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篇的標題我想了很久,真的決定不了該怎樣下,最後還是以最初的構想「夏末的煙火」來命名
※原來有搭五分錢的「正當理由」一曲,不過最後風格寫一寫突然迴異掉了就作罷
※單篇完結一萬字







祭夏 煙火

斯艾/艾斯










祭夏島,這座島猶如它美麗的名字,將一切奉獻給了夏天,收的季節後便是狂歡的祭典,熱熱鬧鬧的活動和廟會讓這座島成為偉大航道上知名的休閒聖地。

如果你工作累了,想要來放鬆放鬆,那這座島隨時都張手歡迎你。




斯摩格是第一次來到這座島,對整座島上飄散的歡愉放鬆氣氛很不習慣,儘管他難得地准了大家一天假,但平時忙碌慣了、一下子整個人鬆懈下來,走在一群穿著輕便的人們之間,還真有些手足無措。

斯摩格照著這座島的傳統穿上了日和風的服飾,一襲低調的灰搭上一貫的海軍灰藍束腰,他悠閒地走在不算豪華,甚至有點稍嫌平庸的民街中漫遊。

與他一同前來的下屬們在各自散去前曾告訴他,本日島上會舉辦盛大的宴會,白晝將有逛不盡的市集,夜晚則有數不清的煙花,請斯摩格一定要好好放鬆。

嘖,斯摩格不太領情地抓了抓他那頭有些需要修剪的灰髮,太長了點,讓人不悅的逾矩,半搔著頸窩令人火大。

他對這些提不起興趣,要不是前陣子追捕海賊過了頭讓幾個小兵體力不支掛病號而心生內疚,他才不會帶他們來這座島放這什麼他媽的假。


也許找間旅館好好睡上整天吧。斯摩格暗忖,那雙摻了點軍藍的白透眸子搜尋著旅店蹤跡,眼前幾家看來普普通通的小店,自然入不了淮將的眼,倒是一抹身影先帶走他的注意。

天性,追捕獵物的本能在那瞬間全醒了,斯摩格瞇起眼,即使只有一瞬間,他也能認出剛走進那間南洋風情旅店的海賊身分。

火拳,與他曾兩度交手過的海賊。



十手並沒有帶在身上,斯摩格清楚,他不動聲色地跟進旅店,扔給老板一袋貝里。



「告訴我那個海賊的房間。」





生意人懂得看臉色,尤其是這個時代嘛,給較多銀子的才是老大,他們的客人可不只有平民,也包括了海軍和海賊。


只要有錢賺,誰會蠢得拒絕呢。








面海的房間。

斯摩格無聲地走過鋪木的長廊,這旅店採用了南洋風情的裝潢,走廊上擺放許多異國風味的面具雕像,讓斯摩格忍不住想起正追捕的海賊身上、那些礙眼的飾品。


找著了位於二樓的房間,斯摩格沒有猶豫地拉住門栓,並未上鎖,讓獵捕的襲擊者輕而易舉地進入室內。





是本著自己強悍力量而如此膽大嗎?斯摩格看見他簡單的行囊隨意扔在房間中央,打開的落地木窗讓整片燦爛的白沙蔚海像巨畫一樣佔據整面牆壁,斯摩格聽見水聲,半闔的浴室門縫洩漏了房間主人的行蹤。

在斯摩格還未決定要直接進狹窄浴室開打還是另闢戰場前時,水聲驟停,輕輕的口哨聲隨之響起,木門咿呀地推開,在來不及閃避的狀況下,那對從水霧中出現的紅豔雙眼直接地與他的透灰對上了

只在腰間圍了條浴巾的艾斯看來有些驚訝,站在浴室門口,先像是對斯摩格身上的和服品頭論足了番,不過倒沒有表現出開溜或是動手的意圖,斯摩格冷冷地瞪著眼前年青的海賊,一逮到任何破綻就要動手。

只是,艾斯聳了聳肩,他解開了腰間的浴巾,任它滑落。




被這舉動楞住的斯摩格搞不清這海賊想些什麼,男人的裸體在海軍中可不是什麼稀有物體,他也沒可能因為對手光溜溜就放過他,艾斯卻一副斯摩格不存在的樣子,大搖大擺拉開櫥櫃,裡頭放著套店家為他備好的衣服。


