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三

※眼鏡R3、R4卡劇情微捏




在三個孩子還睜著眼、被眼前可怖景象嚇得說不出話來時,滿身是血、猶如修羅般的男人拿起掉在血泊中的槍,走向他們,他迅速地開槍打斷束縛住艾依和艾伯的鐵鍊。

「快,聽到槍聲馬上就會有人過來。」

他低聲催促,兩個孩子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他伸手想拉他們一把,卻在碰到艾伯之前停住,虎徹看著自己整條沾滿血腥的胳臂苦笑了下,但他沒說什麼,轉而去扶站不太穩的利恩,虎徹脫下那件刷毛的藍色外套、披在利恩身上。



「還可以嗎?」

他問,利恩還沒回答前門被拉開,一個男子出現,他看見倉庫內有如地獄般的景象時嚇得張大嘴,虎徹沒有浪費任何一秒讓他呼救,取起槍就是一發子彈打穿他的額頭,他在對方倒下時衝過去將對方腰上的槍拿走,丟給利恩。


「快,跟在我後面。」

他用刺耳的嗓子催促,他們看見他向倉庫外又開了幾槍後就開始移動,顧不得疼痛了,利恩深吸口氣、向兩個年紀較小的招了手,一起跟著出去。


艾伯在跑出倉庫門,猶豫地回頭看著放在桌上的錄影機,但艾依馬上將他拉走。



他們被關在一棟大型倉庫的小房間中,三個孩子沿著樓梯走道上的血跡前進,他們緊緊閉著嘴、連呼吸的聲音都刻意降低,雖然對這一切感到無比害怕,但他們知道他們可以也必須信賴這個恐怖的、殺人不眨眼的男人。





艾伯突然感到一陣昏眩,他並不是因為滿地的血腥氣氛而害怕,他想甩開艾依的手回到剛剛的倉庫拿錄影機,冷靜習慣的腦袋讓他快速地理解到不毀掉影片的話,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


走在最前面的利恩並沒有注意到身後的拉扯,低溫令他光裸的身體又痛又刺,但他還是全神貫注地戒備著動靜、追趕虎徹。







虎徹的真面目是那麼可怕,殺人甚至不用武器…艾伯虛弱地想,他終於停下腳步,回頭望著已經消失在後方轉角的陰暗倉庫,如果血茨的人來救他們,他們一定會找到那台機器的,柏恩哈德會看見影片,然後他不可能放過虎徹…

想到這,夢境裡那幅可怕的畫面猛地變得無比清晰,艾伯打起哆嗦,他用力推開艾依,抬起發軟的雙腿往回奔,艾依查庫錯愕地想拉住他,卻被躲開,艾伯跌跌撞撞地爬下樓梯,衝往那扇倉庫門。





一雙手突然從黑暗裡伸了出來、將艾伯攔腰抱起,艾伯驚慌地看見從倉庫後方的暗門閃進來的男人緊緊抓住了自己,他穿著一身紅色斗篷,臉上戴著個黑暗可怕的面具,在他兩隻手腕上各裝著一把亮恍恍的長刀,其中一把已經架到了他的頸子上。

艾伯無法呼吸,那名戴面具的人悄悄地抱著他往暗門退後,一抹金色的影子閃過艾伯眼角,身後的男人在他們受到一陣衝撞時發出低沉悶哼,艾伯感到抓在自己身上的手鬆開,他急忙想轉身逃跑,卻看見艾依查庫正被面具人攻擊。


艾依查庫剛剛使出渾身力氣跳起來撞倒他們,面具人迅速地恢復平衡,揮舞著尖刀就向他猛刺,他們在倉庫前面扭打起來,讓艾伯找不到空隙偷鑽進去,艾依查庫相當勉強地閃躲對手的連連刺擊,對他一個小孩來說能做到這樣真的相當困難,但平常虎徹都是拿著軍刀和刀鞘訓練他,因此他閃得還算習慣。

只是狼狽的閃躲撐不了多久,不到幾秒幾個口子便劃在他的手臂和腿上,艾伯急得搜索起附近有沒有能幫忙的東西──他看見十公尺外,剛剛被虎徹射倒的敵人,對方腰上掛著把槍,艾伯沒作多想就往屍體衝了過去。



戴面具的立刻看穿他的意圖,他放棄沒有武器的艾依轉而追趕艾伯,他是個成人,腳程很快就追上了只有十二歲的小孩,在他撲向屍體前就趕上了,艾伯回頭、正好看見那個面具人舉起右手刀尖要刺向自己,他忍不住倒抽了口氣。

