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的戀愛之花

 

 

  接在「想與你一起看的花」後面,宿伏,本誌衍生,和平世界線

 


  元旦,再一起去新春參拜吧

  這是前幾天自己親口對宿儺說出的邀請,伏黑惠並沒有忘記,但是…

  他吸了口碗裡蘸上柴油醬汁的蕎麥麵,再看了眼坐在沙發上、全神貫注盯緊紅白組對抗賽的同學——虎杖悠仁與釘崎野薔薇,仗著整棟男子宿舍只有他們三個人,就把交誼大廳的電視轉到了最大聲,桌上則堆滿他們買來的零食與豐盛年菜。

  由於虎杖家只剩下悠仁,伏黑惠也不想回禪院家或陪五条跟其他大人喝酒,釘崎則是更堅持自己想要留在東京過年,因此他們三人很早就有共識:今年要一起守歲。

  實在說不出口啊。惠暗自地在心中嘆了口氣,在這種歡鬧的氣氛之中,而且他們兩個看起來都非常高興,還一起唱起了殘酷天使和紅蓮華,讓歌路不同的惠覺得自己有點格格不入。

  「新年快樂!」

  「耶!新年快樂!」

  午夜一過,釘崎誇張地從沙發上跳起來,和虎杖舉起雙手像個瘋子一樣大叫大笑。

  「我想要去東京市的大神社參拜!」

  橘紅色大眼睛充滿期待地看往完全沒打算起身、只舉起飲料淡淡說聲新年快的的伏黑這廂,「不過現在已經沒有巴士或電車了,惠你可以載我們去嗎?」

  「你們是把鵺當成交通工具了嗎…」惠當然知道他們在打什麼主意。

  「大家現在都待在家裡看電視,不然就是去神社,」悠仁比出大拇指,

  「絕對不會被發現的!」

  「你們。」

  惠翻個白眼,不過高專的確位於深山之中,現在這個時間要去東京市的神社參拜的確有些困難。

  「回來的話得搭電車,不能真的把鵺當交通工具。」

  考慮到式神的心情,惠說出條件,兩個興奮的傢伙立即耶地大叫歡呼。

  「那我馬上去換衣服!等我」

  「蛤啊?還要換衣服?」

  兩個男生相當錯愕地看著她一溜煙衝出門,然後默默地對望。

  依照釘崎的個性,絕對會在這種特別的日子換上特別華麗的衣服啊。

 


  男生們的擔心是對的,當他們解決剩下的食物、將桌子給收拾乾淨,看到群組釘崎傳來我準備好了你們可以下來了的訊息,便穿上厚外套走出男生宿舍後,赫然看到一名穿著整身薔薇紅華麗和服、頭髮也SET得超漂亮、還別上了花飾的女咒術師。

  果然超級華麗啊!男生們忍不住在心中大聲吐嘈。

  「那個,我們要搭鵺去,風很大會把頭髮穿亂喔。」虎杖見狀忍不住提醒她,

  「而且會很冷。」

  「我準備好了,看!」釘崎相當有自信地拿出毛毯蓋住頭髮,「隨時都能出發,大丈夫!」

  自信的口吻彷彿能讓伏黑惠與虎杖悠仁看見她的鼻子正噴出興奮的白氣,惠嘆了口氣,合起手印喚出鵺,讓滿心期待的女士趴在最安全溫暖的鳥背上,他跟虎杖則分別抓著鵺的腳以確保友人不會真的凍死。


  一次帶三個人飛長途距離讓鵺顯得有些不滿,不斷發出咕嚕嚕的抗議,一度伏黑惠很擔心它會不會把另外兩隻不是主人的傢伙給甩下去,幸好最後三人都平安抵達東京市區,不遠處的街道傳來熱鬧的人聲和走動的身影,與往年一樣已有許多民眾在整點過後就出門前往神社參拜。

  「這就是東京!啊哈哈!好多人、好多裝飾喔!欸你們快看那邊!好漂亮!」

  釘崎興奮地向前跑去,再轉過身對他們用力地揮了揮要兩人快些跟上,她興奮的模樣讓虎杖和伏黑對望一眼,無奈地笑了聲,然後乖乖跟上。

 

 


