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二
庭院裡，路特和布勞帶著兩大籃洗好的衣物到曬場上，途中他們看見那五個孩子和虎徹在不遠處的草坪上打棒球。
「我說，這樣子的氣氛也不錯呢。」
布勞邊將半濕的衣物攤開、夾上曬繩邊對路特說，有著一頭長長微蜷銀髮的侍者路特看過去，正好目睹虎徹一個全力揮杆，把球給送往聖女會館方向時吸了口氣，幸好最後打中了牆壁，只差上幾公分就要悲劇了。
他看著那幾隻又跳又叫的傢伙們無奈地笑了下。
「是啊，他改變了這棟屋子的氣氛呢，」路特不否認的回答，
「而且也幫我們分擔工作…不用再一個個把三餐送到房間去真的輕鬆多了──除了要洗的被單多了點。」
布勞和路特同時促狹地笑了下，這時一輛駛向聖女會館的汽車拉走兩名侍者的注意，那輛黑色轎車停在會館前，一名男子走下車來，他有著頭薑黃色的輕快翹髮，身體軀幹有如職業軍人般的強壯結實，兩名侍者認出那是新上任的副官，里斯。
里斯先進到聖女會館去，顯然是為了公事來找柏恩哈德，不過在路特布勞兩人曬完衣服、走回會館時，他們在門口遇見正好出來的里斯，他禮貌地向兩名侍者打招呼。
「那邊的人是？」他指指草地上打棒球的那群。
「是首領領養的小孩…還有？」
「那個大人是虎徹，首領帶回來的人。」
布勞回答，里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可以和他們玩玩吧？在這個國家真少看人玩棒球。」
「只要他們歡迎你的話，有何不可呢？」
兩名侍者向他欠了欠身，里斯也就踏著輕鬆的步伐走向那群孩子。
虎徹很快就發現陌生人的存在，孩子們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擔任投手站得最遠的利恩好像也不知道他是誰，里斯先向他們揮揮手釋出善意。
「不知道你們缺不缺打擊手？」
「啊啦、要一起玩的嗎？」
虎徹察覺出他的意圖，便露出了爽朗的微笑表示歡迎，他向里斯招手要他過來。
「正好我們缺一個人，雪莉她不喜歡打棒球，你可以跟多尼妲還有利恩一組。」
「為什麼我要和那個黃毛一組？」
多尼妲立刻反對，她相當粗魯地拄著球棍以三七步站立，大小姐般的紫色眼睛睥睨著他，里斯伸展了下四肢，拿過虎徹交給他的球棒。
「利恩，給他一個劫影魔球。」
虎徹故意以壞心的語氣說，他注意到里斯是個充滿自信的年輕男人，渾身散發出一股與生俱來的優越感，站在投手丘上的利恩點點頭，隨即以阿奇波爾多教給他的超凡技巧，擲出一顆飛快且力道強勁的球──里斯瞇起眼，吭地一聲揮棒擊中球心，五個小孩們張大嘴，看著那顆球以筆直完美的弧度飛向聖女會館…
一陣淒厲的玻璃碎裂聲驟響。
「酷！終於中了！」
虎徹突然大笑起來、並用力猛拍里斯的肩膀，
「嘿老兄你怎麼知道我們一直想打破窗戶啊？」
「老實說我並不知道，」里斯也跟著笑起來，將球棒交還給他。
「不過我剛剛在進來的時候，看到你沒打中玻璃時露出了可惜的表情，正好我向首領報告完之後沒事，做個舉手之勞而已。」
於是里斯這位副官得到了英雄式的歡呼，雖然這件事情如果被兩名侍者聽到一定會當場暈過去，但他們既然都達成打破玻璃的目的，也就心甘情願地換了個遊戲，由里斯、多尼妲和雪莉以及利恩一組，和虎徹、艾依艾伯踢起足球，羅布則是隨機的游擊手任其暴衝。
