ＮＩＳＩＮ寧欣★羊窩

彼水之端 一


※瑪格莉特性格崩壞有












無光樓的女院「星月閣」今天一早突然傳出了可怕的巨響，接著是整長串的劈哩啪啦破碎聲，在空氣傳來的振動波中，一名穿著顯貴的男人以及數名顯然就是隨從等級的小廝飛越過華麗的紅木圍欄，狠狠摔到了精心培植的庭院草皮上，撞在一起發出悽慘的擠壓聲。


這陣爆炸引來了住在星月閣二樓的女人注意，披著整肩淡淡灰藍色散髮，看似被吵醒的貝琳達罩著一襲灰藍色絲袍走出了房門，在清晨還不算強烈的光芒中，她美麗柔順的頭髮看起來幾乎與袍子融在一起，潑灑在薄紗裡若隱若現的女性軀體上。


她沒有因為被驚醒而露出生氣或者驚慌的模樣，只是將上身倚到紅木圍欄上向庭院看去，沒有意外地，看見了一名身材嬌小，體態卻極為纖細曼妙的女人正從爆炸的來源處快步走出，她有著一頭奇特的水藍色頭髮，臉蛋美得驚人，但此刻那雙金橘色的美眸卻釋放出一股可怕無比的憤怒光芒。





「給你老娘在十秒內消失、否則就拿你們做獵心獸早飯！！！」



與外貌一點也不符合的怒吼從那張小巧的嘴裡發出…還真的有那麼一點缺乏殺傷力──至少這群生客聽起來而言是這樣沒錯。

貝琳達將隻手撐到下巴處，她注意到自己的右足邊多了抹黑色的小小身影，貝琳達先對從門縫鑽出來的幼犬羅布微笑了下，再向兩名穿著繡花睡袍的金髮少女道早。




「貝姐姐，發生什麼事了…」
喚為雪莉的少女不安地看著底下庭院裡的混亂，手指絞在一起幾乎要把紫色繡布給擰破。

「瑪格姐姐為什麼一大早就這麼生氣？究竟是什麼聲音…」


「哦，這個啊…我們看下去就會知道了不是嗎？」



塗著灰藍色胭粉的唇勾出抹漂亮的笑容，貝琳達招手要兩名女孩倚到自己身邊，此時庭院上方才摔慘的男人們已經爬起身，帶頭的那名頭頭以憤恨的眼神狠狠瞪著瑪格莉特。



「妳不過就是名娼妓，自以為身價多高？老子花了錢竟然連碰也不給碰一下，妳以為賣身需要什麼清白啊？」




「那點錢就連塞你和你手下的屁眼也滿不了，憑什麼想用陪喝茶的價碼摸老娘屁股？」


瑪格莉特細眉一抬，纖纖玉手直接當眾對男子們比出了個不遜之姿。

「對你這種只會裝闊的貨色，老娘一向沒耐性，真的想當獵心獸飼料就對了？」




「姊姊，我說亂放獵心獸出來的話會被布勞扣零花喔。」



突然一道年輕的男嗓插入了瑪格莉特的咆哮中，大夥移過視線，看見連通到內院的圓弧石拱門下，一名披著青藏色長掛的紅髮男人不知何時出現，大略是聽到爆破聲就立即趕過來了吧，他對瑪格莉特眨了眨同樣是金橘色的眼睛。



「姊姊，妳剛剛用的是我昨天做好的震氣槍嗎？威力看來不錯，能讓這些雜碎們飛十幾呎呢，我建議妳試試另把新洋槍，我才剛把輪頭換掉…」




「羅索，我只想要他們立、刻、消失在我眼前。」

見到弟弟出現，瑪格莉特這才稍稍地緩下凶惡的語氣，拔高的音調也慢慢恢復成平時的甜美。

「還有…如果你願意幫我的話，麻煩去開你的喪鐘來好嗎？那樣我絕對就不會再打壞任何東西了呢。」


「大清早的請別說這麼可怕的話行不，你們這對造工狂姊弟…」


又出現了一道男音，急匆匆地出現在羅索後面的是名銀長髮男人，穿著襲得體的紅色長掛衣，一條堅硬的牛皮鞭纏在他的腰後，在他的後頭還跟著名較矮小的芥黃色頭髮男性──他們是無光樓的經營者：路特與布勞，此刻他們帶著一模一樣的擔心表情，快步衝到了客人面前。