  首次一起新年參拜的經驗對三人來說都是新奇的,惠和悠仁站在女孩兩邊,以免過度矮小的她被人潮沖走,他們在漫長的隊伍聊著與咒術師這職業毫無相關的話題,某個藝人的八卦、最近想吃哪間餐廳,相當平凡普通的生活竟然感覺很是久違。

  正月初一夜晚相當寒冷,通火燈明的寺廟人員與女巫們奉上甜甜的熱酒,相當有效地驅趕寒意,終於輪到三人站上第一排,面對從天花板垂下的粗壯祈繩,釘崎深深吸了口氣,將一直握在掌心中的五圓擲入油錢箱,闔上雙手。

  看她用力祈禱的認真模樣,兩個陪同男生知道這下有得等了,紛紛也將自己手中的五圓扔進箱子內,闔起雙掌。

  要許些什麼願望,身體健康嗎?

  視線歸於漆黑後,伏黑惠這才思考起自己的祈禱內容。

  多虧咒術師這個職業,他身體一向健康,課業也不用擔心,那麼該祈求什麼…

  戀愛嗎?

  惠有些被自己突然出現的想法給嚇到,在黑暗中,他好像能夠看見那抹有著頭粉髮的身影。

  …想跟他一起來參拜。

  惠蠕動嘴唇,無聲地說出這個曾經對「他」說過的承諾。

 

  不過,雖然向神明大人這樣許願,伏黑惠還是沒將這個想法說出口,畢竟突然要求友人將身體讓給詛咒實在是太掃興也太不識相了。

  他跟虎杖還有釘崎參拜完後就轉去寺廟旁的攤位區吃些東西暖身,這次換虎杖興奮了,邊說著還以為爺爺不在之後就沒辦法來了呢的邊買了一堆食物,雖然釘崎一開始有想阻止他別買太多吃不下,但聽到他這樣講後也就沒說出口,乾脆就請他幫忙買份炒麵跟蘋果糖。

 

  「啊,釘崎人呢?」

  手上抱著三盒炒麵、三串魷魚和兩個蘋果糖、腋下再夾了兩罐汽水的虎杖悠仁來到會合的圍牆邊,一眼就發現只剩下黑髮的友人,橘紅色頭髮那隻早不見身影。

  「她說她要去買御守。」伏黑冷淡地指著寺廟服務處那堆人山人海的排隊隊伍,

  「應該短時間內回不來了,她叫我佔位置,我們先吃。」

  「也是,反正對那傢伙來說購物比吃重要多了。」悠仁點點頭。

  瓶蓋轉開瞬間、隨著汽泡發出滋滋的聲音,伏黑惠坐在石圍牆上,膝蓋擺著虎杖悠仁的部分戰利品和釘崎的那份,悠仁簌簌地吸著麵條,也轉開自己的那瓶汽水仰頭就灌。

 