溫熱的鮮血潑到艾伯身上,艾依查庫即時追了上來,虎徹一向稱讚他的速度很棒,他顧不得痛、徒手抓住對方裝有尖刀的手臂,嘶吼著將面具人扯開,艾伯急忙將手探到屍體上、在他握住那把冰冷武器的同時,面具人一個揮劍直直刺向艾依查庫的臉。





艾伯里斯特併住呼吸,迅速地將槍對準披著紅色斗篷的背影,扣下扳機。





他不知道自己開了幾槍,過度分泌的腎上腺素讓他渾身上下不停地顫抖,等到彈匣內再沒有任何一發彈藥,那名面具人抽搐僵直的身軀才以詭異的緩慢速度滑落,艾伯放開槍,看著摀住臉倒在地上的艾依查庫。

他的右臉上流滿鮮血,艾依查庫緊緊摀著右邊的眼睛,剩下的那隻藍色眼睛痛苦地看著艾伯,艾伯想去扶他,但他發軟的雙腿使不出力氣。




他殺人了。
艾伯虛弱地想,後面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他們回頭,正好看見利恩衝下樓梯來,利恩看到他們和新鮮的屍體時差些昏了過去。



「該死,為什麼突然跑回來?!」

他虛弱地檢查起艾依查庫的傷勢,他們看見他的眼球被劃開,汩汩地冒著鮮血,利恩搖搖頭,不發一語地從倒在旁邊的屍體上撕下一塊布,為艾依查庫包紮,艾伯這才緩緩地想起攝影機的事情。



「必須去拿攝影機。」


他小聲地說,利恩露出不可置信的複雜表情,看著倉庫的方向。


「不行。」

答案令艾伯錯愕,利恩抓住他的肩膀,沉痛地看著他的眼睛。

「我知道徹哥可能會因為…但是你如果去毀掉攝影機,就代表你背叛了首領,你明白嗎?」



艾伯沒有回答,他一向比任何人都還聰明,也不是不懂這層關係,但突然一股擁上鼻頭的酸楚讓他想哭,利恩難過地扶起艾依查庫,當他們起身時,虎徹從樓梯上跑了下來,在他看見三個人安全時那張又變得更悽慘的臉露出鬆了一大口氣的表情。



