甲片的手輕輕地在他的脊椎上來回撫摸,相當溫柔的力道讓趴伏在詛咒之王胸膛上的青年發出像是小貓在哭泣的呻吟。

  發情的Omega意識總是不太清晰,惠湊上了自己的唇討吻,宿儺張開嘴讓他盡情吸吮自己的牙、舌,津美紀看到祂的紅眼雖然看著外頭的她在警戒,但是眼角底下那隻副眼始終停在弟弟的臉上。

  她向房內欠了欠身,往後退出了房間。


  雖然看見弟弟與人交媾的模樣讓她臉紅,但是津美紀在走回本家時,像確認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一樣、腳步變得相當輕快,她回想著那頭怪物——詛咒之王宿儺,津美紀知道祂的稱號,但是在非術師的她眼中,的確就是頭怪物——對待弟弟是如此溫柔,而惠也不再喝抑制劑,將自己給完全交給了祂,一定是做好所有準備且信任著宿儺吧。

  ——已經不需要她擔心了呢。津美紀想。

 

 

 

 


  「宿儺,我懷孕了。」

 

  坐在飯廳中的大家停止動作,真希、真依、津美紀還有新來的隨扈們,全將目光給放到了桌子主位的惠身上。

  家主正在對伴侶說話,也就是坐在旁邊喝酒的那名青少年。

 

  被點名的當事人,也可以說是肇事者,回頭,淡淡地瞥了家主一眼,現在時間是新年假期結束後、第一天的工作日,禪院惠絕對是刻意選在是大家都在的這天的午餐宣布這件大事。

 

  「嗯。」

  宿儺回答,然後繼續喝他的酒。

 

  就這樣?

  新來的隨扈三輪霞倒抽口氣,開始害怕她的雇主們衝過去暴打那傢伙,不過真希和真依好像沒這個打算,只是開始拉著家主問什麼時候預產期啊、會不會不舒服、想吃什麼之類的。

  她在應徵這份工作之前是有聽說禪院家的八卦啦,這位家主好像跟著伴侶一起幹掉其他人來篡位…三輪繼續抱著飯碗吃她的員工餐,看著主人們互動時忍不住猜想起來,不過好像沒有傳聞那樣誇張嘛,大家看起來都是正常人,而且他們感情是不是很不好哇?伴侶都說自己懷孕了為什麼如此無動於衷呢?

  想歸想,隨扈還是沒有把滿腹疑問說出口,畢竟家家有本自己的規矩,她一個隨扈乖乖吃自己的飯就好。

 

 

  不過看在其他女性的眼中,宿儺的反應一點都不冷淡,他只是沒有用言語表達而已。

  將「鎬」第二批招募成員給通通打趴在地後,一身藍白色運動服、扛著木刀的禪院真希對腳邊這群沒用的傢伙哼了聲,轉身要拿水時,看到惠正好走過不遠處的長廊。

  旁邊多了個人影,有著粉色毛髮的青少年安靜地跟在家主旁邊,還拿著疊明顯是惠工作內容的文件,不再和以往一樣躲在某個地方喝酒。

  挺識相的嘛。

  真希邊扭開水瓶蓋邊想。

 

 

 

  禪院惠本來不大想帶宿儺去新春會議,怕惹麻煩或被人指點什麼的,不過在他準備上車、真希為他打開車門時,發現宿儺已經坐在後座了,紅眼睛冷冷地看他,一副老子就是要跟你奈我何的模樣。

  「真是。」

  惠搖搖頭,好笑地坐進車內,靠到了宿儺的肩膀上。

  「好歹也穿正式點。」

  「這你買的。」宿儺淡淡地回答,他的確是穿著惠買給他的帽T與短褲。

  因為宿儺總是穿著甚平走來走去、而被新來的家臣和隨扈給誤認成僕人,有次「鎬」新上任的隊長大概是太過得意,攔住宿儺要他做東做西,在意外還沒發生前就被真希爆打了頓來保住他的小命。

