ＮＩＳＩＮ寧欣★羊窩

第三章　鐵鏽


──他不自禁地將這男人抱得更緊，儘管他不知道對方真正的目的，他還是情不自禁地將他緊緊抱在懷　　　裡。







※有微血腥
※柏恩哈德Ｒ１劇情微捏









徹底累壞的虎徹睡得很沉，昨晚不知道在氣什麼的柏恩哈德操壞了他，還沒休息充分的他又不甘丟下孩子無聊，硬拖著酸痛的身子做了堆好吃的，後來發生的那些事更令他心力交瘁，幸好柏恩哈德最後沒有追問那個故事而讓虎徹放下心來。


他睡得很熟，直到一雙手從後方環過、將他拉到懷中，虎徹才慢慢意識到有另外一個人躺在床上，但是多了股味道。


很熟悉，腥臭刺鼻，如鐵繡般的味道，虎徹張開眼睛，感到對方濕濕冷冷的身體貼在自己背上，他猶豫幾秒，不太確定的開口呼喚。



「柏恩哈德？」


對方沒有回答，但虎徹在血腥中找到了他的味道。




「是別人的，還是你受傷了？」

「是我害死的人的。」



柏恩哈德輕聲回答，他的角度看不見虎徹的表情，但他感到，一隻溫暖的手掌包覆住他黏滿血液的手。





「你沒事就好。」




溫柔的嗓子這樣回答柏恩哈德，在那瞬間，柏恩哈德突然感到一股酸楚襲上鼻樑，他不自覺地將虎徹抱得更緊，儘管他不知道對方真正的名字和目的，他還是情不自禁地將他緊緊抱在懷裡。












三小時前，柏林地鐵




柏恩哈德不帶任何表情地走在戰後的血腥之間，忠實的手下保護著他，米利安和阿奇波爾多刻意落後在後頭咬耳朵，他知道米利安正在出賣自己的糗事，於是他準備好威脅手段，只要阿奇波爾多敢吐他就禁止他再見利恩任何一面。



不過意外地，阿奇波爾多沒有笑他，他聽完後只是意味深長地看著柏恩哈德一會兒，然後搖搖頭。




「我會建議你：換人，把他收拾掉，如果你覺得不安。」阿奇波爾多這麼說。

「這是不太好的改變…而且我也不希望當我在為首領的地盤奮命戰鬥時，我的首領卻丟下組織去打砲逍遙，你要知道，床伴再找就有，但感覺對的不是床伴。」




柏恩哈德沒有回答，他在思考阿奇波爾多說的最後一句話，連阿奇波爾多當著其他手下前面掀他底都沒注意到。



感覺對？這是在指他被閃電打到嗎？柏恩哈德不太在意地看著法蘭奇黨派來的談判律師，那些講和條件大多沒聽進去，阿奇波爾多會負責，而決定權一向柏恩哈德都心內有底。




「夠了，」
柏恩哈德揮手制止那名律師再講下去，他越想越覺得心煩，閃電這種可笑的東西怎可能打在他身上？

「回去告訴你的首領，在他試圖挑戰我的時候就該明白有什麼樣的命運在等他。」




那律師絕望地看著他，他是背負著組織命運的求和者，這樣的人一向都由不善戰鬥的律師擔任，他試著乞求最後一個機會。




柏恩哈德向身旁的護衛多克使了個眼色，這名忠心的護衛便上前去要拖開他，但那名律師竟然拔出一把槍──護衛們瞬間護住柏恩哈德，那名律師一槍打穿多克的額頭，多克的搭檔蘭摩斯發出淒厲的尖叫，衝上去將他撲倒，阿奇波爾多嘖了聲，他們兩個扭打在一起讓他沒辦法任意開槍。