「謝天謝地,我沒搞丟你們。」

他微笑著過來幫忙攙扶,那隻沾滿閃閃發亮鮮血的手拍了拍他們三個的頭。

「做得很好,我沒有白教你們,嗯?」




三人沒有回答,他們只是沉默地看著那張熟悉、但此刻卻染上鮮血而顯得猙獰可怖的微笑。

虎徹知道他們在想什麼,無奈地扯了下嘴角。



「啊,總要面對的,我知道會有這麼一天,謝謝你們擔心,」他輕聲說,
「但我很高興最後教你們的東西有派上用場…保住了你們的命,這最重要。」

「現在我必須讓你們活著回去…至於我,不要擔心啦,我在決定來到你們身邊之前就已經有死亡的覺悟了,只是沒想到會這樣結束…」

「那捲影片就讓他們拿走吧,就算你們毀掉好了,他們也不可能會相信我們可以輕易地殺死所有人吧?」



「你殺了所有人?」

利恩錯愕地問,虎徹回給他一個抱歉的表情。



「記得,你想達成某件事之前,一定得先保住自己的命。」

虎徹以他們從來沒聽過的嚴肅語調說,橄欖綠的漂亮眼睛直直看著利恩。

「無論再怎樣痛苦,活下去,你才有機會完成它,再怎樣苟且偷生,總有一天你會等到報仇的機會…明白嗎?」


三人愣愣地看著他,艾依查庫扁起嘴,那隻沒受傷的藍眼睛中滿滿都是淚水,艾伯低下頭,伸手抓住虎徹的衣角,虎徹拍了拍他。



「啊…我們該走了,」他抬頭,看著破牆上歪歪斜斜釘著的木板,幾道車燈光閃過縫隙。

「讓我們出去迎接他們吧──無論是死神還是救兵,走吧。」



三個小孩不再開口,他們靜靜地跟在後頭,看著他踏著輕快的步伐,修長的身軀就像剛剛沐浴過一場血雨般被腥紅淋得渾身溼透。







虎徹打開大門,強烈的車頭燈立即打在他身上。

站在最前方、拿槍的里斯錯愕地看著滿身是血的虎徹,他穿著一身警察制服,虎徹給他一個充滿腥羶味的微笑。




「你穿起制服來還算人模人樣嘛,里斯老兄。」

他以一貫的打趣語調開口,里斯沒有回答,他只是緊緊盯著掛在虎徹身上的血沫肉塊,虎徹指指一部車子。


「那個,麻煩在你回去找柏恩哈德報告之前,先讓我把孩子們送回去?我不會逃走的,我保證,你知道我不會說謊。」


里斯沒回答,他只是慢慢地收起槍,以不可置信的眼神打量著狼狽的四人。



「別發呆,利恩會凍僵的。」



虎徹催促,里斯這才注意到他只披著虎徹的外套,四個人質中只有艾伯毫髮無傷,但那張臉就像見識到了什麼可怖的景象一樣,慘白得嚇人。





迅速評估過一圈後,里斯才招來一部車,吩咐直接送他們回聖女會館,自己則帶著小隊進入倉庫,檢查那些屍體,沿著血跡找到那間由如地獄般景象的倉庫,以及那台記錄一切的機器。













過了很久很久,會議室內的四人誰也沒有動作,柏恩哈德一直看著定格在最後畫面的螢幕,那張血淋淋的殘忍笑容,方才錄影激發出的淒厲尖叫裡夾雜著笑聲,他聽得很清楚,那是從地獄中傳來的猶如瘋子般的可怖笑聲。

柏恩哈德幾乎能看見,「他」愉快地笑著將對手撕成碎片的畫面,他重重嘆了口氣,推開椅子起身,這動作嚇著了米利安和阿奇波爾多,柏恩哈德看著依然嚴肅無比的里斯,朝他點了個頭。



「備車,」柏恩哈德輕聲說,

「帶著你的劍,阿奇波爾多,把你的槍裝滿子彈,你們兩個和我一起去聖女會館。」
















回到聖女會館後,來迎接的布勞和路特被他們狼狽的模樣嚇著了,虎徹抱歉地對他們笑了下,將利恩和艾依查庫攙扶下車。

「能否請你去找羅索先生?艾依查庫的眼睛受傷了,他應該可以幫忙做點處理。」

虎徹對布勞說,黃頭髮的侍者急忙衝進屋內去找人,虎徹要艾伯陪艾依查庫在大廳等羅索來,他自己扶著利恩回房間。



利恩的房間一向不太整齊,尤其是阿奇波爾多住進聖女會館後,幾乎只能用亂七八糟來形容,虎徹將利恩扶到床上時,看到一件阿奇波爾多的外套扔在他床頭。

利恩哼了聲,一把將它扯過來,拿起擱在床頭櫃上的刺刀就要破壞,虎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徹哥!」

他怒吼,紅色眼睛裡瞬間盈滿淚,虎徹向他搖搖頭,拿走外套。


「太衝動了,這樣不行喔,」他微笑著取走利恩手裡的刺刀,對他搖搖手指。

「看到我了嗎?你知道我等下會變成什麼樣子,你還要衝動嗎?」



「他殺了我爸,竟然還有臉把我、把…」

利恩激動地哭了出來,恨恨地一拳捶在床上,虎徹笑了聲。



「啊啊,你恨他,我何嘗不是。」


這句話讓利恩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張不帶任何玩笑的臉。



「你全在演戲嗎?」利恩嘶聲問,

「那些事…這幾個月,你…」



「啊,你還不懂嗎?」虎徹舉起手制止他說下去,

「他不也在對你演戲嗎,我的偽裝算得了什麼?利恩,想想看,你不該衝動,衝動會毀掉一切原有的計畫,而我已經毀了。」



利恩閉上嘴,眼淚靜靜地爬過那張還留有紅色掌印的臉,他難過地看著眼前這名神秘的人,終於點了點頭。


「很好,你終於冷靜下來了。」
虎徹讚許,他不再微笑,那張平靜的、微蹙的殘忍表情,讓利恩不禁懷疑,這也許才是他真正的模樣。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利恩忍不住問,「你認為我會幫你?」

「你才沒這麼傻,」虎徹乾乾硬硬的笑了下,一點也不像他的聲音,

「這是我和柏恩哈德之間的恩怨…我從沒想過要任何人插手,我只是覺得我們很像,所以身為前輩的我該教你一些事…以免你像我一樣,努力到最後還是失敗。」



利恩不禁思索起來,眼前這名男人到底是城府太深,還是瘋狂了,或者是他真的已經有了「死亡」的覺悟?