  「哪,伏黑,我會把今天白天的一整天,都讓給他。」

  滿嘴塞滿食物的悠仁忽然說,讓才剛喝了口汽水的伏黑惠瞬間眼睛睜大、然後差些給灌進食道的冰涼汽水給嗆死。

  「唔咳…什麼?」

  惠驚魂未定地拍打胸口試圖平順呼吸,坐在旁邊石圍牆上的友人一臉稀鬆平常地再挾一口炒麵送入嘴中,邊咀嚼邊看著惠。

  「什麼?讓給誰?」

  「宿儺啊,伏黑你會想要跟他來,對吧?」悠仁用一種談論你喜歡炒麵麵包還是炒麵的口吻說,「反正元旦我沒事幹,也沒任務,就讓他出來陪你一天吧,只是店家可能沒開幾間。」

  「這…」

  惠有些猶豫地看著友人,他能夠從對方褐色的眼睛中看出他是認真的,但是。

  「不應該這麼做…」

  他輕聲說,在四周圍有著許多人們交談、歡笑之中,虎杖還是聽見他說了些什麼。

  惠沉下臉,嚴肅地看著悠仁。

  「他是詛咒之王,以前你放他一兩小時自由還能接受,但是一整天說什麼都…」

  「我知道。」

  虎杖打斷了他的掙扎,露出一派輕鬆的微笑,將吃空的塑膠盒闔起,套上橡皮圈。

  「可是伏黑,你正在跟他談戀愛不是嗎,可以任性點沒關係的。」

  「任性…」

  惠為難地看著友人,這個詞,自從津美紀倒下後就與自己無關了,沒有想到會在這種時候再次聽見。

  「你也知道,只要你開口,我就會把身體借給那個討厭的傢伙,」虎杖拿起擱在旁邊的魷魚,張口就咬下了塗滿醬汁的觸鬚,他安靜地看著一臉感到不安且抱歉的惠。

  「可是你都沒這麼做過,雖然我不是什麼太敏銳的傢伙…可是我能感覺到,你想要跟宿儺單獨來呢。」

  這麼明顯嗎。置於膝上的拳頭握了握,伏黑惠懊惱地盯著腳下的石地板紋路。

  「但我不希望你消失。」

  晌久,在虎杖解決掉那隻魷魚前,伏黑惠終於開口。

  「哦,我本來就總有一天會消失啊,」

  虎杖笑笑地揮舞手中長竹籤,好像友人剛才說的不過是某件小事,

  「不過伏黑,其實我本來真的以為今年我得一個人過年呢,還好有你跟釘崎陪我,我很高興喔!」

  他邊說邊把吃空了的垃圾包在一起,然後拿起紅色的那顆蘋果糖,虎杖往後坐了些,他翹著腳,愉快地看著眼前來來去去的參拜群眾。

  「有你們,還有五条老師、娜娜明,胖達他們,現在的我已經很滿足了,可以的話我會想要報答,除了明天整天的時間以外,我還會給宿儺新的限制。」

  「新的限制?」惠皺眉問。

  虎杖悠仁喀地咬了一大口蘋果糖,染紅的嘴角高高揚起,在燈火通明的夜裡露出大大的微笑。

  「『聽伏黑惠的話。』」他愉快地說,好像什麼惡作劇得逞的孩子,

  「如果伏黑你無法對我或釘崎任性的話,那麼就盡管對那傢伙任性吧,你可以命令他做任何事,而且他不可以反抗你,如何?很棒吧!」

  「是很棒沒錯,可是…」

  雖然想要說些什麼,不過虎杖接著又自顧自地說下去,並扯開別的話題到釘崎好慢喔、再不回來我就要把她的魷魚給吃掉了,顯然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伏黑惠默默地點了點頭,他想起了方才許願時,自己在說「想和他一起來參拜」時可能多少有發出聲音吧,一定被耳尖的虎杖聽見了;又或者是他猶豫太久,祈禱完的虎杖讀出他的唇語也說不定。

  原來自己表現得真得那樣明顯。

  想著,惠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但是能夠真的願望成真是件更高興的事情,他也就說服自己接受了友人好意贈與的新年禮物。

 

 


  當釘崎拎著兩袋絕對不只有御守的戰利品回來時,虎杖已經把要買給她的烤魷魚給吃掉了,不過一開始她指定的就只有炒麵,因此並沒發現這件小事。

  在解決掉所有食物後,恢復體力的釘崎拉著他們去神社附近的商店街與禮品店,畢竟不是每次都能有兩隻現成馱獸可以使喚,加上新年的氣氛,讓虎杖不得不開始制止她別衝動購物,買太多根本不知道要幹嘛的小垃圾回去。

  雖然如此,男生們手中的提袋還是持續在增加。

  時間來到凌晨,天色還沒亮地依舊深沈,已經認命的伏黑惠站在店外等待虎杖勸退釘崎時有些無聊,目光於商店琳瑯滿目的各式禮品來回流轉,然後停在一處。

 

 


  「呀啊~買得好開心啊!果然購物才是最舒壓的事情呢!」

  心滿意足地提著兩手紙袋走出店家門口,釘崎心情非常好地對兩位男同學露出溫柔的表情。

  「走吧,我睏了、該回去睡覺了~」

  「我還以為妳打算直接去等百貨公司開門呢。」

  虎杖挖苦道,釘崎立即豎起手指對他擺了擺。

  「今天還不是時候,只有少數幾間有開,我已經調查過了嘖嘖,」釘崎邊走往車站方向邊嚴肅地宣告,「明後天開始才是真正的戰場,我要先回學校去補眠好好養精蓄銳,絕對會搶到A櫃限定福袋還有B司特價禮券的!」