拉扯之間，米利安看見那名律師的外套中閃著光芒，他反射地感到危險──立即將柏恩哈德從護衛裡拖出來後退，阿奇波爾多見狀也跟著退開。


在蘭摩斯要折斷對方頸子之前，那名律師將手伸進口袋內，米利安大吼著在柏恩哈德和阿奇波爾多背上猛推一把，將他們給震開。







法蘭奇派來的殺手失敗了，他沒能殺死柏恩哈德，這注定了血茨會立刻與他們全面開戰的命運，但他毀掉了米利安和阿奇波爾多的小隊。


後援部隊將存活者帶回本部，生技部告訴他們米利安會活下來，但是必須休養一段時間無法工作，柏恩哈德和阿奇波爾多雖然在最後一刻被推開而沒受到嚴重傷害，但多多少少都被爆炸的威力給震出些內傷。


柏恩哈德感到挫折，他全身上下都還黏著手下們的肉塊和血沫，他甚至想過如果自己答應了求和是否可能讓那些人活著？那場自殺攻擊就不會發生嗎？答案是肯定的，在這個世界裡只有死後的地底才安全。





他整整犧牲了一支戰鬥隊伍，阿奇波爾多小隊幾乎全滅，阿奇波爾多在清點了剩下的成員後跟柏恩哈德說了句話。



「我想見利恩，告訴他我還活著。」







這句話讓柏恩哈德陷入另外一個沉重的思考裡去，他想現在他僥倖活下來後，第一個想告訴誰自己還活著的這件事？組織中的人聽見這消息時，慶幸中也有惋惜，不是所有人都完全服從這名年輕的領袖，尤其是和米利安同樣年齡、從上一代就有的那些成員。


所以他答應了阿奇波爾多的要求，並且任命新人里斯作為他的副官代替米利安的空缺，他決定得相當迅速，柏恩哈德本來就知道米利安年紀大了，從他父親開始米利安就已經開始為血茨效命，所以里斯是被準備好放在旁邊等待這種時候被使用，他要米利安留在生技部好好休養，里斯會接管他的小隊，負責對法蘭奇黨復仇的事情。


在復仇計畫開始策動後，瑪格莉特建議柏恩哈德必須休息，里斯也保證他會在療養期間完成任務，於是阿奇波爾多在那時候跟他說了去找利恩的事。



那自己呢？柏恩哈德想了下，他突然想到阿奇波爾多早些說過的「感覺對的不是床伴」的話。


真可笑，他活下來後，竟想要將這件事第一個告訴他。









柏恩哈德還是來了，而虎徹沒讓他失望，他轉過身，看著柏恩哈德那張一臉帶血悽慘的臉，露出個暖暖的笑容，伸出手抱住他，將臉靠在他的胸口上，好像那些濕濕黏黏的可怕東西都不存在。


柏恩哈德閉上眼，安靜地抱著虎徹，讓自己的意識在滿腔的鐵鏽味裡慢慢溶解。





如果虎徹選擇在這時對他下手的話，柏恩哈德想，也許他不會有任何埋怨。














柏恩哈德醒來的第一眼，看見了那張溫溫暖暖的笑臉，虎徹好像醒了很久，不過他一直沒有動的等到柏恩哈德醒來為止，柏恩哈德鬆開手，看著虎徹臉上沾到的已經變成黑色的血塊，虎徹爬起來，他的手被柏恩哈德壓得險些無法動彈，但他不是很在意地隨意甩了甩，並將柏恩哈德給拉起來，把他給拖進浴室去。


顯然路特已經來過，浴室裡放了套柏恩哈德的衣服，虎徹先放了熱水，等浴缸滿之前，他幫柏恩哈德脫掉那套黏滿乾涸血塊的西裝，柏恩哈德看著忙碌沖洗自己的虎徹，他原本以為自己醒不過來，昨天會是他目前給過虎徹最好的機會，而甚至他也已經做好死亡的準備了。


柏恩哈德感到一種奇妙的失落感，夾雜著些許暖意。





虎徹輕輕撫摸著柏恩哈德胸口上那些被震出的瘀血，沒有問任何話，但他的表情就好像傷口是他的一樣凝重，他以極輕的動作將乾涸在皮膚上的血塊通通刷掉，再讓柏恩哈德泡澡，雖然虎徹這裡的浴缸沒有柏恩哈德自己寢室那樣舒適，不過他沒有拒絕。

