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毀朽







醒來後,柏恩哈德一直盯了半邊的白色天花板相當長的時間,才接受了自己又活下來的事實。


失望,沮喪,是他最大的直接感受,包紮在右臉上的繃帶告訴他這些都無比真實,醫療員在他床邊來來去去,柏恩哈德沒聽他們對自己說了些什麼,只是任憑自己浸淫在黑暗的負面思緒裡。


好久沒被這種無法自拔的絕望蓋籠罩。

柏恩哈德想起了很久以前,曾經足不出戶、整天關在會館內的小小身影,也許小時候的他就沒有那麼勇敢,知道自己背負著什麼沉重的命運和詛咒,多少的責任在他的血液裡流動,他知道自己並不能隨便死掉。


有時候,尤其是現在,柏恩哈德非常羨慕那些躺在家族墓園中的亡者,他們的肉體不會再受到折磨,精神得以永恒安歇,不會有任何人想對死者不敬,只有死亡能結束任何東西──包括自由意志和痛苦。


但他甚至沒有選擇的勇氣。




巨大的身影出現在柏恩哈德左半邊視線中,米利安來看他,那張臉變得更為疲憊和痛苦──

「活著很累,為什麼要撐著?」

柏恩哈德忍不住脫口說出這句話,高大的副官愣了下,立即對他搖頭。

「只是小傷,你會活下去,」米利安沉聲說,
「醫療組和生技官會治好你的眼睛,你可以再次站起來,睡覺,沒事的。」


「我很累。」
柏恩哈德幾乎沒有挪動嘴唇的力氣了,他哀傷地看著對方的臉。

「老實講,我真的覺得夠沮喪了,我並不想要活下去,尤其是現在──我從沒這麼覺得自己是個如此失敗的男人過…」


「別亂說,」米利安柔聲責備,
「你只是需要時間從打擊中爬起來,之後你就會覺得現在的自己蠢斃了,我們會照顧你,放心睡覺。」


「我希望永遠別再醒來了…」

柏恩哈德挫敗地低喃,他用手捂住那隻沒受傷的眼睛發出痛苦的呻吟,

「我這輩子也許再也沒可能想起『他』的事了…這樣我活著有什麼意義?我甚至連死的勇氣也沒有,就算我真的自殺了你還是會把我──」



「不要說那些不負責任的話!」


米利安突然扯掉柏恩哈德蓋在臉上的手對他努吼,柏恩哈德錯愕地看著那張突然激動到漲紅起來的臉,一時間竟回不了任何話。


「你活著有什麼意義?整個血茨家族就靠你了!你身為一名首領絕對不能做出那種事情,更何況──」


米利安突然咒了聲,粗魯地揉亂柏恩哈德的頭髮──他首次對這名首領做出這種過於親暱的舉動。



「…更何況,你並沒有你自己想像的那麼軟弱,總有一天你會走出來的。」


看到那對閃過奇特光芒的深色眼睛,柏恩哈德厭煩地別開視線。



「你並不是我,不要擅自做決定。」


「我不是你,的確。」米利安也別開臉,試圖調整自己激動不己的情緒。
「但我是你的副官,是血茨家族忠心的守護者…我必須為你做任何事。」


「我聽膩這套了。」


「…好吧,但你必須記得,你的命比你自認的有意義太多了,請不要做出愚蠢且有違首領風範的行為,柏恩哈德。」
米利安恢復平靜後,以冷靜理智的語調吩咐,

「只要幾天就能拆繃帶了,請好好休息。」


柏恩哈德沒回答,只是翻過身背對米利安,將臉隱藏到背光的陰影裡去。









接下來的幾天內,時間像是被放慢了一樣靜悄悄地在黑暗中緩緩流逝,柏恩哈德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沉睡,他夢見一遍又一遍那部黑白電影,但自己和虎徹卻取代了原本的主角,他們一起在德國的鄉村平野上開著車到處流浪、旅行,那讓柏恩哈德心甘情願地繼續沉睡下去。