  「是是是。」

  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忍不住在她背後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幸虧現在時間有電車了,雖然天色還未亮只是灰濛濛的一片暗沉,不過回程不用再吹冷風、可以縮在有暖氣的電車上打盹實在是沒什麼好抱怨的了。


  「曖,伏黑你也買東西了啊?」

  回到高專後,男生們幫她把買來的戰利品拿去女生宿舍門口時,釘崎眼尖地發現到伏黑惠手裡提著個不屬於自己的小禮盒。

  「新年嘛。」惠簡單地回答。

  「我也有買,」虎杖揮揮手,「不過都吃掉了。」

  「你到底吃了多少東西,真是,」

  釘崎聳肩,用力提起地上那些琳瑯滿目、包裝精美的紙袋,對男生露出了難得的美麗笑容。

  「算了,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與女生道別後,男生們一起走回屬於他們的男子宿舍,雖然路程很近一兩分鐘就到了,但伏黑惠還是忍不住開始緊張起來。

  彷彿看穿了友人又陷入了兩難的焦慮中,走上二樓後,虎杖先停了下來,轉過身,給了伏黑惠一個鼓勵般的微笑。

  「辛苦了,陪那傢伙買東西還真累。」他聳肩,抓了抓一頭被寒風吹得更凌亂的順刺髮,

  「我等等回房後會叫他出來等,你可以先回去休息整理一下,好了再來我房間找他。」

  「啊…」

  惠相當感激地看著朋友,悠仁拍拍他肩膀,沒再說什麼便逕自走回他房間去了。

 

 


  他總是不知道該不該為了這種事情道謝。

  回房後,惠靠在門板上,有些罪惡感地想,畢竟是虎杖的身體,虎杖一開始對宿儺要求把身體交出來好讓他來找惠相當反感,但最近虎杖會開始主動退讓,惠實在不知道這到底算好還壞。

  畢竟,宿儺是個詛咒,他困難地吞了下口水,走到衣櫃前,打開。

  惠蹲下,將鮮少拉開的下層置物櫃給抽出來,小心翼翼地將裡頭存放的大盒子拿起,放在地上。

 

  說自己不高興不期待是騙人的。伏黑惠承認,他的確從虎杖答應說要給他和宿儺一整天時間的那刻起就開始期待了,甚至早已在心底計畫好要怎麼度過這難得的一天了。

 

 

 

 

 

 

 

  宿儺感到煩躁不已。

  在生得領域中,過度漫長的歲月早讓他忘記時間是什麼概念,只能憑藉四周景色、植物和人們的穿著去判斷現在是什麼季節——而現在,他正坐在臭小鬼的床上,不會感到寒冷或溫暖,但可以從窗外枯寂的樹林知道現在依舊是冬天。

 

  「喂,今天我心情很好,放你一天出去走走,可要對我心存感激啊!」沒多久前,虎杖臭小鬼突然出現在他的生得領域中打斷他的放空,還用手指著他一臉趾高氣昂。

  「而且今天有新的規則哦,給我洗好耳朵,我只說一次!」


  儘管完全不想答理,但難得的自由總是誘人,半臥在牛骨塔上的宿儺轉動眼珠表示在聽。


  「什麼態度啊你。」

  虎杖悠仁完全不意外他給了這種冷淡反應,

  「今天的規則是:不能殺人、鬧事,還有要聽伏黑惠的話——等等你出去後先乖乖待在房間裡,伏黑惠沒來接你就哪都不准去,知道嗎?」

  什麼鬼?宿儺皺眉,轉過頭來正視那個開始叨念起記得晚上要回來我有電視節目要看還有不准亂買東西我的錢可不是賺來給你花的受肉小鬼,以上一大串他都沒聽進去、反正就是乖乖地就好,但是「聽伏黑惠的話」這個規則…


  「還是你不想出去也行,我去跟伏黑惠說你想宅在領域裡。」

  看宿儺一臉毫無反應的模樣,虎杖哼了聲,詛咒之王瞬間抬頭瞪來一眼,隨即奪走了他的身體自主權。

 