當柏恩哈德泡澡時，虎徹迅速清理自己，穿上衣服走出去，柏恩哈德聽到他在房間窸窸窣窣不知道弄些什麼時皺起眉，他沒泡太久就起來了（主要是浴缸很小他不習慣），看到虎徹換好了床單，那些沾著血塊的被單和衣物被放在籃子裏面，虎徹抱起髒衣籃對他笑了下。



「我去煮早餐，你應該再睡一下比較好，如果餓了就來廚房。」



說完他就帶著籃子走了，柏恩哈德坐在乾淨的床上，到現在他的腦袋還是呈現整片的空白，沒有任何頭緒，他發呆了陣子後才緩緩躺到床上。




第一次在別人的注視下醒來。
放空了會兒後，柏恩哈德終於慢慢地重新將思路接軌起來，首先這新鮮的想法出現在他腦袋，柏恩哈德眨眨眼，支起身向房間內環顧了一圈，最簡陋的客房，只有張柏恩哈德嫌硬的雙人床，一把椅子，一個衣櫃，然後剩下的就是僅能走動的空間…如此狹小的地方讓柏恩哈德感到不適，他怎麼可能在這種地方睡著？


柏恩哈德還是下床出去了，當他走到廚房前猶豫了下，裡頭有吵鬧的聲音，看起來那幾個小孩都在裡面，虎徹的聲音最大，他好像在制止羅布跳到桌上。




想起之前的困窘畫面，柏恩哈德又躊躇了幾秒，但他的確是餓了，昨天下午到現在他都沒有進食過，被死亡和血腥麻痺的身體漸漸恢復了知覺，柏恩哈德推開門。




按他預想的一樣，那些小孩一看到他出現時又全停下了動作，艾伊查庫的叉子伸到利恩盤子裡要搶培根，另隻手揪著他紅色的長髮，艾伯帶了書在看，掀到一半的書頁停在空中，雪莉抱著羅布的手僵住，多尼妲站在桌子旁、猛地退了大步，她撞到後方在煎培根的虎徹。


虎徹回頭，看到柏恩哈德時立刻向他招手，拉開一副理所當然坐在利恩旁的阿奇波爾多左邊椅子，叫他過來坐下。


「你沒睡啊，一定餓了吧？」
虎徹利落地甩動平底鍋，剛煎熟的培根和德國香腸以漂亮的弧線落進他手中的盤子。
「艾依，等下才是你的，這盤先給爸爸。」



他邊說邊把那盤擺飾著生菜和土司的早餐放到柏恩哈德面前，柏恩哈德看到艾依查庫委屈但又不敢吭聲的模樣，旁邊的阿奇波爾多和利恩還有女孩們都已經分到自己的飼料，看起來虎徹是秉持女士優先然後照著年紀發放的規則，柏恩哈德將盤子推到艾依查庫面前。


「你先吧，我後來的。」

這句話造成的效果比柏恩哈德遠想得大，艾依查庫先是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然後立即給了柏恩哈德一個超大的笑容，但在他的叉子要刺向盤中飧的時候，虎徹從後面用煎鏟敲了他的後腦杓。


「不行，照年紀來，把早餐還你爸。」

艾依查庫扁起嘴，坐在他旁邊的艾伯冷冷瞟他一眼，艾依在他把餐盤推回給柏恩哈德的時候露出了超級不捨的表情，不過柏恩哈德又把盤子推回艾依查庫前面。

「沒關係，先給我一杯咖啡。」

「不准空腹喝咖啡。」



虎徹索性伸手、在艾依查庫可憐兮兮的視線下拿起那份早餐、用力放回柏恩哈德面前，並非常強硬地將叉子塞進他手裡，一副不准有異議的模樣，柏恩哈德才沒再推拒，虎徹在等培根熟時倒了杯牛奶給艾依查庫安撫。



「我說今天你要待在這嗎，不回去本部？」

阿奇波爾多問，柏恩哈德聳肩。

「這裏有電話，里斯知道號碼，我會待在書房裡面等…」

「餐桌上請不要談公事。」



虎徹用一盤早餐打斷兩人的談話，他神速地完成了艾依那份，又丟了堆培根到平底鍋裡煎。

「多尼妲，怎麼不找位置坐下？不要一直站在冰箱旁邊。」


柏恩哈德看向多尼妲，她從剛剛一直就躲在虎徹旁邊，阻礙到他拿東西，虎徹把她拉到柏恩哈德和雪莉之間的空位，她在坐下的時候明顯地表現出不滿和想要逃跑的模樣，不過虎徹還是把她給按下去，並且非常順便地在柏恩哈德臉上親了下。