他們注意到這名年輕的副官身手異常矯健，竟然一個人單槍匹馬地帶著球衝過虎徹的防守，並且成功得分，這讓虎徹的勁來了，第一次遇見實力相當的人使他能夠發揮實力、不用刻意放水，對他而言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庭院上的戰鬥因此比平常還要激烈數倍，里斯也沒有因為自己是副官而對他們擺出任何架子，比賽在虎徹攻破里斯防守後驚險踢進一球、攻下一分平手中結束了，然後里斯被虎徹邀請到聖女會館和他們一起共進午餐。
里斯沒有拒絕，只是當柏恩哈德發現自家餐桌上多了個人、還是他剛任用的副官時顯然非常意外。
「你怎麼還在這？」
最慢才走進廚房的柏恩哈德站在門口，看著坐在虎徹旁邊、兩人不知道已經熟得和什麼一樣的里斯問，虎徹一副和他結拜幾十年的好兄弟模樣令柏恩哈德不自覺地皺起眉。
「啊，他陪我們玩喔，」虎徹向柏恩哈德招手、並拉開自己右邊的位置給他。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厲害的人呢，柏恩哈德。」
「我不會找廢物當我的副官。」
柏恩哈德冷冷地說，里斯對小孩們咧了個「你們看吧我真的超強」的自信笑容，然後又繼續和虎徹聊運動的事，艾伯又把書給帶到餐桌上來看，阿奇波爾多則感到有趣但不動聲色地觀察起柏恩哈德的表情，柏恩哈德沒發現自己的臉色變得相當臭，他只是冷冷地瞪著虎徹的側臉。
里斯是最近一兩年才加入血茨的新人，他以前是個熱血的德國警察，他那與生俱來的強悍力量使他在短短幾年內建立起自己的名聲，街頭上的混混們看到他都會自動閃避，犯案時會刻意避開他巡邏的區域。
里斯總是帶著軍刀和槍在轄區一個人巡邏，一般警察刻意視而不見的死角對他而言似乎沒有任何差異，有人傳聞他在那裡殺死暴徒，以非正義的手法捍衛他胸臆裡的正義，但他是個聰明的人，沒有被逮到尾巴過，這些調查最後都會變成小小的報告悔過書作為結束。
柏林市的黑幫們也知道了里斯這個人，他們告訴自己的手下不要去招惹這位警察，他們知道這種天賦異稟的怪物無法在光明世界存活太久，並不需要和他來硬的，最合適的作法是：等待。
等待這頭怪物走上自我滅亡一途。
這樣的作法是有根據的正確，你很難有「最好」的方法，只有最「合適」的作法，一次執法過當的意外，里斯在市中心的超商殺死一名拿槍挾持婦女的歹徒，他在市民面前拔刀砍掉歹徒拿槍威脅轟掉女人腦袋的手，再將他狠狠刺死。
柏林市法院判他殺人罪，撤銷了里斯的警察身分，那時候柏恩哈德在報紙上看到這件消息時覺得很諷刺：愚蠢的法令，可憐的怪物。
他問阿奇波爾多這個人怎麼樣，阿奇波爾多回答：他會是你的王牌。
於是柏恩哈德用了些關係，血茨家族長久以來擁有的力量讓里斯最後被改判無罪釋放，當然里斯明白有人在背後幫他，他沒那麼蠢天真到以為法律還是如此公義，他靠自己找出這個幫自己一把的人的身分，然後加入血茨。
柏恩哈德只讓他做普通的成員，里斯也不介意，他知道柏恩哈德會幫他一定有什麼目的，所以他等著，直到那場自殺炸彈攻擊奪走了米利安的手，柏恩哈德打電話叫他過去時，他知道償還的時間來了。
幹過警察的經驗讓里斯清楚該怎樣安全地誘出對手，在柏恩哈德休養的那天晚上，他重新穿上警察制服，偽裝成一名再普通不過的巡警，去敲法蘭奇黨首領的家門，在階梯上槍殺他。
今天里斯只是來向柏恩哈德做個報告而已，柏恩哈德要他繼續指揮米利安小隊讓他更是感到開心，能夠展現他真正力量的機會來了。
