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圖片若侵權,煩請告知 第八章 麻痺 節三








王城的白色球衣出現在泥門絕對是件不尋常的事,尤其那球衣上繡的是代表惡魔蝙蝠光速蒙面俠21死敵的王城白色騎士隊主將背號時,泥門宿生立刻全擠到樓梯上,爭著要看那剛走入宿舍大廳的王城球員,鬧哄哄的騷動中不斷間夾著「是光速蒙面俠21的死對頭耶」、「光速蒙面俠21不是生病了,他來看他的嗎」、「他們上次比賽時怎麼了,第四節都沒上場耶」還有「記者們說他和光速蒙面俠21關係不尋常」等等諸如此類的閒言閒語。




住二樓三樓的三兄弟和門太他們也湊在人群中,他們看到進的時候都露出驚訝的表情,無法置信的望著後方跟進門的武藏和蛭魔。





蛭魔斜了擠在樓梯上那堆閒雜人等一圈,他拿下背著的槍,狠狠掃了他們一輪。






「死雜魚們,這裡沒你們的事,給我滾回你們的寢室!!」

怒吼的回音還來不及消散,非美式足球社的學生早抱頭逃命去,爬的爬滾的滾都有,個個都想在最短時間內離開蛭魔的視線範圍以免子彈真的掃到自己身上。





不消幾秒,雜魚就清得一乾二淨,樓梯上只剩下在觀望的三兄弟等人。



門推開的聲音傳來,進轉頭,看到從一號寢室中走出來的真守,真守在看到進時嚇了跳──她對進的感覺並不是很好,藍色大眼中帶著些許敵意,之前蛭魔已經和她解釋過進和瀨那的關係,但儘管瀨那喜歡進,真守還是無法避免的認為是進讓原本她熟悉的瀨那變得這樣陌生,瀨那會生病,會變得那樣歇斯底里,她認為進要負起大半責任。






但就算她不喜歡進,蛭魔都把人帶來了,而且…她咬唇。



瀨那需要的,現在的瀨那需要的,的確是進,而不是她。







「瀨那他…睡了。」低頭,她有些不甘願的對進說,別開視線不願看他。
「安靜一點,不要吵醒他…他真的很累…」



接著她讓開了,默默的退到一旁沙發將路讓開。






一號寢室那扇門有些殘破,還有多排子彈掃射過的痕跡,早上還因為要救瀨那而被武藏狠狠撞開,它能夠不動搖的仍然屹立在那,其實已經是個奇蹟。現在,不要說手勁比他們誰都大的進,恐怕誰不經意一推就會開啟,它根本無法說是層安全的阻隔,充其量只是礙了視線。



但卻也隔閡了他們的連接,兩者無法再契合。



進分明已經站在那扇門前,只消舉起手輕輕一推,他就能夠看到在寢室中昏睡的瀨那。




但他沒有這麼做,只握緊拳,頭壓得極低,面著門板有如懺悔般的沉默。




他突然轉身,出乎意料地,他什麼也沒做也沒說的,走開。






他走向了佇在門口的武藏和蛭魔,停在他們面前,他沒有抬頭去面對蛭魔那駭人的目光。





「這不會有幫助。」他像喃喃自語,輕聲的說。




「現在的我,也沒有資格去見小早川,這不會對他的病情有任何幫助…」






「去你的幫助!!」

站在樓梯上的十文字怒聲嘶吼,他一個翻身躍下樓梯,揪住進的球衣就惡狠狠地大力推了他一記,讓進向後退得撞上沙發。



「你這混蛋、王八蛋──」





他繼續罵著髒字,衝上去又要揪住進的球衣,但一排子彈掃得他不得不停住腳,後面趕來的栗田急忙抓住狂怒的他將他拖到旁邊,制止他再對進出手,蛭魔又補給十文字幾發。





「給我乖乖閉上嘴,死長男!」



蛭魔吼,十文字不甘願的安分、停止辱罵,但他仍是惡狠狠地瞪著踉蹌起身的進。





「沒有你們說話的餘地,死矮子和死木頭的事情讓他們自己決定。
蛭魔走過進身邊,看也不看他一眼,他大力的坐到沙發之上,將槍擱在一邊,他抱胸,幽綠的眸閃著凶狠火焰,但是他只是憤怒的死盯住桌面。





