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時間的流逝是很難讓人注意到的，但是當天氣明顯地變冷、整個連隊都換上了厚厚的軍用夾克，甚至從天空中飄起了白茫茫的雪花時，才讓人猛然注意到已經進入了這個美麗卻殘酷的季節。
弗雷特里西將雙手在外套上擦了擦，抹掉殘留的冰霜，剛剛他接到了柏恩哈德小隊晚上會回來的消息，中午便難得地放那群小鬼假，自己一個到廚房來備料，他把冷凍的肉塊從倉庫裡給扛了出來──要餵飽一大群剛從渦裡回來的軍人，一整隻羊恐怕還嫌少，所以他空著的左手又多拖了隻羊腿。
弗雷特里西在將肉塊丟入熱水中解凍、開始備料時的心情相當不錯，聽消息說這次的回收任務相當順利，沒有什麼傷亡…希望不會又有什麼誤報。
「教官，今天你要下廚嗎？」
門口傳來熟悉的聲音，弗雷特里西看到艾依查庫和布列依斯站在門口，便對他們晃了晃手中的菜刀和食材，露出燦爛的微笑。
兩個貼心的訓練生當然是來幫忙的，他們也從連隊成員的口中聽到柏恩哈德小隊回來的消息，已經跟著弗雷特里西半年多了，自然會發現只要教官的雙胞胎哥哥任務回來，他們當天晚上就會加菜、然後隔天教官換人代班的事情，雖然年紀還小不太懂得詳情，但多多少少也都猜到了些。
在幫忙肢解解凍的肉塊時，艾依和布列聽見了輕快的口哨，他兩抬起頭，看見正攪動大鍋濃湯的弗雷特里西似乎不自覺地吹著口哨，舉手投足間也比平常還要輕盈快速。
教官真的很高興呢。
艾依查庫用唇語小聲地對布列依斯說，有著頭銀白色長髮的同伴點點頭，突然伸出手向旁邊揮了揮，一聲貓叫讓艾依反射性地皺起眉，叫做艾茵的灰白色小貓正大搖大擺地晃進了廚房，似乎想討些東西吃。
「啊，又肚子餓了嗎？古魯又沒餵你了。」
發現小貓的存在，弗雷特里西從湯中舀了塊肉，切成能讓貓咪一口吃掉的細塊，沖過冷水、再用只碗盛著放到地上，白灰色貓咪搖著尾巴就愉快地吃了起來。
「布列，叫古魯要多照顧他的貓。」
「講到不想講了。」
布列在弗雷特里西看不到的角度中擠了個鬼臉。
而且教官你早就把牠當自己的寵物養了。
這句話弗雷特里西當然沒有聽到，兩個訓練生乖乖地幫忙肢解完肉時，弗雷特里西也把湯頭給調味好了，這幾個星期的羊肉餐已經讓他找出能夠蓋過肉腥的調理方法，艾依查庫和布列依斯用崇拜的眼光看他迅速切割完肉塊時，廚房外頭傳來腳步聲。
「艾伯你來啦…」
艾依回頭，以為是和自己形影不離的同伴，沒想到卻看到了個高大的身影，讓兩個訓練生瞬間愣住，弗雷特里西用菜刀將砧板上最後一份肉給推進鍋中湯裡時，突然一雙手從後頭攬住了自己。
他呆了下，隨即從對方身上的菸草味認出身分，輕輕笑了出來。
「柏恩哈德，再兩個小時才能吃飯。」
還穿著戰鬥軍服的嚴肅男人將弟弟扳轉過身，然後兩名正準備悄悄逃出廚房的訓練生看見了他們以為不可能看存在的畫面──在那張似乎比窗外霜雪還要僵硬的臉上，露出了條淺淺的弧度。
「我回來了。」