柏恩哈德也明白里斯的想法，但他並不怕里斯背叛，這頭怪物只是在尋找能發揮力量的地方和位置而已，如果在法律要求的社會裡，他注定逃不了被二次關入監獄的命運，里斯不會蠢到背叛自己，柏恩哈德相信自己的看法，也相信里斯會是阿奇波爾多所說的那樣：成為他的王牌。
但現在柏恩哈德卻開始感到不悅，對自己讓里斯親近的決定──虎徹根本是毫無心機地跟接受自己一樣的接受里斯，瞧，勾肩搭背什麼的，好像他們八百年沒見過面一樣？
嘖嘖…打雷了。
坐在旁邊靜靜觀火的阿奇波爾多想，他用手肘頂了下柏恩哈德。
「下午記得考考你兒子，看看人家多用功複習哪。」
唉唉自己也太好心竟然幫柏恩哈德拉攏親子關係…阿奇波爾多簡直想頒個童子軍徽章給自己了。
柏恩哈德看向艾伯，後者有些緊張但卻自信地點點頭，他哼了聲。
「等下吃飽來我書房。」
「耶欸～柏恩哈德我也可以去嗎？」虎徹突然轉過來問，並親暱地勾住他的手。
「早上玩球下午就要來點藝文氣息對吧？而且我也沒看過你在書房工作的樣子耶？」
「什麼？」柏恩哈德蹙眉，但並不是不開心，
「你不是要跟他們繼續玩？」
「因為里斯要走啦，沒他不好玩。」
坐在虎徹另一邊的里斯突然接收到一道冰冷帶刺的目光，他相當無辜地看著眼前殺氣漫天和渾不自覺依然在搖對方手臂撒嬌的兩人…啊啊，自己幹什麼去了惹到首領？
我說你也掩飾一下…阿奇波爾多把到嘴邊的建議吞下，他看了看那些好像有意識到某個地方怪怪的但又不太確定的孩子一圈，嗯，或者再觀察看看好了，說不定會看到柏恩哈德生龍活虎起來的樣子，那樣一定很有趣。
柏恩哈德對虎徹會看書的事情感到驚訝，不過說真的現在德國還真找不太到幾個文盲，虎徹的確是會看書──打從他跟艾伯晃進書房後，就大搖大擺地在架上自個兒挑選起來，最後他隨便抽了本短篇小說就賴到柏恩哈德旁邊的辦公椅上看，艾伯則乖乖坐在桌子前，一字不漏地背誦德國歷史與戰爭。
柏恩哈德的眼角瞄到虎徹手裡拿的是法國短篇小說家莫泊桑的選集，虎徹心不在焉地翻動著，身體靠在柏恩哈德的手臂上，柏恩哈德在艾伯唸完第一章節時感到那顆頭沉到自己肩膀上，艾伯閉上嘴，用眼神詢問他，柏恩哈德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於是他又開始背，不過音量明顯地壓低，柏恩哈德揉了揉皺緊太久而有些痠疼的眉間，索性靠到椅背上，調了個位置讓虎徹能安安穩穩地靠著他肩膀睡。
艾伯偏開目光，顯然不太習慣這樣的畫面，安置在柏恩哈德桌上的電話來電顯示燈亮起，在鈴聲還沒放大之前立刻被迅速拿起。
你是腿被炸斷不會自己過來嗎？柏恩哈德低聲對話筒吼，自己過來找。
然後他掛斷電話，要艾伯繼續說下去，艾伯剛唸沒幾分鐘，書房門就被拉開。
「柏恩哈德你是氣管被炸爛嗎講話…」
阿奇波爾多話還沒說完就乖乖閉上嘴，他一看到看在柏恩哈德肩膀上沉睡的虎徹和一大一小卻同樣冰冷的目光就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只好自討沒趣地自己到架子邊找起書，在他要離開之前還對柏恩哈德做了個鬼臉。
背誦結束後，柏恩哈德點點頭表示通過，艾伯抱著書本起身，在他要關上房門前又忍不住回頭看了房內一眼，正好看見柏恩哈德小心地伸長手以不舒服的動作寫字以免動到虎徹，他露出了抹小小的笑容，將門安靜關上。