就像虎徹在他身邊一樣。

每當柏恩哈德在黑夜裡醒來,因為最後總沉默於暗中的結局而徬徨不己時,他總會在窗戶上、玻璃器皿和書櫃或者任何可以反射出影像的物體上發現虎徹的臉在對自己微笑──但等到他定睛一看,發現那其實是他自己悲傷的倒影。



柏恩哈德總會在這種夢境與現實無法區別的時候選擇消極地閉上眼睛,緊緊用被子蒙住頭,逼自己再度入睡,或者能夠再次夢見他們一起旅行的風景。





時間就在夢與現實的反覆中過去了,米利安在醫護員為柏恩哈德拆除臉上的藥布同時告訴他這是生技部的心血,他們盡力了──柏恩哈德張眼,原本失去的另一半視線回來了,他的視野重新寬廣起來,這的確讓他陰鬱的心情稍稍振作起來。

羅索和瑪格莉特檢查完後告訴他一切功能正常,要他不必擔心,柏恩哈德發現在他們說話的同時,站在旁邊的米利安聽得相當專注,甚至有些過於投入得讓整個眉頭都皺在一起。





躺床療傷的日子結束後,柏恩哈德又回到首領的位置上,和米利安先前告訴他的一樣,柏恩哈德只是一時被過度的打擊給暫時擊垮了,他不再無時無刻都感到絕望,也可能是因為一直夢見虎徹的緣故,柏恩哈德開始認為自己真的有希望想起什麼了──他覺得虎徹就在自己身邊,並沒有真的離開。


他們一定會再見面,柏恩哈德抱起這樣的希望,對於找回記憶的事情,虎徹是那樣確信著他們之間存在某種關係,他必須繼續努力地去回想,就算還是什麼頭緒也沒有,但感覺虎徹在自己身邊就讓他覺得這不再是遙不可及的事了。




柏恩哈德接過里斯交來的報告,以及義大利首領們送來的慰問信(養病時米利安不讓他處理公務),柯奇昂家族對柏恩哈德回程中遇襲的事情感到非常同情且惋惜,鐵路附近是他們的地盤,他們表示已經差人來血茨拜訪。


友誼的表現。
柏恩哈德知道這幾個老派家族一向多禮,也就沒有拒絕,反倒是站在他桌前、交完文件就突然放空了的里斯比較令他在意。


「怎麼,太忙了?」

里斯從思緒中回過神,搖搖頭,然後帶著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退出柏恩哈德辦公房,柏恩哈德蹙眉,里斯看起來有事情,但顯然地並不想告訴自己。


柏恩哈德走出房間,在本部裡四處走動,遇到幾個幹部恭恭敬敬地問候他身體康復,然後他在本部大門外遇到正在抽菸的阿奇波爾多和利恩,利恩發現柏恩哈德出現時急忙把菸給捻熄。


「首領…」

「沒關係。」柏恩哈德揮揮手,看往一派悠閒完全沒表現出心虛的阿奇波爾多。
「里斯他怎麼了?」

「突然的問題很難回答啊。」阿奇波爾多拿掉嘴上咬著的菸,抖掉燒盡的灰。
「你指的是對洛比歐那報復行動,還是?」


「他有事瞞我。」柏恩哈德直接開門見山,
「我看得出他沒有對我坦白。」


「啊啊,沒錯,你還是這麼敏銳…就算眼睛受傷過依然一樣銳利。」
阿奇波爾多重新把菸咬在嘴上,用空出的手拍拍利恩的肩膀,
「不過老實講,我也不知道他瞞你什麼呢,對吧利恩?」


「別毛手毛腳。」

利恩甩開他的手,迎上柏恩哈德質問的目光──在開始接觸家族事業後,柏恩哈德看出這個十六歲大男孩變得穩重許多,孩子氣的感覺所剩無幾,很好,是個有了覺悟的年輕人該有的眼神。


「你不知道?」柏恩哈德蹙眉,對這個答案似乎相當意外,
「有什麼事是你這個顧問不知道的?」


「啊,理論上是不該有,但我真的不知道啊,」阿奇波爾多咧出無辜的笑容,
「畢竟我權力有限嘛首領,而且現在我手下的人數這麼少,你要我怎麼去查他或者更有權力的人呢?」


柏恩哈德沉下臉,聽出阿奇波爾多的意思,他旋身、快步走回本部內,向著設置於本部深處的生技部門走去。



米利安自從卸下了副官的職務後就一直管理這裡,柏恩哈德原本以為他是因為羅索的緣故而沒有追問,況且最近他倆的關係因為虎徹而相當緊繃,但雖然他解除米利安副官的職務,這個男人擁有的影響力還是不容小覷。