「非常抱歉這位客倌…我們的規矩以及收費都非常清楚，所以小姐才會這樣無禮，讓您受驚了真的非常抱歉。」布勞先行了個折下半腰的禮，然後露出了個精明的笑容，

「可是您的確只付了喝早茶的費用罷了，如果要有肢體接觸的話必須事先付款、必且告訴我們，而且現在已經過了早茶時間──請問您還要再延長嗎？」



「延長個屁！我幹嘛浪費銀子在那個兇波子身上！？」男人怒吼，
「要不是聽人介紹說你們的妓女都是外國來的貨，老子才不會特地一早來這喝什麼鬼茶！」



「噯，本店的紅牌們的確脾氣都不太好，請您一定要見諒啊客倌，」
路特急忙賠出笑臉，並送了個責備的眼色給布勞，

「或者您想換其他孩子？還是男性也有的，我們店裡…」


「「才不。」」


兩道異口同聲同時否決路特提議的男聲讓路特的表情僵成一種尷尬無比的模樣，他為難地望向接往「風日閣」的石門，羅索旁邊多了名黑髮、臉上掛著副眼鏡的男孩。


他們正以一模一樣的鄙視眼神瞪著客人。



「艾伯、羅索，你們這兩個孩子──」

路特傷腦筋地喊，艾伯和羅索一向是無光樓中脾氣最拗最難搞的，只要他兩看客人不順眼，不接；心情不爽，也不接；而且艾伯挑客的眼光一向是眾人之間最高的，羅索則是整天在忙些機械、工具的改造…


「夠了，你們這家店根本坑錢嘛！！」

被伎群徹底瞧不起的男人突然大吼，讓大夥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他的身上，他向後面的小廝們用力揮了下手。


「竟然敢瞧不起老子，今天我就拆了你們這家假店的招牌，看看你們還敢不敢對客人我如此無禮！」




說完，那廝們便抓起一旁置於庭院中的擺設，茶几，掃帚，像是非常熟練地那樣見了東西就拿，然後砸向樓房間的門窗，發出的巨大破碎聲響讓路特與布勞立即陷入了極大的驚恐之中。



「不不不這些裝潢要價不斐哪客倌請快住手啊啊啊啊──」布勞在走廊懸掛的水銀燈被敲落、墜毀時放聲尖叫，「瑪格莉特、這些都從妳的零花裡扣！！！」



「為什麼！！！」瑪格莉特跟著尖叫起來，「布勞不准你扣我零花、我馬上就放獵心獸出來吃了他們！！！」



「不行啊啊啊妳把牠放出來整個庭院都會毀掉呀！」路特在羅索的「用新洋槍看看嘛」建議中大吼阻止她真的召喚出妖物，「等等客倌請您先冷靜下來，這些擺設可不是假貨，而是都要由商船從洋國進口的啊啊啊啊──」


「管什麼洋不洋假不假，老子今天就是要拆了你們店！」男子見狀甚是得意地笑了起來，
「我就是要看…」




「給我住手。」





一聲冷靜的低喝伴隨了抹鬱藍色的身影自石牆後翻出，然後在眾廝們與男人都還未會過意來之前，數記快得看不清的掃腿已踢中了他們的要害，瑪格莉特在那名短髮青年俐落地放倒對手時高興地喊了起來。



「耶──太好了阿閃，你是我零花的救命恩人！！」


她跑上前，一點也不害臊地用力抱住打倒客人的青年，而穿著一身輕便工服的他抱歉地對倒地的傢伙們笑了笑。


「抱歉哪，雖然不知道是誰介紹你們，或者你們有多大的靠山…但是只要進了這間無光樓，就不准對我們的人無禮，懂了嗎？」


「你是什麼角色…看你打扮不過就只是個長工罷了，竟然敢對我說教？」男人支起身，扶著中拳的胸口回吼，「你剛剛打了本爺…我饒不了你！我一定要向官府去告你們傷人又騙財！」



「請便。」

布勞突然開口打斷，並且笑瞇瞇地比了圈週遭遭受到破壞的設施。

「我還正想要去叫官人來呢，這下不怕沒人來賠償了…閃，快把這群傢伙都給綁起來，送官府去要錢！」




什麼情形？


突然意識到情況不對勁的外客及廝們愣愣地看著那名正走向他們的青年，穿著一身長工綁布服的他正喀啦啦地扳動指節，一聲聲響亮地好不可怕。







「這下…妳們知道了吧？」

貝琳達在滿院不絕於耳的哀叫聲中問了兩名女孩，金髮女孩們煞有其事地「哦」了聲。


「閃哥哥好厲害喔，」雪莉欽佩地說，「又會煮飯，功夫又好，而且很親切。」


「他真的只是個打雜的長工嗎？」穿著紅牡花袍的多尼妲問，「每次我看到閃哥哥揍人，總是覺得他比外頭的官兵或武頭還要強呢。」



「這是當然的呢，我們是一群手無缚雞之力的弱女子呢，總得要有個厲害的人保護大家啊，妳們說是不是？」


雖然事實根本不是那樣，但貝琳達依然微笑著如此解釋，總是瞇成彎彎細縫的雙眼溫柔地望向庭院中，已經把外來者統統給擱倒在地的青年。






「阿閃他啊…可是我們無光樓最重要的守護者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