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神の祭    」

宿伏、小孩大車、架空,RUKA的梗拿過來寫,關於少年宿儺被當成祭品獻給禪院主神惠榨精的故事

 

 

 

  節一

 

 

  熠熠閃爍的燈燭點亮一室光明,映在乾淨的榻榻米上,看起來竟像金子織成的耀目,白牆上懸掛著幾幅字畫與精美的工筆,上頭畫著鳥、犬與各式生物的圖案。

  這是間相當氣派豪華的大房間,宿儺很快就打量了圈現在所處的環境,剛剛頭罩被取下後,帶他過來這的巫女囑咐了句安靜等著便退出房去,只留他一人。

  年僅十歲的男孩雙手被麻繩牢牢地綑在背後,相當不舒服,不過這就是祭品的宿命吧。男孩想,他盤腿坐著,暗紅色的目光被架上那一本本書給吸引,旁的案頭也擱著幾卷未看完的書,裡面寫著什麼呢?他很好奇,雖然應該是沒那個機會弄清楚了。

  因為,他是虎杖宿儺,被獻給神明大人的祭品。

 

  儘管聽說先前送來的祭品們下場不一定會死亡,有些活著被送回家,也有盡了祭品職責、被殺死的案例,不過宿儺並不期望自己是幸運的那個,八成活不過今夜吧,他已經預設自己會有最壞的下場——但並不害怕。

  因為他是自願要成為祭品的。


  不過,能看看幾行內容再死的話,就更好了。

  宿儺想,他收回視線,望向面前那張巨大的屏風,上頭繪了隻栩栩如生的虎,張著血口要咬蹦跳的白兔,而屏風後頭是道寬大的紙門,連通著內裡的房間、還是哪呢?十歲的年紀充滿了好奇心,儘管在應該要緊張的時刻,宿儺也依舊猜想著各種可能。

  神明大人,禪院族的神明,掌管京都州如此寬廣範圍的神,祂會佈下結界抵禦瘴氣與入侵的妖魔,並保佑農作物與家畜的豐長,能力之強應該很高大又相當嚴肅吧。

  宿儺被送來神族的領域時,一路都被蒙著頭,無法看到任何東西,只知道坐了許久的車,然後有人將他拉下來,帶他到澡堂去洗澡,這時才拿了下來。

  一個臉上有疤的壯漢將衣服放在澡堂門口,要他動作快點。
  那人穿著深藍色與黑色的和服,是禪院族一向使用的顏色,也許,神明大人也是跟那個人一樣地粗獷又高大。
  宿儺邊想邊將水桶往頭上倒,祂應該能輕鬆扭斷自己的脖子吧。


  紙門緩緩地拉開,低沈聲響讓男孩原本陷入想像的心思一下就回到身上,他坐直身,緊張地看著屏風上的虎,人類在神的眼中不過跟家畜一樣的存在,只是擁有了智慧,神會怎樣對待他這個祭品?像虎一樣割開他的喉嚨飽饜鮮血嗎?

  宿儺緊張地吞了吞口水,他聽到和服布料緩緩劃過榻榻米的沙沙聲。

 


  在看見祂的樣貌以先,宿儺先嗅見了神明的氣息。

  原本充滿著榻榻米和書卷香氣的房間多了好聞的花香,像是宿儺總和兄弟們去山谷樹林間時會聞到的那樣,自然中特有的氣息,黑色的身影接著出現在男孩的視線中。

  黑與白,宿儺愣愣地看著神明大人,半長的黑髮有些意外地翹著、在腦後綁了一束細細的長尾,黑色華衣把祂的皮膚襯得更白,與想像中截然不同的細緻五官別在臉上,綠色的眼睛很像他在商店看過、富人們配戴在身上的珠寶,但是它們更深邃了些。


  和想像的完全不一樣啊。
  宿儺看呆了眼,他望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黑髮神,久久說不出話來。

  很美,祂非常地美——若祂就是神明,那麼他心甘情願死在神的手下。
  男孩誠心地想。

 

 

 


  又是祭品。
  惠有些心煩意亂地看著眼前的人類男孩想,看起來大約只有十歲左右,比之前的都還小,人類怎麼如此自作主張呢。

  近幾年來,京都州的結界不斷被大量增加的瘴氣與妖靈給入侵,即使祂們禪院一族努力地維持結界,還是免不了遺漏,居住在京都州的人們開始懼怕、揣測起是不是神靈發怒,要他們獻上祭品來消災解厄。

  禪院惠微微蹙起眉,細細打量著這粉髮孩子的五官。


  祂們禪院族自天照的恩澤開始溫暖大地以來,就被派任守護此地的安全,擁有結界能力的族員將會被指派為主神,其餘的則擔待祭司與女巫之職,又由於祂們的宅底座落於山上,沿著包圍住京都州的山脈張開結界,因此人們又稱祂們為山神。

  結界的強弱與當家主神的能力息息相關,事實上並不是現任的惠太弱,而是其他州發生了戰亂,導致大量災厄與瘴氣發生,痛苦中誕出了更多的妖靈詛咒、四處侵擾瀰漫,自然京都州也會受到波及。

  在戰爭影響下,衍生出人類的不信任…甚至自作主張地送上祭品,一開始是更多的酒水米糧,接著開始出現了家畜,飛禽,然後——甚至獻上了活人。


  禪院族自然是困擾的,祂們的主神已經花了許多時間在閣檯接受來自天照與月讀的靈力來增強自己,但這些努力都比不上一場場永不停歇的戰爭。

  瘴氣滲透過結界,緩緩侵入京都州的四圍,原本該是一片豐饒的農作田地紛紛開始枯萎,再也生不出糧食,這顯然讓人類真的急了。

  也許,真的該嘗試以前沒有試過的方法。

  大祭司這樣子建議了,其他族員也紛紛幫腔,畢竟送來的活人也得「處理」,既然是自願送上的祭品,那麼就得盡可能挖掘它的可能性。

 

 

  於是,禪院惠試著「使用」了那些有生命的祭品,人類先送來了名年輕的處女,大概是認為如此潔淨的生命一定能幫上什麼忙吧?禪院惠與女孩交合,接著殺死她,甚至讓影子吸收了她——沒有產生任何改變,除了讓神明大人的心蒙上了層自責的陰影之外。

  祂試圖再為了人類嘗試了幾次,直接殺死、或直接吸收,也是徒勞無功。

  在身心俱疲之下,最後惠寧願成天待在山宅最高的閣臺上吸收靈氣,也不想再做徒勞的犧牲,因此禪院族拒絕了人類再次送來的活祭,要他們把她給帶走。

 

  沒想到,人類又再次自作主張。
  禪院惠幾乎是懊惱地盯著男孩,是猜祂不喜歡女性、才改送男性了嗎?真是可笑。

 

 


  神明大人似乎不太喜歡自己。
  看著祂一下蹙起、又一下皺緊的眉,雖然是張漂亮的臉,但宿儺能看出祂相當不高興。

  看起來,自己馬上就要被殺死了。宿儺想,但還是丁點懊悔也沒有。

 


  為什麼你要自願去作祭品?綁著頭亂糟糟黑髮的大哥的聲音在宿儺腦海中響起。
  我們家雖然孩子眾多,但還不致於淪落到賣掉任何一個人啊宿儺!


  你死掉了我怎麼辦?爺爺還有爸爸、哥哥他們都會傷心啊…
  有著與自己同張臉的雙生兄弟已經在哭了,他抓緊宿儺的肩膀,用力地擤了擤鼻子。
  為什麼,你為什麼說自己想去當祭品?會死掉的啊!

 

  是啊,為什麼呢。
  宿儺安靜地看著臉色沉下的神明,雖然清楚自己如此堅持前來的原因,但那些已經不重要了。

  來吧,將他的喉嚨給撕開,給予他乾淨的死亡——美麗的神明大人。

 

 

 

 

  就試試看吧,有任何方法都得去嘗試,別輕易放棄,不然這樣下去主神也會因為維持結界而過度勞累導致崩潰的。

  唉…惠無力地垂下肩膀,擔任女巫長的姊姊聲音出現在祂的腦海中,說起來倒是容易,但執行的卻得是自己啊。

  綠眸緩緩從男孩的臉龐下移,看往他身上那襲鬆垮的白色和裝,男性,和自己一樣的特徵…惠咬了咬牙,逼自己回想起族員擔憂的神情,祂傾身、靠向了人類男孩。

 

 

 

 

  在神明大人坐到面前、伸出手往自己頸子來時,宿儺確實有些嚇著了,距離死亡如此之近,僅僅隔著薄薄的皮膚——衣襟被拉開,宿儺屏住呼吸,看著那雙白皙的纖手解開腰帶,然後探往他的跨下。

  怎麼回事?
  男孩原本緊張的腦袋一下轉不過來,他呆呆地看著神明握住自己的小雞雞,用細細的指頭輕輕地搓揉著。

  他疑惑地抬頭,神明大人並沒有在看自己,漂亮的綠眼睛都專注在他的跨下,宿儺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掙扎,但神的手指摸得他有些舒服起來,祂揉得宿儺有些癢癢的,和平常洗澡時自己摸時完全不一樣的觸感,相當奇怪卻不討厭。

 

  宿儺和雙生兄弟曾看過年齡較大的哥哥做這種動作,他那討厭的雙生兄弟還很大聲地說哦壞相在自慰,害得自己也被叫過去跟著教育了一番。


  為什麼神明大人要對他做這種事情?雖然抱有極大的疑惑,但是,宿儺瞇起眼睛,那股好聞的花草味因為拉近的距離變得濃烈,果然是神明大人身上的味道。

  可能是怕傷到人類男孩,祂的手勁並不重,簡直可說是溫柔的撫摸,舒服的感覺逐漸擴大、增強,從跨下緩緩漫開散到宿儺的腹部,男孩閉上眼,稍微將腳張開了些讓祂更方便點。

 

  反正都要死了,如果能這麼舒服、還能近距離看著神明大人的臉死去,可以說是很幸福吧。

 

 

  手中的小柱緩緩抬頭,有了紮實些的感覺,不再是塊軟肉,讓惠稍微安下心來。
  原本擔心男孩年紀太小而無法產精,看來是白擔心了,祂更加專注地搓揉著頂部已漲成肉紅色的小頭,另手含住了底部囊球、握在掌中揉搓,這樣弄應該會舒服吧,如果都是男性的話…

 

  「唔—!」

 


  掌心出現一抹溫溫熱熱的濕感,惠低頭,看著手掌中屬於處男的初精,相當濃稠,綠眼眨動了下,只有神才能看見的生命力淡淡地在掌心裡散出光芒,與過去處女在祂手指下高潮時分泌的愛水截然不同。

  似乎找到了。
  惠將手掌湊到唇邊,在祂飲下自己的精水時,本來漲紅臉在喘氣的男孩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神明大人把自己的……那個,喝下去了。
  他怔怔地看著惠舔淨手掌,然後倏地射向自己的銳利目光驚了宿儺,他還張著的膝蓋被拉開,在神明大人直接伏到自己腿間、張嘴含住他的小雞雞時差點大叫出來。

  「神、神明大——!」
  奇怪的癢熱感讓宿儺拼命得咬牙才不會哭出來,他的下身被含住了,哥哥們他們不是都用手嗎?為什麼這個漂亮的神明要用嘴…

  「唔—!」

  猛地吸緊真空感讓男孩猛抬起頭,血像是全部被吸了過去一樣地集中到下半身,神明大人的嘴中又熱又軟,有個東西一直在蠕動、舔他,應該是神明大人的舌頭…他努力眨掉眼淚,做了幾次深呼吸。

  驚魂未定的心緒在得到足夠氧氣後總算稍稍冷靜,但神明大人沒有放開嘴的意思,持續地用嘴、和手玩他的下身,宿儺抿緊唇,盯著祂低垂的漂亮眼睛。

  …神明應該很喜歡自己。他開始感受到惠試圖傳達的友善,神明想要讓自己舒服點,手指細細地在蛋囊之間輕劃搓揉,舌頭也是小心翼翼地捲著他的龜頭,探入肉皮之中吸吮,雖然陌生但是真的相當舒服。

  為什麼要這樣作呢?神明總是如此享受送上來的祭物嗎?
  宿儺並不懂,呼吸稍稍地又加快了,在逐漸熟悉了的快感中,他決定先把這無所謂的問題給拋掉,專心地享受這份快樂。

 

 

  男孩很快就在挑逗中再次釋放出精氣。

  惠蹙起眉,專心地感受著那些生命力滲入自己的口腔、咽喉,感染了血脈,給予祂原本在結界儀式裡已相當疲憊的身體一絲撫慰。

  就是這個。
  祂愉快地鬆開嘴唇,男孩已漲成深紅色的小莖依舊半勃,看起來還能再戰。

  唰。宿儺感到身子一鬆,本來被紅白色麻繩緊緊綑縛在背後的手忽然間鬆開了,繩子像被某種物品切斷一樣在榻榻米上四散開,他有些疑惑地看著自己重或自由的雙手,這代表什麼意思?

  沙沙的窸窣聲,宿儺抬頭,再次愣住了——神明大人褪去了一身沈重的黑色華服,露出底下白皙身體,就在自己面前——宿儺無法做出反應,兩隻深紅色的大眼直直盯著自己面前、神明大人跨間也微微立起的性器,連這兒也很漂亮——宿儺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點傻呼呼的,但還是忍不住一直盯著祂粉色的龜頭看。


  「忍耐一下。」

  神明大人的聲音初次傳入宿儺耳中,很輕,很溫柔,男孩放下了戒心與疑惑,讓神明將他給推倒在榻榻米上。

  神啊。宿儺在惠跨到自己上方,背對自己張開雙腿、坐往自己高翹起的分身時覺得自己的心臟簡直要停滯了,他能看到白皙臀肉之間那朵粉色小花正微微張開,如同剛剛神明大人張口、要吞掉自己。


  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在神再次將自己「吃掉」時,宿儺還是產生了這個疑惑,他往上看,神明大人的表情相當愉快,祂在笑,也一樣那麼好看,還帶了些讚許——是自己哪裡做對了吧?宿儺忍不住舔舔唇,大膽地伸出因血液回流還有些麻顫的手,覆上祂的雙腿。

  本能驅使男孩往上挺腰、將分身帶進對方體內,摩擦間產生了異樣的快感,和剛剛被擼動、吸舔都不同,更為滿足又讓他更飢渴,宿儺忍不住將手更握緊些,攀住神明大人細瘦的腰奮力挺身。


  神明大人好香,臉幾乎要貼到了祂白皙的背部上,宿儺在一片迷迷糊糊的情慾衝刺中想,綁在頸後一束細細長長的黑髮垂在自己面前隨著動作晃盪,搔癢他的鼻頭,上頭也帶著淡淡的花香,神明大人搖擺著的身體上也覆了層淡淡的薄汗,燭光映出閃閃發光的神聖感。

  視覺與肉體快感同時沖襲宿儺的腦門,他咬緊牙,抱緊了神明大人釋出自己的第三發、同時覺得世界如果在今晚後就要毀滅也沒有關係了。

 

  在榻榻米上躺了許久,宿儺的視線才緩緩聚焦,還有點耳鳴起來,在嗡嗡聲中他聽到嘶咑的水聲,有人在舔他的臉頰,神明大人那張美麗的臉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中,祂依舊笑著,笑得很美又很開心,神明大人正趴在自己身上,微抬起腿以下身輕輕地蹭著他的。


  宿儺呆茫地抱住神明大人比自己稍微寬了些的身體,挺腰微蹭來作為回應。

  這個動作顯然也作對了,神明大人給了他一個非常燦爛的笑容,摸了摸他的頭,然後手又往他下方的小頭摸去,握住再次套弄起來。

  啊,宿儺不再思考了,他已經相信神明大人愛著、著迷於自己,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祂想要自己,這是絕對確認的事實。


  於是,雖然眼前有些昏,男孩還是打起精神,將注意力給集中到下半身,軟頹小莖在把玩之下又再次抬頭了,惠很滿意地以指尖點了點它,再次坐了上去。


  性愛是這麼勞累又愉悅的事情。

  男孩喘著,汗水不停自臉頰滴落,努力抱緊神明大神同樣被汗水濡濕的腿,一次又一次地頂祂,陰莖小頭淺淺地在股間戳刺、剛好頂到了會舒服的腺點,加上他不服輸的表情看起來特別可愛,惠幾乎想要讚美這人類男孩的努力。

  不過,還不夠,祂能感到體內深處相當熱,在肚子的底部生命力一點一滴地流了進來,惠猛地收緊股間肌肉,身後人類男孩發出急促的呼吸聲,又有一涓小流射入體內。

  沿著腸肉,緩緩地向上延伸,溫暖了祂的下身直至腹部,是以往人類都沒辦法做到的。

  祂找到了正確的使用方式。惠如此確信,祂回過身,看著已明顯出現疲樣的男孩,伸手、溫柔地撫摸他的臉,這孩子盡力了,他做得很好,但他終究只是個孩子,大概極限只到這了吧。


  握住神明大人的手,宿儺感到自己正在發抖,因為過度的歡愛、運動,還有射精,神明大人犒賞般的撫摸是那樣輕柔,但他看得出來,神明大人認為他到這為止。

  開什麼玩笑…宿儺深吸口氣,再次握住神明大人的腰,神對這個舉動有點驚訝,不過隨即又露出了那個美麗的笑容,這就夠了——宿儺用力一撞,再把自己給送入祂又緊又熱的穴裡。

  雖然才活了十年,但是能夠在死前遇到這麼美麗的神明,即使要死在祂的腿下…宿儺咬緊牙,眼前已經有些看不清楚,但他還是奮力地抱住神大人的身體,照著祂所喜歡的一次又一次地送腰,釋出自己的生命。

  若真今晚要死在這位美麗神明的腿下,他也不會遺憾,還會感到無比幸福。

 

 

 

 

 

節二

 


  好累。

  這是宿儺在張開眼睛後,看著木條梁柱看了整整十分鐘後的想法。

  身體像被抽成真空,有種從裡到外都是虛的感覺,他緩緩坐起身,不知何時自己已躺在一間簡陋的和室裡,和印象中華美精緻、神明大人房間完全不同,大概是昏過去後有人把他給移到這了吧…男孩懊惱地抓了抓頭,覺得竟然就這樣在神的身下失去意識而有些丟臉。

  不過這裡是哪?待到身體恢復足夠氣力,宿儺才起身,拉開紙門往外走去,這間簡陋的小房子與其他建築分開獨立在不起眼的角落,在較遠些的地方可以看見更高大的豪宅,還有些人聲。

  依著好奇心,宿儺穿好衣服,光著腳丫子踏到庭院、往聲音走去,很快就看到大群穿著白色、黑色衣服的巫女和神職人員,他們圍繞著個閃閃發亮的人物…是神明大人—!宿儺微微睜大眼,在一張張嚴肅的面孔中認出了昨晚熟悉的漂亮臉蛋。


  十歲的孩子沒有想太多,抬腳便往人群走去。

 


  「站住!」


  厲聲叱喝伴隨一記長杖從背後襲來,迅速擊中宿儺的背跟膝後、讓他兩腿一軟往前跪了下去,硬物立即抵在他的喉嚨上,吃痛不己的宿儺看見了張與神明大人相似、卻戴著玻璃鏡片的冷淡面孔。

  「禁止靠近。」


  穿著黑衣的巫女冷冷用棒頭壓住男孩的肩膀、看起來只是輕戳而已,力道卻重得他無法起身。

  這廂的騷動引起儀式中的神族們注意,惠自然也看見了,被真希給壓制在地上的那個人類男孩。

 

  「主神大人…」

  禪院族員在看到祂緩步過去時露出詫異的表情,而被壓跪在地上的宿儺則是得意地白了真希一眼,立即又被棍子給狠狠痛擊了下臉。

  「不准直視主神。」真希低喝,

  「誰准你擅自離開房間的?」

  「又沒有人告訴我要怎麼做!」

  宿儺不甘示弱地回嘴,沙沙地聲響來到他面前,他很高興地抬頭看往神明大人,但昨晚明明相當熱情的綠色眼睛此刻卻鑲著冰般的低溫。

  「回去。」

  祂輕聲命令,不帶任何情感,讓宿儺相當錯愕。

  「回去你該待的地方。」

  「神明大人…?」男孩忍不住開口,「怎麼…」

  「住口,誰准你跟主神直接對話?」

  真希這次以腳毫不留情地踢倒男孩,踩著他的臉將他給壓制在地上。

  「你聽得懂話吧?臭小子。」

  「混帳…」臉給踩住完全動彈不得,本來就累得沒什麼力氣的宿儺扳不開她的腳,

  「這算什麼啊!什麼也沒說就打算把我給丟著不管嗎?」

  「祭品。」

  冷漠的嗓音讓宿儺停下動作,他相當受傷地看著神明的下顎,那雙只能看得到一點點的綠眼中是真的些許情感也沒有。

  「我需要的是你的精氣,祭品,這樣你懂了嗎?懂了就回去乖乖待著。」

  神明大人的聲調就和昨晚一樣又輕又柔,但卻給宿儺完全不同的感覺,說完,祂便回身走回族員那去,看到男孩不再動作,禪院真希便一把拽起他後領,將人給拖回小屋子裡去。

  把宿儺給扔進房內後,真希冷冷瞥他一眼,丟句「老實點待著,等會儀式結束後讓人送飯來」便重重關上門離開。

 


  趴在冰冷的榻榻米上,宿儺並沒有哭,不過也沒有動彈,他整個腦子都是剛剛神明大人冷漠又冰涼的態度,與昨晚他們交歡時的熱情天差地遠,要不是那張臉依然美麗,也穿著同樣高級華麗的重裳,宿儺還真要以為祂是另外一個神明。

  「祭品啊…」

  盯著榻榻米上交織的橫紋,他喃喃自語著被賦予的地位,平放的手指忍不住摳緊它們。

 

  我需要的是你的精氣,祭品

  神明大人的意思是,只要是祭品的話,就可以提供一樣的精氣給祂嗎?

  應該要憎恨、悲憤或感到屈辱的此刻,不知怎地宿儺卻生氣起來,他倔強地趴在榻榻米上,回想神明大人說的每個字,昨晚自己被推倒、神明大人主動褪去華服讓他心動不己的畫面又再次出現,此刻只讓男孩更加地光火。


  明明是那樣主動地含住他的雞雞,又自作主張地騎上他,只因為神明大人需要自己的精氣,如果神也需要別人的精氣的話,那麼有一天祂也會對別的「祭品」露出一模一樣的姿態嗎?