「你咖啡要加糖嗎？」

他笑嘻嘻地問，利恩猛地一掌打在噎著的阿奇波爾多背上痛得他死去活來。


柏恩哈德愣了下，他摸著被虎徹親到的地方，過了幾秒後才搖頭，虎徹這才滿意地回去翻他的培根，柏恩哈德將視線放到盤子內的菜色，有些食不知味。





旁邊阿奇波爾多花了好陣子才喘過氣，平復下來後他發出了刺耳的嘖嘖聲，用非常促狹的眼神看著柏恩哈德，柏恩哈德則瞟了利恩一眼，利恩當然明白。


被放到桌底下的羅布看著某隻腳突然抬起、狠狠踹向旁邊那隻腳，不過在雪莉扔了幾片培根給牠後牠就對這件事完全漠不關心了。




「我是傷患耶…」



阿奇波爾多小聲抱怨，利恩當作沒聽到地繼續看報紙，虎徹自然也沒發現這些暗地裡的戰鬥，將所有人的早餐都準備好後，帶著他自己那份和杯咖啡擠到了多尼妲和柏恩哈德中間。




「等下幫你上藥後再去書房，路特有給我了。」
他邊將奶油買到吐司上邊對柏恩哈德說，柏恩哈德點頭，

「然後你今天會待在這吧，艾伯能去你書房嗎？」

「你要去我的書房做什麼？」

柏恩哈德看向艾伯，艾伯有些緊張地推下眼鏡。

「呃，我想看一些比較專業的書，上次指定的戰爭史已經都讀完了。」

「等下順便背給我聽。」

「是的，義父。」

「叫什麼義父啊，喊爸爸嘛。」

虎徹突然的打岔讓艾伯愣住，他笑嘻嘻地用手肘頂頂柏恩哈德。

「這樣比較親密啊，義父首領的什麼很刺耳耶～」

「呃…」

艾伯相當為難地看著柏恩哈德，柏恩哈德抬眉看著一臉不怕死笑嘻嘻的虎徹。

「對吧～柏恩把拔？」


阿奇波爾多終於忍不住笑出聲音，並且和虎徹一搭一唱地把拔把拔喊起來，讓柏恩哈德忍不住感到自己的頭又開始痛了，但經過他們這樣一鬧，艾伯好像沒那樣緊張了，於是他索性順著虎徹的意試探性地開口。


「如果平常我不在，你也可以自己進去看書，別動我的東西就好…艾伯。」

他試圖用比較親膩的稱呼，艾伯又愣了下，才有些結結巴巴地點頭回答。


「是的，義…呃…爸。」

他難得的結巴讓旁邊的艾依查庫看得非常開心。



早餐在這種還不算太壞的氣氛裡結束，小孩們全跟著虎徹衝出去玩了，柏恩哈德看報紙時注意到多尼妲站在後面，一副扭扭捏捏想說話又不敢說的模樣。



「怎麼了？」

「那個、柏恩哈德義…呃，爸。」她小聲地說，「昨天很抱歉…我不該動手的，我太衝動了。」


虎徹不在。
柏恩哈德瞬間發現這件事情，他剛剛吃飽後立刻說要去打球就衝了，其他孩子也跟著全部衝出去，連阿奇波爾多也被利恩拖走抓去當現成投手…柏恩哈德明白到顯然他得自己面對這個問題。




他猶豫了下，對多尼妲搖搖頭。



「沒關係，去和他們一起玩。」



盡可能放軟的語氣讓原本瑟縮的女孩愣住，然後她給了柏恩哈德一個羞澀的感激微笑後就轉身跑出去了。






柏恩哈德按了按眉間，像是剛完成一個重要的交涉那樣地吁了口氣。

看起來這種事真的就像虎徹說的一樣，並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