柏恩哈德本能地感到不對,里斯不會背叛他,他悄悄地走下通往研究室的樓梯,這裡只有少數幾位和羅索一樣的生技官在管理,一開始是為了他的身體而創立這個部份──至少米利安是這樣講的,對於這些感到相當厭惡的柏恩哈德也從未想要深入追問。


柏恩哈德來到研究室門口,這裡並不像其他藏有機密資料的部門一樣防衛森嚴,甚至可以說是有些鬆懈,那扇半掩著的鐵門留有道小縫,柏恩哈德無聲地靠近門口,透過那道縫隙看見房間裡有個紅色頭髮的身影和坐著的米利安。



「米熊,你真的很討厭,從你進來後就一直擺那張臉給我看是什麼意思?」

在一陣紙張翻動的沙沙聲響裡,羅索的聲音先冒了出來。

「拜託你可不可以不要露出那種衰臉,我看到都想要分斷掉你了。」


紙張翻動的聲音消失,接著是高跟鞋噠噠的走動著,柏恩哈德看見羅索湊近米利安,伸手捏那張嚴肅卻消沉的臉,力道之大痛得讓米利安皺眉。



「不要給我露出這種死樣子!都做決定多久了?如果連你都迷惘那我們又怎麼知道該不該繼續這麼做!」

「…我很擔心柏恩哈德,尤其是他告訴我他其實一直想死的時候。」
米利安嘆了口氣,將掐在自己臉上的爪子輕輕取下,

「我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但不管怎麼做都會嚴重傷害他,我怕的是柏恩哈德他如果…」


「他沒有那麼遜,你才是真正遜到家的蠢熊!」

羅索哼了聲,隨手從桌上抓起一堆資料紙,毫不留情地砸在米利安臉上,發出有如下雨般的劈啪聲。

「你做什麼──」

「給我振作起來!不要因為那個傢伙把我們當白癡耍就真的變成白癡了!我這個天才可不想和個老白痴廝守終生!!給我醒來、醒來、醒來!!」


羅索邊罵邊繼續用桌面上的紙攻擊米利安,用手掌狠狠巴上他寬廣的背部,力道之大讓他自己痛得齜牙裂嘴。

米利安被羅索這種幼稚舉動弄得只能無奈地點點頭,勉強振作起來,他伸手揉了揉羅索那頭紅艷艷的奇特髮型。


「對不起,」他柔聲對年輕的生技官說,語氣裡充滿愧疚,
「但我覺得對不起柏恩哈德,更對不起你。」


「少這麼噁心了,是我決定要幫你,不要在那邊一個人逞強。」
羅索又重哼了聲,這下才停止攻擊米利安的行為,然後他坐上桌子、大喇喇地翹起腳來踢著。

「總之你別再擔心了蠢熊,我會幫你彌補你之前犯的錯──我絕對作得到,別忘了我可是拉姆博士最得意的作品啊,就算是他也…」


「請不要那樣稱呼你自己。」
米利安起身、握住羅索的肩膀阻止他說下去,

「我一直把你當成真正的『人』…說過不要再提起這件事了。」



「那你就不要給我露出那種鬼樣子影響我!」羅索忿忿地低吼,

「那個眼珠我絕對修得好的啦!是你一副不相信我的蠢樣,你太小看我和柏恩哈德了!不要那麼娘娘腔好不好蠢熊!」



「…」


米利安深深嘆了口氣,他有沒有繼續回答羅索柏恩哈德並不知道,他的身體自動地退向樓梯,無聲無息地回到本部走廊去。




米利安瞞他什麼?柏恩哈德邊走向會議室邊思考,他不敢看我的眼睛,代表他在說謊。


他的副官沒和他說實話,柏恩哈德陰沉地想,而且不是第一次,既然最信任的人都二次欺騙了他,那到底有誰從未對他撒謊過?