  這想法深深地烙在年幼的男孩心中,雖然還不大能明白胸中漲滿的情緒是什麼,但宿儺很不高興,他並不想要神明大人擁有別的祭品。

  「至少現在我是合格的吧。」

  坐起身,宿儺悶悶地看著自己的褲子中央,被神明大人所需要之處。


  神明大人要他回來、乖乖待著,那代表他可以繼續待下去,而且顯然不用被殺掉,那麼就…「還有機會吧。」男孩握緊拳,方才鬱悶的心情在想到還能再與神明大人共度春宵後迅速地一掃而空。

  那就看著吧,他宿儺不會輕易被淘汰的,如果能夠再次擁抱那位美麗神明的話,說什麼也不會輕易放棄。

 

 

 

  快步走過石庭,禪院惠心中有著揮不去的煩躁。

  人類男孩受傷了,相當明顯,因為自己剛剛的那番話…細眉不自禁地豎起,惠覺得自己實在說得太重,但是剛剛眾目睽睽之下那個小笨蛋竟然就像隻狗般傻傻地往自己跑來,雖然頗可愛的但畢竟正在儀式中,被打斷了讓族人們相當生氣,祂要是給人類男孩好臉色的話總不好交代。

  但也說得有些太重了,看他受傷成那樣,惠煩悶地抿緊嘴唇,不發一語地加快腳步往神社主殿走去,昨晚男孩是如此努力地想要取悅自己,給予出所有能給的精氣、直到昏過去為止,惠不能忘記他昏在自己身下時,臉色蒼白、額上佈著薄汗的虛弱模樣,他很盡力地扮演好祭品的職責。

  看著自己的雙手,力量遊走於血脈中、帶來相當清楚的脈動,禪院惠逼自己先暫時忘掉這件煩心的事情,既然得到了新的力量,那麼就該盡神之責,這才是眼下最重要之事。


  回頭再去找那人類男孩、好好安撫他一下吧。

  如此想著,禪院惠踏進了漆成紅黑色的主殿內。

 

 

 


  在禪院一族中過的日子意外地平淡。

  宿儺合起掌,將用完的餐盤放到走廊上,佣人們很快就收走了。

  飯菜相當不錯,不愧是有錢的神族,比宿儺原本待的家庭菜色好上許多,而且,宿儺看著偌大的房間,儘管簡陋但卻很乾淨,該有的用品一樣不缺,最重要的是這整個房間、還有整床的棉被他都可以獨占,不用被兄弟們搶來佔去,睡覺時也不用再擔心被他那混蛋雙生兄弟冷不妨地踹來一腳驚醒了。

  大多時間他都在睡覺,發呆,有人送東西來他就吃,除了無聊以外,事實上他過得比想像中好,宿儺並不會否認這件事,他也很平淡地無視了那些送飯菜和日用品來的佣人臉上所帶的鄙視神情,畢竟他是祭品,這種眼光以前就沒少過了,不差現在。

  如果有書能看的話就更好了。

  慵懶地伸伸手腳,宿儺抓抓頭,窗外光線緩緩地暗了下來,山上的氣溫偏低,他並不怕冷,禪院族還是自動地送來被毯與外套,完全不會有冷到的可能。

  果然神的祭品還是要好好地照顧吧。宿儺不怎麼在乎地想,他站起身,走出房外,這個時間該洗澡睡覺了,過去兩天都被如此要求,以前不會每天都洗澡的,但這也不是什麼壞事。

  而且還有熱水。看著冒出蒸騰熱氣的浴間,已經有人燒好了熱水,這在以前可說是從沒體驗過的生活…當個祭品其實也還挺不賴。

 

  衣物散亂地放在竹簍內,男孩只露出鼻以上,其餘全浸入了熱水,宿儺坐在水裡,暗紅色眼睛沒什麼精神地盯著眼前霧濛濛的景色。

  兩天了,神明大人都沒有出現。

  他相當沮喪地想,手環抱住膝蓋,那個漂亮的神為什麼不出現,或者把他叫過去也可以,為什麼都沒消沒息的呢?

  難道前幾天自己擅闖真的惹神明大人生氣了?熱水泡得腦袋有些懵,宿儺不禁胡亂地擔心起來,畢竟神都講成那樣了,神只需要精氣而已,也許祂有很多祭品可以選擇吧,自己只不過是其中一個而已…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竟然會覺得自己是特別的,還認為神喜歡自己,這份心情真是愚蠢。

  宿儺將臉給埋進水裡,在惠推開浴間的木門走進來時。

 


  「不怕悶死嗎?」

  看著水面不停冒出的泡泡,惠好笑地問,男孩沒有抬頭,繼續拗執地將臉埋在水中,直到惠抓住他的肩膀將他給拉了起來,宿儺才不甘願地對上那雙笑吟吟的美麗眼睛。

  「沒人欺負你吧?過得還習慣嗎?」

  趴在浴缸邊緣的神問,男孩繃緊嘴,打定主意不吭半個字,與預料中差不多的生悶氣表現讓惠扯了扯嘴角。

  「生氣了?因為我說的話嗎?」

  熱水中的男孩還是不回答,並把頭給偏向一邊不看祂,看來的確是在生氣。

  這人類的自尊相當高啊。惠想了想,站起身來。

 

  眼角餘光瞥見地上多出了黑色布料,宿儺偷偷地轉回視線,正好看見白皙的長腿踏進了浴缸中,他咬住唇,在神明大人從後方以雙手環住自己時努力堅持著不要這麼快就認輸。

  蒸騰的水蒸氣中,男孩的臉變得有些紅,也許是因為高溫的熱水,更可能是在他跨間遊走的纖手,穿過腰間、輕輕地以指腹揉挲小莖頂部,惠將宿儺給攬入懷中,像是在安撫又似道歉地撫摸他的身體。

  得到充分休息後,已體會過性事的分身在耐心的按摩中再次勃起,宿儺在心中咒了聲自己的不爭氣,但是神明大人都這樣誘惑他了,作為祭品的自己…宿儺閉起眼,往後躺在惠的胸膛上。

  「…神明大人想要的話,我的身體和心都能拿走,」男孩悶悶地說。

  「若這樣能讓我的妒心平靜下來的話。」

  「什麼妒心?」惠好笑地摸摸他粉色的濕髮,

  「不用拿走,你早就是我的了,小祭品。」

  啊,是啊。宿儺不快地被抱出浴缸,他的確是神明大人的,祭品。

 


  神明大人又變得跟之前一樣貪婪且美麗。

  站在濕答答的木板上,宿儺看著伏在自己跨間吸吮的黑髮神明想,白色熱霧讓祂的身體變得朦朧、神聖,像在發光一樣,閉著的雙眼有著長長的黑色睫毛,沾上水蒸氣也一樣地閃閃發亮,讓宿儺無法移開目光,他忍不住伸手,放上了祂那頭有些因水氣而不再亂翹的黑髮,觸感比想像中還要柔軟。

  這孩子有點踰矩。

  惠當然知道男孩在幹嘛,竟然敢摸神明的頭,不管從哪方面來說都實在超線了,但是嘴中的陰莖一跳一抖著、即將要高潮,要是放開了它去責罵,就浪費了前面做的安撫,於是惠沒發作,讓男孩亂摸自己的頭髮,直到他射精為止。

 

 

 

 

 


  場景再次回到了裝飾精緻的華麗房間,才剛穿上沒多久就又被脫掉的白與黑色的和裝扔在角落,男孩躺在榻榻米上,暗色眼睛著迷地看著坐在他身上的神明大人。

  美麗的臉笑著,愉快地彎著眉眼,緊緻臀瓣含著他的小雞雞在上上下下晃動,無論之前他再怎麼未經人事,也能明白這畫面絕對是幅美景,宿儺深吸口氣,再次伸手抓住神大人的腰,將自己給撞入神明體內。

  濕熱的感覺與記憶中一樣美好,前兩天獨自度過的各種不安一下子就被肉壁暖得消散,宿儺得承認他無法對神明大人動氣,他的兄弟們每個都說自己脾氣差難相處,但是對於眼神這位美麗得難以捉摸的神,他實在是不能拒絕祂對自己的索求。

  而且,還想要忠誠地獻上更多。男孩抱緊了神明,小身軀奮力挺動,大腿肉彼此撞擊中發出了讓人臉紅的拍聲,他深吸口氣、感到自己的分身被猛地吸緊。

  精氣又再次被全數搶去、奪走了。

  趴在神明大人的背上,喘著氣的宿儺一直有這種感覺,神明想要他的精氣,無論是用嘴、還是用屁股,只要他能射出自己的生命獻給神明,祂一定會很高興吧。

  即使那是自己的血肉所化成,他也都心甘情願,甚至還想做到更多更多。

 

  「呵。」

  感到跨間的小莖又緩緩充血,惠讚賞地轉過身、正對男孩,看他一臉汗水淋漓卻還是不肯放棄的模樣,就是這個,惠瞇起眼,收緊股間肌肉,滿意地看到人類又露出痛苦的按捺神情。

  「又變大了呢。」

  再次提腰、迅速坐下,男孩悶哼一聲,抓住自己腰上的手握得更緊,本來停下小憩的腰又開始往上挺了,惠滿意地點點頭,再支起大腿騎他。


  力量逐漸從腹內充滿的感覺讓惠知道男孩又射了,惠垂下眼,看他劇烈喘著,相當吃力,明明已經累得滿頭大汗,卻還是不肯乖乖昏過去到此為止,陰莖也是一樣不服輸地在自己體內顫抖,想要吐出更多精水供給,這些都讓惠的心情變得相當好。

  很可愛的人類,不只能提供精氣,還能取悅自己。惠在宿儺喘夠了、又主動挺腰的時候想。

  像極了條衷心的狗,相處時總是快樂的。

  儘管精力相當重要,但惠開始不希望這孩子隨便就死掉,上次做了許久、孩子昏倒在身下時,祂還真以為祭品死去了,不過他還活著,就算經歷了那樣的事情也毫不退縮,直續努力地獻出自己的生命…

  也許讓真希姐好好訓練他一下,這孩子會變強、就沒那麼容易死了。惠邊騎動配合男孩的挺腰時忍不住思考起這件事。

  他說他有妒心,是在嫉妒什麼呢?雖不明白孩子的心思,不過光是嫉妒這件事就能讓惠開心了,畢竟祂可是驕縱慣了的神明,人們獻上自己的情感予神,自古以來都是如此地理所當然。

 

 

 


  這次也好累。

  視線變得有些模糊,宿儺花了幾分鐘才將意識給緩緩凝聚起來,眼前出現了黑色的輪廓,神明大人還在。

  他眨了眨眼,腦後枕著有些軟的東西,像極了腿之類的——宿儺突然意識到自己正枕在神明大人的腿上。

  惠伸手,撫摸男孩的粉髮,額頭、鼻樑,力道很輕很慢,讓人莫名心安,宿儺看見祂僅披著黑色外衣。

  「氣消了嗎?」

  惠問,沒有得到回應,宿儺直直地看著祂,暗紅色眼睛中讀不出情緒。

  看起來還沒釋懷呢。惠忍住笑,捏了捏男孩的鼻頭。

  「真是孩子氣,你叫什麼名字?」

  「宿儺。」人類回答,又想了想。

  「…虎杖宿儺。」

  「宿儺啊。」

  惠輕喃,柔柔的語調在喚出自己名字時,宿儺很確定又不甘心地知道,自己已經一點都不生氣了。

  「你做得很好。」輕輕拍撫人類的額頭,惠露出微笑要他安心。

  「該給你些獎勵,你有想要什麼嗎?」

  突而其來的意外福利讓宿儺有些呆滯,他的目光越過神明,看見案頭與櫃上擱著的書,與上次看到擺放位置不一樣,顯然是被使用著。

  「想要看書。」

  宿儺說,這答案顯然出乎神明大人的預料,綠眼有些微微地睜大,不過祂很快地又再次綻放笑容。

  「你可以來我這看書,」祂如此答允,

  「不過,既然你會讀書認字,怎麼會成為祭品呢?」


  畢竟在這個時代,會認字是種階級的區別方式,宿儺瞇起眼。


  「神明大人是真的想要知道嗎?」他問,聲音讀不出慍火或低落。

  惠微皺眉,因他不答反丟回了另個問題。

  「不,我並沒有想知道。」

  祂照實地回答,畢竟眼前的人類僅是個祭品。

  宿儺聳聳肩,坐起身。

  「神明大人並不用特別對祭品掛心,這不是重要的事。」

  什麼?惠的眉皺得更擠,祂看著男孩撿起衣服穿上,然後默默地推開門、走出房間,連道別或晚安都沒說顯得相當無禮,莫名的冷淡讓惠有些不高興起來。

  明明是祂先問了問題,這人類孩子卻不回答,還反過來問祂,不該是像之前那樣乖巧地聽話嗎?怎麼突然就轉了態度。

 

  瞪著關上的門,已經習慣人類總是該百依百順的黑髮神明忍不住覺得,這個叫宿儺的小孩真是脾氣有點太倔了啊。

 

 

 

 

 

 

 節三

 

 


  今早宿儺起床時是用跳的起身,雖然昨晚「勞動」還是讓他先軟了下腳踉蹌,不過恢復力一向很強的孩子馬上站穩腳步,他拉開紙門,拿起和以往一樣已經送到門口的早膳,兩三下就解決了內容物。

  男孩表現得有些興奮,也許是終於獲准可以踏出房間了吧,書房,神明大人准許他用自己的書房…!光想到這點,宿儺就有點激動起來,雖然在這吃好睡好,但他還是不想被成天關在屋子內,總覺得都要給悶壞了。

  用完餐洗好臉,宿儺穿上衣物,是套簡單的素色甚平,原來自己穿著的那套舊衣大概早給丟了,這身白是佣人送來的,與其他禪院族穿的黑藍色都不一樣,看來是區別身分用。

  男孩沒想那樣多,滿心都是那間放有書卷的房間,宿儺照著上次神明大人領他回房的記憶,走入本家的迴廊,不過一身白的男孩在以黑色木頭作基底的室內實在太過顯眼,雖然宿儺很快就找到方向,確定這條走廊就是通往神明大人的房間之路,但他馬上遇到了阻礙。

  兩名穿著像是忍者般的少年在走廊攔下他,他們高了宿儺半個到一個頭,綁著面巾的臉在看見他一身白服時露出了明顯的輕視。

  「誰准你亂走到本院的?」身材較高、綁著馬尾的少年抱起胸叱喝,
  「之前應該告訴過你,你只能待在那間破房吧?」

  「真髒,」另個少年皺起臉,宿儺低頭看著自己的赤腳,的確沾上了些塵土。
  「在被祭司長或大巫女發現之前快滾回去,不然就準備吃拳頭。」

  「神明大人說可以的。」宿儺瞪起眼,沒有表現出任何退讓的意思。
  「祂說我可以去祂書房。」

  「蛤啊?」

  馬尾少年不以為然地嗤了好大一聲,突然無預警地伸手猛推了宿儺一下,讓他往後踉蹌一步。

  「少自以為是,你是什麼身分,搞清楚立場啊人類。」少年惡狠狠地湊近臉,瞪著那雙執拗的深紅色眼睛,「開口閉口都是神明大人、神明大人,你啊,不過就是被送來陪睡的而已。」

  另名忍者少年發出輕浮的笑聲,對宿儺揮了揮手。
  「少以為自己能仗著主神的勢在這來去,快滾回你的小籠子去。」

  「我才不是陪睡的。」
  聽過來家中做生意的人們聊天,宿儺自然理解他們的意思,他握緊拳,瞪著兩名少年忍者。
  「我是祭品,神明大人的祭品,祂說我可以過去,你們讓開。」

  「少自以為啦,陪睡就陪睡,什麼祭品?」馬尾少年叉起腰,冷冷看著眼前這個一點都不想退開的人類。「你啊不只是陪睡的,還是個禁臠,就只是個人娼而已,別自抬身價!」

  「我看他是聽不懂這麼深的詞啊,蘭太郎,別浪費口水。」

  猛地揮來的拳頭宿儺來不及閃避只能低下頭,挨了一記,他立即舉起雙手護住臉,接住了第二記攻擊,儘管以往打架經驗豐富,但畢竟有兩個對手、而且個頭都比宿儺還要高上許多,他只能居於防守地不停挨拳頭。

  走廊上的混亂很快就引起了注意。

 

  「你們在做什麼?」

  帶著十足中氣的女聲刺來,忍者少年們停住動作,驚恐地看著背後、正挾帶著驚人氣勢朝他們衝過來的黑衣巫女,他兩倒抽口氣,隨即拔腿想要開溜,但卻被蹲下的宿儺不知何時伸出來的雙手給絆住,摔倒在走廊上。

  這孩子。目睹一切的真希挑了下眉,隨即拉住兩個摔得狗吃屎的忍者隊員後領,把他們給拎了起來。

  「你們,在對重要的祭品作什麼?」
  「噫啊!」
  她惡狠狠地將兩人的頭給撞在一起、發出可怕的碰聲,少年慘叫著抱住瞬間腫起的額,拼命搖頭表示不敢了知錯了。

  「下次再讓我看到你們對他對手,我就打爛你們的屁股。」
  將忍者們給丟到庭院,真希斥責了聲,轉頭看著站在旁邊的人類少年。

  宿儺整了整剛剛被打時弄得有些亂的衣服,然後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一樣地繼續往前走去。

  「喂,你,站住。」

  抓住這個目中無人的臭小鬼後領,真希一律平等地將宿儺給拎了起來,盯著他不悅的眼睛。

  「你想去哪?主神不是跟你說過乖乖待在房間裡嗎?」

  「我要去書房。」宿儺不客氣地重複了自己所堅持的理由,「放我下來。」

  「書房?你要去書房幹嘛?」
  真希皺眉,沒有把孩子給放回地面。

  「我要看書,放開我。」宿儺依舊用著不怕死的可怖眼神盯著高大的黑巫女。
  「神明大人說我可以去的。」

  「惠准的?」
  真希這才鬆開手指,男孩跳回地面,他先相當不高興地瞪了這個把他給拎在半空許久的女性一眼,才轉過身往書房走去。

  真是冒犯。真希呵了聲,跟了上去,修長的她很快就走到了男孩面前,在他拉開惠的書房門板時,她從懷裡拿出手巾,遞給不發一語的宿儺。

  「看書前不先擦個傷口嗎?」
  她說,剛剛兩個混蛋小忍者雖然有節制,但還是把這個祭品給打傷了,額頭和臉有幾個小口子。

  停在門前,宿儺盯著她手上的白巾一會兒,拿是拿了過去,但真希在他坐下、用手帕擦起腳時忍不住倒抽口氣——這討人厭的臭小鬼!
  活了如此久,真希還沒這麼想從別人頭上招呼下去過,實在有夠目中無人又失禮——不過她也很快就發現到,宿儺在確認腳底的塵土都擦乾淨後才踩進惠的房間。

  到底該說這孩子是失禮還是有禮呢?
  瞪著大喇喇走進書房、開始瀏覽起書架的孩子,真希實在是不知該如何下定論。

  「不用療傷?」
  她問,宿儺抽了本書在手上翻,搖搖頭。

  對常常打架的他來說,這不過是頓家常便飯,現在他比較希望這女人消失別礙事,讓他能專心看書。

  …禪院族的果然都很討人厭。宿儺在肩膀被搭上時忍不住想,黑衣巫女坐到他旁邊,相當特別的玻璃鏡片眼鏡後,有著對與神明大人非常相似的眼睛。

  「小鬼,我剛剛看到了,你把蘭太郎他們給絆住,那招還不錯。」
  她讚賞地點點頭,並用力拍了拍宿儺的肩膀。

  「以後你不想待在房間裡的話,來中庭找我,我會好好鍛鍊你。」

  「…妳是誰?」

  宿儺問,真希呵呵地笑了下。

  「現在才知道要問救你的人的名字嗎?」她以手指向自己,
  「我是真希,禪院真希,擔任祭祀的巫女長,也是惠的親人,惠希望我訓練你。」

  「神明大人的名字叫惠嗎?」

  「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啊?」真希好笑地輕搥孩子頭頂,被宿儺閃開。

  「我很喜歡惠。」男孩抱著書退開一步,充滿戒備地看著她,
  「但我討厭妳,還有其他人,不過如果是惠希望我變強的話,我可以接受妳的訓練。」


  「你這不討人喜歡的小鬼,不可以直接叫神的名字。」
  真希迅速伸出手、揪住這個目中無人到極致的臭小鬼耳朵,把他給捏得哇哇大叫。

  「給我記好了、我叫真希,現在不管你有多想看書、惠有沒有准你進來,都先給我來廣場讓我打你一頓屁股讓你知道不禮貌的下場。」

  儘管再怎麼樣想要看書,僅有十歲的男孩還是被黑衣巫女給抓出書房、帶去廣場好好地教訓了番,而且從戰鬥開始到結束也不過三秒鐘時間,他就被這個臭女人給狠狠打趴在地面上。


  身體很痛,而且沒看到書,還捱了兩頓打。
  被佣人扛回房間的宿儺看著天花板,悶悶地呼了口氣。

  不過,今天也不是全然毫無斬獲。

  惠,禪院惠,原來這是神明大人的名字。他在心中重複了數次這個美麗的發音,回想起有著頭黑色亂髮和長長細髮尾的身影,祂叫做惠。

  宿儺喜歡這個名字,就像他喜歡這位美麗的神明一樣。

 

 


  倚著木梁,惠透過書房的窗,看到那個小小的白色身影蜷在自己桌前翻著書頁,渾身帶傷的男孩讀得很專心,是相當新鮮的景色。

  真希已經將宿儺的事告訴祂了,從忍者隊員的挑釁、和被帶去廣場暴打一頓,以及之後各種被抓去訓練時繼續露出不怕死的神情、惹人厭的倔強個性,都讓惠覺得相當有趣。


  推開門,惠安靜地走入書房,男孩自然發現祂回來了,但沒打算過來招呼,只是趴在對他來說有點高的桌上繼續看。

  惠坐到他身旁,伸手環住男孩,真希姐下手真重,祂蹙眉地看著宿儺嘴角有著大塊淤血,大概是紮實地吃了記重拳吧。

  手指觸及傷口應該要疼痛的,但卻是溫暖的感覺,宿儺盯著祂指尖散出的點點藍光,原本在腫脹刺痛的部分緩緩消褪,他伸手摸了下,不再痛了。

  「你挺勇敢,被打得這麼狠,都沒哭。」

  惠繼續治療男孩身上其他傷處,邊在心中嘖嘖讚嘆真希的無情,她來找自己說宿儺的事情時相當不悅,看起來的確被他惹生氣了,這孩子的個性真讓人頭痛啊。

  「這是法術嗎?」
  宿儺放下書本,盯著惠的手指,展現出好奇的模樣讓惠勾起嘴角。
  「是一種法術沒錯,」祂溫柔地撫摸宿儺粉色頭髮,
  「如果有天賦的話,也許你也學得會。」