  後來這意外傳到惠耳中,讓家主非常不高興,畢竟是他的伴侶,被認成僕人怎麼行?所以他買了些人類的衣服要宿儺穿,結果馬上就發現他不怎麼領情,帶他出個簡單的任務就被「刻意損壞」了,所以惠一氣之下就隨便買了堆簡單又便宜的衣服丟給他、看他能穿壞幾件。


  「下次幫你訂件正式點的和裝,想要什麼顏色?」

  車子發動、向前駛去,坐在前座的真希自顧自滑手機,負責開車的三輪聽到家主與伴侶閒聊起來。

  「隨便。」

  「和我一樣的黑色如何?」

  「你決定就好。」

  「那麼白色吧,讓你穿得跟白無垢一樣,這樣大家就會覺得你是嫁到禪院家當我老婆了。」

  「…」

  三輪霞拼命繃緊了臉,以免被發現自己很想笑,後照鏡中家主的伴侶冷冷瞥了靠在肩頭上的傢伙一眼,似乎不打算反對。

  好想看哦。

  三輪霞在心中小小聲地說。

 

 


  在四人走進滿盛櫻花的庭院時,禪院家主身邊穿著隨便的青少年引起了陣騷動,坐在兩旁白布上的咒術師紛紛指著宿儺開始交頭接耳,緊緊跟在雇主身邊的三輪察覺到惠也和自己同樣擔心,無非是怕有人過來挑釁。

  畢竟是傳聞中、能夠和惠聯手滅掉禪院的存在啊。

  宿儺本人倒相當自在,在入席坐定位後,他便伸手拿起面前的酒壺逕自喝了起來。

  「你就是禪院家主的伴侶啊?」

  果然,三輪霞倏地起身,連屁股都還沒坐熱就有咒術師過來找碴了。

  她戒備地盯著兩位穿著正裝的術師,後者對她不客氣地擺擺手。

  「作什麼,沒妳的事。」右邊的男人相當嫌棄地皺了下鼻子,

  「我們可不跟下人講話啊。」

  「聽說你把禪院家給滅啦?」左邊那位矮小的術師將臉給湊到宿儺面前,

  「叫什麼名字啊?以前可沒看過你,怎麼禪院家主把你給藏了這麼久、我看你也不怎麼樣嘛,這麼怕人知道?」

  惠嘆了口氣。

  「不能動手,我們剛剛在車上說好的。」

  他對宿儺吩咐,後者瞥他一眼,繼續喝自己的。

  「蛤啊?」術師們立即發出像是商店門口不良少年找碴的聲音,

  「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禪院大少爺,讓我們看看這傢伙有多少實力難道會少塊肉嗎?」