旋身披上,那以完美弧線在房中劃出火光的紅色布料灼傷斯摩格的眼,他看著青年那身曬得均勻好看的淺褐色皮膚在豔紅布料下半遮半掩,垂掛的黑色腰帶沒入他修長健壯的腿間,艾斯斜睨斯摩格一眼,見他看呆了般沒有動作,也就拾起腰帶開始著衣整理。





移不開視線,那身張狂的紅像燒著了斯摩格的眼睛,房間也給點燃了似,白日溫度悄悄升高,是對方溶火的體質導致嗎。

斯摩格強逼自己打起精神,將視線自艷紅的青年身上拔開,釋出明顯的殺氣,而整理好身上衣物繩帶的青年向他拋了個笑容,那笑容就和羅格鎮及阿拉巴斯坦上見到的一樣令斯摩格心煩。




艾斯大步走向他,這房間沒多寬敞,他眨眼間就走到斯摩格鼻前了,斯摩格伸手,還未一拳掄向那張笑臉時,兩條靈活修長的手臂便巴住了他,然後一個甜膩膩、釀滿了蜜糖般的笑堆在斯摩格眼前數公分處。






「欸,煙人,今天你放假嗎?」










斯摩格覺得自己一定是腦子給青年那身火紅給燒壞了,才會傻愣愣地讓對方扯著自己手臂上街。

有些半拖半拉,艾斯興奮地帶他跑向街道兩旁的小販,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總是能輕易引走他的注意,站在蹲下身仔細撿玩的艾斯後方,斯摩格顯得相當侷促,這條街上穿著華麗漂亮的遊客舉目皆是,他不介意在任何人多的地方同他開打,他相信艾斯也是這樣,但他不安的是自己怎麼了,竟因為青年那句詢問而啞口。

就算自己休假,也沒理由同這小子一同上街吧。


斯摩格冷冷地盯著艾斯背後,那礙眼的海賊刺青正安安穩穩地藏在鮮紅色布料下,現在這青年看起來一副牲畜無害、國家未來好棟樑的模樣,臉上那幾個雀斑搭上那張神采奕奕又有些自信過頭的笑容,斯摩格認為自己該夠格叫他一聲臭小鬼才對。


察覺背後的不滿視線,艾斯回首,正巧與他對上,評估斯摩格的心情並沒多好後,艾斯燦爛的對他勾了個笑,丟下手上玩得正起勁的玩意,溜回斯摩格身旁、拉起他的手輕輕搖著。





「?」

斯摩格哼了聲,意思相當清楚地告訴艾斯有屁快放。





艾斯噘起嘴,似乎欲言又止了下,那雙與火同樣紅豔的眼直盯著斯摩格,最後他還是什麼也沒說,拉起斯摩格的手臂又走下去。


這傢伙究竟賣什麼藥?被拉著走的斯摩格還在猜想,他們經過一條賣著精緻衣物的街道,許多美豔的女性穿著和風服飾在兜售,順道物色幾個今晚參加祭典的男伴。



穿得整身火紅的艾斯自然吸引了許多光,他們常常停下來、接受幾個較大膽的女性搭訕,年長年幼的,和艾斯攀談他的衣服、髮型,稱讚他的雀斑有多可愛,修長健壯的四肢又是如何迷人。

而被晾在旁邊的斯摩格壓根沒想理會那群女性,只要眼前有任何一個海賊的存在,女人們總會被他歸類為背景,




但今天這種沒能動手的詭異氣氛下,斯摩格還是不死心地盯著艾斯,在面對一群女人的殷勤,那青年還游刃有餘地偶爾想起他的存在,回頭對斯摩格扔來幾個笑,好像相當擅長這種事。


臭著張臉判定艾斯還得花些時間才能擺脫,斯摩格抱起胸,有些無趣地打量起眼前景象──幾個女人包圍著一名海賊,但奇怪的是那些女人的姿色卻比不上海賊對他扔來的一攆一笑,他修長的體態和鍛鍊過的線條使紅色布料在他身上撐出好看的弧度,也許是在軍中看了太多的男人,而他唯一熟識的女性身材又是他媽的火辣過頭,一般女性斯摩格還真看不上眼,那小子還比她們…



慢著,現在他怎會對個海賊評頭論足?