  搶是搶過來了,但宿儺還是不愉快,現在是什麼時節?幾月幾號了?臭小鬼房裡沒有掛時間曆這種東西,宿儺記得伏黑惠跟他提過的邀約,但現下怎麼看都不像是正月初一該有的模樣,大新年的怎麼還待在宿舍,而且房間也跟之前一樣清冷沒任何裝飾,連個新年竹都沒影。

  雖然錯過約定的時間不是自己的責任,畢竟他沒有身體主控權、只能憑藉臭小鬼的心情好壞偶爾放他自由,但宿儺還是覺得懊惱,上次分別後,他在生得領域就不停想像與伏黑惠去參拜的各種情景,會下雪嗎?自己沒有感覺的身軀能否再次感受到寒冷?

  如果真的錯過了,他會覺得自己像個傻子,只能想像而什麼都不能做的天真蠢貨。

  想歸想,宿儺還是只能悶悶地坐在臭小鬼的床上等待——他連踏出房間一步去找人都不能,在宿儺鄭重考慮起要不要把臭小鬼櫃子上的DVD全都掃下來時,房間門終於被開啟了。


  「宿儺。」

  伏黑惠走進房就看見已經換成詛咒之王的他坐在床上,一臉呆滯,忍不住出聲呼喚。

  紅眼睛緩緩地眨了眨,四隻紅眼全盯在穿了襲深色和裝的伏黑惠身上,他走向自己時羽織外套輕輕地飄動著,好像詛咒之王此刻的心情。

  「又在發呆了?」

  在宿儺面前站定,惠好笑地看著這傢伙目瞪口呆的憨樣,伸手輕觸他刻有黑色紋路的臉頰。

  「走了,不是說要去神社參拜嗎?」

 

 

 


  今年的正月初一是個乾冷的大晴天,陽光灑在人們身上帶來適度的暖意,即便溫度相當地低也會覺得舒服。

  再次等待漫長的參拜隊伍消化時,沒有凌晨來那樣冷得難受了,伏黑惠想,也可能是宿儺在旁邊的關係,他們靠得很近,幾乎貼在一起,因此惠能感受到他的體溫。

  虎杖沒有正式的和裝,因此宿儺仍穿著他那件萬年不變的帽T,只是短褲換成了長褲。

  在他們搭電車來到東京市區知名大廟的一路上,宿儺花了很多時間和注意力在觀察周遭各種新年的裝飾與行人,惠猜是因為正月初一有著特別的氣氛吧,讓詛咒之王顯得像個好奇的小孩。

  伏黑惠相當開心,白天的隊伍明顯消化得較快,一下子便輪到他們。

  對了,要跟神明大人還願才行。
  惠從皮夾中拿出了個五百圓硬幣,他想了想,又揀了兩個五圓出來,一個交給宿儺。

  雖然讓詛咒之王跟神許願這種事情聽起來很不上道,不過都說好要來參拜了…他微笑地看著宿儺盯著手中五圓的模樣,覺得他也在想同樣一件事。

 

  將兩個銅板扔進賽錢箱裡,惠闔上雙掌,閉目感謝神明如此之快就實現他的心願,能夠在元旦與宿儺一起來參拜。

  如果可以再貪心點的話…伏黑惠繼續祈求下去,他想要像個戀愛中的人一樣任性,請求神明大人諒解他的心情,因為這是戀愛啊。


  ——請讓我們能夠像真正的戀人一樣吧。

 

  一字字虔誠地許下難以實現的願望,伏黑惠睜開眼睛,拉起已經好了在等他的宿儺往旁邊離開。

 

 

 


  塗上醬油的烤糰子香氣逼人,配杯熱茶就能忘卻一身疲憊,伏黑惠將長籤放回空盤上,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我臉上有什麼嗎?」

  他問,在坐下等待烤團子後,宿儺就一直盯著他,連閉上的那對副眼都偷偷地睜開往自己看,不怕給人發現嗎。

  「沒有,」宿儺咬掉最後一個糰子招認,
  「只是覺得你真的很適合穿這樣。」


  很適合嗎…惠低頭看著自己一身太過正式的和裝,這是禪院家送的禮服,他跟津美紀都得到了一套,雖然五条婉拒了但對方執意要送來,是用很高級的布,看剪裁的工法就知道要價不斐,五条說他們大概是抱著送未來家主禮物的心情而訂作的吧。