  宿儺看著祂,深紅色大眼相當躍躍欲試的模樣,如此直接又真誠的表現令惠的心情很好。
  「但不是現在,我們還有其他重要的事得先做呢。」

  宿儺努了努嘴,儘管有一點失落、但「重要的事」也是讓他期待的,他乖乖放下書本,轉正面對惠,讓祂脫去自己的衣服。

 

  神明大人約三天會來找他索取精氣一次,宿儺很快就抓到了規律,他躺在榻榻米上,感到自己的分身在惠體內被勒緊,神明大人很聰明,很快就學會如何讓他更快能射精,宿儺逼自己專心、別那樣快繳械,他想要與惠多相處久一些。

  脫去大半繁重的衣裳,只留著薄薄黑襯掛在身上,惠曲起雙腿、坐在他跨下擺腰的模樣相當迷人,宿儺曾想伸手去摸惠的身體,不過卻被祂帶著微笑地制止了,要他乖乖把手放在榻榻米上別亂來。

  有些不平,宿儺只能在腦中嘗試勾勒出祂身體的觸感,胸口的乳尖,修長又白皙的漂亮脖子,他都好想摸看看,神明大人總是恣意地撫摸自己渾身上下,為了讓自己舒服、更快交出精氣,宿儺深深吸了口氣,忍住腹底的灼熱,哪怕是多撐個一兩秒,他都想再拖得更久些。

  這樣他便能再多看惠幾眼,幾分幾秒都行。

 


  被索取完精氣後隔天,宿儺自然不太有什麼體力到處跑,他會花上半天時間睡覺,養精蓄銳,有力氣了就再去書房或被禪院真希那女人拖去揍一頓,等時間一到,他就會再次獻出自己的生命給神明大人。

  如此簡單樸實的日子重複幾輪後,大抵也混熟了,神明大人出現時不會只是要榨他精,祂會倚在桌旁看宿儺讀書,然後心血來潮地要他磨墨,教他寫字或畫畫。

  偶爾,宿儺到書房時會看到惠已經在裡面,那時祂就會叫男孩坐到自己旁邊,唸書給他聽。

  靠著惠的身體,宿儺看著祂手上的字畫,上頭畫了很多動物,惠很喜歡這種動物畫,祂很溫柔,不像其他禪院族員兇巴巴的,尤其是真希那個臭女巫,每次都捏著他耳朵囑咐不許他直呼惠的名字、記得自己的身分。

  不過,可以待在惠身邊,和祂一起看書,就很滿足了。宿儺如此地想。

 


  「感謝您的守護,今年風調雨順、五穀豐收,瘴毒未侵…」

  氣溫逐漸寒冷,從秋紅逐漸轉成灰白的山景代表一年將要結束,山下的人們於豐收祭典時再次送上了一轎轎豐盛的祭物,米、酒與各種獻禮來表達謝意。


  儘管四周戰亂依舊,大量的瘴氣環繞著,但都沒能再越過結界,治理本區的禪院族圓滿地達成了職責,將京都州守護得相當安好。

 

  「你也有功,冬天也要到了,穿上這套新衣吧宿儺。」

  掀開沈重的蓋子,惠將裝著新製衣物的禮盒推到宿儺面前,今夜祂又喚了男孩來自己房內,卻沒像以往那樣將他給按倒在榻榻米上。

  將一襲新裝拿在手中轉來瞧去,看了半天,男孩似乎不大滿意,惠忍著笑看他慢吞吞地褪掉原來的衣服換上新的。

  「不喜歡?」
  祂問,宿儺聳了聳肩。
  「反正都要脫的,」他扯緊腰帶,將小羽織給披上,
  「我比較想要學之前神明大人說的法術。」

  「呵,真是心急,」已經習慣宿儺任性的惠起身,將他給按倒在榻榻米上。
  「雖然都是要脫的,但…」

  才剛披上的白羽織被緩緩扯開,惠的手摸進了他敞開的衣襟中,緩慢往下撫去,綠寶石般的眼睛瞇起,在一室燭光照耀下閃著情色的光。

  「不覺得一件件脫掉、逐漸裸露出你的身體時,有情調多了嗎。」

 

 

  宿儺沒有否認,他安靜地看著神明大人鬆開腰帶,黑色衣裳滑開之間、露出的白皙肌膚,相當誘人,每回看到都讓他想要伸手踰矩地碰觸。

  他也想要一件件地解開惠的衣服,祂總是穿了許多層又厚又重的禮服,長長地拖在身下,嚴密地將美麗裸體給包緊保護。

  雖然惠緩緩寬衣解帶時也相當迷人,還非常色情,但宿儺還是忍不住想要更多,像是由他來親手為神明大人脫衣之類的。

  惠留了件薄衣便騎上來,以性器蹭著他的,柔軟帶著彈性的肉塊觸感相當好,讓宿儺很快就勃起,他只需要躺在榻榻米上,讓惠張開腳坐上來就行。

  想要脫惠的衣服、想把祂按在榻榻米上——各種反轉立場的大膽想法塞滿了男孩腦袋,宿儺著迷地看著那張笑得又美又淫蕩的表情,逐漸感到自己的分身被夾緊、騎動的幅度也變大起來,他抿緊唇,再次將注意給集中於身下,試圖多撐點時間。


  神明大神在取用他的精氣時,總是如此得意又愉悅,宿儺有些不滿地想,他希望,未來的某天,可以由自己來推倒惠,他想要試試其他的姿勢,看惠會不會露出其他的表情?祂會更高興、甚至露出更舒服的表情嗎?

  帶著這般想像,以及對惠的滿滿喜愛,宿儺將自己給拋進了白光中,獻出他存在於此的價值。

 

 

  人類的成長比神族明白多了。


  將衣袍披回身上,禪院惠看了眼還躺著的人類,時光總是不經意地在眨眼中就過得飛快,男孩的身體明顯拉長了些,原本孩子氣的身軀經過一年半載、真希姐不留情的訓練下長出了富有曲線的肌肉,在方才的「運動」後胸腹線條又變得更加清晰。

  相當好看。惠忍不住伸手,在少年的腹部上輕輕撫摸那些凹限起伏,熱熱軟軟帶著彈性的觸感很好,睡著的宿儺沒有反應,他總是盡力地獻出自己的所有,在榨活結束後常常就直接睡著,只有少數幾次能自己走回去的。

  因此惠總是能在這時候將他給好好看個清楚。

  手指往少年的腹部底下探去,原本無毛的私部也開始長出稀疏的毛叢,與他的頭髮同樣都是粉色,與都是黑髮的禪院族比起來真是天差地遠的顏色,這也顯得特別。

  再往下去,便是人類最重要的部分了,惠看著躺在掌心中的陰莖,注意到它變大了些,顏色也是較深的肉色,惠半握半揉地把玩著它,祂記得一開始男孩被送來這時,可以輕易地將它全然握在掌心中,現在它的頂端已有些不安分地想探出虎口。

  這裡的成長也很明顯,是好事。惠在心中暗暗笑著,不曉得這孩子究竟會成長成什麼樣子,祂竟然有些期待起來。

 

 

 

 

 

 

節四

 

 

  宿儺本身是個不太拘泥小節與形式的人,有許多他覺得不重要的事情、他就會真心完全不在乎,因此,在真希告訴他「你的家人來看你了」、帶著他走到大門口見虎杖家人,倭助爺爺向他張開雙手說出「十二歲生日快樂」時露出了相當不明白的表情。

  「蛤啊,只是為了我生日?全家都跑來我還以為是臭老頭掛了啊。」

  只不過是多活了兩年,何必要勞師動眾全家人都跑來遙遠的禪院本家,而且這裡是在山上,宿儺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必要。

  「你這個小混蛋!」

  他也真的這麼說了,大哥脹相鼻子用力一吸,摟住這個沒心沒肝又沒肺的小鬼用力哭了起來。

  「混帳,我們聽到你還活著的時候簡直是高興到要發瘋了啊!」

  與他同時出生的雙胞胎手足悠仁在他被大哥抱得死緊、無法動彈時壞心地戳著他的手臂說。

  「而且你看起來活得很好嘛,真是白擔心你了,你被帶走以後爸爸他可是胃痛了整整一個月啊,大哥也是,根本天天以淚洗面嘛。」

  「我們每天都在想什麼時候會收到你的屍體欸!」

  「看到你過得這麼好瞬間覺得不爽了,爺爺特地走這麼遠的路來看你都不會叫他一聲嗎?」

  「臭老頭,還沒死嗎?我可沒說要你們來看我。」

  被緊緊抱住的宿儺忿忿地推了推脹相,怒瞪向臉一陣青一陣白的虎杖倭助。

  「還有放開我,脹相,不然我還沒被殺死就會先被你勒死。」

  「你這不肖孫…!」


  禪院族的作風一向冷淡與注重禮節,這種歡樂的氣氛實在是少之又少,也許甚至可以說從來沒發生過吧,虎杖家的交談聲很快就引來了其他族人的注意,其中包括了惠。

  原本在潔身的祂自閣樓探出身,望向傳來喧鬧的大門口,有一群陌生的人類在那兒笑鬧。

  惠很快就認出了熟悉的髮色,但不只一個,三、四個人都有著與宿儺一樣的櫻花粉色髮,其中兩個是同齡的孩子,遠遠地惠只能從衣服顏色來分辨其中一個是宿儺。


  「那些人是怎麼回事?」

  祂問,守在旁邊的扇上前,很快地對主神交代了狀況,虎杖家聽聞送上的祭品孩子依舊活著,便希望來探看宿儺狀況,順便送上禮物。

  「所以,是那孩子的家人啊。」

  倚在圍欄上,惠看著那些黑與粉紅的人們有說有笑,兩個粉色頭髮的孩子打成一團,其他成年人則是笑著看他們扭打,感情相當好的樣子。

  有些羨慕。惠驀地產生了這種想法,在祂的印象中,從人間被接回了禪院族、與生父母離別後,就沒再體驗過這樣的情感,這座大院儘管堂皇富麗,有著眾多僕從與家臣能夠使喚,但就像它的色澤般冰冷且無趣,整天就是儀式、祭祀,接受各種管理人界的訓練,還有學習各種法術…尤其在成為主神後,祂大部分的時間都得花在結界的事務上,就像現在,祂得坐在最高的閣樓上吸收天照的恩澤來淨化身子。

  真是羨慕呢。

  遠遠地看著宿儺與他的家人,禪院主神如此地想,還帶了些孤單。

 

 

  當晚

  房門輕輕地滑開,已經躺在被窩中的宿儺還沒入睡,他睜開眼,神明大人走進黑暗的房內,紙門於祂後方無聲帶上。

  今天應該還沒到第三天才對。宿儺想,不過他也沒想反抗,如果惠需要的話,即使還未完全恢復體力精神,他也願意獻出自己的身體。

  坐到床鋪旁,惠看著不說話只張著看祂的人類少年,覺得他又長大了些,拉長的臉蛋不再稚氣,有種鳥兒換羽中的笨拙骨稽感,祂伸手撫摸宿儺的額。

  「家人都回去了嗎?」

  祂問,宿儺點頭,他好不容易才叫那群笨蛋快滾回去工作,他過得很快活別窮擔心。

  「會想家嗎?」

  惠又問,綠眼睛在暗中閃著難以看透的光芒,宿儺皺眉,搖搖頭。

  「這裡沒有人會和我搶被子。」他照實回答,「可以好好地睡上整晚,而且也有書可以看。」

  「是嗎…」

  惠輕聲呢喃,手指停在少年唇上,感受到他呼出溫溫熱熱的氣息,充滿生命力。

  明明這些回答應該能讓自己放心的,但祂卻覺得心頭有些失落,僅是因為吃得好睡得好的理由才想留下嗎?

  也是,畢竟他是個祭品,得服侍自己,怎麼會是留下的理由呢。

  漂亮的眼睫垂下,惠輕輕掀開被子,將手給探進少年衣襟中。

  還不到讓他休息的三天,惠知道,不過此刻祂卻想再次感受到人類的存在,理由說不清楚。

  他的這裡也長大了…再次坐往宿儺跨下時,惠有些吃力地將雙腳張開了些,祂得用手指分開自己後穴、才能讓他插進來。

  刺入的位置也變深了些,惠抿緊唇,在一騎一擺之間讓他摩擦自己舒服的那點,很是舒服,祂忍不住瞥了眼宿儺,少年的表情專注,集中精神按捺著的模樣。

  他不想射嗎?惠這才悄悄地注意到祭品的心情,祂夾緊股間肌肉,像以往一樣勒著龜頭上下擼動,宿儺擰起眉,沉住氣不發一語,這讓惠更加確信了——宿儺在忍耐不要射精。

  到底這孩子在想什麼呢,以前不是總說他願意把一切獻給自己嗎?惠納悶,不禁加快了擺腰節奏,引得少年發出一陣悶哼,但祂在將宿儺騎到繳械時、還是沒將這份疑惑問出口。

  沒說出的總會留在心中,成了不安的疙瘩,卡在那裡要癢不痛的。

 

  將衣服一件件重新披上,穿好,惠在心中反省起自己的衝動,雖然剛剛只做了一回,但人類畢竟還小,要出手總是等到他完全復原了才較合適,竟然就因為一股不知為何的悶氣便做到底…


  換宿儺不解了,他依舊躺著,從開始到結束都維持同樣的姿勢沒有變改,他很習慣惠騎上來、得到祂要的精氣後,再逕自離開——但穿好衣服的惠卻坐在他身邊,眨著好看的綠眼睛直盯著自己看,彷彿想說些什麼又不願開口。

  神明大人在想什麼他不明白,不過白天與悠仁脹相還有爺爺他們鬧得夠久,加上這場意外的夜戰,宿儺的確有些睏意,他拉了拉惠身下的被子想蓋身,惠卻沒有讓開之意。

  「神明大人?」

  「…介意我和你搶被子嗎?」

  惠扯住被單,一臉惡作劇的微笑,宿儺更看不懂了,惠以前不會這樣鬧。

  他聳聳肩,放開手,讓惠奪走他的床被。

  「這條被子也是神明大人的,不需要搶。」

  平時的任性和壞脾氣跑哪去了?惠將被子抓在手中,看他轉身背對自己要睡,出手搞事的自己倒先楞了,這一兩年來宿儺還是不時會與禪院族人吵嘴,惠在不遠處看他與族人爭執,無論是真希姊妹還是其他人,少年總是天不怕地不恐地瞪著對方,寧願挨揍也不願退讓。

  怎麼偏對自己就這樣冷淡。看著被單,惠努了努嘴,坐得更靠近少年些。

  「神明大人若睡在我這的話,會不習慣吧。」

  感到身後的推擠,宿儺忍不住開口,惠雖然常來他這要精氣,但辦完事後就走,沒在這過夜,他也很習慣了這樣的相處,今晚神明大人到底是哪裡不對勁了,偏偏挑他累得想睡的時候纏。

  這話說出來是在趕祂的意思嗎?

  惠聽得有些受傷,祂懂少年總是有話直說的性子,自然聽得出今晚宿儺並沒什麼耐性,生氣了?還是不願自己陪,因為看到久違的家人關係嗎?

  各種想法讓心中的疙瘩又變得更大難以忽視,甚至讓惠有些坐立難安,宿儺背對著自己安靜下去,似乎是睡著了,還是假寐?就這麼不願面對自己嗎?

  想要搖醒少年問個清楚,但惠又打消了這個莫名的衝動,祂若真這麼做了,宿儺又像當初自己問他為何要來當祭品時給了冷淡的反詰——「神明大人是真的想知道嗎?」

  祂並不認為自己是真的關心這個問題,也許更不想知道答案,但繞了一圈又回到了自己的躊躇裡,思考一輪過後,神明還是決定離開這個令祂困擾的人類回房去再說。

  究竟為何要在意祭品的想法呢?那晚,惠思考著這個陌生的問題,坐在書房裡,案上紙卷是展開的、祂卻沒看進半撇,只是想著人類少年冷淡的反應。

  祂需要這個祭品,這是確定的事情,多少會擔心他想家了、不願再待下去的可能性,但不願問他真實理由的原因,是不想聽到祂期待以外的答案。

  人類總是獻上虔誠的祈禱與忠誠,跪在祂們一族的面前低頭喃喃語出願望,這樣的立場與姿態才是惠所習慣的。

  面對一個執意把背轉向自己、冷淡看祂的祭品,顯然是造成這份不安的主因啊。

  想著想著,神明感到少有的難受,祂闔起雙掌,自影子內竄出了兩條黑色與白色的大犬,牠們乖巧地依偎上來,一身毛茸茸的溫柔觸感才讓祂稍微地好受了些。

 

 


  隔天,睡飽吃飽了的宿儺再次踏進書房,他馬上就發現,除了惠以外還多了陌生的存在。

  「狗?」

  少年好奇地看著趴在惠身旁的黑白大狗,惠放下書卷,摸了摸玉犬們的頭。

  「牠們是我的式神,黑跟白。」

  惠解釋,原本閉目養神的狗兒們立即抬頭,再次將吻部給湊了過來要舔祂,如此貼心溫暖的舉動讓祂在昨晚獨自失意中稍稍振作了起來,便沒讓牠們回去、放著陪伴自己整日。

  「式神…」

  相當好奇的少年看著狗兒們頻頻想舔神明大人,逗得祂呵呵笑,他很少見到惠如此開心,看得有些出神。

  惠看待這兩頭狗的眼神相當溫柔,宿儺不記得祂對誰露出這樣的表情過,充滿寵溺與愛,神明大人果然很喜歡動物啊。

  惠拍了拍有些激動的狗兒,輪流在牠們額上印下一吻作安撫,這動作讓宿儺看得有些吃醋——他也想被神明大人溫柔地吻,因為祂看起來是如此深愛著那兩條狗。

  「怎麼了?」

  察覺到少年坐到自己面前,深紅色眼睛直直望著自己像要說什麼,惠問。

  有些彆扭,畢竟已經是十二歲的年紀,要求這種事情果然還是有些難,不過宿儺又看了那兩隻狗,黑與白犬嗚嗚地蹭惠,自己連碰觸都得要經過允許,他覺得不能在此罷休,管牠們到底是狗還是式神,怎麼能輕易認輸呢?

  「那個,神明大人,」他輕輕吸了口氣,迎向惠的綠眸。

  「也能夠…像剛剛那樣子,吻我的額頭嗎?」

  哪樣子?惠楞了下,看了玉犬,恍然大悟的瞬間忍不住笑開嘴角,宿儺竟然會要求這種東西,真不像他。

  祂很開心,原本擔憂少年是否想離開的陰鬱一下就掃盡,便揮揮手要他再坐過來些。


  額頭被濕濕軟軟的唇瓣印上瞬間,宿儺覺得拉下臉來提出這種要求真是值得了,在惠離開以後,他伸手、摸著剛剛被吻的額央,好像還能摸到惠唇瓣的溫度。

  惠吻他了。

  宿儺想,渾身上下都因為這個吻有種輕飄飄的感覺。

  「這樣就開心,把自己給當成玉犬了嗎?」

  看他呆愣反應看得心情很好,惠忍不住開口,一個應該會讓祂更開心的念頭閃過心中,惠抽起桌上的書,在宿儺面前晃了晃。

  「這樣喜歡的話,就給你個機會吧,這本書你看過,說出大綱來給我聽聽你記得多少,有講中要點的話就賞你獎勵。」

  這有什麼困難。很快就從激動中平靜下來,宿儺快速地說出了正確答案,過去兩年惠教他許多事情,包括讀書摘要,每本書他都記得惠是如何用溫柔的語調對自己講述內容的。

  「很棒,你說得很正確,沒白教。」

  將書擱回案邊,惠微笑地對他點了點手指。

  「閉上眼。」

 


  宿儺順從地閉起雙眼,他沒作多想,從來到這裡、成為祭品以後他就只聽惠的話,因為他是惠的祭品,理所當然的…

  嘴唇上傳來的觸感讓宿儺的思考斷了線,他張開眼,看著在自己面前只有數公分的神明大人,他從未如此近地看過這張美麗的臉,彷彿能從綠寶石瞳裡窺見倒映之影。

  神明大人,惠,吻了他。

  宿儺怔怔地想,這代表什麼,親吻,嘴對嘴…哥哥和村中的年輕人說過,只有喜歡的人們才會彼此親吻,吞下彼此的愛意。

  但惠祂是神明大人,祂親吻了自己,這代表什麼意思?僅是獎賞嗎?


  惠悄悄地抽身,看著一臉茫然的少年,這反應不在祂的預料內。

  原本以為直性子的宿儺會倒抽口氣然後臉紅給祂看,或嚷著要祂再吻一次、剛才不算,沒想到竟然是毫無反應?

  惠有些失策的懊惱起來,害羞或生氣或胡鬧…給點反應都好,怎麼是沒有任何反應呢?

 

  扣去式神們以外,祂是第一次吻別人,宿儺的嘴唇很軟,可能因為他還是個孩子的緣故,又熱又軟觸感極佳,吻他時惠感到自己煩悶整晚的心緒都瞬間平靜了下來,因此祂額外期待宿儺也會因為這個吻有所反應。

  竟然會是這樣。

  惠悶悶不樂地看著安靜的少年,轉過身去繼續看書,不願再面對這份自己造成的尷尬。


  宿儺也沒再吵祂,他稍微用了較久的時間去猜測各種可能——例如惠也把自己給當成了式神,像表現好就有肉骨頭吃的乖犬,這個吻是獎勵,宿儺喜歡這份獎勵,於是他開始思考起要怎麼樣才能再次得到這個獎勵。

 

 


  「能夠再吻我一次嗎?」

  惠眨了眨眼,看著身下喘息的少年,深紅色眼睛渴望地看著祂,惠能感受到握在自己腰上的手加重力道,插在自己後庭內的陰莖也正一跳一抖、明顯快要射精。

  在這種時候提出要求…惠有些難耐地別開視線,看往他佈了層汗的胸口,肌肉起伏變得明顯、誘人,腹肌也因用力緊縮而顯得更為立體,祂收緊肌肉想逼少年就範,宿儺則咬緊唇回擊,不願妥協地壓住慾望不射——是想要用這來交涉嗎?