  「對嘛,你也給點回應,酒有這麼好喝嗎?」高大的術師將臉給逼近在啜酒的青少年,

  「你是Alpha吧?是的話就拿點男子氣慨出來看看。」

  「在鬧什麼。」真希受不了地制止他們,

  「這兒又不是商店街,酒喝太多的話就去旁邊醒一醒。」

  「啊?這樣一看,怎麼你們全都是女人或小孩?」

  對方顯然是打定主意要來鬧場,惠冷冷看著藍髮隨扈和真希上前擋開兩位術師,一旁的其他名門術師大多也是想看熱鬧的表情。

  「對了,你們的男人全死光啦,果然Omega就是心狠手辣啊,有了男人後就不要家人了。」


  「說得太超過了,請你道歉!」

  三輪忍不住開口,咒術師鄙視地瞥她一眼,理也不理地繼續推擠兩人。

  宿儺看起來沒有被惹惱,太好了。

  惠暗自放心,只憑力氣的話真希跟三輪不會輸給任何男人,即使是Alpha也一樣,他也並不打算在這裡鬧開。


  大概是推擠不過女性,兩名咒術師被圍觀的他人給笑話了、怒火衝上心頭,三輪驚覺腳被抓住,低頭剛好看見咒力形成的手猛地拉扯她的右踝,整個人瞬間被拋飛個老遠。

  「你這——」

  真希咒了聲,竟然使用術式?這兩個白癡!她想伸手阻擋高大那名傢伙,卻晚了一步,他得逞地伸手要推坐在原地的家主——


  瞬間壓下的氣場震得所有在場者猛縮起肩膀,惠看著仆倒在自己面前不斷抽蓄的咒術師,有些譴責地瞥了眼宿儺。

  「你說不能動手,我也不想讓髒東西的血噴在你身上。」

  宿儺繼續喝他的酒,紅眼瞇起,盯著眼前被壓得不禁半跪在地的真希和術師。

  「還是你要改變心意也行。」

  「這樣就夠了。」惠蹙眉,看著周遭面貌猙獰的眾人,有些較低等的術師擋不住太過強大的咒力流柱,甚至當場吐了出來。

  「好了,停。」

  宿儺哼了聲,才停止釋出咒力,真希喘著支起身來,用力地將趴在自己面前的術師們給踢開。

  「嗚哇——對不起、對不起!」

  被拋飛得老遠、重摔在地的三輪霞哭喪著臉跑回來,本來想賞她一記手刀以懲罰失職的真希看她頭上多了個腫包,只好以無奈搖頭作罷。

  「對不起啦真希小姐…咦,大家怎麼了?」

  她在連連欠身道歉後才發現周遭的術師好像都不太舒服,臉色鐵青地看著他們。


  「啊啊,果然是小惠你們呢——」


  爽朗的聲音從後方傳來,三輪轉頭,在看到銀髮蒙眼的五条家主時瞬間倒抽口氣,兩眼閃閃發亮地看著他走過來。


  「我才剛進來就感覺到裡面有人在打架,是不是你們這些不乖的調皮孩子啊?」

  他笑嘻嘻地對惠招了招手,惠也起身對他行禮,他在看見宿儺時「哦—」地拉起眼罩,露出傳說中的璀璨六眼。

  「這就是你的『伴侶』啊,惠。」

  他以不是疑問的口吻靠近宿儺,惠察覺到他正以六眼仔細地觀察眼前的存在,心中暗叫不妙——他絕對會發現宿儺的咒胎身分。

  「哈哈,原來如此,真是有趣呢!」

  五条突然拍手嚇了惠一大跳,他拉下眼罩,笑嘻嘻地對惠擺擺手,

  「難怪啊,我可以理解了,惠喜歡可愛的男生呢——」


  才不是這樣。惠差些將吐槽脫口而出,不過他即時煞住了,五条家主對他露出神秘的微笑,顯然絕對看穿了宿儺是咒胎的身分,但他並沒有揭穿。


  看來之前的感覺是對的,他是自己人。

  惠稍稍安心下來,再次對這位前輩行了個禮。

 


  結束簡單的寒暄客套後,這場被擾亂的春天宴會總算要開始了,在位置上重新坐定的惠瞥了圈四周,咒術師們依舊不時會將視線投往他們這廂,但已經不會有一開始讓人不舒服的議論感,他能感覺到清楚的畏懼。

  幸好沒出人命,惠安心地想…然後他發現坐在旁邊的三輪正淚眼汪汪地看著自己。

  「怎麼了,剛剛受傷了嗎?」

  他問,藍髮隨扈緊張地搖搖頭,拿出了手機。

  「那個,家主大人,您好像認識五条家的家主…」她可憐兮兮地懇求,

  「可以幫我跟他拍個照嗎?」


  真希的手刀這次毫不留情地賞在三輪的頭頂,也順便毀滅了少女的夢想。

 

 


  不過很快地,三輪又再次有了機會,在上層結束沉長的開場白、大夥開始輕鬆地喝酒聊天欣賞音樂會後,銀髮的五条家主又過來他們這抬槓,而且這次他非常大膽、直接一把摟住了宿儺的肩膀,狂戳他的臉頰說可愛的小弟弟很會喝嘛,我們來聊聊你喜歡小惠的哪一點吧讓惠他們全嚇得倒抽口氣。


  宿儺看起來非常、非常地不高興,用力掙脫五条家主的手,不過他馬上又纏了過來,還把手給巴上了惠的肩膀——嚓!惠屏住呼吸,看著斬擊落在五条的手上,不過卻沒有見血——惠發現宿儺的斬擊被擋在非常靠近身體的地方就被抵銷。