有些懾於自己的想法,但斯摩格還是不甘願地承認,艾斯投來的一眉一眼都比那些女人的魅笑好看多了。






好不容易推辭掉女士的邀約,艾斯跑回斯摩格旁向他咧了個歉意的微笑,後者哼了聲就向前走去,讓艾斯在原處愣了幾秒,確定煙人沒發脾氣後才樂得追上。










好吧,就給他一天。
斯摩格是這樣想的,反正打完架有八成以上的機率艾斯會開溜,他還要向上級報告損失,處理島上破壞的東西,兩個自然能力者每次動手都是驚天動地,這下假期穩定全部泡湯,還會多出一堆事情要做…



看這小子想做什麼便依他吧。



前進方向馬上被艾斯主導走,斯摩格慢慢地跟在東張西望的艾斯後如此想,掛了滿街的粉粉櫻花串在這個時分相當罕見,整車擺滿爆竹的小販吸引艾斯的注意,他興致高昂地衝向小販,斯摩格則不意外地看見他一抓就是大把大把的爆竹。


幾乎要淹過視線的數量,艾斯堆著滿臉的笑,開開心心地找了塊較偏遠空曠的空地,斯摩格看著他插了幾支沖天炮在土上,然後手指往引線尾端劃去,一排星亮的火花將它們全數點燃,隨著劃破晴空的尖銳鳴叫,斯摩格仰頭,和艾斯一起看它們在高空中引爆,炸出一團灰濛的煙硝。





艾斯相當歡這個娛樂活動,接連放了好幾把火砲,看他笑得合不攏嘴的模樣,斯摩格沒有打擾他的意思…這大概是他第一次和個海賊和平共處這樣久而沒拳腳相向,他就站在數步之遠處看他玩樂。








很久後艾斯才發現他冷落了海軍,馬上便靠了過來,抓了支沖天炮要給他,斯摩格搖搖頭,他不是小孩子,紀律森嚴的海軍規矩也磨掉了他的玩心,只是艾斯沒有放棄的意思,他用沖天炮在斯摩格眼前揮了下,似乎要他好好看著。







那隻空蕩蕩的手突然比向斯摩格的胸口。





「煙。」



他輕聲說,尖銳的拇指指甲引燃了火線,然後他用還未燒穿的爆竹比了比自己。






「火。」





斯摩格蹙眉,隨即,艾斯一個向上甩手,將沖天炮筆直地甩向高空,包著火藥的紙頭向上不斷飛竄,在地心引力來得及將它拉下之前,燒到末端的隱現又將它推得更向上衝去,最後在幾近竄入雲堆的剎那引爆。






拉回視線,斯摩格看往艾斯,發現他又帶著欲言又止的表情望他,手上抓著一根新的沖天炮,他咧嘴,輕輕哼了聲,拿過那支嶄新遞到艾斯面前,海賊愣了下,隨即吹了口小小的火燄燒起引線,斯摩格照著艾斯方才示範的方法,看那支沖天炮飛入雲中引爆。


艾斯買的爆竹終於有人願意和他一起玩了,他兩站得很近,反正如果炸到誰的話彼此不是煙就是火根本沒關係,艾斯也方便幫他點火。






「嘿,晚上有一場煙火秀,是今年最後一場。」


在爆竹快放完時,艾斯突然在一陣陣的劈啪聲中開口,斯摩格瞥向他,卻發現對方的紅眼固執地盯著手中燃發的燦爛、不願看他。


「進入秋天之前,最後一場煙火,一向是最盛大的,而且…」





艾斯點燃了另個煙花筒,嘶嘶的火花聲中炸出七彩繽紛的顏色,白煙繚繞在他的腳邊,白白紅紅的,相當好看的畫面,斯摩格有些看呆,望著那張男性的笑沉默不語。




「這樣看,就很漂亮吧?但是天色晚了…就更美麗。」





艾斯撿起最後一支萬花筒,將它放在殘破的彩紙之中,輕輕一個指響,金黃色星星出現在引線尖端,隨著細細的煙逐漸向下,艾斯背對著斯摩格,斯摩格能看見在他有些下滑的領口上,修長的頸子纏繞幾許過長的髮絲,海賊不像海軍,總不在意外表的整齊,但此時他卻要命的認為這樣的長度相當有魅力,也很好看。