  因為沒什麼機會穿所以就一直收在盒子裡,本來惠覺得有些礙事,今天終於第一次有機會穿上了,要是穿錯的話、宿儺絕對會一眼就看出他穿錯了,因此惠特地用手機搜尋過穿正式禮服的方式來確認無誤。

  他說很適合。
  惠有些心動地握緊手中的熱茶杯,努力被肯定的喜悅遠大於惠所想像的還要讓他激動。

  該說些什麼…惠努力對上宿儺的視線,忽視自己變得有些熱紅的耳朵。

  「你也應該很適合,」他小聲說,
  「白色的…或淡色的和服。」

  宿儺楞了下,嘴角緩緩地勾起,在臉頰陷出抹深深的微笑。


  「真想讓你來我的生得領域看看。」他愉快地喝了口茶,
  「我是習慣穿白色沒錯。」


  啊…生得領域嗎?
  惠有些著迷地想像起詛咒之王的領域會是什麼模樣,一定是充滿血腥與黑暗吧,也許有屍體和骨頭,但是他如果穿著白色的和裝,站在這一切之中,又非常地顯眼而且適合宿儺,畢竟他是詛咒之王啊。

 

 

 


  熱氣蒸騰的蕎麥麵滑溜溜地一咬就斷,配上剛炸好的天婦羅與蘿蔔泥甜醬油,顯然非常對宿儺的胃口,伏黑惠看著他簌簌地大口吸麵豪邁樣時如此猜想。

  「好久沒吃到了,新年的蕎麥麵。」

  放下喝乾湯碗,人形的詛咒之王笑得開心,他們正坐在路邊的一間小店邊桌,四周充滿的擁擠的用餐民眾。

  「再來一碗嗎?」惠還在努力把燙熱的麵條給吹涼,這碗連碰都沒碰對方就見底,這差距實在太大讓他忍不住問,而且他其實已經吃過了。


  宿儺點點頭,舉手叫了店員,惠邊攪動熱湯邊看著他點完餐、愉快環顧四周的模樣,與平時那種慵懶而無所謂的表情相當不一樣。


  大概是熟悉的事物,讓宿儺的心情這麼好吧。惠猜,也許他會想念活著時吃過的東西,看過的景色,他們先前起了連結也是因為古老的花語。

  現代的新年過節方式一定讓他感到很新鮮。

 


  解決了蕎麥麵後,惠牽著宿儺在新年的東京市走著,四處都掛著紅色白色的布條,許多店家都拉下鐵門還在休假,路上也能看到慶祝過頭而醉倒在馬路旁的人,大家都像是解放了一樣地在這天盡情狂歡、出門旅行。

  雖然還在營業的只剩下自動販賣機,但伏黑惠依然開心,他拉著宿儺四處走逛,還在巷尾遇見了新年才會出沒的紅色小鬼,宿儺抓了一隻起來,惠在他要把驚慌的小紅鬼給吃掉時制止了。

  我本來就是詛咒,吃那種東西很正常。
  想歸想,走在後方的宿儺依舊沒說出口,今天的規則就是他要聽伏黑惠的,不能反抗。

 

  比起這種無聊的抗議,他更想要伸手把眼前的人給抱起,從一開始還在高專宿舍看到伏黑惠出現時就這麼想了,宿儺盯著他隨風擺動的羽織下襬,好像在誘惑自己去抓。

  這點當然也被限制了,各種宿儺想做的事情都是,只能作罷。


  宿儺盯著伏黑惠的後腦杓,黑色頭髮依舊朝天亂翹,惠回過頭,剛好對上他的視線,咒術師嫣然一笑,在晴朗的冷天中顯得如此耀眼。

 

  這樣也不差。宿儺安靜地想。

 

 

 


  下午時分,太陽還懸在天空上頭時,宿儺注意到惠正拉著他走向車站。

  也是,畢竟沒什麼店家開,兩個大男人在東京市裡不喝酒還能去哪。抱著這樣的想法,宿儺沒表示任何意見地隨著惠上電車,惠看起來也有些累,大概是徹夜沒睡的緣故,剛坐定便倚著他的肩膀睡著了。