柏恩哈德又想起那個人,從不欺騙自己,只是不說真話的那個人──如果虎徹真的從來沒對自己說過謊…柏恩哈德走進空無一人的會議室,坐到屬於他的那張辦公椅上,一手支臉、仔細回想虎徹對他說過的每句話。


當你想起我的名字那天,我們一定會再相見。

真的能夠再相見。一陣莫名的興奮突然升起,但柏恩哈德沒理會這種片面的虛假感覺,他繼續從這端開始挖掘記憶,從他們最親密的那些部份深深探索下去。


你知道,關於博士的事情嗎?

那晚試探性的對話浮現在腦海中,柏恩哈德想起方才羅索的自稱:拉姆博士最優秀的作品?對了,他一直沒有去查清楚羅索的身分,上代科學家的孩子?在上一代,也就是他小時候…



一股強烈的頭痛襲向柏恩哈德的腦部,他咒了聲,在有些突然昏沉起來的視線裡,柏恩哈德看見兩名男女躺在血泊中的畫面。


該死,該死…柏恩哈德猛甩頭,將自己父母被死亡籠罩的表情甩出腦袋,他挫折地摀住額頭,按揉發疼不己的太陽穴。


那是他不願回想的痛苦記憶,突然碰觸到時總會痛得他身心都幾近崩潰。





推門聲分散柏恩哈德的注意,他抬頭看見會議室門口,一顆紅色的腦袋小心翼翼地探進來看他。




「怎麼?」

利恩躊躇一會,才走進會議室來、順手帶上門。

「剛剛看見您一臉心事重重,想說來看看能不能幫上忙。」利恩有些彆扭地看著柏恩哈德,
「擔心是不是傷口又…才來打擾爸的。」

「沒什麼。」被突然打向自己的親暱稱呼愣了下,柏恩哈德稍緩放柔了臉部僵硬的表情,
「只是在想『他』的事。」



柏恩哈德訝異自己竟然會坦承心裡的想法,但他也想不到什麼需要對這孩子隱瞞的理由──利恩很懂事,也比其他小孩都要懂虎徹,更已經開始接觸這個險惡而虛偽的世界了。



利恩眨眨眼,似乎也相當驚訝,他想起那天虎徹離開之前,發出的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笑聲。


「…其實閃媽他很愛你,」利恩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咕噥,
「但他說,愛情在這個世界裡不具有任何地位,然後就走了。」


「沒說去哪對吧。」

柏恩哈德不是真的想問,他知道虎徹不可能把這些小孩扯進來,利恩搖頭。

「他一直讓人摸不透,你也清楚…」


「如果我能摸透他任何一點,那我現在就已經把他給找回來了。」
柏恩哈德沉吟道,

「你還知道些什麼,關於他的任何事情?全部告訴我,越多越好。」


沒想到柏恩哈德竟然會如此直接地向自己求助,利恩先嚇了跳,然後露出了相當侷促不安的表情,像是內心在做激烈的天人交戰一樣,柏恩哈德盯著利恩古怪的表情,沒有催促地耐心等待。



「呃,我真的很抱歉…」

掙扎了許久後,利恩開口先說的這句話讓柏恩哈德以為他會讓自己失望,但利恩接著又說了下去。


「我得先為我向您說謊的事情道歉…」

「什麼?」


「嘿,利恩原來你在這…柏恩哈德也在?」



突然推開門的阿奇波爾多讓兩人猛地抬頭,而接受到柏恩哈德譴責目光的阿奇波爾多立即識相地露出抱歉表情。

「唉啊,我打擾到你們了…?」


「有什麼事?」柏恩哈德沒好氣地向他低吼,
「不要一天到晚沒事還纏著利恩,這樣子是能看嗎?」


「唉唉是利恩他自己說要二十四小時跟在我身邊的耶…」
阿奇波爾多又露出那張招牌般的無奈笑容,對利恩拋出詢問的眼神。

「如果利恩覺得我不適合介入你倆之間的感情交流…那我就?」


「你是可以聽啦,反正我也用不到那個地方了…我還不至於這麼小家子氣。」

利恩白他一眼,阿奇波爾多立刻咧開燦爛的笑容、不要臉地拉過站著的利恩坐下準備聽八卦,柏恩哈德狠狠給了這個愛嚼舌根到跟女人一樣的顧問一堆白眼,然後才將視線重新放回利恩身上。