「煙火…夜色越深,就越引人入勝。」

有些飄渺的嗓音拉回斯摩格的視線,艾斯依舊背對著他。






「在最黑暗無光的地方,煙火會照亮一切…但也同時等於了見光死的意思。」







艾斯猛地回頭,一個頑皮的笑惡質地掛在臉上。

「淮將先生,如果夠聰明的話,也許遊戲到這裡就讓它結束比較好喔。」








他拍了拍給火藥沾上硫磺味的和服,在斯摩格沒做任何回應錢,一個轉身就往村落的方向走回去。






他想他知道這小子想說什麼了。斯摩格撇撇嘴,他看了圈他們製造的煙火殘渣,那支萬花筒恰巧在此時吐出最後的餘焰,斯摩格哼了聲,輕輕踢了踢殆盡的火盆,然後追上走遠的青年。











回過頭的艾斯看到他時一定嚇了大跳,斯摩格有些得意地看著那張呆愣的臉,陽光不像正午那樣強烈傷人了,艾斯甩甩頭拋掉那些猶豫,開心地抓住他的手將他拖往小吃區。


人一向以食為天,這兒自然也聚集了最多的人潮,艾斯花了好大的工夫才擠開章魚燒攤前的人潮,成功買了幾盒回來,並大方地分了斯摩格一盒,然後又飛奔向糖葫蘆攤子。







真是,就像個小孩一樣愛吃。斯摩格靠在牆邊嚼著熱呼呼的章魚丸子想,艾斯搶到幾串棉花糖和糖果,又順手疊了幾盒大版燒在頭頂,堆滿一身戰利品地回到斯摩格身旁開開心心地享用起來。





幫他暫時拿著棉花糖的斯摩格自然不會去碰那些該死的甜食半口,只是注意著艾斯的吃相,拿出手巾幫他拍掉食物殘渣,以免那件美麗的紅色和服糟到被摧殘的命運…至少斯摩格是這樣想的。


艾斯嚥下嘴中的七個章魚燒,咧了個開心無比的笑,突然伸手扯住斯摩格的嶺子將他整個人向下拉到面前。



猛地拉近的距離嚇著一向謹慎的海軍,在他本能性地出手要揍他時,那對冷靜的紅眼卻令他停下動作。







「斯摩格淮將…? 不是淮將嗎?」


熟悉的女音在不遠處人群中傳來,雖然街道上吵雜不堪,但斯摩格還是立刻認出自家下屬的聲音,艾斯平靜地放開揪在他領口上的手,斯摩格沒有移動。


「不可能吧,淮將大人怎可能和女人泡在一起?」另個下士的聲音回答,「而且淮將最討厭甜食了,妳看那個人手上拿著這麼多棉花糖。」

「也是,」達絲琦的聲音聽來有些失望,「斯摩格淮將一定又躲回船上睡覺了,本想請他一起去看煙火的。」







熟悉的聲音漸漸遠去,直到消失在人們的絮語中,斯摩格才緩緩起身,將手上那些繽紛的棉花糖遞給艾斯。


艾斯笑嘻嘻地接過去撕開糖雲,好像上一秒的危機都不存在似地,斯摩格繼續靠著牆看他三八的幸福吃相,覺得他說得一點也不錯,這是場見光死的遊戲。









天色漸漸泛了暖橘的光采,兩人吃飽喝足(也許該說是一人)後轉進了一場廟會,許多新奇的小玩意和遊戲機台都是偉大航道上少見的,斯摩格不留一手地用飛鏢射破十個水球,小勝了艾斯的九個(他不想去猜是不是艾斯讓他),贏了一打的稀有煙火。

不愧是祭夏島,幾乎每個攤販都有他們叫不出名字的新奇爆竹,在那雙充滿高昂興致的紅眼慫恿下,斯摩格陪他玩了大大小小的遊戲(幸運地沒再碰到任何一名海軍部下),直到他們再也抱不動更多煙火為止,艾斯才甘願地停止,轉頭去找塊空地消耗這些煙火。