庭院裡，路特和布勞帶著兩大籃洗好的衣物到曬場上，途中他們看見那五個孩子和虎徹在不遠處的草坪上打棒球。
「我說，這樣子的氣氛也不錯呢。」
布勞邊將半濕的衣物攤開、夾上曬繩邊對路特說，有著一頭長長微蜷銀髮的侍者路特看過去，正好目睹虎徹一個全力揮杆，把球給送往聖女會館方向時吸了口氣，幸好最後打中了牆壁，只差上幾公分就要悲劇了。
他看著那幾隻又跳又叫的傢伙們無奈地笑了下。
「是啊，他改變了這棟屋子的氣氛呢，」路特不否認的回答，
「而且也幫我們分擔工作…不用再一個個把三餐送到房間去真的輕鬆多了──除了要洗的被單多了點。」
布勞和路特同時促狹地笑了下，這時一輛駛向聖女會館的汽車拉走兩名侍者的注意，那輛黑色轎車停在會館前，一名男子走下車來，他有著頭薑黃色的輕快翹髮，身體軀幹有如職業軍人般的強壯結實，兩名侍者認出那是新上任的副官，里斯。
里斯先進到聖女會館去，顯然是為了公事來找柏恩哈德，不過在路特布勞兩人曬完衣服、走回會館時，他們在門口遇見正好出來的里斯，他禮貌地向兩名侍者打招呼。
「那邊的人是？」他指指草地上打棒球的那群。
「是首領領養的小孩…還有？」
「那個大人是虎徹，首領帶回來的人。」
布勞回答，里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可以和他們玩玩吧？在這個國家真少看人玩棒球。」
「只要他們歡迎你的話，有何不可呢？」
兩名侍者向他欠了欠身，里斯也就踏著輕鬆的步伐走向那群孩子。
虎徹很快就發現陌生人的存在，孩子們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擔任投手站得最遠的利恩好像也不知道他是誰，里斯先向他們揮揮手釋出善意。
「不知道你們缺不缺打擊手？」
「啊啦、要一起玩的嗎？」
虎徹察覺出他的意圖，便露出了爽朗的微笑表示歡迎，他向里斯招手要他過來。
「正好我們缺一個人，雪莉她不喜歡打棒球，你可以跟多尼妲還有利恩一組。」
「為什麼我要和那個黃毛一組？」
多尼妲立刻反對，她相當粗魯地拄著球棍以三七步站立，大小姐般的紫色眼睛睥睨著他，里斯伸展了下四肢，拿過虎徹交給他的球棒。
「利恩，給他一個劫影魔球。」
虎徹故意以壞心的語氣說，他注意到里斯是個充滿自信的年輕男人，渾身散發出一股與生俱來的優越感，站在投手丘上的利恩點點頭，隨即以阿奇波爾多教給他的超凡技巧，擲出一顆飛快且力道強勁的球──里斯瞇起眼，吭地一聲揮棒擊中球心，五個小孩們張大嘴，看著那顆球以筆直完美的弧度飛向聖女會館…
一陣淒厲的玻璃碎裂聲驟響。
「酷！終於中了！」
虎徹突然大笑起來、並用力猛拍里斯的肩膀，
「嘿老兄你怎麼知道我們一直想打破窗戶啊？」
「老實說我並不知道，」里斯也跟著笑起來，將球棒交還給他。
「不過我剛剛在進來的時候，看到你沒打中玻璃時露出了可惜的表情，正好我向首領報告完之後沒事，做個舉手之勞而已。」
於是里斯這位副官得到了英雄式的歡呼，雖然這件事情如果被兩名侍者聽到一定會當場暈過去，但他們既然都達成打破玻璃的目的，也就心甘情願地換了個遊戲，由里斯、多尼妲和雪莉以及利恩一組，和虎徹、艾依艾伯踢起足球，羅布則是隨機的游擊手任其暴衝。