虎徹拍拍他的肩膀,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記得,忍住,欺騙他,讓他相信這個謊言還沒被戳破,總有一天你會等到真正的機會,」
他以一種苦澀的告解語調說,

「你現在拆穿的話絕對殺不了阿奇波爾多,他不是普通腳色,就跟柏恩哈德一樣難纏,但你還是殺得了他,你必須耐心的等,等到你真的有把握一次毀掉他所有的時候,那才是你下手的機會,我相信你可以理解。」


「對他微笑,即使你想撕裂他的身體和那顆惡毒的心,你也要讓他衷心地認為你愛他愛得死心塌地;對他仁慈,即使他待你猶如奴隸、寵物一樣,你在咬他之前得搖著尾巴讓他覺得你真的把他當主人…有很多東西你得藏起來,看著我過去所做的那些,你懂嗎?利恩?」





利恩深深吸了口氣,困難地點頭,虎徹露出讚許的笑容。



「啊,太好了,仇恨可以克服任何困難,你懂就好,」他站起身,拿起一件利恩平常很少穿的白襯衫,「這借我吧,還有浴室…其實我還抱著點希望,說不定柏恩哈德不會殺我?」

他吐了下舌頭,那張紅紅豔豔滿是血跡的臉做這個表情異常可怕。


「但我知道他一看影片就會二話不說的拿刀來找我…死也要死得好看點,浴室我先用囉。」




聽著浴室內嘩啦啦的水聲,坐在床上的利恩有些無法判斷了──他想起阿奇波爾多,想起三年前,父母死掉隔天晚上,阿奇波爾多來找他的模樣。


他想起過去,每當自己提到父母、或者想要打聽仇家下落時,阿奇波爾多的確會變得奇怪,他會開始裝傻矇混,不然就是突然壓倒他,強硬地轉移他的注意。




真可笑,他怎麼會從來沒發現?


滿腔怒氣又湧了上來,利恩的目光移向房間裡,之前阿奇波爾多送他的大型兔娃娃,當時被嫌棄得要命說娘娘腔,但阿奇波爾多還是硬把這可笑的東西留在他房間裡。




礙眼死了。
利恩忍不住又握緊刺刀,他能夠輕易地破壞它,只要將這個擲出去…



不行。


嘩啦啦的水聲提醒了他,利恩又看往浴室,方才虎徹說的那些話竟然諷刺得讓他深深感到受用良多。


對,他得等下去,如果阿奇波爾多發現他已經知道事實,那樣他就再也沒有親近他的機會,更別提要殺死對方。





利恩深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開始猜想起虎徹到底是誰?有什麼樣的目標?他們都很清楚這個人心懷不軌,但從來不知道他會有這麼強悍的力量,一直以為他只是學藝廣泛的全才而已。


而讓利恩最無法理解的是,為什麼虎徹不殺柏恩哈德?按照他剛才所看見的,即使沒有武器,只要他想,就算是首領好了,在床上也是會有鬆懈的時候,虎徹的目標如果是柏恩哈德的命,那他一定早就得手了。




一個再愚蠢不過的念頭突然閃過利恩的腦袋,讓他錯愕了下,隨即不可置信地笑了出來。




「什麼事這麼好笑?」



虎徹正巧走出浴室,他將身上的血給沖掉,換上乾淨的白襯衫,利恩勾起一抹刺眼的笑容看他。



「虎徹,你愛柏恩哈德,所以才沒有殺他嗎?」



突來的問題讓虎徹抬眉,隨即笑了出來。



「利恩,問題不是這樣問的,」他柔聲說,

「當你想拒絕人,你得說『好』,但是要讓他無法接受你的『好』,而且要讓他心生畏懼地主動說『不』…同樣地,當你想問出一個人心裡的答案時,你不能直接問他,你必須問另外一件相反的事,讓他主動告訴你真正的答案。」



利恩愣了下,他想了想,有些佩服又有點無奈地看著虎徹。




「好,那麼我再問一次…」利恩開口,以嚴肅的表情和語氣。


「虎徹,你有那樣一點,甚至是否曾經…愛過柏恩哈德?」





虎徹笑了,笑得相當讚許而開心,那張薄薄的、還帶著溫潤水氣的唇輕輕開啟。





「不,」他溫柔地以英文回答。



「Never.」










那樣堅定的語氣讓利恩聽得有些出神了,他楞楞地看著這名充滿謎團、但卻讓人無比信任的男人,看著他給了自己最後一抹訣別般的刺眼微笑,轉身走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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