他兩在放的時候有群島上的小孩好奇地圍了過來,可能是鮮少有人一口氣贏得這麼多種類的煙火,艾斯以大哥哥的氣勢一下子擄獲了他們的信任,就算他們多多少少畏懼身材高大的海軍,不過孩子們還是在兩人腳邊跑來跑去,為艾斯那神奇的點火能力嘖嘖稱奇。


有了一群小毛頭來玩,那堆看起來永遠也放不玩的煙火總算看得出有在消耗了,途中在艾斯忙著幫小傢伙點火時,斯摩格離開了陣子,被小鬼纏住沒能脫身的艾斯猜想他大概受不了這些臭小鬼才走開去抽菸,沒料斯摩格回來時卻帶著滿手的冰淇淋,一人一支塞給那些小孩。




有些看傻的艾斯回過神,看見斯摩格也塞了一支到他的手中,忍不住大笑起來,為他把自己和這群小孩歸成同類的事給他一記輕拳。












天色完全暗下後,空地上已到處都是紙砲的殘渣,不過沒人會去在意,今天可是祭典的最後一天,島上除了爆竹聲以外還是爆竹,那些稀奇古怪的煙火也放得差不多了,最後那些吃完冰的小孩各得到一支巨大的仙女棒,艾斯一一為他們點燃,金紅色的弧線在他們手中不停地擺動,於黑暗中寫出一個個讀不透的符號,在火花跳動之間,艾斯悄悄拉了看得出神的的斯摩格袖口,示意他離開。


艾斯領著斯摩格離開熱鬧的街道,那群玩夠了的孩子沒有跟上來,他們靜悄悄地走過一條無人的住區,像兩隻孤魂漂蕩而過,斯摩格不確定艾斯要帶他去哪,他們應該是正往島中央前進,只是兩旁的景象從街道、住宅一直延伸到郊外,荒涼罕無人煙,只有幾許灌木坐落。




艾斯領他爬上了座山丘,然後斯摩格終於知道他的用心良苦了,這是個很棒的視野位置,能遠眺島中央熱鬧的廣場,他們在山丘的一座樹林下落腳,艾斯不知從哪摸出瓶酒扔給他,笑嘻嘻地直接向後躺去,等待即將開始的煙火。





咬開軟木塞,斯摩格喝了口還不算差的酒,在葡萄香氣滋潤舌尖的同時,灰眸不自禁地瞥向身旁的艾斯。

艾斯半側臥著,好整以暇地向他伸手討酒喝,斯摩格給了他,他也不避諱地直接湊上剛剛斯摩格喝過的瓶口,那才是他一貫的作風。





幾許闇色的液體滑落他的下顎,滴入前襟,在微微的月芒星光下,斯摩格看見那些水痕透出發亮的折光。







他臥成了很曖昧的姿勢,單手半支著頭,本來便沒拉攏的前領隨著重力垂開,結實的胸膛毫不害羞地裸露,那雙修長的腿也一樣大喇喇地半張,是不做作的豪邁(斯摩格自己盤著腿,海軍的紀律已在他的血肉中根深蒂固),艷紅色布料在投足之間有些滑落,斯摩格幾乎看見他大腿內側那有些沒曬勻的淺膚部份。


憶起今早他闖入旅館時,艾斯大大方方在他面前裸露的畫面,斯摩格不禁又侷促起來,若是那時,他能用海軍的正義發誓那副身軀引不起一絲衝動,但現在他卻沒那樣的膽量了,現在在他眼中,也許艾斯這樣的坐姿是他豪邁的習慣所致,但斯摩格幾乎要將之解讀為挑逗或是邀請的媚惑。







而且他相信對方該也是有意引誘。







斯摩格決定不動聲色,他的自尊和理智還沒軟弱到這麼快就棄械投降,尤其當對方是名海賊時。他自袖內暗袋抽出打火石和雪茄,習慣性地想以尼古丁平緩那股猶如暗潮襲來的情緒,在他咬住雪茄要點燃時,艾斯的手伸了過來,將他拿火石的手扳開,斯摩格看他落了輕輕一吻在雪茄的尖端,如鮮血班殷紅的火光拉開,然後一縷白煙悠悠飄現。






有什麼東西炸開了夜晚,斯摩格不確定是他的理智還是煙火,飛揚的繽紛火花劃開島上的寂寞,遠方熱鬧廣場上傳來人民的歡呼,一顆顆巨大的花火穿透重重黑幕,毫不保留地將夜化為白晝。