  連連擺了幾次腰都沒能成功逼宿儺繳械,惠在心中讚賞他的毅力,摸上宿儺忍得有些漲紅的臉頰,低下頭去在他繃緊成一條隙縫的唇上落了個吻。

  這收買成功了,惠感到股間一陣顫動,熟悉熱流注入體內,但和以往不同的是帶了些悸動,這是什麼感覺?

  祂閉起眼,沒有立刻抽身,將唇繼續停留在他的上面。

  唇瓣交纏摩挲之間,宿儺的嘴張開了,從裡頭伸出濕濕的舌頭,沿著祂薄唇邊緣舔吮,這挑逗讓惠也忍不住張開嘴,伸舌與他的交纏。

  這顯然已經超過了取用精氣的範圍。惠很清楚,宿儺將祂給抱緊,兩人身體貼合在一起,閉起眼專注在這個吻裡,以舌探索對方的口腔、齦肉,分明他們已交合過多次,親吻卻是初嚐,更讓一切都更新成不同的滋味,吻持續著不能停止,沒有一方想要成為中斷的那個。

  感覺瞬間美好起來,超越了舒服、補充精氣的程度,昇華至高潮的境界。

  在激動而有些缺氧下,不得不鬆嘴放開對方,惠難捨地咬了咬少年的唇,又再次被攫住。

  這就是所謂的性愛吧,祂想。

  汲取精氣已不是目的,肉身之間的交合、歡悅,才是當下所追求的目標,有性、且有愛。


  愛…?

  這個突然出現的字眼讓神明的腦袋稍微清晰了些,祂立即冷靜又理智地拒絕了這個可能性,怎麼可能呢,眼前人類不過是個祭品,補充魔力的來源,嚴格來說除了攝食方式差異以外與其他食物是同樣地位,祂則是神,京都州的安穩都要靠祂的結界得以維持,怎麼可能會對「食物」動上情感。

  只是因為他取悅自己而感到舒服,在這之中所產生的錯覺罷了。

  惠夾起雙腿,感到才射過的少年肉棒又在腿間緩緩變大,重新充血,沒錯,祂撫摸露出迷醉神情的宿儺臉頰,輕輕啃咬他微張開的唇,酥酥麻麻的熱流自他們摩擦相接處傳來,像喝了酒後的微醺感讓惠閉上眼、再次吻了人類。

 

  惠很快就發現只要祂吻宿儺,這個越來越難讓他射精的人類就會乖乖地繳出精氣,因此在宿儺主動索吻那晚以後,他們例行的榨活便多了一件事要做——騎在少年身上的神明一旦發現這壞孩子想射卻又忍住時,就會低下頭來吻他,激烈地咬他舌頭、同時夾緊下身,宿儺再怎樣能撐也還是得乖乖繳出該給的生命力。

  這很有趣,對惠來說就像是發現了新遊戲一樣,除了如何從這人類上快速得到自己要的以外,還能稍稍地捉弄他。

  至於性愛中的吻是否帶著其他情感,驕縱的神明不再思考這無解之題,只要祂能感到舒服、並能持續得到人類的精氣,多做這些小動作也是無妨。

 

 

  日子流逝的速度在宿儺身上清晰可見,惠在看他穿上訂製的新裝時忍不住想。

  雪過花開,在長壽的神族眼中一年四季不過是景色的轉換,但對人類而言,是從男孩逐漸成長為男人的過程,宿儺拉緊黑色的腰帶,寬布束在他厚實的腰桿上,從布料起伏能輕易看出底下有著副強健的身軀,這次訂做的衣物已接近成人的尺寸,惠特地吩咐將衣襟邊緣縫上黑布,和黑色的腰帶好讓宿儺不再一身白得突兀。

  當事人並沒有對服裝改動發表任何意見,總是這樣,惠給他的他都會收下,但對於其他禪院族的則從來沒好臉色過。


  「真希跟我說你變得很耐打了呢。」

  滿意地欣賞宿儺的新裝,惠稍稍坐近了些,手指爬上他給胸肌撐得有些開的衣襟,不安分地勾著黑邊拉扯。

  「四年的棍子和拳頭沒白挨。」

  宿儺嗤了聲,想起那個兇狠的黑衣女巫在發現他能接下棍子後更變本加厲地下重手,好像他打不死一樣。為了求生存,他奮力扛住更多棍子,背部還在隱隱作痛,宿儺在心底發誓總有一天他要打爆那臭女巫。

  惠發出輕笑,以掌心貼上他的心口,感受裡頭的跳動。

  「人類長得真快,忍者隊的也不敢再找你碴了,蘭太郎還找我抱怨你呢。」

  「我很樂意讓他閉嘴。」

  宿儺哼了聲,才剛纏好的腰帶立刻就被拉鬆,他沒有抗議、順著惠推他的力道往後躺去,神明大人總喜歡在給他新衣服後看穿上、然後再親手脫去。

  也許是種拆禮物的感覺,宿儺想。

 


  「嗯…」

  忍不住地,惠在握著陰莖要坐下去時發出有些困難的悶哼,祂蹙起眉,抬臀試圖找尋較好入口的角度,被扒光的人類躺著,好整以暇地欣賞神明大人困擾的模樣。

  最近宿儺進入了快速抽高、變壯的時期,不只需要換套衣服,連跨下那話兒也變大許多,惠感覺得非常清楚,祂放棄直接插入,先用手指自行拓寬、放鬆穴口,以前明明不用做這些的…祂在準備時有些羞窘起來。

  儘管他們做了許多次,但畢竟要在他人面前將手指插入自己後庭攪弄,祂還是個神明,怎麼樣想都覺得害羞,祂也不想讓宿儺幫忙,因此盡可能地弄快些。

  也許下次先準備好後再找宿儺來好了。終於,微開的小穴緩緩含入了腫脹的龜頭,在它逐漸刺入體內、拓寬通道的感覺從下傳來時,惠如此決定。

  「唔…」

  「還行吧。」

  宿儺在惠坐到最底時開了口,手搭上了祂的腰,隨即被拍掉。

  「沒事。」

  惠不怎麼在行地說謊,從以前小小一根的淺插、剛好點在前列腺上的長度,成長至現在像插了根棍子在屁股內,實在不大適應。

  宿儺的手想把祂給壓下來,這樣感覺會被插到更深的地方,未知的危險感讓惠抬起下身,保持在淺處來回吞吐肉棒的頂端。

  雖然知道小孩子總有天會長大,不過這兒也長太多了點,都跟自己的一樣大了,而且宿儺還未成年…努力抿緊唇把奇怪的感覺忍住,惠攀緊宿儺的胸口,在明顯的抽插中縮緊下身肌肉來讓這奇怪的感覺快些結束。

  宿儺依舊聽話,沒有再想把祂給按到最底,但盯著祂的雙眼又深又沉,即使不看著他,惠也能感受到他灼熱目光正於自己臉頸、胸口上下游走,毫不保留的釋出侵略與危險性。


  「哎!」

  宿儺猛地一記頂腰、撞得惠險些腿軟,祂忿忿地重拍了下他的胸口要他安分點,少年微笑,露出一口白牙,好像得逞的惡犬。

  「真是。」

  惠輕聲責備,宿儺撞進來的感覺很怪,像他在捅祂似的,祂以眼神示意宿儺乖乖躺好不許再亂動,握住自己分身邊擼邊繼續挪動臀部夾他。

  這樣的刺激還能接受,惠有些喘了起來,祂不想讓宿儺拿走主控權,光插進來就有種危險感,不曉得若他真失控地插自己會變成什麼樣,祂還不想知道,現在這樣就很好。

  宿儺安分地躺著任祂騎動,不發一語有點像是在表達無聲抗議,他的沉默讓惠又有些自責與不安起來,這樣命令有點過分嗎?也是,以前宿儺還小時,祂喜歡看男孩抱住自己的腰努力挺動的奮力模樣,即使動得滿頭大汗、面色蒼白也還是執拗地不願放棄,現在倒不許他自個來。

  不過惠知道宿儺還是會聽話的。祂捧住少年臉頰,落了一吻,感到他炙熱的嘴舌立即纏上,接受了這份賠禮。

  惠很清楚,一直看著宿儺與其他禪院族人起衝突的祂再清楚不過,這人類從不杵逆、惹自己生氣,他將自己當成了祂的所有物,就像式神一樣乖巧聽話,儘管是頭惡犬,也從不咬主人。

  而這份聽從讓神明感到愉悅、喜愛,畢竟祂是習慣被崇拜了的神啊。

 

 

  不大盡興。

  完事後,宿儺躺在榻榻米上悶悶地想,他斜過臉,看惠坐在一旁穿衣,用一層層布料把那副不許自己碰的美麗身軀給重新包藏,心情又更悶了些。

  方才他一直握緊雙手,感到指甲刮過榻榻米的紋理,為的就是忍下一把抱住任性的神、把祂給按到最底、全數插入自己的慾望,雖然一開始全進去了,但惠顯然不怎麼喜歡,馬上就拔了出來,僅是套弄著龜頭頂端半吞半吐個半天,讓宿儺實在不怎樣舒服。

  不過他如果照著慾望抗命,也許惠會生氣,斥責他膽敢如此踰矩…會把他給趕走嗎?宿儺不確定,他知道惠頗喜歡自己的,但這份「喜歡」的容忍度到哪裡?如果他不再聽話、是不是有可能任性的神明大人就會換掉他這個祭品?

  他不想冒這個風險,寧願忍著一口氣,也希望待在神明大人身下,祂如果喜歡這樣無趣的玩法就讓祂做吧,宿儺賭氣地想,只要能繼續擔任祭品的職責就好。

  現在的他完全無法想像,有天自己被換下了,頂上其他的祭品,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與神明大人交歡、親吻的畫面都讓宿儺無法忍受,所以他寧願選擇聽話,讓惠開心。

  繫好長髮尾後,惠回過身,看見少年依然望著自己,給了他嫣然一笑。

  啊,哪怕是無法用雙手擁抱祂,即使下一秒神明大人要取出他的心臟,他也心甘情願。

  宿儺無法自拔地看著惠的笑容想,他知道,從第一天他被送來這裡,惠從繪虎屏風後緩緩走出來,對他微微一笑的那刻開始,他就已經迷上這位神明大人了。

 

 

 

 

 

節五

 

 

 

  距離男孩成長為男人的成年時刻,還有一年。

  山頭又染上一片蒼茫的雪白,毫無生氣的庭院內,兩道人影正在迅速地交手過招。

  「你這臭小子真是越來越耐打了呢!」

  長棍以危險的幅度高速揮舞、連連刺向粉髮少年,禪院真希大聲吆喝著發動一整串攻勢,而她的對手同樣持著長棍、敏捷地對應打向自己的招式,偶爾抓個空檔刺往黑女巫。

  庭院的對戰日漸激烈,總是吸引了些禪院族人駐足觀看,嘖嘖稱奇這個人類少年竟然能與巫女長打成平手。

  「還不夠看、再來!」

  幾輪交手後,未給少年喘息空間,跳遠的真希隨即一個箭步衝上去,長棍頂端直戳向少年肩頭,閃避不及的宿儺一個咬牙、以肩硬是頂住這記狠毒的刺擊,另手則握緊拳頭揮向真希。

  稍微打中了些的手感傳來,宿儺嘖了聲,看著再次跳遠的女巫,她轉動長棍,嘴角勾成了稱讚的弧度。

  「一記換一招,不錯嘛,」她將長棍杵在地上,對宿儺揮了揮手。

  「快去找惠療傷吧,小可憐。」

  「誰需要了。」宿儺哼了聲,沒傷的那手搭上染紅的肩頭,凝聚的力量讓真希皺眉。

  「你什麼時候會術式了?」她戒備地重新抓起長棍擺出架勢。

  「不需妳擔心,臭女人…」

  握緊長棍,已經療傷完成的宿儺露出邪笑,緊盯著有些慌張的女巫。

  「今天老子非得把過去四年多的帳討回來!」

 

  啊啊,果然馬上就應用在實戰中了呢。

  趴在圍欄邊,惠自高高的閣臺上看著庭院那迅移動的兩個小點,粉白色身影這次明顯佔了上風,不再像過去總趨於劣勢地被頻頻逼退。

  雖然有些對不起真希姐,但看到宿儺進步如此之快,惠也有些驕傲。

  前些日子宿儺把祂房內的書都看熟了,便要惠教他法術,本來想著只有極少部分的人類能使用這些術,就算教了也不一定能用,所以惠就告訴宿儺如何反轉肉體的術式。

  誰料少年還真的學會了,惠也感到意外,看著一下就熟悉如何操縱咒力的少年,祂不禁覺得也許宿儺會成為祭品、供給自己源源不絕的力量是注定好的事,

  除了對書本和術式展現高度興趣以外,宿儺的肉體也成長地相當優異,原本小小一隻的男孩現在已拔高到要與惠同高了,相較於身材單薄的惠,他的身形可說是相當寬厚,在夜晚裡、褪掉布料後露出的大塊肌肉讓祂無法移開視線,他在各方面都證實自己是塊優秀的料。

  「好像也快成年了呢…呵。」

  趴在手臂上,惠小聲呢喃,祂記得這孩子來時大約十歲,相處了四年多,春天來臨時就滿五年了,對人類來說相當重要的時刻即將到來。

  「啊,剛好…」

  像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一樣,惠站起身、快速步下高臺,經過依然還打得激烈的庭院,回到書房裡,已經在腦中草擬好內容的惠迅速寫了封信,然後喚來佣人。

 

 

  「嘖,就差那麼一點,該死。」

  揉著還隱隱作痛的肩膀,宿儺邊抱怨邊走往武器室,練武用的粗裝破了幾處口子,顯示出剛剛戰鬥有多激烈。

  本來他以為能把禪院真希這臭女巫給打趴在地,結果她就像隻蟑螂一樣怎樣打都打不掛,甚至露出窮凶惡極的猙獰面貌回殺他,完全不像個女的,說她是隻大猩猩宿儺還比較相信。

  「先去泡個澡好了…痛…啊?」

  將長棍放回武器室後,走下階梯的宿儺抬頭,看到前方走過熟悉的身影。

  惠。宿儺瞬間認出有著亂糟糟頭髮的身影主人,他只高興了一秒,原本要追上去的動作在另一名女子於牆後出現時停住了。

  神明大人與一個女子走在一起,有說有笑。

  原本潛藏在宿儺心底、很久沒浮現出來的不安感在他看見惠臉上的笑容時瞬間爆發出來,

  他沒看惠如此笑過,靦腆、以袖掩嘴地低低竊笑,綠眼睛也彎彎地寫滿開心——那女人是誰?宿儺已經把禪院族的臉都給記住了,他發誓自己沒看過這張臉,白皙皮膚,一頭微蜷的秀麗黑髮,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身穿一襲繡有紅色與白色茶花的和裝,渾身上下都透露出她不屬於這裡的氣息。

  她拉著惠的袖子,與祂有說有笑,即使相隔距離越來越遙遠、也依稀能聽見兩人的笑鬧聲,每個音節都像鼓槌一樣重擊宿儺的心。

  她是跟自己一樣的存在,也就是祭品嗎?

  儘管早就懷疑神明大人有其他祭品,但直到真正看到,宿儺才明白自己有多在意這件事。

  再者,不管那女人是不是跟自己一樣的身份,光是看到惠露出那種如人類戀愛般的表情,就夠讓他嫉妒到發狂了。

 

  宿儺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從武器室走回自己房間的,他只覺得像在逃命一樣,不想再看到、聽見任何關於惠跟那女人的事。

  背靠著門板,宿儺緩緩跌坐在榻榻米上,剛剛被真希痛揍的地方又痛起來了,連著胸口深處心臟的地方一起發作,痛得宿儺腦袋變成整片茫然。

  惠。他無力地想,為什麼和那個女人在一起時,惠要露出如此幸福的表情呢。

  她應該不是祭品…會讓惠笑得如此開心的,絕對是很重要的人,重要性絕對遠超於自己的地位吧。

  畢竟,他只是個祭品而已。

 

 

 

 

 


  「你們家孩子這麼多,選一個作為祭品也沒關係吧?」

  「開什麼玩笑!他們可都是香織留給我的孩子,每一個都很重要啊!」

  「但是…」


  門口有人在激烈爭吵,沒睡很好的宿儺張開眼,先看見了雙胞胎兄弟的手掌,整隻手擱在他胸上把他壓得喘不過氣來,他不高興地揮開悠仁的手,坐起身,血涂與其他兄弟們躺在旁邊也是七橫八豎,九兄弟把整個房間擠得滿滿的。


  宿儺起身,跨過睡得四肢大張的脹相,走出房外。

  他們虎杖家的男丁眾多,但卻沒有女性,母親香織在生下最後兩個孩子,也就是宿儺與悠仁這對雙胞胎後就離世了,倭助爺爺和父親仁一起將他們給養大。

  虎杖家一向代人做事,經商、人頭或粗工,廣泛的用途讓許多需要好用幫手的雇主主動上門,雖然忙碌了點但日子也還算好過。

  宿儺來到玄關,看到父親和爺爺站在大門,相當生氣地看著來者,今天的客人都穿著黑色的多重正裝,看起相當有錢而表情高傲。

  「有機會回來的,之前送去的祭品們也有生還的案例,報酬絕對不會讓你們失望的,只要一個就好,送到禪院族…」

  「就說不是報酬的問題!」仁生氣地揮手,做出趕人的姿態。

  「他們每個都是我與亡妻的孩子,都一樣重要,請回吧。」

  「擔任祭品要做什麼?」

  孩子的嗓音讓粉色頭髮的父子瞬間回頭,在看見站在後面的宿儺時刷白了臉。

  「你怎麼出來了?宿儺,睡不著嗎?沒事沒事,我們沒有要接這次的工作。」

  仁立即走向最小的孩子,試圖用身體擋住他,但客人已經看到了,宿儺看見他正用打量的眼神看著自己。


  「祭品要為神明大人做事。」客人開口,無視倭助憤怒的眼神,看著一臉平靜的孩子解釋。

  「也許會付出生命,也許什麼都不用做就會被送回來,一切都讓神明大人決定——這是為了這個國家的安危。」

  「聽起來像是賭博一樣。」

  宿儺說,父親揉了揉他的頭髮,搖搖頭。

  「就是賭博沒錯,但賭的不是錢,是你的命。」仁低聲說,

  「『神族的祭品』聽起來就沒有好下場,而且就算他說有回來的機會,也是真的有死亡的案例才會這樣講,宿儺,乖乖進去睡覺,今天不用工作可以睡晚點。」

  回去睡覺…宿儺想起剛剛被兄弟壓醒的畫面就皺眉,他搖搖頭,揮開父親攔阻的手,走向那位黑衣客。

  「告訴我更多事吧。」他直接地說,「關於神族祭品的事。」

  儘管父親和爺爺大力反對,但宿儺還是跟黑衣客在庭院中面對面坐下、開始談話,只有十歲的他還輪不到出門做幫手,平常跟悠仁在家幫忙打雜、煮飯,或者做做簡單的跑腿任務居多,因此客人說的禪院族對他來說很新鮮。

  「祂們很有錢嗎?」宿儺問,「有很多書嗎?」

  「有是有,但能不能讓你使用我就無法保證。」

  客人照實說,這讓宿儺很接受,總比笑咪咪地跟他說有有有你想要什麼都有的假話術好太多。

  「主要的工作就是『聽從神明大人的命令』,在自己能力所及內幫助祂,即使要獻上生命也是。」

  「真的有可能會死嗎?如果沒死的話,我回得來嗎?」

  宿儺問,客人笑了下。

  「那就看你的造化和神明的心情了——畢竟祂們是高傲的神族啊。」

  客人摸了摸宿儺的頭,給他一個不太明顯的笑。

  「除了一開始付給你爸爸和爺爺的錢以外,我們能保證的是,如果你很幸運,活了下來、然後有一天神明願意讓你回家的話,還能夠拿到另外一筆錢,作為感謝你為神明付出的報酬。」

  只有十歲的男孩雖然不懂整個世界的構造與運作方式,但他知道這人沒騙他,只是照實地說出工作內容,最差就是丟了命。

  既然不是百分之百的機率,還有錢能拿,而且…

  宿儺回頭,看往屋內,一排腦袋正探出轉角看著他跟黑衣客人談話,都是他的兄弟,最年長的脹相與自己相差了十歲以上,依他快哭出來的表情,等等結束談話應該又會抱著他大吼大叫說你這小混蛋幹嘛不聽話。

  他不想待在這。

  宿儺嘆了口氣,告訴客人說這個工作他接下了。


  只要能讓耳根清淨一點,不用整天被爺爺爸爸和哥哥們管,即使會有生命危險,他也想去試試看,而且禪院神族聽起來就很有錢,歷史悠久的家族一定也有很多書,如果他表現乖一點,也許能夠得到其他福利也不錯。

  帶著這樣的想法,宿儺幾乎是迅速地跟知道他要去當祭品就瞬間大爆淚的家人們揮別,沒有絲毫留戀地跳上客人的馬車,離開他長大的村落了。


  後來的故事,就是他這五年在禪院家度過的生活——聽從神明大人的命令,為祂獻上精氣。

  神明惠對他很好,比宿儺一開始預想會受到虐待的情境完全不一樣,祂會教他看書寫字,而且他們保持著很好的關係——雖然這可能只是他自己單方面的認為,畢竟他連主動碰觸惠都不被允許,甚至,連名字也無法直喚。

  禪院族的人每個都看不起他,即使他現在足夠強壯、甚至能與黑女巫打成平手,宿儺還是知道的,背後他們都叫他陪睡的或人娼,以及各種難聽字眼。

  宿儺並沒跟惠提起這些事過,神明大人並不需要理解他的委屈,畢竟這是工作的一部分,作為祭品的代價,神明大人只需要祂的精氣。

  但是,現在的他自己呢?他需要什麼?