他們注意到這名年輕的副官身手異常矯健，竟然一個人單槍匹馬地帶著球衝過虎徹的防守，並且成功得分，這讓虎徹的勁來了，第一次遇見實力相當的人使他能夠發揮實力、不用刻意放水，對他而言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庭院上的戰鬥因此比平常還要激烈數倍，里斯也沒有因為自己是副官而對他們擺出任何架子，比賽在虎徹攻破里斯防守後驚險踢進一球、攻下一分平手中結束了，然後里斯被虎徹邀請到聖女會館和他們一起共進午餐。
里斯沒有拒絕，只是當柏恩哈德發現自家餐桌上多了個人、還是他剛任用的副官時顯然非常意外。
「你怎麼還在這？」
最慢才走進廚房的柏恩哈德站在門口，看著坐在虎徹旁邊、兩人不知道已經熟得和什麼一樣的里斯問，虎徹一副和他結拜幾十年的好兄弟模樣令柏恩哈德不自覺地皺起眉。
「啊，他陪我們玩喔，」虎徹向柏恩哈德招手、並拉開自己右邊的位置給他。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厲害的人呢，柏恩哈德。」
「我不會找廢物當我的副官。」
柏恩哈德冷冷地說，里斯對小孩們咧了個「你們看吧我真的超強」的自信笑容，然後又繼續和虎徹聊運動的事，艾伯又把書給帶到餐桌上來看，阿奇波爾多則感到有趣但不動聲色地觀察起柏恩哈德的表情，柏恩哈德沒發現自己的臉色變得相當臭，他只是冷冷地瞪著虎徹的側臉。
里斯是最近一兩年才加入血茨的新人，他以前是個熱血的德國警察，他那與生俱來的強悍力量使他在短短幾年內建立起自己的名聲，街頭上的混混們看到他都會自動閃避，犯案時會刻意避開他巡邏的區域。
里斯總是帶著軍刀和槍在轄區一個人巡邏，一般警察刻意視而不見的死角對他而言似乎沒有任何差異，有人傳聞他在那裡殺死暴徒，以非正義的手法捍衛他胸臆裡的正義，但他是個聰明的人，沒有被逮到尾巴過，這些調查最後都會變成小小的報告悔過書作為結束。
柏林市的黑幫們也知道了里斯這個人，他們告訴自己的手下不要去招惹這位警察，他們知道這種天賦異稟的怪物無法在光明世界存活太久，並不需要和他來硬的，最合適的作法是：等待。
等待這頭怪物走上自我滅亡一途。
這樣的作法是有根據的正確，你很難有「最好」的方法，只有最「合適」的作法，一次執法過當的意外，里斯在市中心的超商殺死一名拿槍挾持婦女的歹徒，他在市民面前拔刀砍掉歹徒拿槍威脅轟掉女人腦袋的手，再將他狠狠刺死。
柏林市法院判他殺人罪，撤銷了里斯的警察身分，那時候柏恩哈德在報紙上看到這件消息時覺得很諷刺：愚蠢的法令，可憐的怪物。
他問阿奇波爾多這個人怎麼樣，阿奇波爾多回答：他會是你的王牌。
於是柏恩哈德用了些關係，血茨家族長久以來擁有的力量讓里斯最後被改判無罪釋放，當然里斯明白有人在背後幫他，他沒那麼蠢天真到以為法律還是如此公義，他靠自己找出這個幫自己一把的人的身分，然後加入血茨。
柏恩哈德只讓他做普通的成員，里斯也不介意，他知道柏恩哈德會幫他一定有什麼目的，所以他等著，直到那場自殺炸彈攻擊奪走了米利安的手，柏恩哈德打電話叫他過去時，他知道償還的時間來了。
幹過警察的經驗讓里斯清楚該怎樣安全地誘出對手，在柏恩哈德休養的那天晚上，他重新穿上警察制服，偽裝成一名再普通不過的巡警，去敲法蘭奇黨首領的家門，在階梯上槍殺他。
今天里斯只是來向柏恩哈德做個報告而已，柏恩哈德要他繼續指揮米利安小隊讓他更是感到開心，能夠展現他真正力量的機會來了。
柏恩哈德也明白里斯的想法，但他並不怕里斯背叛，這頭怪物只是在尋找能發揮力量的地方和位置而已，如果在法律要求的社會裡，他注定逃不了被二次關入監獄的命運，里斯不會蠢到背叛自己，柏恩哈德相信自己的看法，也相信里斯會是阿奇波爾多所說的那樣：成為他的王牌。