一聲聲一響響,爆裂聲巨大得連腳下土地也為之撼動,尼古丁的味道與酒香攙混、俘虜了鼻息,他們能嗅見彼此的呼吸中多了奇特的情愫。






距離要命地近。






斯摩格拿掉雪茄,在忽明忽暗的夜色中細細凝視著青年的臉,那雙紅色緩慢地眨了下,沒有逃避也沒有迎合,像在等待將棋中最後一步移動,斯摩格深吸了口氣,闔上眼,覆上那張火熱的唇。

再也沒有辦法回頭,在接觸的剎那海軍和海賊都明白了,就像夜空中燦爛綻放的每朵煙花,每一次都是完全燃燒,再也無法後悔地喊停或作罷。





一個猛扯,他兩滾到草地上,斯摩格將艾斯給按在下方粗魯吻他,直到青年的嘴中斥滿他的菸味。

艾斯的確成功了,斯摩格不甘願地承認,他舔過那張如火殷紅的唇,自己的確被這海賊撩起慾望了。





粗糙指頭扯開紅色布料,有些蠻橫地撫摸方才給水痕恣意滴滑的胸膛,艾斯的身體翻動了下,斯摩格認為這是種回應,也就不客氣地一把扯開他鬆垮的衣料。






「等下!」




艾斯突然大喊,一掌堵在斯摩格臉前不讓他撲上來,被硬生喊停的感覺一點也不好受,雖然什麼也沒錯,但開始畢竟是開始了,斯摩格低吼一聲表示不悅,艾斯抱歉地笑了下,然後斯摩格聽見一個清脆的巴掌聲從他們下方傳來。









「這裡蚊子好多喔。」

艾斯用一種談論天氣的口吻說,並抓了抓他被叮出紅胞的大腿。






「…」



斯摩格再次承認自己真的超級不爽加挫敗,他從艾斯身上下翻下來,看著他忿忿地給了那些惡毒的蚊子一記火拳,這下蚊子沒了,氣氛也沒了。




斯摩格索性坐回他原本的位置,拿了根新的雪茄咬住,又拿出火石來點,滅蚊成功的艾斯再度巴上他,笑嘻嘻地扔掉那討厭的取代品,給了他的雪茄一個火辣辣的熱吻。





「唉,別生氣嘛,真的超癢耶。」




艾斯靠在他的胸前,指尖輕輕戳著他在激鬥中留下不少淡疤的胸膛,斯摩格不看他來表示自己有多不爽,艾斯又咯咯笑了幾下,支起身,在他的頰上印了個濕濕熱熱、情慾黏膩的吻。







「回旅館吧?回去後你要怎樣生氣都隨你…怎樣?」








這大概是整天下來艾斯給斯摩格最好的提議,無可否認。










早上踏進這間房間時,他們沒能打起來,現在晚上他們一起回到同間房間才真的打了起來,只是用不同的方式。




來不及鋪好柔軟舒適的床鋪,甚至才剛入門而已,他們的唇已糾纏在一起,像分隔幾世的戀人般飢渴急切,艾斯扮掙扎著鎖好門以保不會有人闖入後才一把解開腰部,拉著男人滾到地板上去。






華麗的和服與低調的灰藍色布料被褪到身下,從整片落地巨窗外、煙花此起彼落的光芒映出室內交纏的肉體,汗濕了肌膚,髮線,再忘情的呻吟也被巨大的爆裂聲響吞沒。


他們做得急促匆忙,像被什麼追趕著般,接連著不肯停歇,時間對這段說不出口的故事來說實在太倉促了,也許再過幾小時,他們就得面對那難堪的分道揚鑣。







就算從未脫口,他們也都明白以後的日子將會如何煎熬。







窗外的煙花漸漸少了、小了,隨著呼吸逐一平緩,零零落落的爆裂聲不再那樣嚇人的巨大,反而聽來有些遙遠的空洞。




焰人蜷縮在煙的懷裡,將耳貼在已平歇的胸口上靜靜聆聽,他抬眼,想看看對方在初次溫存後的反應,然後沒令他失望的,白髮海軍果然什麼也沒說,只是圈抱著他逕自閉目稍做小憩,和艾斯預料中的一點情調都沒有的完全一樣。