柏恩哈德低喃，好像旁邊無人在場一樣，在弗雷特里西還愣著的時候，戴著皮手套的雙手捧住弟弟的臉頰，略顯蒼白的唇貼住了他因驚訝而張成Ｏ型的嘴，弗雷特里西那雙綠色的眼睛眨了眨，隨即抱住了柏恩哈德的頸子回吻。
看呆了的訓練生們嘴巴都張到最大，一雙紫色一雙藍色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專注在親吻之中的兩人…還有幾乎是抵在柏恩哈德耳邊、剛剛才用來切過解凍羊肉而滴著血水的菜刀…
好可怕。
兩個訓練生默默地對望一眼、交換了同樣的念頭後，決定不動聲色地溜出廚房去…在門外看著以免誰誤入而驚擾到他們。
「…你又當真了。」
在唇瓣難以分捨的糾纏間，弗雷特里西悄聲說，柏恩哈德頓了下，克制住慾望，安靜地看著一臉難過的弗雷特里西，戴有皮手套的拇指輕輕劃過他還留著唾液的唇瓣。
「我很抱歉。」他低聲回答，「但我希望你快樂，別露出這種表情。」
「對不起。」
弗雷特里西無奈地搖搖頭，將臉給靠在柏恩哈德的肩膀上。
「因為太難過而不知道該怎麼辦，不想再面對那種情緒了…那讓我覺得自己像個蠢貨一樣。」
如果許了那種願望，卻看見你冰涼的屍體…
「我不會死。」
一個用力的摟抱，柏恩哈德的聲音傳入弗雷特里西的耳中，他先愣住，然後是一股強烈的鼻酸衝了上來，讓他忍不住皺起臉，把那些娘娘腔的東西都給按了下去，再用力地摟緊他的雙胞胎兄弟。
「廢話，我哥這麼強。」
因為弗雷特里西把臉埋在自己的肩膀裡，聲音變得悶悶的，柏恩哈德拍了拍他倔強的背部，繼續安靜地抱著弗雷特里西。
灰白色的貓咪吃完了飼料，抬起頭，不解地看著這兩個抱在一起的男人，有點吃醋地發出了喵喵聲，弗雷特里西尷尬地放開手，這才發現自己還握著菜刀。
「嗯…總之你先去外頭等著吧，飯馬上就做好了。」
他轉過身去洗掉手上的血污，但是後面沒有腳步聲，柏恩哈德的胸口再次靠上他的背，從後抱著他。
柏恩哈德的下顎輕輕蹭著他的右肩，這種從未有過的親暱動作讓弗雷特里西愣住，無法推開他。
「相信我，我不會死。」
「所以，請繼續對我任性，我會盡可能地做到…弗雷特里西，請相信我。」
「你在肉麻什麼…」
弗雷特里西有些不適應地在他的雙手間轉過身，彆扭地看著那張溫柔的臉，
「很不像你。」
柏恩哈德的眼中閃過了些什麼情緒，但他斂了斂神色，像是收回了什麼要說的話一樣，重新擺出了平常的表情。
「聖誕節，所以…聖誕快樂，許個願？」
「…原來是這樣啊？」
弗雷特里西笑了出來，兩手在圍裙上擦了擦，隨即攬住了柏恩哈德的肩膀。
「那好，你可不準反悔──走吧。」
關上了爐火，穿著藍色麂皮教官服的男人與身著深褐軍服的男人便攬著彼此的肩膀，走出了廚房，留下一臉疑惑的灰白色小貓。
那天晚上，原本訓練生們期待的大餐落空了，桌上擺著的只是這幾星期來已經吃習慣的羊肉濃湯，利恩和阿貝爾看到時露出相當失望的表情，艾伯發現坐在旁邊的艾依臉上一副知曉天大內幕的模樣，對面的布列依斯也露出一樣的表情…
教官去哪裡了呢？拿起湯匙的同時，艾伯也思考起了這個問題。
虧他們還準備了聖誕禮物要給他一個驚喜呢。