  「哎呀,宿儺小老弟~我說你的脾氣也太壞了吧,老婆碰不得的話講一聲就行,也不用這樣就想把人家的手手切下來嘛。」

  「閉嘴,給我滾。」

  宿儺終於發出低吼,惠急忙在他術式全開地轟向五条家家主前抱住他。

 

 

  他索性准了三輪、讓她衝過去和五条家主問「能不能跟您一起合照,我是您的超級大粉絲」來分散注意,不讓兩人真的一言不合就動火互殺起來。


  兩家雖然現在不在同個等級上,但多個朋友總是比敵人好,況且在他和真希領導禪院家重回往昔地位的未來裡,這份關係總會用得上的。


  不過回去後可得要好好安撫這傢伙了…抱著怒瞪六眼術師的宿儺,禪院惠相當困擾地想。

 

 

 

 

 

尾聲

 

  禪院姊妹房裡難得的充滿笑聲,像是發生了什麼好事情一樣歡樂。

  遠遠就聽見裡頭傳出的笑聲,端著午餐餐盤的宿儺推開門,看見堆滿地面、桌上那一袋袋彩色繽紛的衣物用品,尺寸從最小的嬰兒到幼兒都有,惠無奈但也很高興地坐在軟骨頭上,他的腹部已隆起了座明顯的弧度。

  「這次總算可以光明正大地買衣服了!」真依開心地拿出一件粉紅色小裙子亮給惠看,

  「之前都要藏起來,也不能拍照上傳跟朋友炫耀,怪不開心的啊!」

  「啊,對喔。」三人同時看往宿儺,依然穿著甚平的人類青少年皺眉,不解他們在幹嘛。

  「那時候的照片我還有留著喔,小惠你看。」

  津美紀呵呵地滑開手機,湊到惠身邊給他看,惠隨即噗哧地笑了出來,他非常開心地不停笑著,甚至還從眼角掉出了淚,伴侶如此異常的行為讓宿儺也起興趣,他將餐盤放在桌上後走過去,津美紀轉動手機讓他看螢幕上的畫面。


  留著頭粉色長髮的小孩穿著身長洋裝,被惠抱在手中,只有三歲大的宿儺露出不安的眼神、兩手緊緊攀著惠的頸子。

 

  「刪掉。」

  宿儺低吼,津美紀立即將手機護在懷裡,用力搖頭。


  「不可以!當時的你很可愛!怎麼可以刪?」

  「臭女人,別讓老子說第二次。」

  宿儺伸手,惠在他碰到津美紀前先抓住了宿儺的手腕。

  「不可以對姊姊動粗,」他以眼神譴責,

  「還有,不准毀掉別人的手機。」

  「叫那臭女人把照片都刪掉。」

  宿儺沒放棄地狠狠瞪著津美紀,紅眼相當可怕,津美紀噘起嘴,將手機給牢牢抱在懷中打死都不肯退讓。

  「找死…」

  「你給我出去,現在是我們的時間,去去、去忙你的。」

  惠站起身,以身體貼著宿儺將他給推出房間,盯著老婆貼在自己背上的孕肚,宿儺在門關上時嘖了聲,不過到底他還是沒抗拒惠,乖乖地被驅逐出房間。


  「唉,那傢伙真的只聽惠你的耶。」

  真依以看戲的口吻說,鎖上門的惠聳聳肩,護著肚子慢慢坐回他的軟骨頭上。

  「妳的男友呢,也聽話吧?」

  他微笑地問姊姊,真依露出哼那有什麼問題的自信表情。

  「當然,他也願意入贅呢,下次我會把笨蛋給帶回來給大家看的!」

  真依貼近惠,挲了挲他的腹部。

  「不過啊,要等惠你先生完再說,不然他看到一定會跟著喊說也要我生一個,人家跟你不一樣、還沒心理準備當媽啊。」

  「對,惠比我預想得還早就決定要懷孕。」真希推了下眼鏡,有些無奈地看著堆滿她桌上的嬰兒用品,「不過年輕的身體恢復會比較快、沒什麼問題就是了。」

  「咒胎的成長也會比一般人快,」惠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而且家中多一點人也比較熱鬧啊。」