  宿儺悲慘地看著雙手,長期練棍下來長出粗粗厚厚的繭,因為剛才對練過度而正微微地發抖著。

  他需要神明大人,他需要惠。

 


  為了留在神明大人的身邊,他可以忍氣吞聲當耳語為風聲,忍住各種心情好好地扮演一個不會動彈反抗的祭品,這有違他的個性,但是為了惠,什麼侮辱都沒有關係,他忍。

  原本是如此打算、多撐一天算一天的,但都在「那個女人」出現以後,宿儺突然覺得有這種想法的自己無比可悲。

  他很嫉妒,打從心底嫉妒著,惠的笑容應該是要對自己露出來的才對,為什麼要對那個來路不明的女人笑得那麼開心、猶如個戀愛中的傻子?

  宿儺揪住已有些破損的布衣,嚓地將它扯下,撕成長條狀的布料緩緩飄落在地,如他瘋狂顫抖的情緒。

  「該死…」

  宿儺咒了聲,用力揉著頭髮,克制自己不要出手拆毀門板或掀起榻榻米抓狂。

  糟透了,他想毀掉眼前所有看到的東西,只因為他得他媽的不停忍耐、忍耐,這與他的個性完全相違背,要不是現在出去可能又會撞見惠跟那女人有說有笑的畫面,他一定衝回武器室去拿長棍、再叫真希那女人出來陪練,發洩掉滿腔滿腹的怨憤。


  有夠可悲的,他竟然只能在這間小小的破屋中躲頭藏尾。

  宿儺低吼了聲,痛苦地抬頭、環顧四周一圈,這房間如他剛來時一般空蕩蕩的,有如囚籠,實際上也是個用來關住他這個祭品的籠子,他宿儺竟然只能龜縮在這種地方,不該是這樣的,不該這麼可悲,這完全不是他想過的生活。


  將近五年的時間,「離開」的念頭首次出現在宿儺的心中,他為這突然跳出的選擇沉默了下,然後將臉給埋入掌中。

  是啊,這何嘗不是條路…至少不用再看著惠與其他人交好,自己卻只能躲在黑暗中自怨自艾。

 

 

 

 

 

  又是祭典的日子。

  褪去一身華服,結束一整天接受人們膜拜、獻禮的繁複儀式、總算回到房間的惠慵懶地坐在軟墊上,吁出口放鬆的長嘆。


  人類和祭司們說的祝詞跟去年沒什麼兩樣,不外乎是感謝祂維持京都州的安全,保佑風調雨順五穀豐收之類的,惠得努力沉住臉色才不要在公開場合中打呵欠。

  不過,豐收的祭典結束以後,代表這一年正式結束,春天也不遠了,而成人禮的日子也快…

  惠抬頭、望向書房,裡頭暗著沒有點燈,宿儺沒有來。

  稍稍坐正了身,最近因為祭典的事情太過於忙碌而有些疏忽了他,惠稍稍自責起來,好像已經很久沒看到宿儺來這了。

  不過宿儺也早已把祂的書都看得滾瓜爛熟,先前惠也准了他使用禪院書室,這讓族人有點意見,但惠用了點力氣便平息他們的聲音。

  不過也好久沒找宿儺了…祂歇了下、便起身披了件外袍就出門,去書室找人。

 

  書室暗暗的,無人在裡頭,宿儺也不在這。

  惠皺眉,經過廣場庭院時問了在收拾典禮花籃的禪院姊妹,真希聳肩說最近祭典都忙死了哪有空陪那臭小子,真依則抿著嘴笑祂沒顧好自己養的狗、發現跑了在著急嗎?

  宿儺才不是狗,雖然他忠心得很可愛。

  惠邊在心中抱怨邊走向宿儺住處,不過祂的確疏忽了,這麼久沒去找他,宿儺應該在生氣吧?

  他的脾氣一直很壞,希望等等好好安撫一頓就能讓他氣消。


  惠登上台階,拉開紙門,簡單的房間中也沒點燈,要不是祂的視力無受黑夜阻攔,還真會以為宿儺也不在這。

  找到了。

  惠站在門口,坐在房間中央的人類沒有起身招呼,只是單手撐著下顎像在沉思、發呆。


  在想什麼呢?

  惠安靜地走過去、坐到宿儺身邊,深紅色眼睛稍微動了下,但並沒有答理祂的意思。

  看來宿儺真的在生氣。


  「豐收祭總算結束了…今年也很順利,你又幫了我一年。」

  惠挽上宿儺的手,以寵溺的語氣輕聲哄道,

  「哪,這次你想要什麼,給你獎勵。」

  宿儺總算看祂了,但只是一瞥,眼神冷淡得讓惠覺得相當不對勁。


  「任何東西都行嗎?」半晌,宿儺終於開口。

  「即使我要求離開這裡?」

 


  突來的要求讓惠僵住了,挽在宿儺臂上的手不知該放還是要收緊,祂不解地看著面前這張無情的臉龐,相當陌生不熟悉,若祂真用力抓住,會被甩開嗎?

  宿儺想要離開。

  惠垂下眼,難怪宿儺不來書房、不去看書,也沒找真希練武,一個人待在屋子內不點燈,各種反常的詭異行為結合在一起…原來他想要離開啊。

  祂哪裡沒照顧好宿儺了嗎?惠思考自己最近除了忙碌以外,祂不記得做了什麼事讓宿儺難受,還是族人又刁難他了…

  各種猜想與慌亂讓惠不安,祂咬住唇,凝視著這份驀地壓在胸口上動彈不得的鬱悶,只是個祭品說他不想幹了,怎麼就如此難受?


  到底為什麼宿儺會突然提出這種要求?祂以為宿儺在這住得挺快樂,除了偶爾要當祂的食物…啊,惠的心情又更往下沉去,不會有人自願成為他人的食物吧,祂太過高傲、自以為是了。


  「…你說想離開,是因為想要自由嗎?」

  晌久的沉默,惠終於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祂悄悄地抓緊宿儺的衣袖,懼怕,擔憂,少有的情感在此刻都哽住了喉嚨,祂開始擔心宿儺的回答。

  宿儺總是會直接說出自己心內的想法,祂相信宿儺接下來要說的也是,不會隱瞞。

  但就是因為如此,祂才感到害怕。

  即使怕得無由來地。

 

  「…我不奢望自由。」

  過了幾秒,宿儺才再次開口,他嘆了口氣。


  「我唯一的願望就是滿足神明大人…剛剛說的請視為玩笑的氣話,不要當真。」


  「…到底該說你是壞孩子還是乖孩子呢?」

  惠倏地抱緊他的手臂,聽見答案瞬間,壓在心頭上的鬱悶全數都消散了,祂露出如釋重負的微笑,以身子貼上少年的,並將他的頭扳過來正視自己。

  「而且,這願望也太不貪心了啊,不像是你的願望。」祂輕聲說,臉湊得極近、能夠看見彼此細小睫毛的距離。

  「那麼,就由我決定要給你什麼獎賞吧…」

  握起宿儺的手,惠將它靠在自己臉頰上,輕輕以頰磨蹭。


  「總是看著我、卻無法自由動作,很痛苦吧?」綠眸像在魅惑般地對他眨動,宿儺看到祂好看的薄唇勾起淺淺的微幅。


  「今夜,你有主控的權力,我讓你決定要如何做,宿儺。」

 

  帶著丟出所有籌碼的覺悟,惠讓步了——祂並沒有單純到以為宿儺剛才的要求真的只是說笑、要嚇祂而已,必須給些肉來滿足生悶氣的惡犬,讓牠甘心聽話才行。

 

 

  宿儺以拇指細細摩挲祂微啟的薄唇,從指腹傳來的溫熱觸感是如此美好,細緻皮膚,比蕨餅還要軟的唇瓣,神明大人,惠,他的惠准許今晚由他恣意妄為。

  也許是最後一次機會,宿儺不曉得自己的耐性還剩下多少,他剛剛是真的想要一走了之,長久疼痛受辱不如一刀痛快,但是當惠一抱上他的手臂,像撒嬌般地放軟聲音哄他,原本這幾天獨處中下的決心就瞬間崩解了。

  他瞇起眼,仔細謹慎地以手指撫過惠的五官,這張臉是如此美麗,在他被送來這的第一天就進入了他的內心深處,從未離開,卻要過了這麼久、直到他決意放棄才有機會碰觸。

  光是想到她輕鬆地扯著惠的衣袖、而惠笑得理由所當完全沒有阻止,就讓宿儺火大。


  既然給予了人類機會,那就別後悔吧,他的神明。

 

  猛地被吻住、欺上,雖然早就預期到宿儺會不大溫柔,但惠被壓倒在榻榻米上時還是嚇了跳,陌生的體位與視角讓祂反射性地想推開少年,但說好的獎勵不能反悔,最後惠的雙手硬生在宿儺胸前煞住。


  好激烈的吻,帶著攻擊性與滿滿的侵略意圖。惠被吻得閉起雙眼,宿儺的舌頭佔盡祂口中的空間,貪婪汲取每滴唾液,勾住祂的大力吸吮,與以往他們黏膩綿長的眷戀截然不同,就只是奪取,純粹性地佔有。

  可怕,又陌生,惠擰起眉,即使宿儺沒有說任何一個字,祂都能清楚地感受到他所散發出的怒火與暴躁,祂知道人類的少年時期情緒總是不穩,自己也曾有那樣無法控制的火爆時候,但直到親身經歷、被牢牢地壓制在身下時,才明白有多驚人。

  簡直像是頭猛虎、要將祂給活活吃掉。

  惠深呼吸,感到自己的衣物被逐一扯下、剝去,隨意地扔在角落,昂貴布料不該如此對待,但現在並不是擔憂衣物的好時機,祂隱忍著想翻身逃走的念頭,逼自己迎向宿儺的雙目。

  祂可是神,既然答應了賞賜,就得親手實現、不能臨陣脫逃,。


  私處被碰觸的感覺相當奇怪,更何況是被含進嘴中、用舌頭舔舐。

  惠咬住唇,努力撐開雙腳不要夾起,讓伏在他腿間的人類盡情舔著自己,這體位讓祂忍不住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時自己對宿儺就做了這種事,而且那時候他還只是個十歲的小孩,怎麼樣都…

  「唔!」

  後庭被指尖碰觸瞬間惠還是壓抑不住地喊了出來,帶著驚慌地扭動身子,那裡自己也鮮少碰觸,只有在要汲取精氣時才…宿儺扯動嘴角像在嘲笑,便直接將臉給貼上股間,舌尖突地探入惹得惠倒抽口氣,終於併起了雙腿。

  不併還好,腿一收攏宿儺的存在就更強烈了,惠皺起臉,人類的唇舌在跨間蠕動的感覺是如此清晰,還以手指分開菊芯,整根舌頭都送進祂體內…「嗯——」陌生拓張感讓惠掙扎起來,雙腳踝卻被扣住,儺一把拉開祂併起的腿,讓下身在面前暴露得一覽無遺。

  難以想像的窘迫局面。惠喘著,覺得自己像極了獵食者眼前無助的幼獸,宿儺支起上身、依舊抓緊祂的雙腳不放,因此惠能從自己大張的雙腿中看見他的褲檔處已膨起成座小丘。


  並不是第一次被插入,但位居於下方卻是首次,惠被撐開得有些難受而別開頭,卻立刻被扳回來,還未來得及發出抗議便給吻去聲音,惠睜大眼,在宿儺緩緩拔出、又猛地撞入全數時終於忍不住咬了他。

  「嗯、嗯唔——!」

  血腥味無法阻止人類,反倒讓宿儺更加豁了出去,一連串抽送毫不留情地拍打著惠的臀部,粗壯肉棒在嫩穴中反覆攪弄、拉扯肌肉,幾近失控的高速抽插讓惠忍不住哭了出來。

  「等、等一下,宿儺——!」

  祂哭喊,身上的少年卻沒有任何停緩跡象,肉體不停撞擊著祂的下身、摩擦出奇怪的觸動,與之前自己騎宿儺時完全不同的感覺隨著他的肉棒每次突進,深入,在惠的體內爆發開來,打得祂不住地兩眼上翻,太過陌生而危險的奇異感受令惠伸出手、抱住宿儺的肩頸想求個依賴。

  身體不像是自己的,惠努力眨掉一眼滿淚,覺得自己隨著宿儺的挺進、拔出而搖動著,大腿拍打臀部發出的激烈噗嗤聲也羞恥得令人臉紅,可是卻不討厭。

  祂將手抱得更緊,宿儺低頭、找到祂微微發抖的唇,貼住、啃咬,舌頭又探了進來,令惠有種上面也被插入的錯覺。

  原來人類渴望的性愛是這樣。惠閉起眼,放鬆身體讓自己隨著宿儺動作上下搖晃,後穴不停被摩擦、拓寬,在插插之中他們連接的每寸肌肉變得熱又奇怪,說不出的感覺像引信一樣沿著脊椎一路爬上祂的背部,來到後頸,最後在腦中炸開成一片星白的花火,眼前又亮又閃看不清楚,惠聽見自己的呻吟聲,高亢而尖銳的叫喊,一點也不像自己會發出的聲音。

  宿儺低吼一聲,猛力撞入惠,兩副身軀完全貼合,惠覺得他深深插進了自己的肚子深處,有什麼被貫穿了的感覺,然後祂的意識在此暫時中斷。


  是熟悉的溫暖熱流讓惠醒來,祂迷迷糊糊地張開眼,看見粉色的毛髮在自己鼻前晃動,宿儺還壓著祂,肉棒依舊在雙腿內進進出出,被摩擦的地方和他們貼合的每處都酥酥麻麻,讓祂舒服地伸開雙腳,扣住了宿儺的腰,夾緊要他進得更深。

  這樣下去很不妙啊。惠不安起來、嗚咽地轉開頭,這次還是被扳回去與他親吻,強勢的舌不停在祂口腔翻攪、彈動,就像底下的肉棒,惠覺得腦袋要被燃燒脊椎的快感給灼透了,思考變成一件很困難的事,尤其當祂意識到是自己主動用雙腳夾住宿儺的腰桿時,祂覺得臉從未那樣燒紅過。

  作為一個神明竟然如此失態,太失職了,有夠丟臉…惠崩潰地想,但是渾身上下都被一波波熱感給淹沒,肉棒敲打著祂的肚子內部、注入一波波精氣,熟悉與陌生的舒服快感混成一塊,惠無法抗拒他給的精氣,還有快感,到口的喝止都化為呻吟與啜泣。

  「我愛你,惠。」

  宿儺低喃,他抱緊哭泣的神明,吻掉滑過臉頰的淚珠,輕啄過祂顫抖的唇。

  「惠。」

  反覆的呼喚,低語,惠自然聽見了,應該要糾正宿儺的用詞——惠本來如此想,但又覺得沒那個必要,白色浪潮又臨到眼前要將祂給吞沒,於是惠閉上眼,以四肢緊緊攀住了宿儺,承接這波高潮的衝撞。


  朦朧中,從腿間傳到腹部中的熱流讓惠知道宿儺又射了,有股濕熱從他們貼合的身軀流下,是祂自己的,惠無力地轉動眼珠,在一片模糊裡認出宿儺的輪廓,祂沒想太多便湊上唇去親吻。

  宿儺回應了,這次不同先前的侵略,而是緩慢且溫柔的長吻,猶如他們還很好時的那些黏膩單純的吻,卻比任何一次都還要深刻動心。

  惠的雙手爬上宿儺臉頰,它們隨即被握住,十指交扣,這舉動讓惠莫名安心,原本從宿儺說出要離開後、壓在心臟上的恐懼和擔憂不知何時全消失得不見蹤影,祂相信,此刻的宿儺會選擇留下,陪在自己身邊不離開。

  他們是在做愛,而不只是單方面榨取而已。

  情慾褪去、稍稍鎮定下來後,惠回想起剛剛的激情時,下了如此的定論。


  宿儺和以往完事後一樣躺在旁邊閉眼稍作小憩,惠支起身、趴到宿儺胸口上,看他一身薄汗的疲憊。

  「哪,宿儺,」祂低聲喚,手指在他的下顎輕輕搔著。

  「你是不是真的想要離開?」

  祂還是很在意宿儺的想法,絕對是有什麼事情,這孩子才會做出要離開的決定。

  宿儺撐開眼皮,有些無奈地看著他的神。

  「…我沒辦法決定自己要不要離開。」

  他據實以告,惠皺眉。

  「那如果你可以呢?」祂不死心地追問,

  「如果不去在意祭品的身分,就你自己的話,你真的想離開這?」

  「…我迷上你了,惠。」宿儺嘆了口氣,一手搭上惠的後腰。

  「我從不想離開你。」

  「那為什麼突然這麼說?」再次注意到這人類又直呼自己名字,惠努了努嘴,決定不要糾正,

  「發生什麼事了?你可以告訴我的。」

  宿儺稍稍別開視線,這次換他被抓住臉龐、硬扳回來正視那對綠眸。

  「說實話,宿儺。」

  惠壓低了聲音表示祂的認真,宿儺嘖了聲。

  「…我只是一想到,其他人會取代我來擁抱你時,這裡就痛得讓人抓狂。」他指了指胸口處,

  「畢竟我對你來說只是個祭品而已。」

  「你在說什麼啊?」惠好笑地捏捏他繃緊的頰肉。

  「什麼其他人,我的祭品就是你啊。」

  宿儺別開臉避掉惠的手指,粉色眉蹙成鬱悶的角度。

  「…任何人都可以是你的祭品。」


  他悄聲說出心底的真話,惠聽出了這句酸澀的抱怨中含有相當濃烈的不安,祂擔憂地看著不發一語的少年,不知道究竟這孩子發生了什麼事,但十四歲是如此年幼又青春,一點風吹草動就能成為他整個世界的風暴,甚至世界末日。

  惠伸手,抱住鬱悶的少年,將他給緊緊攬在懷中。


  明明是如此喜歡著自己,又不願說出來,還把自己給關在房中一個人胡思亂想…輕撫少年粉髮,惠有些好笑卻又心疼地想,自己太過忙碌而忽略了宿儺的這幾天,他一定過得相當痛苦吧,是不是還可能認為自己要被拋棄了?

  年輕又敏感的人類,看在長壽的神明眼中顯得如此可憐,祂嘆了口氣,捧起還有些憂鬱的少年臉頰,深深地在他額中印下一吻。

 

  宿儺非常介意自己「只是個祭品」的身分。

  待人類睡著後,惠半撐著上身,看著少年熟睡的模樣,回想起他鬱鬱寡歡吐出的真心話。

  該給他一個名分,讓他能夠好好地安心留在這裡。惠想,畢竟他是不同於禪院族的存在,待在這缺乏安全感是理所當然的事,是自己長久疏忽了宿儺的感受,祂得負責才行。

  只等姊姊帶回消息,祂就能把這份安全感當成禮物、送給宿儺作為他的成人禮。

  手指輕輕摩挲著少年的嘴唇,惠垂下眼,回想起數天前、祂將信交給來探望祂的津美紀一事。

  津美紀姊姊一向辦事可靠,族人們總不願對祂透漏是從哪找來這些自願犧牲的祭品,因此祂得找禪院族以外的人交辦這事。

  也許到時候其他族人會有點意見,但祂絕對會擺平的。

  一想到宿儺收到祂精心準備的「禮物」時,可能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惠便忍不住期待起來。

 

 

 

 

 

 

節六

 

 


  急促的腳步聲吵醒了宿儺。

  他張開眼睛,昨夜久違又過度激烈的夜戰殘留下許多疲憊未恢復,因此讓反應也慢了幾拍,如果在正常情況下他是絕對不會被輕易抓住、制服的。

  但他現在的狀況並不好。

  兩手被反綁在背後,粗大的麻繩緊緊繞過手腕,雙臂,甚至連腳踝都一下就被抓住固定、跟著綁死,宿儺咒了幾聲,忍者隊立即以布條繞過他的嘴大力綁住不讓他繼續說話。

  「你的工作做得很好,人類。」

  陌生的男性嗓音傳入宿哪耳中,他忿忿地抬頭,看見禪院的長老一臉鄙視地看著他,連踏都不想踏進房間裡來,只站在遠遠的房間門口。

  「你就做到今天為止,感謝你過去四年多來的奉獻,放心吧,我們會將你好好地送回家去。」

  「———!」

  全身被麻繩牢牢綑綁的少年奮力扭動身軀掙扎,含糊地想說些什麼。

  「啊,神明大人那裡不需你擔心,畢竟你要成年了,應該快派不上用場了吧,也該回去過自己的人生,我們會再準備新祭品給祂,你就放心地帶著報酬回家吧。」

  「———」

  少年依舊掙扎不己地咆哮,忍者隊拿出白布,蒙住宿儺的雙眼,再俐落地扛起他,迅速消失於屋內。

  房間瞬間回歸平靜,除了榻榻米上未收整的床鋪以外,空蕩蕩地就像從未有人居住過。

  老者轉過身要離開前,回首瞥眼屋內。

  「不過就是個祭品,惠到底在想些什麼。」

  他嗤地哼了聲,接著頭也不回地離去。

 

 

 


  蒙眼的布條終於被取下,映入宿儺眼中的,是一張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宿儺!」

  「你回來了!」

  「老弟啊啊啊!!」

  虎杖家人興奮大叫,脹相幾乎是整個人飛起來地撲向他最小的弟弟,差點把宿儺給整個撞飛,接著其他兄弟也興高采烈地飛撲過來加入飛撲行列,一個壓一個之下,人在最下方的宿儺覺得自己沒這麼接近死亡過。

  「好了好了,你們快讓開,宿儺還被綁著呢。」

  到底是擔心好不容易回家的小兒子姓命,仁邊擦著鏡片後的淚邊把兒子們給拉開,脹相相當不情願地起身,拉起一臉快死的宿儺把他身上的麻繩給通通割斷。

  「恭喜你,活著回來啦宿儺。」

  有人拍了拍他的背,宿儺自然認得雙生兄弟的聲音,他沒好氣地白了對方一眼,不出意料,強大的雙生基因讓他們即使分隔兩地,五年後也還是長得一模一樣,甚至連身材都幾乎相同。

  「三年沒見了!」悠仁開心地搥了下雙生的肩膀,「突然間就通知我們要把你給送回來,還好大家都沒出遠門,能看到你這傢伙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是啊!今晚來開宴會吧!」血涂開心地手舞足蹈起來,

  「剛好去年家中新釀的酒可開封了,我馬上再去買些酒菜回來!」

  「是啊是啊,今天可是個能開心喝酒的日子!」雖然變得蒼老了些、但依舊中氣十足、眼神銳利的倭助點頭,並以拐杖揮了揮要其他幾個孫子快去市場。

  「宿儺,有沒有想吃什麼,爺爺叫其他人去買,你先快進屋休息吧。」

  「…不必麻煩了,我想要先一個人靜一靜。」

  回過氣後,宿儺冷淡地搖搖頭,用力推開一直抱著他的脹相,站起身,消沈地走進熟悉的家門。

  「怎麼了?」

  在兒子經過時仁問,宿儺沒答話,只是默默地低著頭,消失在門板後。

  「他怎麼啦?為什麼看起來像是被趕回來的樣子?」悠仁不解地將手放在腦後,

  「但如果他真的被趕回來的話怎麼對方還留下一堆錢?」

  「大概是舟車勞頓、弟弟他覺得累了吧?」捧著臉、也同樣擔憂的壞相猜測,

  「不過宿儺弟弟他本來就很有個性,也許他根本不想回家來呀。」

  「蛤啊,怎麼可能?」

  「宿儺哪會想待在那種把人給五花大綁送回來的地方啊。」

  雖然依照宿儺以前的個性、這說法的確很有可能,但不解原因的虎杖們也只能滿面霧水地一齊回頭,看著緊閉的大門。

 

 

 

  果然,昨晚是他最後一次能擁抱神明的時刻。

  走入沒什麼變化的寢室,宿儺茫然地看著角落堆疊如山高的被單,還有些未收好的生活用品散落在地面,這一切都他媽該死的熟悉,讓宿儺挫折地明白到,他真的被送回老家了。

  在他被丟在馬車後座、一路顛簸回來的路上難受得要死,幾次宿儺都差點吐了出來,但更難受的是要他接受被送走這件事——惠絕對是生氣了,因為自己不顧一切地擁抱祂而震怒吧,是他太一廂情願,相信神明說要賞賜他就真的變得心寬而踰矩,將祂給弄哭。

  帶著懊悔以及暈車的昏眩,宿儺痛苦地靠牆坐下,他又想起那個混帳老頭說的話。

  我們會準備新的祭品

  糟透了。

  宿儺操了句髒話,原本以為已經在昨晚安撫好的妒火瞬間都因為這句話而重燃。

  他們準備找誰給惠?是那女人嗎,還是其他的男人、或男孩?