好吧,反正斯摩格真要說了什麼才奇怪吧。單手支起下巴,艾斯化出點微光,在不驚動對方的最低光芒下仔細打量起他的臉,說來也真可笑,他艾斯第一次和男人上床,竟然是打了不知幾回合後才想起要好好正眼看他一次。





眉、睫毛,全是灰灰白白的顏色,容不下一點污穢的黑,緊緊閉起的雙眼是那樣嚴謹,但如果用艾斯的話來形容就是死板又無趣,嘴巴也是要命的薄情,唇瓣幾乎沒有厚度的薄得不敢相信。

嘖嘖。艾斯蹙眉,伸手想要撫摸對方那好看的臉型,又在半空打住,為了不打擾對方休息還是別亂來較好。




不過這樣近的距離…年青的海賊瞇起雙眼,有些壞心地盯著男人。即使身為淮將,只要捏住他的喉嚨,輕輕一燒,這世界上就會少了個敵人,和令他心煩意亂的存在吧。

不過想歸想,艾斯可沒有卑鄙得這樣做,他抽回手,斯摩格張開眼睛,那對白到幾乎是透明色的眼珠直直盯著他看。





被抓到的艾斯沒露出心虛或愧疚之意,他不客氣地瞪了回去,且有些開心地在他的雙眼中找到了與自己的紅相反的藍。




嗯,他兩真他媽的完全不合,身分、個性完全相反就算了,這下連頭髮和眼睛的顏色也全都是相反的…艾斯想得有些哀怨。






「如果你想對我下手,我會告訴你那樣的距離你還是殺不了我的。」


斯摩格冷冷地說,艾斯故作天真地眨了眨眼。




「嗯,我想也是,不過彼此彼此囉,海軍先生?」


斯摩格用力地哼了聲,圈抱在他腰背上的手收緊了些。





「傻子,我是海軍你是海賊沒錯,不過現在,我們是在陸地上啊。」









這番話讓艾斯咀嚼了好陣子,悄悄地在心內甜了起來,好吧這傢伙也蠻會鑽漏洞的,當情話倒也不差,就個海軍的標準來說已經很好了。


於是,半獎勵性質地,艾斯湊上唇,給了他溫暖的一吻,再拉開環抱的手臂起身想去沖澡。





斯摩格支起身,下意識地捉住青年的手臂,艾斯回首那瞬,一顆煙花在遠方零碎地破開,微光映出那對艷得幾乎要滴出血來的眸。


這瞬,斯摩格似乎覺得連魂魄也要給丟了,他總覺得在記憶深深的塵封處,也在哪裡看過這樣的眼神。







他想起了羅格鎮的街道,在那偉大航道入口座落的島上,自己還只是個小兵的光景。


沒有再作多想下去,斯摩格覺得眼下他得再和這傢伙多製造點「浪漫的回憶」才行,於是他撲上艾斯,用行動逼他放棄沖澡的念頭。














他兩不知又在地板上滾了多久,也忘了是誰先累得求饒休兵,總之好像有一方死都不肯做了才結束的樣子。艾斯昏昏沉沉醒來時只能想得起大概的情況,他又花了點時間打起精神,發現自己正給緊緊抱在懷中。


入秋的夜晚有些微涼,現在正是凌晨時分,艾斯憑著生理時鐘推測,空氣有些稀薄寒冷,這大概是斯摩格緊抱著他的原因,他們身上只胡亂地披著皺巴巴的衣物。




但這樣的感覺很好。有些不自禁地瞇起眼,艾斯又向他的懷中鑽得更深,男人連呼吸間都夾帶著淡淡的煙草味,艾斯喜歡這種令他莫名心安的成熟味道。

記憶中,有誰這樣抱著他睡呢?艾斯突然想起,在他悲慘得說不出口的回憶中,大概除了生母以外,就是那黏死人的弟弟,艾斯實在想不出有誰和自己這麼親密過。




沒想到一個海軍竟然會這樣抱他…看著明顯睡得沉的斯摩格,艾斯有些感到鼻酸起來,一個海軍…自己果然是那樣地悲慘無可救藥的傢伙啊,分明那些說不出口的事情都讓他明白,無論愛上了誰,他都無法逃掉悲慘的命運,但自己還是如此自思地讓他兩陷入這更恐怖的曖昧泥沼了。