時間的流逝是很難讓人注意到的，但是當天氣明顯地變冷、整個連隊都換上了厚厚的軍用夾克，甚至從天空中飄起了白茫茫的雪花時，才讓人猛然注意到已經進入了這個美麗卻殘酷的季節。
弗雷特里西將雙手在外套上擦了擦，抹掉殘留的冰霜，剛剛他接到了柏恩哈德小隊晚上會回來的消息，中午便難得地放那群小鬼假，自己一個到廚房來備料，他把冷凍的肉塊從倉庫裡給扛了出來──要餵飽一大群剛從渦裡回來的軍人，一整隻羊恐怕還嫌少，所以他空著的左手又多拖了隻羊腿。
弗雷特里西在將肉塊丟入熱水中解凍、開始備料時的心情相當不錯，聽消息說這次的回收任務相當順利，沒有什麼傷亡…希望不會又有什麼誤報。
「教官，今天你要下廚嗎？」
門口傳來熟悉的聲音，弗雷特里西看到艾依查庫和布列依斯站在門口，便對他們晃了晃手中的菜刀和食材，露出燦爛的微笑。
兩個貼心的訓練生當然是來幫忙的，他們也從連隊成員的口中聽到柏恩哈德小隊回來的消息，已經跟著弗雷特里西半年多了，自然會發現只要教官的雙胞胎哥哥任務回來，他們當天晚上就會加菜、然後隔天教官換人代班的事情，雖然年紀還小不太懂得詳情，但多多少少也都猜到了些。
在幫忙肢解解凍的肉塊時，艾依和布列聽見了輕快的口哨，他兩抬起頭，看見正攪動大鍋濃湯的弗雷特里西似乎不自覺地吹著口哨，舉手投足間也比平常還要輕盈快速。
教官真的很高興呢。
艾依查庫用唇語小聲地對布列依斯說，有著頭銀白色長髮的同伴點點頭，突然伸出手向旁邊揮了揮，一聲貓叫讓艾依反射性地皺起眉，叫做艾茵的灰白色小貓正大搖大擺地晃進了廚房，似乎想討些東西吃。
「啊，又肚子餓了嗎？古魯又沒餵你了。」
發現小貓的存在，弗雷特里西從湯中舀了塊肉，切成能讓貓咪一口吃掉的細塊，沖過冷水、再用只碗盛著放到地上，白灰色貓咪搖著尾巴就愉快地吃了起來。
「布列，叫古魯要多照顧他的貓。」
「講到不想講了。」
布列在弗雷特里西看不到的角度中擠了個鬼臉。
而且教官你早就把牠當自己的寵物養了。
這句話弗雷特里西當然沒有聽到，兩個訓練生乖乖地幫忙肢解完肉時，弗雷特里西也把湯頭給調味好了，這幾個星期的羊肉餐已經讓他找出能夠蓋過肉腥的調理方法，艾依查庫和布列依斯用崇拜的眼光看他迅速切割完肉塊時，廚房外頭傳來腳步聲。
「艾伯你來啦…」
艾依回頭，以為是和自己形影不離的同伴，沒想到卻看到了個高大的身影，讓兩個訓練生瞬間愣住，弗雷特里西用菜刀將砧板上最後一份肉給推進鍋中湯裡時，突然一雙手從後頭攬住了自己。
他呆了下，隨即從對方身上的菸草味認出身分，輕輕笑了出來。
「柏恩哈德，再兩個小時才能吃飯。」
還穿著戰鬥軍服的嚴肅男人將弟弟扳轉過身，然後兩名正準備悄悄逃出廚房的訓練生看見了他們以為不可能看存在的畫面──在那張似乎比窗外霜雪還要僵硬的臉上，露出了條淺淺的弧度。
「我回來了。」
柏恩哈德低喃，好像旁邊無人在場一樣，在弗雷特里西還愣著的時候，戴著皮手套的雙手捧住弟弟的臉頰，略顯蒼白的唇貼住了他因驚訝而張成Ｏ型的嘴，弗雷特里西那雙綠色的眼睛眨了眨，隨即抱住了柏恩哈德的頸子回吻。