  他憤恨卻又無力地重搥牆壁,力道之大讓骨節發出胳肢聲響,宿儺卻絲毫不覺疼痛。

  胸中怒火以燒得比肉體受傷還要疼痛,而且不光如此,宿儺絕望地察覺到,除了原本就存在的嫉妒燒得更加旺盛以外,還多了先前不曾有過的情感——他想見惠,即使祂不留情地命人隔天就送走自己,即使他們才分開了一會,他就想念起那位驕傲又任性的混帳神明了。

 

 

 

 

 

  「為什麼不行?」

  禪院惠橫起眉,完全不願意退讓地瞪著一室耆老,被瞪的則各個面面相覷,彼此困擾著到底該如何說服主神打消這個荒謬的念頭。

  「人是我的,而且宿儺在這幾年也著實幫上不少忙,他甚至還學會了反轉術式,是塊有才華的料子,比起其他沒有才能的人,他才是該被留下重用的。」

  惠抱起胸,他們正在寬敞的道場內舉行緊急族員會議,是惠招集他們來的。

  「您說的都是事實,但這實在太荒謬了。」扇頭疼地開口,

  「我們都知道您很喜愛那名祭品,但他再優秀、到底也只是個人類而已,也不是什麼名門,突然要收他入姓禪院實在是…」

  「哪裡不妥?」惠再次瞪向他們。「不要讓我一直重複理由,再者,即使他是個人類,不是名門世家又怎麼樣,他就是能幫助我把禪院家的職責給做好。」

  「這點無人反對,惠。」甚壹咳了聲,「不過你要想想長老聽到這事會有多大反應…」

  「祂會有什麼反應跟這事何關?」惠的眉頭皺得更緊,

  「現在的主神是祂還是我?」

  「惠…」

 


  道場內的爭論持續了相當久,當然最後兩方討論不出任何共識。

  「唉…沒想到這群傢伙腦袋這麼僵。」

  邊嘆氣邊推開門,惠幾乎是跌坐地將自己給摔到座墊上,扶著隱隱發痛的額頭不住嘆息。

  但還是得說服這群傢伙才行…為了宿儺。

  惠悶悶地想,祂支起身子,面對推門進來的真希。

  「惠。」

  黑衣巫女一臉擔憂,讓惠嘆了口氣、在她說下去之前先揮了揮手背。

  「我知道,真希姐,我是認真的。」祂先發制人地阻止真希,

  「我是真的想讓宿儺進禪院家門,他對我來說相當重要,不只是能力的問題。」

  「惠,你在說什麼。」真希忍住上前揍醒主神的衝動對祂低吼,

  「我剛剛聽到忍者隊的蘭太郎在說終於可以不用看到宿儺了,就去問他們怎麼回事,他們說長老派他們把宿儺給送回家……你完全不知道嗎?」

  惠沒有回答,祂僵住了,綠色的眼睛大大睜著,無法置信地。

 

 

 


  急促腳步聲穿過長長的走廊,家臣與族員在看到祂們的主神挽起袖子、全力奔跑的模樣時都嚇傻了,楞在原處看祂與真希迅速消失在轉角。

  「該死,那臭老頭也太過分了,雖然那臭小鬼很討人厭、但怎麼能不說一聲就把他給送走?」

  邊跑在惠旁邊真希邊抱怨,「忍者隊上午就出去了,現在不知道已經走到哪裡…」

  「為什麼?!」

  猛拉開紙門,禪院惠喘著同時狠狠瞪向坐在室內的老者,即使年邁髮蒼,祂依然有著身強健無比的倒三角軀體,直毘人轉過身,兩人的來訪顯然在祂的預料中。

  「為什麼?」惠又問了一次,往前踏入房內,祂拼命握住氣得發抖的雙拳,

  「為什麼沒經過我同意就把宿儺給送走?」

  「那孩子要成年了,作為一個祭品已經不適當。」老人攆了攆嘴邊白鬚,

  「如果惠你需要祭品的話,我們會再找個小一點的送來。」

  「不是年紀問題,是相性!」惠憤怒地揮開雙手,

  「之前也送過人類祭品來、全都派不上用場不是嗎?而且目前沒有任何跡象顯示宿儺會在成年後就不適任,這理由我完全無法接受!」

  「難道禪院就非得接受一個人類?」

  白眉豎起,直毘人站起身、微慍地與惠對視,身材高大的祂明顯佔據上風。


  「惠,你為了一個人類與我發怒?」祂慢慢地說,語氣中有著不可思議,

  「我都還來不及訝異你竟然招集其他族員,試圖說服祂們接受一個外人…他只是個祭品而已啊,孩子。」

  「去你的,現在才把我當孩子?」

  惠咒了聲,怒火讓祂完全不顧作為一名神該有的形象。

  「當初說什麼我有獨特的能力,就硬把我給帶到山上來要我當神,現在又自顧自地把我的祭品給拿走,你從來都沒問過我的意見!」

  「因為這是天命,惠。」直毘人雙手環胸,冷淡地給了句便轉過身去,

  「作為一個有能力的人,就該善盡職責,每個人生來都有自己所需背負的任務。」

  「京都州外的戰事打了這樣久也差不多要平息了,即使沒有那人類,你也應該能獨自做到該做的事了。」

  「宿儺在哪?」惠決定放棄跟這食古不化的老頭溝通,

  「你是把他給放回去,還是殺了他?」

  「我可沒這麼壞心。」老人哼了聲,

  「當初找他來時早就與他的原生家庭講好了,任務結束後如果他還活著、便會送他回去,另外加贈一筆豐厚的報酬——我聽說,他在這兒過得並不愉快,他回去後能夠獲得自由、還有一大筆錢能花…你不會是想去問他要不要回來繼續當你的祭品吧,惠?」

  瞪著老者背影,惠咬緊牙,宿儺的確提出了「離開」的要求,而且就在昨晚…

  祂完全無法否認。

  「惠…」

  真希擔憂地看著祂猛轉身,頭也不回地急速離開房間,黑色衣袖晃了一下便消失在視線中。

 

 

  「該死!」

  回到臥房,惠氣得搥打起座墊,祂很憤怒卻又無法做任何事——祂的確想要去找宿儺,把他給帶回來,但是宿儺真的會想要回來嗎?

  有了錢跟自由,不用任人魚肉,逃出囚籠的狗怎麼可能會自願回頭。

  「混帳…」

  惠吁了好幾口氣讓自己稍微冷靜下來,就算宿儺有可能想回來,但糟糕的是祂根本不知道宿儺的原生家庭在哪裡。

  津美紀…惠無力地望向書桌,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祂痛苦地想起前些日子姊姊來探望祂時,自己是多麼興奮地告訴她那個計畫…

 

 

 

  「幫我去打聽宿儺的家庭,看看他們是怎麼樣的人。」

  庭院中,惠從衣襟中拿出張信紙,交給祂的人類姊姊。

  「我想要跟他們交涉,讓他們同意給宿儺改姓,進入禪院家。」

  「可是爺爺祂們會同意嗎?」接過信紙,面容明顯較為成熟的女性相當擔憂地看著惠。

  「人類通常都會答應的,只要錢給得夠多,但你也知道…」

  「我會說服祂們的。」惠聳肩,露出要她放心的笑。

  「雖然應該會很困難,但我想送給宿儺一個『名份』,讓他可以安心地待在這裡。」

  「名份啊…」

  瞇起眼,女性仔細地品會了這個詞背後所含有的情意,隨即露出燦爛的笑容,扯住惠的袖子。

  「惠很溫柔呢,明明可以不用這麼做的,但還是想讓對方放心吧。」

  「是啊…」惠嘆口氣,往前與她一起走在庭院裡。

  「畢竟從小就離鄉背井,他也是全心全意地聽我的、付出所有獻給我,他也很聰明,在武術法術上都有天份…現在他要成年了,我覺得一個適當的名份很能夠作為給他的禮物。」

  「惠喜歡他嗎?」

  突然地,津美紀露出狡詐的笑容,這問題讓惠皺眉,扯回自己被抓著的袖子。

  「他是祭品,妳別亂講。」

  「如果只是祭品的話,哪值得這麼用心。」津美紀不放過祂的湊近身來,抓著惠的衣裳不放,

  「哪,惠喜歡他才這麼做的對吧?」

  「就跟妳說別亂講,他是人類我是神啊!」

  惠受不了地推她,兩人扭在一起推來擠去,歡笑打鬧聲漾滿冬日的庭院。

 

 

 


  早知道,便直接開口問宿儺他的事情。

  沮喪地將臉給埋入雙掌內,惠靠在桌邊,無力地想起多年前少年反問祂的那個問題。

 

  神明大人是真的想知道嗎?

 

  孩子刻意保持著冷漠的態度與距離,無非就是明白自己只是暫時性的存在而已。

  惠真想回到過去揉死那個高傲的自己,如果祂點頭、願意坐下來聽宿儺講,祂就能夠了解宿儺究竟在想些什麼,感覺如何,甚至還會知道他來自什麼樣的家庭、為何被送到這裡。

  當然,更可能知道他家位於何方。

  京都州是如此寬廣,涵蓋富饒的城市、鄉鎮與數不盡的村落,即使留在人類之中的津美紀交友廣泛,但要打聽到一個消失了五年的人類消息,說什麼也…

  「該死的。」

  惠又忍不住咒了次,這次是罵自己的天真。

 

 

 

 

 

 


  曾經,惠短暫地養過一隻狗,在很久很久以前、祂還與父母、姊姊隱姓埋名在人類中的時候,他們養了隻隨處可見、很普通普通的狗兒,記得是白色的樣子,但惠很喜歡牠,父母出外工作時,狗兒與他們姐弟兩總是形影不離。

  但有天出門時,牠突然掙開了牽繩,無論兩人如何叫怎樣喊、頭也不回地便往樹林直奔,要不是姊姊拉住,惠絕對也會跟著衝進去的。


  惠再也沒見過那條狗,怎樣找或喊,拿食物在樹林外頭繞,就好像人間蒸發一樣失去了蹤影。

 

 

 

  嘆了口氣,惠緩緩支起身體,變得炎熱的天氣讓祂肌膚上佈了層薄汗。

  是夢,祂望向窗外,藍天綠蔭依舊不變,穿著黑衣的族員們偶爾來去各自忙碌。

  「怎麼夢到這事…」

  煩悶地抓了抓後頸,惠咕噥著坐到桌前,紙門外傳來聲響。

  「惠,時間到了。」

  真希姐的聲音,惠再次嘆了口氣,不怎樣甘願地起身,拾起外套披上,走出臥房。

 

 


  「還好嗎?」

  往閣臺的路上,跟隨在惠後方的真希先開口打破沉默,惠沒說話地聳聳肩,很久未體會過的疲憊感再次佔據了肩膀。

  與預測的不同,連年戰事雖然結束了,但是戰爭中造成的破壞與悲傷無法立即復原,失去親屬的人民回到家園,目睹殘破的一切而產生更多負面情感,讓邪靈更加昌盛肆虐。

  結界依舊不斷地被攻擊、侵蝕,連在貼滿符咒的祭房進行儀式時、都能感覺到有許多惡意蠢蠢欲動想入侵,為了維持結界的強度,惠又得整天待在閣臺上吸收自然靈氣。

  因為已經沒有祭品能幫忙了。

  看著緩緩步上高聳階梯的黑色身影,真希抿緊唇,自然沒將這句話給說出口。

  從宿儺被強迫送走後,已經數個月過去,嚴冬蛻變成難耐的酷暑,這些日子惠還是過著一樣的生活,只是話少了許多,也不再怎麼看書賞畫,繁複的儀式與結界消耗掉祂大部份的活力,大多時候都倚在窗欄邊沉思。

  實在讓人不爽。黑衣女巫想。

 

 

 

  日落後,石坡道兩旁的燈籠點了燈火,結束日曬、淨完身的禪院惠走過大院,準備回房歇息時,直毘人出現在面前,身後跟著其他族員。


  「怎麼了?」

  惠不怎麼有耐心地問,祂已相當疲憊,老者對祂欠了欠身,轉身讓出後面的空間。

  小小身影進入惠的視線,祂瞇起眼,看著一臉怯生生的小男孩,他穿著一身白衣,站在全身重黑的禪院族員之中實在過度突兀。


  「相信他『幫得上忙』。」

  老者輕輕推了推孩子的肩膀,要他走向惠。

  祭品。

  看著男孩帶著懼怕的神情,惠明白過來了,這些傢伙又自作主張地找了犧牲者。


  任何人都可以是你的祭品

 


  熟悉的臉龐、帶著濃烈不安與沮喪的語調,惠在男孩走向自己時想起了那個人類,那張滿是擔憂與不安的臉。

  這算什麼…!祂咬牙,猛合起掌,在其他人還沒會意過來之前、影子內猛竄出了條巨蛇,張開血口瞬間咬住了未能反應的人類男孩。

 

  鮮血潑濺到黑色布料上時,族員們發出慌亂的叫喊紛紛散開,直毘人憤怒地瞪視白色巨蛇後方的主神,惠則回以冷淡且充滿挑釁的嘲諷。

  「既然不在乎我的意見,那麼我又何必要在乎你們想要我做的事呢?」

  祂揮手、收回式神,像什麼也沒發生地踩過一地血紅,在與額上佈滿青筋的長老擦身而過時,綠眸冷淡地瞥了老者一眼。

  「別再白費工夫,找幾個來我就殺掉幾個。」惠柔聲警告。

  「你該平等地對待每個祭品。」直毘人低吼,「你太任性了、惠!」

  「我可不這麼想。」沒有停下腳步,黑髮主神繼續地往前走去,族員們自動讓開路讓惠通過。

  「我從來就不是什麼平等主義者。」

 

  「該怎麼辦啊…」

  「怎麼主神變得這麼任性了呢?」

  「雖然祂總是板著張臉,但從沒見惠這麼生氣過…」

  「這下再找祭品恐怕也沒用了…」

  喀達達的腳步聲離去,直毘人瞪了眼散落於石板地面的屍塊,突然大喝一聲。

  「吵什麼吵!還不收拾乾淨!」

  原本交頭接耳的族員們立即縮起肩膀、不敢再吭半聲地開始忙碌、收拾一地狼狽。

 

 


  雖然殘酷了點,但這場發飆的確達到了嚇止的作用,禪院族不再派人去找下個犧牲品,也婉拒了人類自願奉上的男男女女,讓主神僅以本身的力量來維持結界運作。

  但祂的力量明顯有限,應該是長長白日的夏季卻很快就迎來天黑,邊境出現了魔物與各種畸形詛咒現身的謠言,導致人心開始不安,怎麼前幾年的風調雨順歲月靜好忽然間全變了調?

  而且禪院族不再接受他們人類奉上的祭品,酒水與活祭品們全都原封不動地送回山下,這太不對勁了,有人開始說,難道神族要遺棄我們了嗎?

  諸如此類的謠言四起,傳進禪院大門,自然也到了惠的耳中。

  不過祂並沒有理會這件事,因為眼前突然出現了令惠相當振奮的消息。

 


  「惠,你還好嗎?」

  看著弟弟憔悴的面貌,剛踏進房內的津美紀立即上前、握住惠的手擔憂問道,惠搖搖頭。

  「我不重要,請妳幫忙的事如何了,姊姊?」

  祂焦急地問,津美紀點點頭,從懷中衣襟拿出了封信紙交給祂。

  「都在這裡,他們家擁有相當的知名度,比預計好找許多。」她輕聲說,

  「對不起,我聽真希說了…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小惠你這些日子來一定很辛苦吧。」

  「沒事,」惠搖搖頭,邊將紙給塞入衣襟邊走向窗邊,

  「謝謝你姊姊,剩下的我會處理,我得先去找他了,幫我跟大家說一下我很快就會回來。」

  巨鳥自神明腳底的影子內竄出,惠踩上窗欄、跳至式神背部,乘風展翼的鵺飛快地消失在津美紀的視線之中。

 

 

 


  「長老,該追上惠大人嗎?」

  忍者隊長倏地出現在房內,正打坐的老者啐了聲,主神擅自離開結界一事祂自然早就感應到了。

  「你們追上去是打得過惠嗎?」祂問,蒙面的黑衣忍者沒有回話,讓直毘人又哼了聲。

  「再者,就算你們將祂強硬地帶回來,情況還是一樣,不如就讓祂去吧…」

  老者轉頭,望向木窗外的藍天。

  「也許那個笨蛋知道人類的想法後,就會乖乖死心了。」

 

 

 

 

  宿儺住在相當遙遠的一個大村落中,津美紀給的紙條上如此寫著。

  迎著呼嘯的風,惠讀起紙條,虎杖這姓氏入了眼中,虎杖宿儺,原來他姓虎杖…惠有些酸澀地想,祂只問過他名字,卻從未問更多關於少年本身的事,只因拉不下臉承認人類的重要性。

  怪不得宿儺會如此不安。惠自責地想起他的臉,即使數月未見,宿儺的形象還是依舊清晰,只是現在祂才讀得懂微微蹙起的眉間嵌著多少扭曲的痛苦。

  是自己錯,惠在心中決定,等祂見到了宿儺,祂一定會把心底的話全數告訴他,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情,不會再讓他感到任何一絲徬徨與不安。

 

 

 


  這座村落比想像中熱鬧。
  飛行了一夜後,惠在天剛亮時降於村外不遠的地方,遠遠地就已經能聽到各種攤販與工匠吆喝的聲音,惠想了下,脫下外層繡有家徽的外套,拉起、蓋住了半個腦袋作為斗篷,低調地不想引起任何注意走入村內。


  這座大村莊住著許多士農工商、各種階級的人們,看起來也還沒受到邊界被入侵的影響,每個人都相當忙碌地幹自己的活,惠走過條販售器具工藝品的街道,祂曾看過宿儺家人來山上探望他,之中有幾個也有一樣顏色的髮頭,走了陣子都沒看到熟悉的粉色,便找了間商店問。


  「哦,您想委託事情嗎?」商店主人一聽到虎杖的姓氏便露出熟門熟路的笑容,

  「我沒看過您,依照大人的氣質來看、一定是某個地方的貴族吧,這個村裡的人每個都知道虎杖家呢。」

  「太好了,」惠暗自鬆了口氣,「請問您知道他們住在哪嗎?」


  店主相當熟練地指路,還畫了圖交給惠,好像常常有人問路一樣。

  宿儺在從事這種工作嗎…看著手上的地圖,惠邊走邊想。

  為人做事,接下各種委託,難怪他會前來成為祭品。

  並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行業,但專業的代勞者地位也沒有多崇高,惠想起男孩對自己問出「您是真的想要知道嗎?」的神情,似乎突然可以理解他為何如此冷淡。

  受人委託,所以才會出現在自己面前…

  惠抿緊唇,不禁加快了腳步。

 


  白色圍牆內的深褐色大宅雖然沒有禪院家氣派,但散發出一種輕鬆自在的氣氛,讓站在大門前的惠有種說不上的親近感,也許是因為他們一族的特質吧。

  門口也沒有劍拔弩張的守衛者,因此惠一時之間也搞不太清楚該如何做,猶豫了陣子,祂才舉起手,輕輕地敲了敲門板。

  當然,這麼小的聲音是沒人聽得見的,不過惠也不大希望立刻被聽見——祂做了次深呼吸,在吸吐間整理好自己的心緒,以及等等見到虎杖宿儺——這個恢復自由之身的人類——的時候要先說些什麼。


  抱歉,我來晚了。

  就這樣說吧,惠振作起精神,這次祂握緊拳頭、用力地敲了敲門板。


  過了會兒,裡頭傳來腳步聲,不太急促、慢吞吞地讓人生出種莫名的焦躁,惠強忍著激動的心情,門內傳來開鎖的聲音、然後它終於緩緩開啟。


  「誰啊?」

  一臉憂鬱又陰霾的黑髮男人問。

 

 

  脹相蹙起眉,打量著眼前一臉緊張的黑衣客人,皮膚很白,手指也沒有長任何繭,穿著上好布料裁成的和裝,是貴族。

  他迅速又熟練地做出判斷,稍微地將門更打開了些。

  「來委託的嗎?」

  「呃,不,不是。」

  黑色頭髮…惠回想起宿儺的家人成員,好像也有黑色的頭髮,不要緊,祂如此告訴著自己,宿儺就在這裡,沒錯的。


  「我是來找人的,請問…宿儺他在這嗎?」

  「找人?宿儺?」

  脹相本來有些舒緩了的眉瞬間再次豎起,他露出相當戒備的表情看著來者,一身黑衣,黑髮,還有從這人身上自然而然散發出的高傲氣質——

  「你是哪位?」他有些粗魯地問,「姓什麼?從哪個城來的?你該不會是禪院的人吧?」

  怎麼回事?明顯接收到敵意的惠有些愣住無法反應,禪院家?是不歡迎自己嗎?