但現在柏恩哈德卻開始感到不悅，對自己讓里斯親近的決定──虎徹根本是毫無心機地跟接受自己一樣的接受里斯，瞧，勾肩搭背什麼的，好像他們八百年沒見過面一樣？
嘖嘖…打雷了。
坐在旁邊靜靜觀火的阿奇波爾多想，他用手肘頂了下柏恩哈德。
「下午記得考考你兒子，看看人家多用功複習哪。」
唉唉自己也太好心竟然幫柏恩哈德拉攏親子關係…阿奇波爾多簡直想頒個童子軍徽章給自己了。
柏恩哈德看向艾伯，後者有些緊張但卻自信地點點頭，他哼了聲。
「等下吃飽來我書房。」
「耶欸～柏恩哈德我也可以去嗎？」虎徹突然轉過來問，並親暱地勾住他的手。
「早上玩球下午就要來點藝文氣息對吧？而且我也沒看過你在書房工作的樣子耶？」
「什麼？」柏恩哈德蹙眉，但並不是不開心，
「你不是要跟他們繼續玩？」
「因為里斯要走啦，沒他不好玩。」
坐在虎徹另一邊的里斯突然接收到一道冰冷帶刺的目光，他相當無辜地看著眼前殺氣漫天和渾不自覺依然在搖對方手臂撒嬌的兩人…啊啊，自己幹什麼去了惹到首領？
我說你也掩飾一下…阿奇波爾多把到嘴邊的建議吞下，他看了看那些好像有意識到某個地方怪怪的但又不太確定的孩子一圈，嗯，或者再觀察看看好了，說不定會看到柏恩哈德生龍活虎起來的樣子，那樣一定很有趣。
柏恩哈德對虎徹會看書的事情感到驚訝，不過說真的現在德國還真找不太到幾個文盲，虎徹的確是會看書──打從他跟艾伯晃進書房後，就大搖大擺地在架上自個兒挑選起來，最後他隨便抽了本短篇小說就賴到柏恩哈德旁邊的辦公椅上看，艾伯則乖乖坐在桌子前，一字不漏地背誦德國歷史與戰爭。
柏恩哈德的眼角瞄到虎徹手裡拿的是法國短篇小說家莫泊桑的選集，虎徹心不在焉地翻動著，身體靠在柏恩哈德的手臂上，柏恩哈德在艾伯唸完第一章節時感到那顆頭沉到自己肩膀上，艾伯閉上嘴，用眼神詢問他，柏恩哈德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於是他又開始背，不過音量明顯地壓低，柏恩哈德揉了揉皺緊太久而有些痠疼的眉間，索性靠到椅背上，調了個位置讓虎徹能安安穩穩地靠著他肩膀睡。
艾伯偏開目光，顯然不太習慣這樣的畫面，安置在柏恩哈德桌上的電話來電顯示燈亮起，在鈴聲還沒放大之前立刻被迅速拿起。
你是腿被炸斷不會自己過來嗎？柏恩哈德低聲對話筒吼，自己過來找。
然後他掛斷電話，要艾伯繼續說下去，艾伯剛唸沒幾分鐘，書房門就被拉開。
「柏恩哈德你是氣管被炸爛嗎講話…」
阿奇波爾多話還沒說完就乖乖閉上嘴，他一看到看在柏恩哈德肩膀上沉睡的虎徹和一大一小卻同樣冰冷的目光就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只好自討沒趣地自己到架子邊找起書，在他要離開之前還對柏恩哈德做了個鬼臉。
背誦結束後，柏恩哈德點點頭表示通過，艾伯抱著書本起身，在他要關上房門前又忍不住回頭看了房內一眼，正好看見柏恩哈德小心地伸長手以不舒服的動作寫字以免動到虎徹，他露出了抹小小的笑容，將門安靜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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