「說,你騙我什麼?」

「唔,就是…那次閃媽爬到天花板的事情…」利恩不太好意思地低下頭,
「其實是我隨便講的,他並不是躲到天花板,而是在我告訴他的秘密基地裡面…」



「什麼?」
「難怪我有時候找遍整個會館都看不到你!」


阿奇波爾多和柏恩哈德同時發出驚呼,柏恩哈德立刻給了後者一個狠毒的警告眼神,插嘴的則阿哈哈地陪笑道歉。



「秘密…聖女會館裡哪來這種地方。」柏恩哈德蹙眉,似乎不相信他說的話,
「我在會館長大的,為什麼從來都不知道?」


「因為那裡真的很隱密啊,就好像有人刻意把它給藏起來不想被發現一樣,」
利恩停止再給阿奇波爾多更多的白眼回答,
「閃閃他為了躲你才跑去那邊,但是卻不知道為什麼昏倒…但我確定那裡環境沒問題,因為我也在那裡躲某個變態過。」



被點名的變態露出了「我已經懺悔改過自新」的表情,柏恩哈德沒理會他,只是用責備的眼神看著利恩。


「為什麼要騙我?你根本不該幫著他你知道吧?」

「呃…」

思索一秒後,利恩決定還是乖乖把「誰叫你精蟲上腦到讓人看不下去想幫閃媽」的吐槽吞回肚子裡去。

「總之我很抱歉…」


柏恩哈德不耐地揮了揮手。


「以後不準再對我隱瞞任何事情,你現在得開始明白身為家族的一份子有什麼乖做什麼不該做的規矩──現在全部告訴我,你讓他躲的那個地方在哪裡?」

「我帶你去就是了。」
利恩嘟嚷著推開阿奇波爾多纏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而且閃閃他…自從他去過那裏以後,整個人都變了…我覺得他應該是在裡面發現了什麼,也許這對首領…」


「該死、這種事你早該在幾百年前就告訴我!」


柏恩哈德突然大吼、推開椅子猛地站起身,那張原本平靜冷漠的臉變得完全激動起來,讓利恩和阿奇波爾多相當錯愕。


「現在帶我過去!」


柏恩哈德扯起利恩的手,不由分說地將他拖向會議室外,他的速度讓利恩追趕得相當吃力,但他沒有反抗──眼前的柏恩哈德也聽不下其他話了。



柏恩哈德迅速地叫手下開車到大門來,有些粗暴地推利恩上車,阿奇波爾多在柏恩哈德關上車門時也跟著閃了進去,利恩在柏恩哈德後面偷偷對他投了個感激的眼神──柏恩哈沒有浪費時間去轟阿奇波爾多下車,他只是對司機大吼用最快的速度趕到聖女會館。


在車子要駛出本部之前,里斯在重兵守衛著的入口處突然趕上他們,柏恩哈德連車窗都還沒有完全退下來之前便暴躁地對他發出怒吼。


「你搞什麼!?」

「呃,抱歉,但柯奇昂的使者要來了,他們在路上…」

「跟他說老子沒時間!」

「但──首領如果對柯奇昂的使者這麼無禮,柯奇昂老爺他…」

「那就叫他們去聖女會館,我辦完事再處理!」



柏恩哈德沒等里斯回答就關上車窗,昂起下巴要司機立刻開車。




「…什麼事情那麼急啊?」
看著疾馳出鐵欄外的黑車後方,里斯不解地抓了抓他一頭薑黃色的長髮,

「而且他不是說不再回去聖女會館了嗎…?竟然急到連柯奇昂家族的人都叫去那裡…到底是怎樣了?」




聳了聳肩,里斯心想反正有阿奇波爾多跟在首領旁邊,應該不會發生什麼意外才對,便撥了通電話給柯奇昂的使者處理行程改變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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