  祂試圖運轉腦袋,搜尋一些較安全而不會被起疑的字句,如果在這裡被趕走的話,就得花更多功夫才能見到宿儺——

 


  嘻嘻哈哈的笑鬧聲暫時拉走了惠的注意力,祂往右瞥去,街道遠處有兩個身影正往虎杖大宅走來,而其中一個,惠幾乎是瞬間就認出來了——變得更寬厚的肩膀與身材,粉色的頭髮,還有那熟悉的五官,即使外貌稍有些改變、但祂不可能會認錯的。


  是宿儺,他正摟著一個身形豐滿的女性,與她有說有笑地走往家裡。


  「客人?」沒得到回應的脹相皺眉,再次出聲問道,

  「至少先報上名號啊。」


  「…不、不用了。」

  急促且慌張地,惠拋下一句話後便轉身向左方快速走開,幾乎就像是逃跑一樣地狼狽。

  「啊?」脹相一頭霧水地看著黑衣客快速離開,不解地抓了抓頭。

  「到底搞什麼啊…宿儺那傢伙真是,盡留下莫名其妙的事給人處理。」

 

 

  那個笑容怎麼回事。

  不停往前邁動的雙腳有些麻木感,惠困難地走著,周遭景色依舊熱鬧、但祂卻好像再也聽不清聲音,聽不懂人們在說些什麼,腦中只剩下「那兩個人類」的笑聲。

  宿儺的雙眼都放在女孩的臉上,惠甚至連她的容貌都看不清,只知道,他笑得一臉開心真摯。

  惠不記得宿儺有對自己如此笑過,他總是憂鬱地望著自己,雙眉糾結,有些厚的嘴唇抿成了條縫,看上去心情相當不愉快,當然的了,惠明白,原來不在意、或裝作沒看見的都在此刻不得不明白了。

  怎麼會覺得宿儺想要留在身邊呢。

 

  腳步變得蹣跚帶著踉蹌,惠的身軀像是喝醉了般的搖晃著,過去數個月的分別中,祂也曾經想過是否宿儺早已有了婚約或交好的青梅竹馬,獲得自由後便會回到他的故鄉,等到成年之後就能履行約定,與某個女孩結婚。

  那樣他就不再適合作自己的祭品了——這是當然的,誰會想變成他神的祭物呢?惠悲慘地嘲笑自己的自以為是,對一位以為祂不舒服而上前關心的婦人搖搖頭,繼續往村外走去。

  無須再按捺情緒、壓著真心話不說,也不用總被騎在身下予取予求,更可以…惠難過地低下頭,從影子中揀出外套,看著繡在上頭的禪院家徽。

  更能輕鬆地直呼彼此名字,而不是稱呼祂「神明大人」。

  離開自己以後,宿儺一定很輕鬆自在,才能露出像剛剛那麼愉快的表情吧。

 


  沮喪地將外套給拋回影子內,惠走出了村莊,沿著田邊小路走上歸途。

 

 

 

 

 

節七

 

  應該要早點回去才對、但鵺飛整多少晚累了,該讓它休息一下。

  禪院惠無力地舉起雙眼往周遭看去,山腳下的稻田在夏季應該是整片綠油油的,但此刻卻呈現枯槁的色澤、還有些發黑,祂又向遠方山群看去,只有神目才能視見的結界邊緣已染上明顯的黑色,許多惡意正在空中蠢蠢欲動。

  在京都州中央的山上,禪院大宅所看不見的景色,如今全映入了惠眼底,讓祂的心情從原本的低落更增上一股強烈的愧疚感。

  祂搞砸了一切,挫折、沮喪,負面的情感像是詛咒一般蜂擁而上地將祂給壓住,原本就沒有聚焦的綠眸變得更加茫然,自己到底在幹什麼呢?人們在受苦,而祂竟然還興高采烈地以為能像領取遺失物品一樣地輕鬆將宿儺給帶回去。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停在一棵樹邊,惠靠著它緩緩坐下,望著自己沾上了塵土的鞋履,旁邊躺著具枯乾的小獸骨骸。

  祂沒做好一件事,惠想,如此能力不足,卻還依舊傲慢,這樣的自己實在是太過失格。

  為什麼要找自己當主神呢?只是留著血統,因此具有了能力,就得擔起這份責任…

  惠開始羨慕起姊姊,沒有禪院血統的她只是個人類,雖然受到蔭蔽擁有較長的壽命,外貌還是比自己成熟,並且得以在人間繼續生活,她可以和一般人類同樣自由,無須擔起守護京都州的重責大任。

  當災害臨到,人們可以呼天喊地、任意地埋怨想要怨恨的對象,而自己卻連聲哀嘆都不行。

  難過地將臉給埋入掌內,惠一直坐在那裡,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以後,才喚出鵺來,乘上它飛回來時之處。

 

 

 

 

 

  惠回到結界內時,長老與家中要角都出來廣場等待了,畢竟主神突然跑出結界可是件大事。

  當然惠知道事態嚴重,但祂落地、收起鵺後什麼也沒說,只是沉默,直毘人哼了聲,要家臣帶祂去換上乾淨的衣服去淨身。


  沒有責罵和教訓,大家看到惠失落的神情便知道不需要這些了。

 

 

 

 

  「哪,惠,你的氣色真的很差。」

 


  推開門,真希和妹妹真依走進主神的臥室,看到惠趴在被褥上,儀式結束後的禮服都還沒脫,她們翻動惠為祂更衣,換上較輕鬆的睡袍時,真依忍不住開口。

  「看起來簡直就像是要死掉了一樣。」

  「亂說什麼。」端來溫水盆的真希責備地白妹妹一眼,「雖然我們生命力比人類要強很多,但這樣胡亂消耗,是真的會死掉的。」

  「對不起,讓妳們擔心了。」

  坐起身來,惠拉整一身寬鬆的綿袍低聲說,兩姊妹互對一眼,讀出惠的消沈。

  「哪,有什麼想吃的東西嗎?」真依討好地說,「我讓人做給你吃。」

  「不了,我真的沒有胃口。」嘆口氣,惠對她們欠了欠身。

  「讓你們擔心了,我想先休息一下,晚些還要上閣臺。」

  「惠。」

  真希開口,玻璃片後的眼睛凝重地望祂。

  「真的…不要緊嗎?」她問。

  「妳想說什麼就直說,我現在沒有力氣拐彎抹角。」惠扯了下嘴角。

  女巫握緊放在膝蓋上的拳頭,稍微掙扎了下。


  「雖然你很排斥,但這樣下去身體會崩潰的,也許…」

  她停了下,然後刻意以兇狠的眼神瞪著惠。

  「只是當作食物的話也沒有關係,至少你不用這麼累啊,惠。」

  「祭品嗎…」

  明白真希想要表達的意思,惠悠悠地轉開頭,看往一片漆黑的窗外。

 

  對祭品動了情感來就是不該有的事,惠明白,為了找回宿儺不願接受其他人,在工作上賭氣顯得額外幼稚,而且還連累了個無辜的人類…

  惠閉上眼,再次看到宿儺摟著那名豐滿女子、有說有笑地朝自己走來,這畫面連同那句「任何人都可以是你的祭品」的低語再次刺傷了祂的心。


  的確,任何人都可以是。

  惠摀住臉,不願讓姊妹看見自己軟弱不爭氣的模樣,捱到最後祂還是搖搖頭、拒絕了真希的建議,撐起疲憊的身軀讓她們帶自己去高臺。

 

 

 

 


  日子又回到與之前的生活相同,好像溜出去過的事情從未發生。

  有氣無力地趴在欄杆上,惠沒什麼興趣地看著高臺底下的風景,為了接近月讀、不受干擾全然吸收她的恩澤而特地將閣臺蓋得很高,視野也相當好,可將整座大院與遠山的風景盡收眼底。

  但風景再好,沒有心情也是白搭。

  月讀出現的時辰已快結束,但惠並不想回去房間,因為祂就得經過書房,那裡空蕩蕩的,以前除了自己以外沒人會在,直到宿儺來了以後,惠總是能看到他坐在自己的書桌前專心看書賞畫的情景。

  一開始覺得有趣,是頗認真的人類呢。反正惠也閒來無事,便教他認一些字還能陪讀,沒料過宿儺很快都學會了,還急著想學習更多,甚至可以說是貪婪地將房中書全都看透了。

  宿儺的性格便是如此,如果他想要的話,便會毫不保留地展現出興趣。

  習武時也是,真希說他練熟了一招後便立即開始嘗試另外一招,即使他只是個人類,但這一點也不影響他想打敗真希的企圖。

  光是看著庭院、彷彿就能看見一黑一白的身影在其中對戰周旋。

  雖然姊姊說著宿儺很討人厭,但惠看得出來,能有人拿武器與她打成平手,黑女巫是開心的。


  微闔起雙眼,惠在心中責怪自己為何又想起了那個人類,他不會回來的,再幾刻鐘天就要開始亮了,此刻是人類熟睡之時,他應該正抱著心儀的女子躺在溫暖被窩之中…

 

 

  惠稍微頓了下,祂集中起原本相當渙散的精神,仔細確認了次進入山脈結界的存在。


  「怎麼可能…?」

  不可置信地、惠猛站起身向山腳看去,在通往山頂、禪院大宅的入口處有著座長長的階梯與山路,在最外圍的出口設置了座巨大的黑色鳥居,的確有人在這種深夜時分進入了它…

  惠咬牙,拋下心中的各種糾結與疑惑,換出式神、躍上鵺的背部,直往山下俯衝而去。

 


  急速飛翔的鵺劃過夜空,強大的冷風打在臉上,惠卻目不轉睛地望著那越來越明顯的一點人影,雖然他穿著的衣服不是過往熟悉的白,但那頭如櫻花般粉紅的刺髮怎麼樣自己都不會認錯——為什麼宿儺會出現在這?

  在距離拉得越來越近時,惠忍不住猜想,這個人類不是應該正抱著他的妻子或女人,安穩地躺在遙遠的家中熟睡嗎?

  但,無論如何,惠知道自己都想再看一次人類的臉,哪怕傷心,因此並沒有停下。

 

 


  雖然早就做好心理準備、在踏進鳥居的瞬間就會被禪院察覺有入侵者,但宿儺真心沒想到第一個出現在面前的神族竟然是他最想見到的神明大人——禪院惠。

  挾帶著雷與電的鳥型式神穿越黑夜,迅速地衝往他來,宿儺在寬大的石階上站住腳,看著它越來越靠近,展開的巨大雙翼絕對能將他給直接劈穿——

  鵺在人類面前收起翅膀、俐落地降在上一級階梯,隨即消逝於影中,留下了召喚它的神明。

  啊。宿儺微張開嘴,在看見那張同樣美麗、冷漠的面容時,長途旅行中累積的疲憊、還有被送回去後留在心中至今的怨懟都消散了,惠似乎相當憤怒,細眉豎起,瞪他的綠眸中幾乎噴出火來,果然神明大人在氣他。

  宿儺嘆了聲,卸下肩頭已有些破的簡便包袱,單膝下墜便跪在惠面前的石階上,這才是人類在面對神明時該有的姿態。

  已經踰矩而被驅趕過的宿儺只希望能多爭取些時間,讓他懇求惠能原諒自己。


  「不是給你自由、讓你回家了嗎?」

  惠低聲問,記憶中輕柔的語氣變得又沉又凝,如帶針的氈一樣刺人,宿儺抬頭,望向憤怒的神明。

  「為什麼要回來?」

  惠幾乎是低吼著問眼前的青少年,擺在身旁的手在袖內悄悄地握成拳狀而不自知。

  「不是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幸福,過得很快樂嗎?」


  各種質問,搭配著當天祂所看見的傷人景色不停敲打著惠的心坎,雖然刺痛,但祂還是選擇向人類擲出了各種不滿。

 

  「惠?」宿儺皺眉,看起來相當不解。

  「都已經笑得那樣開心了,為什麼又要特地回到讓你痛苦的地方?」

  惠咬緊牙,別開了有些模糊的視線,不看這張祂又想念又折磨自己的臉。

  「明明就跟我說你想離開的了,不是嗎?」

  「…惠。」

  宿儺皺眉,他從階梯上站了起來,看著將頭扭開的神明,以及祂剛剛說過的話。

  一個奇怪的念頭出現在青少年心中,他盯著惠倔強的側臉,這個猜測可能性急速拉高。

  「…你去過我的老家了,對嗎?」他試著問。

  「…」

  惠沒有將頭給別回來,以沉默當作應答,證實宿儺的想法。

  青少年翻出了個大白眼,在心中發誓未來要是再見到悠仁,他絕對要宰了那個混蛋。

 


  「惠,雖然你可能不知道,但是我有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雙生兄弟。」

  發誓完後,宿儺深吸口氣按下心內的殺意,開始對他的神明大人解釋。

  「我們九個兄弟跟父親都住在一起,今年五月爺爺過世後,我就決定要離開家、回到這裡來找你了,在我離開時我兄弟的確跟他的青梅竹馬在一起了沒錯…?」

  看著迅速轉回頭、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惠,宿儺又在心中嘆了口氣,再次重複發了絕對要宰掉雙生兄弟的毒誓。


  差點就被那傢伙給搞砸了,該死。


  的確,惠楞楞地想起好像有這麼一回事,在虎杖攜家帶眷、來山上探望宿儺時,有個跟他差不多身材、也同樣是粉紅色頭髮的男孩…

  祂小心翼翼地將視線放回眼前的人類,也就是宿儺身上,後者的身材明顯比記憶中又強壯了些,只是身上的衣服有些破舊,就像是經過了一場漫長的旅途一樣。


  「惠…」宿儺忍住笑,相當愉快地欣賞神明大人一陣白又迅速染紅的彆扭神情。

  「您這是在吃醋嗎,神明大人?」

  「吃…」

  惠猛抽口氣,綠眼睛立即兇狠地瞪來,

  「怎樣,神明就不能吃醋嗎?」祂有些粗魯地質問明顯想笑的人類。

  「神明才一點都不仁慈,我這麼善妒的醜陋模樣讓你破滅了嗎?我就是這種神明,不行嗎?」

  「啊、不,我只是想說,我很高興,」宿儺終於忍不住地笑了出來,他伸出手,將發怒的神明給拉入懷中,用力抱緊。

  「惠現在的樣子,簡直像極了個為我吃醋而發狂的人類,實在太讓人愉快了。」

  「…什麼啊你…」

  惠的臉埋在他胸前,聲音聽起來悶悶的,但祂始終都沒有推開宿儺,更沒有糾正他不斷直呼自己名號的事情。

  抱了許久,宿儺才不捨地放開雙手,他看惠還是滿臉彆扭不開心,忽然往後一步,再次跪下。

  「你幹嘛?!」

  惠給他這第二跪嚇到,才剛從誤解中解放的心猛地少跳了下。

  「請原諒我,惠。」

  宿儺雙手撐地,用力地嗑了個響頭,額頭撞在石板上發出的聲響簡直要把神明給嚇壞。

  「你到底在說什麼?!」慌張地拉住宿儺的手臂想把他給從地上扯起來,惠看到白色石板上多出紅色的血跡時倒抽口氣。

  「到底在幹什麼啊你宿儺!」

  「是我踰矩了,剛才也是,」宿儺抱歉地看著慌張的惠說,

  「請不要為此生氣,再次把我送走…回到家的這幾個月中我一直都在想這件事,因此我非常確定,我想要留在神明大人身邊,要我再忍氣吞聲也行,但我不能沒有你,請讓我留下。」

  「我把你送走?」

  惠的嗓音拔高好幾度、差些氣到岔了音,祂抓住宿儺有些髒的衣襟、把他給拉到自己面前、用力瞪著他不解的深色雙眼。

  「我怎麼可能把你給送走!」惠生氣地朝宿儺大叫,

  「我可是為了你跟那群老傢伙吵了整天架,結果誰知道一回過頭、他們竟然趁機把你給綁走了,誰想送走了你啊混帳!」

  宿儺沒回答,他只給了惠一個大又燦爛的笑,在神明看呆、還沒得及反應前就吻了上來。


  啊…與記憶中一模一樣的吻,是如此熟悉。

  惠停了下,在緩緩閉起雙眼的同時,忽然間想起了狗兒掙脫繩索、頭也不回奔向山林的幼時夢境,無論他們姐弟如何找尋都找不回,原本以為宿儺也要像牠一樣,從此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惠伸手,抱緊了這副比以前寬厚些了的身軀,張口恣意地與他的舌交纏。

  以往總是自己主動,沒料過惠會如此激烈地回應自己,這個久違的重逢之吻讓宿儺有些招架不住,他們盡情地吻著、汲取對方的唾液與氧氣,在一方想抽離時又糾纏住對方的舌唇不放,直到作為人類的那方幾近缺氧,惠才不甘願地放他自由。

  「…真是讓我再次迷上你了啊,我的神明。」

  稍微緩下急促的呼吸後,宿儺扯了扯嘴角,以雙手包覆住惠的右手,放在自己胸前,深紅色眼睛專注而誠懇地看著惠。

  「我是真的很高興你特地到我的家鄉找我,惠,」他柔聲說,惠覺得宿儺的臉也許是因為旅途的關係,變得有些滄桑,依舊年輕的面容上有著自己無法讀懂的複雜。

  「雖然曾經說過想要離開,能自由做自己想做的事感覺也真的很好,但沒有你,一切就變得糟透了,」他將惠的手靠在臉頰上輕輕摩挲,惠能夠感到宿儺的臉上長出了細小刺手的鬍渣,因為顏色太淡而難以發覺。

  「這次,我自願成為你的祭品,你願意收下嗎,惠?」

  宿儺問,惠扁起嘴,不高興地抽回手。

  「…才不是祭品。」

  祂再次揪住宿儺的衣領,把他給拉過來,以為又要被罵的宿儺隨即再次被吻住,這次別於剛才的想念,是攻擊性的噬咬,惠急躁地捧住他的臉頰用力吮吻,未見過的飢渴模樣將宿儺給再次迷住了,他忍不住圈抱住惠,將手探往後腰、帶著慾望地搓揉起祂的雙臀。

  很久沒被滿足過的性慾瞬間點燃了,隨著啃咬力道加重,手勁也隨之漸強,宿儺在祂扯破自己的衣物時抓住了惠的手腕,蹙眉表示制止。

  「做什麼。」惠相當不開心地想掙開,宿儺偏不放手,讓祂有些惱怒地以膝蓋頂了頂人類已撐成一座帳篷的褲檔。

  「你不也是忍許久了?」

  「在這會給人看見,」宿儺以眼神譴責地說,「我不希望你的身體被我以外的人見著。」

  沒想到這小鬼這麼會吃醋啊。惠牽起嘴角,抱住人類脖頸,將身子貼上他的。

  「那去樹林裡。」

  惠刻意將唇湊在宿儺耳邊低喃,還向廓央輕輕地吹了吹,宿儺隨即咬住唇,忍住把這尊混帳神明給按在石梯上狠狠要一番的衝動,將惠給推開了點保持安全距離。

  「我旅行了很久,實在有些髒,你的衣服…總之會再忍一下吧,惠。」

  他指指被惠扯破衣物而露出的胸腹處,的確跟乾淨扯不上邊,惠做了個鬼臉作為答覆,隨即拉起他的手把人類給拖進階梯旁的樹林裡去。

  儘管想保持理智,但神明都已經拋棄了尊嚴、不顧髒污地就跪在草地上、扯掉他的褲檔張嘴就吃起來,宿儺也就不再做無謂的矜持,而且他也相當地想念惠。

  趴在樹幹上的惠在感受到後庭被龜頭刺入時立即回過頭,不可置信地瞪著宿儺跨下。

  「才分別多久你這也成、成長太多了吧這…」

  祂發出難耐的悶哼,讓正推進分身的宿儺扯了下嘴角,握緊惠的腰便一次全數送進。

  「哦——!」

  久違了的擴張感讓惠喊了出來,再次進到了無法相信的深度,好像直直地捅進肚子裡去,惠在他緩緩拔離、又猛地撞到底時興奮地尖叫,瞬間收緊的肌肉夾得宿儺倒抽口氣,又緊又熱的腸肉如同這副身軀主人同般渴切地吸住他分身,牢牢纏緊不願放開,宿儺甩掉瞬間佈滿額頭的汗水,順從慾望地幹起他所身愛的神明。

 


  「嗯、宿、宿儺—!」

  整個人給頂得趴在樹幹上、承受從後而來的瘋狂撞擊的惠止不住呻吟,粗硬肉棒捅得又快又重,每次都深深撞進祂腹部深處,惠一直有種被某個部份被狠狠貫穿了的錯覺,愉悅電流麻得祂從背部沿過脊椎都舒服得身展開來,祂盡情地抬高臀部、迎向他的衝撞,大腿拍打的啪響在逐漸明亮的樹林中一聲聲反覆。

  惠尖叫著、在掉入高潮的白光同時無預警地收緊肌肉,隨即地一股再明顯不過的暖流注入了祂的肚子深處,熱得祂幾乎要掉出淚來。

  宿儺悶哼了聲,他的陰莖被惠猛地收縮絞緊而無法退出,然後他看到神明大人轉過頭來,綠眸中閃著狡詐的光芒。

  看來他是違抗不了神意了。

 

 

 

 

 


  在禪院惠牽著宿儺的手,來到禪院大門前時,天色已經完全亮了。

  直毘人已經等在門口,用著相當不以為然的眼神看著衣衫凌亂、還相當髒的一人一神,宿儺的上衣在激戰中早已被扯成碎片,因此他很乾脆地直接上空,順便大方地展式在他背部上那些新鮮的抓痕。

  宿儺相當戒備地瞪著這個當初將他給強硬送走的強健老人,惠的指頭在他手心劃了劃作為安撫,便牽著人類踏過了門檻。

  在經過直毘人面前時,宿儺還是不客氣地瞪了老者一眼,直毘人當然注意到了,祂從鼻孔哼了相當一大氣,不過直到他們走離時都沒有表示出任何意見。

  總算是肯放行了啊。

  同樣站在旁邊等待兩人歸來的真希抱著胸想。

 

 

 

  他兩先去浴室報到,家臣迅速地燒起熱水讓他們使用,惠要宿儺先去沖洗,祂自己將剛剛沾了一身的泥土給洗淨後,再拿著毛刷、親自趴到浴池邊仔細為宿儺搓掉一身旅行的髒污。

  惠在發現人類身上多了些大大小小的傷痕時皺起眉,顯然不大高興。

  「旅行嘛,總是會遇到些麻煩,畢竟這山離我家鄉很遠。」

  宿儺沒做太詳細的解釋,不過惠當然知道他一定打了不少架,讓祂又忍不住想起那隻逃脫不受控的狗。

  「真是。」

  拍了拍他變得相當強壯的肩膀,惠輕輕在上頭落了一吻,然後爬進熱水裡與他一同泡澡。

 


  嶄新的黑色和裝與惠穿慣了的黑色寢衣折得整齊方正、放在浴室口的籃子上,宿儺拿起它們,左右翻轉了下,看起來對這襲新裝有些意見。

  「怎麼?」

  穿戴好後,惠發現人類似乎不太樂於穿上衣服,便從後抱住了宿儺問。

  「沒什麼,只是這色…」

  宿儺皺眉,他很清楚黑色是禪院家的顏色,以往總是給他區別身份的白裝,忽然之間換了這色代表著什麼意思?