如果可以,艾斯認真地看著那張嚴謹的臉,他真想對這男人說出一切,哪怕他睡著了沒聽見也好,說出那個世界少只有少數幾人知道的秘密。





其實他很想找個人傾訴一切,如果對象是這個男人…艾斯相信自己會很開心,即使他們…



可怖的沉重滯悶壓住他的心口,艾斯搖搖頭,強迫自己別像個三八的女孩那樣做著可怕的幻想。




攤在眼前的事情相當清楚,他得在天亮前離開。





搖醒了斯摩格,艾斯平靜地告訴他自己得走了。













白沙鋪絮的長長海灘邊,繫著海賊專屬的小船,艾斯確認一切物品備齊後,吞了吞口水,面向一路跟著他來到海邊的煙人。





面對那預料過卻還是一樣難堪的別離。





斯摩格站在幾步遠之外,他瞇起眼,在灰暗的晨色中看著青年背上那不再遮藏的斗大刺青,阻於他兩之間,最大的隔閡高牆。





「那,我要走了,」自水手袋中拿出那頂狂野色彩的帽子,故作輕鬆地說出他為此刻想了許久的台詞,


「下次見面就是在海上了,就和以往一樣了的…淮將先生,請追逐我直到天涯海角吧。」











斯摩格向他走來,艾斯放下帽子,勾住他的頸,來個像每段愛情故事結局那樣的深吻,即使這不是什麼甜得要死的結局,而是一連串折磨心痛的開始。







海賊的身體開始發亮、冒火,直到整個人化為艷紅色的熊熊火焰,穿著軍服的他也化為濃霧,竄入紅火之中,在這片沙上激起璀燦的煙花。




火燒得越旺,生出的煙更是渾厚,比煙火更加明亮的狂潮籠罩住整片沙灘,在天將明的灰濛中,昨天全島的狂歡後,人們還貪於枕被間的溫柔,無人注意海邊這場殘酷的激情。





煙火熾熱的摩擦生亮,也如煙火般寂靜地褪去,濃煙大火無聲無息地淡了,只留一對緊緊相擁的人類忘我蛇吻。











是能力的關係吧,他們無從猜想究竟彼此相戀的真正原因,只是將之怪罪於體內的惡魔,相性過於投合緊密,使他們怎樣也克制不住地陷入這場一點也不溫柔的遊戲,這場命運開的殘酷戲局。


再也掙脫不開,火與煙相依相存,說什麼無牽無扯都是白搭。






深吸了口氣,艾斯用力推開抱他抱得緊的男人,轉身焰躍上船,粗魯地向斯摩格揮了下手,便將火力驅動至最大,在一片日出的清光中,向著海的那端疾馳而去。





怎樣也不願煙看見火的軟弱,艾斯寧願像個男人一樣,讓那些淚水給太陽晒得蒸發乾淨不留痕跡。







留在岸邊的他,始終望著那急速縮小的背影,即使猛烈的晨光刺得他軍藍透白的眸流出淚水。

火紅的身影幾乎像是融化在光中一盎,斯摩格發誓他不會忘了這樣的畫面,他看著青年海賊消失在光中,即使雙目痛得像要失明一般,也捨不得移開視線。









那是很久以前的記憶,也許斯摩格自己本身也記不起了。


在他還是個駐守在羅格鎮的小海兵時,曾遇過那樣一個少年,年紀不大,也許才十來歲,獨自出海闖蕩而一身灰土的模樣,站在海賊王被處死的偉大廣場。



他發現這少年時,可能只以為他像當初更年輕的自己一樣,給這裡的傳說和氣勢給震懾住了,只是沒料到他走上前想要關心時,卻給男孩厭惡地推拒,然後那有著一頭黑髮的男孩回頭、給了他一個不客氣的狠瞪後就快速消失了。




那雙紅眼滿滿的都是淚水。





年青的斯摩格並不明白那孩子究竟在悲傷些什麼,現在的他也還是不知道,但那有如烈火般的雙眼,已在他的心口上狠狠燒出了道焦黑的痕跡,就像今次離別那樣的深刻。











《季夏煙火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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