  他垂下眼,像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一樣目光暗沉了下去。

  「如果是我生的,宿儺應該就不會吃了吧…雖然我不確定他對小孩的想法…」

  「有時候,我會想像如果他連我也一起吃了,也許會比較好受…」


  忽然間低落的口吻讓禪院真依翻了個白眼,她圈起手指,用力地在家主額頭上彈了個響。

  「痛!」

  「說什麼呢,你可是宿儺唯一愛著的人耶!」

  她瞪直了畫得漂亮的眉毛,以食指狠狠戳著惠被彈紅的額頭。

  「你啊還有幾個月才要生,現在就開始生產憂鬱了,真是讓人擔心。」

  「懷孕期間很容易得憂鬱症的,惠,」

  津美紀也過來、握起惠的手,擔心地看他。

  「哪,惠已經夠盡責了,就好好地放自己一個長假,生完後把身體養好再想以後的事,我想宿儺一定也希望你能多陪陪他的。」


  「嗯啊,你最近都睡在本家呢。」看著書的真希也丟了句過來,

  「雖然並不在意那傢伙的心情,不過我偶爾會去後山掃墓,看他一個人待在別院怪可憐的,他最近還學會抽菸了,應該無聊到心情很糟吧。」

  「啊…」

  心虛地別開視線,惠想起自己的確睡在本家的家主房間有些久,自從懷孕後他就變得慵懶不太想動,覺得走到別院的路途太遙遠了,但也不想讓宿儺恢復原身抱他回去,會被家臣看到。

  而且,宿儺在床上總是學不會手下留情,他有點擔心床滾一滾做得太激烈,孩子就被親生父親們給聯手流掉了。


  「家族的事業差不多上軌道了,你也該好好放自己一次長假了吧。」放下書本,真希對惠說,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惠。」

  「是啊,辛苦了呢,小惠弟弟。」真依摸摸他的頭,露出個要他安心的笑容,

  「把家主的工作做得很好,真是厲害啊。」

  「從現在開始計算到安全預產期的話,還有兩個月可以出去走走哦。」

  負責安排行程的津美紀拍拍惠擱在腹部上的手,

  「哪,惠真的很厲害了,先好好地休息吧,我們會把事情處理好的。」

  啊…看著三位女性強勢的溫柔眼神,惠緩緩地吁了口氣,感覺到原本自己強硬揹起的某些沈重負擔忽然間消失了,不用再卯足全力地費神、抓緊它。

  「…謝謝。」他輕聲說。

 

 

 

 

 

 

 

  煙霧繚繞成一縷縷細絲,吐在夜空裡緩緩地盤旋、上升,然後消散。

  宿儺抖了下長長的煙斗,無事可幹的副手擱在地板與腰上,祂半臥在緣側邊,紅眼緩緩轉向走進庭院的惠。

  宿儺沒答理坐到自己旁邊的禪院家主,逕自又吸了一大口,原本安靜地潛伏在身下的影子升起、捲走了祂手中的煙斗。

  「什麼時候學會這些壞習慣的。」

  惠微笑,宿儺的紅眼盯著夜月、還是不理他,看來祂真的非常介意且不滿自己的冷落。


  惠呵了聲,坐近了些,將身子給靠到詛咒之王半臥的龐大軀體上,下巴枕著副手看祂。

 

  「哪,今天看到你小時候的照片,害我有些懷念起你叫我媽的時候了。」

  精準地戳到了宿儺的痛點,祂沒好氣地白了人類一眼,坐起身來。

  「…那時意識沒很清楚,」祂盯著庭院地面說,像是在回想一件極為不愉快的事情,

  「靈魂沒有凝聚完整一樣,連術式也不太會用,會那樣叫只是因為本能吧。」


  「這麼不想承認啊。」

  惠忍住笑,伸手環抱住宿儺的腰,把臉給貼上祂胸口。

  這樣的示好讓宿儺收回目光,終於願意正眼看惠,手臂們爬上人類的肩頸,輕輕地將他給抱住。

 