  「我還是習慣原來的白色。」

  「呵,竟然在煩惱這種事。」

  惠將衣服給搶了過來,二話不說便強硬地為宿儺披上,並要他伸出手穿過袖子。

  「惠。」

  宿儺在祂為自己穿衣時忍不住出聲抱怨,隨即被白了眼。

  「今天先別爭這件事,好嗎?」拾起腰帶,惠俐落地將它繞過宿儺的腰桿,也比印象中粗了些,祂邊綁著邊哄不高興的人類。

  「我們還有重要的事要辦。」

  重要的事…宿儺不悅地將衣服問題暫時撇開,的確,這只是個可以排很後面再來討論的問題,他也希望先把「重要的事」給好好完成。

 

 

  繪有虎狩兔的屏風,字畫與書卷,一切都與他離開前相同沒有什麼變化。

  唯一不同的是,宿儺盯著躺在被褥上、衣襟半滑開來,對自己雙腳微張的美麗神明,他吞了下口水,平時總是冷淡、只在床上露出真切慾望的綠眸正嬌媚地勾引自己,微啟的薄唇在燭光映照下彷彿搽了糖蜜般閃閃發亮,光是用眼凝視,跨下便產生了極大的衝動反應。

  宿儺壓低身爬向前、覆到了惠的上方,神明伸手、扯掉不被喜歡的黑色衣料,盡情撫摸底下大塊結實的肌肉,綠眸內早已漾滿了情慾,膝蓋也若有似無地蹭著他的大腿內側。

  真不像個神該有的模樣。惠在宿儺興奮地低頭、啃咬祂肩窩、鎖骨時喘著想,乳頭被咬舔的感覺猶如觸電,衣服迅速地散開、扯落,扔到被褥以外,祂揪緊伏到自己跨間吸吮的人類頭髮尖叫,嗓音變得又尖又高,像極了放蕩的女人。

  管他去死,惠夾緊了雙腿、將宿儺的頭按得更深,分身完全被含住、吞吐的快感令祂不禁昂起下巴,張口呻吟。

  被人類交託希冀、得滿足各種願望的對象不會是什麼仁慈又純潔的神,惠自認自己是個貪婪的又任性焦躁的神明,在祂與男人擁抱的同時、許多人類正在受苦,呼號天地祈求奇蹟,但是祂無心垂聽,現在惠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眼前這個人類身上。

  男根再次進入了祂體內,已完全擴張的穴口將它全數吞下,纏得死緊不願放開。

  宿儺的手撐在惠臉旁兩側,強壯的腰大幅度挺進,幹得祂失聲吟哦,以手腳攀住撼動自己的人類任他進出。


  祂就是如此偏心,單愛唯一的對象。

 

 

 

  視角隨著交戰角度轉換,重新躺回了下方,宿儺覺得自己從未像現在這樣想念眼前的熟悉景色過,曲起雙腳、坐在他胯部上的神明舔著薄唇,隨著騎乘上下晃動的陰莖色澤還是那樣美麗的淡肉色,只有前端漲成性慾的深紅,吐出一抹濃烈的白濁,滴到他腹部、恥毛之間,如此淫蕩的風景讓他完全移不開目光。

  手被拉起、與祂十指交扣,溫暖的掌心貼著自己的,宿儺隨即握了回去,弓起膝配合惠的節奏連連往上頂,這姿勢讓肉棒能夠完全插入、貼合,惠微翻著白眼持續擺腰、下面肉口也貪婪得吸出嘖嘖水聲,勒住根部像要把它的生命給活活擠出來那樣向上拖曳。


  「惠…!」

  這種非人的榨活讓宿儺發狂,他咬緊牙,汗水佈滿鼓脹的胸膛、閃著發亮水光,一次又一次,他握緊神明蠻腰,將自己的生命全數注入祂體內,感到腸肉滿足地絞緊,直到肉棒繳出最後一滴精液。

 

 

 

 

 

 


  祭儀室內中,原本貼滿牆面的符咒已被瘴氣侵蝕,部分開始發黑、甚至破損,坐在術式法陣中央的黑髮神明身下散出黑色氣息,像極了具有生命的影子,它們攀上四圍牆壁,漫過一張張符咒,將上頭附著的瘴氣吞噬、清除乾淨,穿著黑色衣袍的巫女與祭司立即將準備好的新符重新貼上,確保沒有一絲遺漏。

  很快的,儀式便順利結束了,一室代表京都州各地區的結界守護符都煥然一新,穩定散發著藍色的微光。

  總算可以放心了。

  掛在禪院族員上已經許久的擔憂也終於褪去,雖然多少心中還是有著疙瘩,但在主神走出房間時,祂們都還是恭敬地彎下腰作為感謝。

 

 

  回到房內,宿儺已經醒了,正在喝佣人送來的熱酒,時值傍晚,從窗檻灑入房內的夕陽映在人類身上,像極了火燒成一片血紅,宿儺抬頭,當他看到神明的表情時,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看來我還派得上用場。」

  「當然。」

  惠把半臥在床鋪上的傢伙給拉起來,要他正對自己坐著,手指輕輕撫摸宿儺的臉頰,惠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笑。

  「哪,以後你就跟我住在這吧,想做什麼都沒關係,也不用再擔心,祂們不會再把你給送走了,宿儺。」

  「那真的不是你的意思吧,惠。」

  宿儺故意激問,隨即手臂被捏了下作為懲罰。

  「就說不是。」惠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我說過了,是長老趁我不在時把你送走,我才不會讓祂們再次得逞。」

  「呵,過去這幾個月來我都以為是你下的決定。」宿儺牽動嘴角,看不出是挖苦還是自嘲,

  「畢竟,要我不相信神明大人無法決定自己的祭品去留這件事有些難。」

  「不是,而且,別再用那稱呼叫我了。」

  惠推了宿儺一記,力道頗輕,青少年抬頭,看到神明彆扭地將頭給別開不看他,但原本白皙的耳朵染上了鮮豔的粉色。

  「…惠?」宿儺相當高興但還有些不確定地呼喚,惠才不太情願地把視線放回他身上。

  「…然後,你也不要再自稱祭品了。」

  祂小聲說,放在宿儺腿上的手小力扯著他的褲管,宿儺不太能明白地皺眉。

  「我願意成為你的祭品,惠,」他問,

  「這是自願的,只要能夠留在你身邊,如果不是祭品身分的話,那些傢伙早晚又會找麻煩。」

  「我知道,我一開始就有想過這問題,能夠讓你留下、不用再感到不安…」惠困擾地盯著宿儺,「我跟那些老傢伙吵很久就是在吵要讓你加入禪院族,本來派人去打聽你家的事,也是希望說服你的家人讓你改姓…」

  「免談。」

  一聽到改姓這件事,宿儺立即瞇起眼,兩手抱胸,擺出強硬的姿態。

  「要我跟這群討厭的傢伙姓?門都沒有。」

  「我早該猜到你會有這種反應。」惠苦笑了下,「所以後來我想到了別的方法。」

  「什麼方法?」

  粉眉依舊挑得老高,宿儺懷疑地盯著祂問。

  惠瞅了他一會兒,忽然伸手抓住他的肩膀、把宿儺給壓回床上,祂撐在上方,對人類露出了個有些狡詐又開心的笑。

  「和我締結神約、建立我兩之間的關係吧,這樣就誰都不能把我們分開了。」

  「神約?」

  宿儺確定自己沒聽過這詞,但是聽起來是非常、非常親密的關係,就像現在惠趴伏在他的身上,重要部位彼此貼合、能清楚感受到布後方的輪廓起伏一樣,惠舉起手,在宿儺以為祂又要對自己上下魚肉時忽然彈了個響指。

  紙門拉開,宿儺在禪院真希與真依各拿一盤他看不到上頭放著什麼的東西進來時倒抽口氣,瞬間懷疑起剛剛惠說不是祂把宿儺給送走的事。

  惠好笑地看著宿儺僵硬的神色,就像回想起之前創傷一樣,祂溫柔地撫摸人類的唇,要他在禪院姊妹綁住手腳時乖乖別動。

  不,怎麼看都很不妙啊。

  宿儺很想相信自己深愛的神明,但是綁在他手腕上的麻繩之緊讓他明白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加上大功告成後、兩姊妹走出門之前對他投來的眼神,裡面竟然有著同情?

  「小、小等一下、惠,先等等——」

  宿儺終於忍不住開口,他掙扎了下,手腳腕踝處早已給綁得死緊,他驚恐地看著惠從禪院姊妹留下的小桌拿起一束紅白色繩子,美麗綠眸與自己對上瞬間,宿儺屏住了呼吸,看著惠持著那捆危險的繩輕輕撫上他胸口。

  …他真的被騙了吧。

  「成為神的禁臠吧,宿儺,」惠故作清純地對他眨了眨眼,然後拉開了繩索。

  「可別在儀式結束之前就死了哦。」

 

 

 

 

 

 

 


節八


  兩股紅白繩編成的項圈套在頸口打結,連著繩末端牽在惠的手中,祂稍微拉緊了繩索,宿儺的上身立即被往祂扯去,唯獨兩手腕都被麻繩牢牢綁住固定,因此他呈現一個相當難堪的半坐起姿勢,神明光裸的足踝踏在微彎起的腿間,腳趾頭每次扭動都讓宿儺的腰弓得更繃。

  「今晚會特別一點。」

  沒有放鬆力道,惠細細地踩按人類的性器邊對他預告,另手勾起宿儺下巴要他抬起頭來,瞬間佈滿汗水的臉有些痛苦又扭曲地望著神明。

  惠以指輕拂過他抿成隙縫的唇,要他放鬆些。

  「別擔心,會一樣愉快,」祂柔聲哄道,

  「沒能參與到你的成人式我有些遺憾,不過我會好好地為你補辦這場成人儀式的,宿儺。」

  啵地輕輕一聲,宿儺看到祂拿著個玻璃小瓶,伸出了性感的舌頭抵住打開的瓶口,他能看見透明液體緩緩滑入惠的口中,雖然感到危險,他還是不禁為了此景而吞下一口難耐的唾液。


  捧住宿儺的臉,惠湊上唇,帶著花香如蜜的液體隨舌頭鑽入宿儺口中,是剛剛祂喝的液體,宿儺馬上就意識到惠在餵他喝,這是什麼?他並不知道,但也沒有做出任何抵抗,一口口地汲取祂美味的甘露。

  身體一下便熱了起來,連著意識也有些恍惚,很難產生抵抗的意志,宿儺仔細感受著身體內的變化,最明顯的地方如他預期,還是雙腳之間的那東西了,本來被踩時就已半勃的陰莖已高高地昂起,完全充血,桃首尖端頂著惠腳掌心磨蹭,將白色足袋給濕了一片。

  「壞孩子,都長這麼大了還不聽話。」

  惠笑著,將手中簽繩繞過囊底,用力一綁讓宿儺倒抽口氣,整副性器從根底被圈套住,只要自己稍微一動、粗糙麻繩便會磨過敏感的陰囊後方與陰莖根部,他在惠坐上自己時發出長長痛苦的沉吟,又痛又爽的衝擊全集中在下半身,讓深埋進穴中的肉棒比平時跳動得還要激烈。

  「啊哈。」

  惠張大嘴,肚子內被撐滿、深插的快感讓祂一下就加速騎了起來,上下迅速抬降的臀部噗嗤嗤地吞吐粗根,肉口也緊緊吸住因水光而閃亮的肉棒一收一放,不消多久宿儺的悶哼便急促起來,他弓起的背部已淌滿汗,就像是鼠蹊部被點燃、燒起了熊熊大火,要將他從下而上全數吞噬。

  在他面前、幾乎可以一口舔上的白皙胸部也跳動著,沒有女人那樣浪濤洶湧、宿儺卻完全移不開目光,紅粉色荳肉隨著騎乘上下來回,他傾身想要咬住惹火的它們,卻被繩索勒住,根部給拉得更緊讓宿儺渾身一繃。

  「惠——!」

  他低吼,被綁住大張的雙腿開始顫抖起來,沉溺在性慾快感中的神明將手放在他臉上,有如黑蛇般的咒力隨著影子流動、爬上宿儺的臉,它們攀過的地方都有種冰涼感,卻在火熱的性交中帶來更刺激的快感。

  「現在,賜予你神的寵愛…」惠低聲呢喃,綠眼閃著奇異的光芒,看起來有些可怖,祂興奮地看著自己的影子逐漸爬上人類的胸、腹,四周從榻榻米邊緣也伸出了黑色的影泥,流向他們,形成了猶如領域又不完整的結界。

  「是你獨有的,存在我們之間的連結——宿儺。」

  緩緩爬過胸、臂的影子纏住了人類的軀體,宿儺劇烈地喘起、頸圈勒得難受,但本能還是驅動他的身體、一次次將下身頂向惠,神明已經完全坐在他的腿間,扭動的臀瓣絞挾著宿儺分身,底部卻被粗繩勒住難以射精,繞在周圍的影子悄悄爬進他們貼合的股間,在感到後庭被舔時他發出無理智的吼叫,惠感到插在自己腿間的肉棒從沒跳動得如此激烈過。

  「啊哈、就是這樣,仔細體會吧宿儺♡」

  握住宿儺因性奮昂挺的雙乳,惠舔著乾渴的唇,幾乎是殘忍地以臀部絞榨,臉頰因為自己如此放蕩的舉動而紅熱起來,但惠沒有停手,繼續驅使影子刺激人類的渾身上下。

  過度的刺激宛若另類的凌虐,無法射精的痛苦和陌生快感讓宿儺眼前一陣花一陣白,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個容器般,無法抗拒地只能不斷承受,影子、惠的手和身體,還有祂淫蕩的笑聲都迴盪在這間精緻華美的房裡,席捲他的身心。


  包覆在人類雙臂上的影子泛出藍色的光芒、緩緩地滲進他的皮膚中,留下一抹淡淡的紋路,肚子內被反覆捅穿的某點太過舒服、讓惠無法克制地加快騎動速度,腸肉縮得更加緊窄,在宿儺以為自己就要這樣被扯碎時、繃到極致的麻繩終於被斬斷,鬆落。

  「———!」

  兩副交纏的身軀僵住,數秒後才緩緩再次開始抖動,影子滑回了榻榻米上消失無蹤,宿儺緩慢地轉動眼珠,試圖在眼前激烈的高潮白光中凝聚起視線。

  嘴唇被親吻,宿儺張嘴,以舌回應祂的索求,不知是否藥效的關係,惠呼在他臉上的吐息彷彿要把他的臉鼻給燙傷一樣灼熱,才剛稍稍紓解的性慾又馬上回流到鼠蹊部,宿儺看著惠緩緩起身,從祂被摩擦得大開的肉口中緩緩吐出了自己的分身,又紅又腫像是還沒射過半次。

  「好玩吧,嗯?」

  惠吻過他已出現微微紋路的臉頰,將舌頭探入宿儺耳擴中舔舐,放大水聲讓宿儺瞇起眼,彷彿預見了自己的結局。

  「…你不是神,是色鬼吧,惠。」

  他忍不住開口,隨即被賞了個輕輕的巴掌,惠呵呵笑起來,因高潮過還泛紅的臉蛋看起來是那樣嬌媚讓宿儺著迷。

  「直到我的力量完全刻印在你的肉體、與靈魂為止,這場儀式才會結束,」

  祂將腿跨過宿儺的腰,再次坐到宿儺身上,嘴笑得彎彎的,完全能看出惠的心情有多好。

  「好好撐著,別隨便死掉了啊。」

  在影子再次浮出榻榻米、將他們給包覆住時,大概是出於求生本能,宿儺還是熱糊一片狀態的腦袋中出現這次真的可能會死的想法,不過,他在惠再次拉住自己頸上的繩圈時,相當配合地弓起身,張腿讓祂坐上自己的陰莖。

 


  多年前,當他還只是個連射精、性交是什麼都還不太明白的小男孩時,他就已經有了覺悟。

  即使要為這個美麗的神明付出生命、獻上一切,可能會死,他都願意。


  如果這次他宿儺真要死在惠身下的話,他還是一樣,心甘情願。

 

 

 

 

 

 

 

  「淫神。」

  隻手撐著頭、打算看人類究竟要過多久才會醒來的惠動了下,綠眼睛眨了眨。

  四肢已解開繩索束縛,平攤在床鋪上,身上多了許多道黑色紋路的青少年似乎終於醒來,深紅色眼睛盯著臥在身旁的神明大人,晌久,他張開口說的第一個詞便讓惠失笑。

  「這是儀式,讓我們之間能建立起真正羈絆的儀式,什麼淫神。」

  惠伸手,指甲輕刮著宿儺臉上的黑痕,感受到裡面嵌著屬於自己的影子咒力。

  「這可不是隨便人能有的關係。」

  當然。宿儺自然知道惠說這句話的用意,他不太情願地再躺了會兒,記憶中他們好像做了很久,每次惠都用影子把他給勒到不要不要的,屁股也被影子摸得很舒服,這傢伙到底怎麼想到要用影子來助性的?

  實在是…宿儺不可否認,無論祂的本性到底有多淫蕩,他都很喜歡、並再次迷上了惠。

  看宿儺隨即陷入了放空狀態,大概是連續修桿了三天的緣故吧,惠笑得有些促狹,祂翻了身,趴到宿儺腿間,握住原本平躺在中央的陰莖。

  「成為神的禁臠後,感覺如何?」

  宿儺垂眼,看到除了胸口上多出的如蛇黑痕以外,腹部也有兩條小黑蛇,陰莖的根部上還有兩環,惠寵溺地吻了吻深紅色的龜頭,感到它在掌心中起了反應,有些微微的熱起。


  「還行嘛。」

  祂輕輕地朝肉莖吹氣,相當滿意地看著它緩緩勃起,祂伸來另隻手,將它抵在掌心內揉起圓圈,舒舒爽爽的麻熱感讓宿儺嘆了口氣。

  「感覺不像之前醒來時覺得全身被馬車輾過一樣。」

  他試著動了下其他部位,先前總困擾的酸痛感,還有被從裡到外、徹底掏空的虛幻感完全沒感受到,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的,體力充沛。

  「講得我好像馬車一樣兇狠。」

  宿儺瞇起眼,望向一臉理所當然表情、在玩他分身的惠。

  「禁臠可是能與神明共享生命和力量的,是超乎人類、僅次神明的存在,」惠驕傲地戳了戳他完全站立起的分身,綠眼睛對他眨了眨。

  「不過你以後還是得乖乖聽話,不許和其他人打架。」

  「你剛剛說共享生命跟力量…」

  宿儺扯了下嘴角,起身,將趴在自己腿間的神明給按倒,換成了他在上方、惠處於下的體位姿勢。

  握起全然準備好再戰他個天翻地覆的分身,宿儺拍了拍惠的肚子,神明眨了眨漂亮眼睛,好像終於開始嗅見不妙的氣息。

  「也包括體力,對吧?」

  宿儺並不是用問句,因為答案他早就用身體感受得清清楚楚了。


  啊啊,糟糕、不妙了——♡

  神明大人一點都不覺得不妙地抱住準備看看自己極限在哪的人類想。

 

 

 

 

  END

 

 

 

 

  後記

 

 

  終於沒營養完了—!到底還是沒營養了六萬字,當初看到RUKA太太發了「想看到山神惠把祭品宿儺給榨得不要不要的」就忍不住問了授權,要過來動手寫一篇,本來預計兩萬字可以結束,沒想到還是漏漏長的六萬啦哈——算了至少我在二月結束了它!

  最近都在寫一方年幼的犯罪故事,搞得我也想畫一本幼惠宿伏來挑戰極限(冷靜啊

  不過如果是惠養大的宿儺感覺就很乖,但如果是宿儺養大的惠就會變很壞很嗆,果然父母教育方針差別非常多呢(什麼

  一直在提醒自己常常爆字數超過預期,反覆刪刪減減也改善不了,而且寫作的時間也變破碎了,思緒不大能連貫起來,導致風格有些變化,但這並不是需要非常在意的事,對現在的我來說,持續產出、把一篇文給好好完成,就是最好的表現了,文的精彩程度有七成已經在大綱擬定時就決定了,剩下的就是文采能堆疊到什麼地步。

  接下來又要開始忙碌,大概是無法把那三成好好地掌握住了,光能夠偷空寫作就要感謝,因此,如果各位發現我的作品有些品質不穩的話,還請海涵。

  希望咒本誌快點到200回,我要回去一次補完,然後宿爺你也躺了50回了,不要每次都只會嘴砲稱讚惠,快點出來跑一跑啊你千年老頭。

  接下來會先寫一篇短篇的獸人宿x稀有獸育員惠的故事,然後再開始寫我個人很想寫的門不當、戶不對的咒術師戀愛長篇故事,希望可以活過忙碌的三、四月了。


  再次感謝你,這是我的第二十九篇宿伏,我們下一篇見了。

  202202 寧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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