  毫無防備,真是有失咒術師的格。
  想歸想,宿儺自然沒真的這樣說出口,他也沒叫醒惠,只是坐直了些讓他睡得更舒適,他們的手還牽在一起,自然會得到旁人異樣的目光,不過宿儺沒打算理他們(就算他想把他們的眼珠挖出來也不能做到),索性伸出手臂護著惠隨著車身行進搖晃的身軀以免滑落。

 

  肩膀被大力搖晃的感覺,伏黑惠睜開眼,看見張刻有詛咒紋路的側面,他恍神了下,才緩緩想起他跟宿儺稍早出去的事。

  竟然就這樣在一個詛咒身上睡著了…下車後,惠有些難為情地邊走邊想,牽著自己的宿儺一定會在心裡笑他作個咒術師竟然這麼沒防備。

  他們的手還牽著。惠垂下眼,看著兩人緊握的手,剛剛自己不小心睡著時他都沒放開過嗎?

  宿儺感到手心被握緊而回頭,剛巧捕捉到對方臉頰上的那抹微紅,他放慢腳步,兩人一起並肩走著,不再是誰一前一後。

 


  新春參拜的自由時間很快就結束了,畫面轉眼間來到熟悉不過的男子宿舍,宿儺放開了手打算就這樣回那該死的臭小鬼房間去,沒料手隨即再次被拉起,惠指了指自己房間。

  「我有東西要送你。」惠神祕兮兮地說。

 

  不是第一次進到伏黑惠的房間,以往臭小鬼跑進來聊天時,宿儺偶爾也會浮出來,打量這間風格截然不同的房間,這裡有股淡淡的香水味,不是女人那種甜膩的花香,而是清清淡淡好聞的味道,宿儺認為那是伏黑惠個人的魅力。


  站在入口處的宿儺看著他將擱在桌上的紙製禮盒拿來,放在自己手中,很輕,黑色指甲捏住邊緣輕易地就撕開,裡頭是一枝以玻璃罩安著的紅玫瑰永生花。


  是花啊。宿儺不太意外地將精緻的小禮物拿在手中,透過玻璃看它鮮紅的花瓣。

 

  「這是玫瑰,紅玫瑰。」
  惠說,宿儺聽出他的語氣有些緊張。

  「花語是什麼?」
  宿儺問,惠咧開嘴,有些難為情地笑了下。

  他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玫瑰的玻璃遮罩。

  「你看它的形狀、還有顏色,這麼經典…不說你也應該猜得到吧。」

  惠輕聲說,又要玩猜謎遊戲?宿儺瞇起眼睛,看著手中花朵,美麗重瓣宛若女人那難解的心思,加上如此熱情的顏色,又是經典意義,除了愛情他想不出別的解答。

  「只是…」
  惠的聲音拉回宿儺揣測的心思,黑髮的咒術師有些臉紅地別開了視線。

  「在現代文學中,有個故事是這樣:主角與一朵紅玫瑰居住在他的星球上,主角明明深愛著他的玫瑰,但他卻因為她的帶刺而受傷、選擇離開了她與居住的星球,來到地球上。」

  宿儺安靜地聽著這個陌生的故事,星球、地球是他不解的名詞,但他讓惠繼續說下去。

  「主角在地球上,遇到了許多和她一模一樣的玫瑰花,」惠頓了一下,好似在猶豫什麼。

  「但他卻唯獨想起了那朵驕縱的她,因為主角愛她,所以讓她成為特別的那朵玫瑰,就算靠得太近會被刺傷…」

  纖長手指緩緩包住了宿儺捧著玫瑰的手,惠讓自己迎上那猶如花瓣般鮮紅的四眼。

  「離得太遙遠又會因為想念而痛得流淚不已,」惠的聲音變得很慢,還帶了點顫抖,

  「對我來說,你就是這樣的戀愛。」

  惠深深地吸了口氣,緊握住眼前詛咒的雙手,懇求般地看著他。

  「告訴我,宿儺,對你來說,我與你遇見的其他咒術師和人類相比,是什麼?」


  「獨一無二。」

  沒有猶豫地,宿儺回答,那雙藍倏地睜大。

  「伏黑惠,」詛咒之王空出一手撫上他已熱紅不己的臉頰,堅定地喚。

  「你是我心中唯一特別的存在。」

 