  很久沒抱他了,詛咒之王有些懷念起人類的溫度,光是這樣攬著他,原本浮躁不安的心情就能趨於平靜。


  「氣消了?」

  惠問,宿儺沒回答,他坐到宿儺腿上,伸長手摸了摸詛咒沖天的狂髮。

  「還是很像小孩啊,」他柔聲哄,

  「不過,不管是幼稚的、還是成熟的宿儺,能夠像這樣陪在身邊,我就會感到安心了。」

  這個人類也如此認為嗎?宿儺看著惠背光的臉,手指輕捏住他下顎。

  「怕什麼,又在胡思亂想覺得我會離開你?」

  「當然怕啊。」惠努努嘴,手掌放到了詛咒塊狀明顯的胸肌上。

  「因為宿儺現在長得又強又高大,不需要人保護了,就算想要毀滅整個世界也沒有問題…」

  手指沿著黑色紋路來回輕劃,惠半垂下眼。

  「你之前說過,你什麼都拿回來了,記憶,還有力量…那是不是也想起了自己本來要做什麼之類的事情?對嗎?」

  宿儺沒有回答,祂只是蹙眉、看著一臉不安的人類緩緩將心底的刺拔出、給祂看扎得多深。

  「我總覺得你回到這個世界,一定有什麼事、或被賦予了某些任務要做吧,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要離開這裡,我也留不住你。」

  「但你在這,惠。」宿儺像是譴責一樣晃了晃人類尖尖的下巴,

  「就因為這個理由,我就會留下,管他什麼任務,那都是一千年前的事情,老子現在除了你以外其他都不在乎。」


  宿儺也學會說甜言蜜語啦。惠有些心暖地想,他調整了下坐姿,讓自己舒服地窩在手臂之間,惠拉起祂的主右手、放在自己隆起的腹部上,讓宿儺感受裡頭的動靜。

  「那你想要生幾個?」惠問,

  「孩子應該也跟你一樣、都會是咒胎吧,你想養幾個?」

  「你說我是被用九相圖淬煉出來的,那就生九個,我可以一人給他們安一個能力。」


  一個火辣帶勁的巴掌狠狠擊上詛咒之王似人的左面,惠氣得推開祂的手臂跳到庭院大叫。

  「問問而已、你這臭小鬼還真的想要我幫你生窩咒胎啊!?」

  「反正惠很強壯,應該生九個沒問題,懷孕打人還這麼有力我就放心了。」


  「去你的、不要過來——!」

  「別忘了你得在床上滿足我。」


  「我懷孕了啊、放開我!」

  「別擔心,我會跟以前一樣只幹你後面的——媽媽。」

 

 

 

 

  全文完

 

 

 

 

 

  後記


  第一次寫小孩大車,加上中間看了劇本的書,寫得有點挑戰和艱難,不過後來自己過了那個門檻,就劈哩啪啦地全拼完了…希望各位還喜歡。

  其實大綱是拼湊起來的,之前在噗浪寫了暴言:禪院家主總是被搞到睡過頭,來不及清理就得出門開會,濕褲裙跟腳軟梗都拼在這篇裡,小孩大車也是投票出來的,各種拼湊到最後竟然也能完成篇10萬字的長篇,也算是種進步吧

  比較惋惜的是,本來節九接節十的部分要再寫點肉,結果被牧師一個淨化後就沒靈感了,我對不起宿爺…再請大家自己腦補了(?)

  雖然一度覺得自己完成不了、要卡在這裡棄坑,但還是認為沒有寫不了的題材而沒有真的棄掉,應該可以完成的,再嘗試一下看看,中間寫了幾篇短篇來轉移注意力,等時間過了些、再回頭來寫,也就這樣完成。

  其實我沒有追本誌,我現在的進度還是只停留在145話左右,我打算等到200話再一次補足,不過多少也覺得角色變得多了、自己使用的卻還是那幾個(雖然便當也發得很猛啦)有些狹隘,但我會盡量看著咒術角色列表介紹讓多一些人出場的——就算只是出場拿個便當也好。

  總算完成了第二十七篇宿伏,今年想多寫些不同類型的短篇來玩,如果有想到的梗也可以留言給我看看哦。

  再次謝謝你看到這裡

  寧欣 2022.01.28

 


《咒術迴戰》同人誌賣場:https://linktr.ee/nisinsheep

 

 

arrow
arrow

    NISIN寧欣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