看呆了的訓練生們嘴巴都張到最大，一雙紫色一雙藍色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專注在親吻之中的兩人…還有幾乎是抵在柏恩哈德耳邊、剛剛才用來切過解凍羊肉而滴著血水的菜刀…
好可怕。
兩個訓練生默默地對望一眼、交換了同樣的念頭後，決定不動聲色地溜出廚房去…在門外看著以免誰誤入而驚擾到他們。
「…你又當真了。」
在唇瓣難以分捨的糾纏間，弗雷特里西悄聲說，柏恩哈德頓了下，克制住慾望，安靜地看著一臉難過的弗雷特里西，戴有皮手套的拇指輕輕劃過他還留著唾液的唇瓣。
「我很抱歉。」他低聲回答，「但我希望你快樂，別露出這種表情。」
「對不起。」
弗雷特里西無奈地搖搖頭，將臉給靠在柏恩哈德的肩膀上。
「因為太難過而不知道該怎麼辦，不想再面對那種情緒了…那讓我覺得自己像個蠢貨一樣。」
如果許了那種願望，卻看見你冰涼的屍體…
「我不會死。」
一個用力的摟抱，柏恩哈德的聲音傳入弗雷特里西的耳中，他先愣住，然後是一股強烈的鼻酸衝了上來，讓他忍不住皺起臉，把那些娘娘腔的東西都給按了下去，再用力地摟緊他的雙胞胎兄弟。
「廢話，我哥這麼強。」
因為弗雷特里西把臉埋在自己的肩膀裡，聲音變得悶悶的，柏恩哈德拍了拍他倔強的背部，繼續安靜地抱著弗雷特里西。
灰白色的貓咪吃完了飼料，抬起頭，不解地看著這兩個抱在一起的男人，有點吃醋地發出了喵喵聲，弗雷特里西尷尬地放開手，這才發現自己還握著菜刀。
「嗯…總之你先去外頭等著吧，飯馬上就做好了。」
他轉過身去洗掉手上的血污，但是後面沒有腳步聲，柏恩哈德的胸口再次靠上他的背，從後抱著他。
柏恩哈德的下顎輕輕蹭著他的右肩，這種從未有過的親暱動作讓弗雷特里西愣住，無法推開他。
「相信我，我不會死。」
「所以，請繼續對我任性，我會盡可能地做到…弗雷特里西，請相信我。」
「你在肉麻什麼…」
弗雷特里西有些不適應地在他的雙手間轉過身，彆扭地看著那張溫柔的臉，
「很不像你。」
柏恩哈德的眼中閃過了些什麼情緒，但他斂了斂神色，像是收回了什麼要說的話一樣，重新擺出了平常的表情。
「聖誕節，所以…聖誕快樂，許個願？」
「…原來是這樣啊？」
弗雷特里西笑了出來，兩手在圍裙上擦了擦，隨即攬住了柏恩哈德的肩膀。
「那好，你可不準反悔──走吧。」
關上了爐火，穿著藍色麂皮教官服的男人與身著深褐軍服的男人便攬著彼此的肩膀，走出了廚房，留下一臉疑惑的灰白色小貓。
那天晚上，原本訓練生們期待的大餐落空了，桌上擺著的只是這幾星期來已經吃習慣的羊肉濃湯，利恩和阿貝爾看到時露出相當失望的表情，艾伯發現坐在旁邊的艾依臉上一副知曉天大內幕的模樣，對面的布列依斯也露出一樣的表情…
教官去哪裡了呢？拿起湯匙的同時，艾伯也思考起了這個問題。
虧他們還準備了聖誕禮物要給他一個驚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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