  唇瓣的溫度熱得令伏黑惠想哭,他閉上眼,仔細感受對方貼著摩挲的嘴唇輪廓,如此濕熱而暖和,不禁抱緊了他。

  「我不介意…」在吻得難以分捨之間,惠悄聲說,
  「用他的身體…請你抱住我吧。」

  被允許的瞬間在自己腰背上收緊的力道,還有兩人貼合的胸口,每處肌膚都像電流一樣酥麻,充滿佔有慾的環抱比單方面想像好了太多太多,讓他把臉給埋進了對方的頸窩裡,以免一不小心太激動真的流出淚會很丟臉。

  人類的呼息吐在身上,帶來刺熱的搔癢感,這感覺無比真實,宿儺輕揉他的背,腰,掌心傳來伏黑惠的體溫,熱得詛咒的四眼緩緩瞇起成了眷戀的隙縫。

  「真是…完全迷上你了…」

  宿儺忍不住嘆息,花啊,和服啊和元旦的參拜,以及剛剛說的故事,帶著質問的告白,懷中這名叫做伏黑惠的人類不斷地帶給他驚喜,讓他想收緊雙手,再也不放。

  「…真的不想放開你啊,伏黑惠。」

 

  從詛咒嘴裡說出小孩子般的賭氣話讓惠忍不住笑出來,他拍拍宿儺要他放開自己,對方一臉不甘願地照辦了,四隻紅眼睛瞪著自己一副很委屈的模樣。

  「詛咒之王真是任性啊,」惠忍住笑,溫柔地撫摸他抿得死緊的唇,藍眼閃過異樣的光芒。

  「不過,你可以再任性一點沒關係,宿儺。」


  過於拐彎抹角的邀請讓宿儺呆了秒,才用力地欺上身,攫住了已吻得濕熱的唇,伏黑惠順著他的力道往後退去,引著詛咒來到床前,讓他將自己給壓倒在上。


  屬於最原始、對情與慾的生理衝動在觸及柔軟床鋪時全被喚醒了,宿儺咧開一嘴森牙,刮過人類柔軟的下顎與喉嚨,引起陣陣輕暫,他也感受到惠的跨部已起反應,喉嚨瞬間因乾渴而收緊,想要咬穿他的唇、汲取更多唾液和血腥。

  紅眼裡蕩滿了情慾,變得迷離而勾人,惠看出詛咒之王的渴望,他舔了舔同樣乾渴的嘴。

 

  戀愛中的人們總是盲目而貪婪,像極了橫衝直撞的傻子,無論給予多少都無法滿足,只一心想求更多更多,卻又彆扭地不敢開口索要。

 

 

  「宿儺。」

  身下人呼喚讓宿儺稍稍拾起了理智,白皙的鎖骨與胸口已留下些許他剛咬出的紅印,詛咒廢了很大的力氣制止自己再衝動下去,保持冷靜地支起身。

  必須要聽伏黑惠的話。
  宿儺不高興地回想起被給予的限制,他瞪著身下人、不發一語。

  「你那個時代,要做這種事應該要等到婚後吧?」

  躺在床上的伏黑惠忍著不要笑出來地說,宿儺的表情實在臭得太過好笑,他得很努力才能裝出不開心的模樣。

  「理論上是。」

  宿儺沒好氣地回答,惠終於忍不住噗哧地笑出聲來,伸出雙手對他大張。


  「現在這個時代不用哦。」

  惠柔聲哄,紅眼睛們立即掃來銳利一瞥,隨即詛咒之王再次撲上,連咬帶啃地盡情舔吮伏黑惠的肌膚與胸口,並急躁地將他那深黑色和服給拉開。

 


  分離的時間太長、讓有限相聚的時間顯得更加短暫,但也許就是加上了如此多的條件限制,重重阻礙後,戀愛嚐起來才會這麼地酸澀,又動人得難以忘懷,讓身限其中的人們變得貪心又癡傻。

 

 

  如果都要成為傻子的話,那就一起任性,對彼此多多地任性要求、索取更多,來生成這朵戀愛之花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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