「進清十郎,我們能做的都做了,你自己也看到了,既然你他媽的做了這種決定,那就給我滾出泥門、回你的王城去!」





這是完全的逐客令,誰都聽得出來。






進站在原地,他安靜的沉默的數秒,接著,他真的就這樣轉身,走向門口。



在他要和宿舍門口前的武藏擦身而過時,突然有人走了進來,那是雪光,他打者傘,手上抱著袋剛從醫院拿回來的藥品。



他在看見進時驚訝的喊了聲,但當他發現宿舍大廳裡表情嚴肅可怕的同伴們時,機警的他立刻推出了大概發生什麼事。




「你…看過瀨那了嗎?」他小心的問,刻意阻在門口。



進沒有回答,他只是沉默的站在雪光面前,雪光知道他這樣做是代表什麼,他皺眉,想拉住進。




「先看瀨那一下吧,留下來,」他柔聲勸,「瀨那他很想見你的,你進來吧,我正好要叫他起來吃藥──」




「雪光,不用攔他。


從頭到尾一直旁觀未出聲的武藏突然開口,他沉啞的嗓音中第一次含了怒意,讓惡魔蝙蝠們都嚇了跳,雪光小心的看他,發現他的黑眸中寫著激動,只是好修養讓他按耐住罷了。





「進他自己作的決定,就讓他這樣做,我們說什麼都沒用的,讓他走。」






雪光張嘴,他傷心的望著武藏,似乎在懇求他不要這樣,但武藏搖了搖頭,漆黑的眸不容改變,雪光只好退到牆邊讓出門口的通路。



外頭的雨下得很大,淋漓聲響室內也清晰可聞,真守摀住嘴別開臉不願再看進,門太、瀧和三兄弟全用鄙視厭惡的眼光瞪他那繡著40的背影,栗田抽著鼻子,死命拉住十文字和小結不讓他們衝上去,武藏背倚著牆,他和蛭魔一樣都將憤怒牢牢壓抑不讓它爆發。



因為他們明白,有些事,就算清楚知道這是錯誤,也只能放手任其淪落。






只是淪落的,絕不甘願就此放棄抵抗,再深沉的坑跌落了還是試圖掙扎







「…進前輩?」






他們瞬間回頭,在那聲低低的,軟軟的,氣若游絲的呼喚時。




真守急忙衝上去攙扶那似乎隨時會倒下去、連拉開門都是極其勉強的瀨那。



瀨那看起來糟透了,真的。惡魔蝙蝠的每個人都是如此認為。




他病得憔悴,病厭厭的臉上找不到什麼血色,雙眼哭得紅腫難看,站立的雙腳微微晃著,像隨時都會撐不住身體重量而倒下的那樣危險。




但那雙褐眼大大睜著,帶著開心的、歡欣的,那種期待被滿足了的快樂。





瀨那他真的是想見進,想得他幾近崩潰,褐眼聚焦的定點沒有其他,唯一的只落在那未轉過身,雙腳卻死死釘住地面的進背上。




他無視真守的攙扶,掙開──也許那可以解釋為「甩開」──真守的手,踉蹌搖晃,一路蹣跚的,步向了進,他沒有穿什麼的雙足裸著拖過地板,沉重的悶響斷斷續續,讓人不禁以為他下一步就會突然暈眩,體力不支的倒地。





但是他沒有被擊倒,他掙扎著,奮力忍下體內那波波侵襲著他的病毒,終於走過那有如整個日本長,實質卻僅有短短數步的大廳,他來到了進身後。







「進前輩。」





他又喚了次,深情的、真切的,低聲呢喃,他虛弱的臉上綻了個笑,久違了很長段時間的笑。




進還是沒有回頭,這讓瀨那不解,他疑惑的歪了歪頭,向前走了步,他伸出微微發顫的手,扯住進的球衣後擺,想引起他注意的輕拉了下。





「進前輩…怎麼了?」




他不明白的更貼近了些,語氣有些無助的著急,他緊緊抓著他白色的球衣不放,唯恐那是維持平衡的最後一片尾翼,不經意一放,所有眼前的秩序都會隨著分崩離析。





「進前輩…不是在練習嗎,怎麼突然跑到泥門了…進前輩,傷口還在痛、不能說話嗎?我以為你不會再來…」





「進前輩怎麼了,都不回頭…你到底怎麼了…比賽時你就好奇怪,你為什麼看起來那麼痛苦…進前輩…」







任憑瀨那難過的呼喚,幾抹熱痕劃過他們按耐不住的幾個臉上,他們轉過頭去,不願看他傷心的模樣。





惡魔也是有著熱情跳動的心,更何況他只是隻單純天真的小蝙蝠,她門無法相信有人捨得去傷害這樣脆弱的他,更無法容忍他學會心碎的痛苦。




只是誰都要面對。






「抱歉。」




打破了瀨那軟弱無力的呼喚,沉默,一直都是沉默的他啟齒,吐出的顫音卻令對方無法反應。





「球賽的疏忽,是我的過失,光速蒙面俠21,是我沒有拿出實力,沒有盡到一個對手該盡的責任,是我的散漫,讓你失望了,真的很抱歉。」




「從今以後,我會更加努力的鍛鍊自己,全心全意的鍛鍊,我一定會在秋季大賽上挑戰你,以真正的、所有實力擊敗你,其他的,我不會再分神思考。」






「所以,光速蒙面俠21,我的死對頭,秋季大賽上,我們再真正的一決勝負…要說的,只有這樣,我得回去學校了。」





原本扯住白色布料的手鬆開,失去重心的垂回身旁無神擺蕩。



進跨出步伐,走向門口,這是沒有人阻止他,他就這樣直直地走,就要離開。






「什…什麼阿…」



垂著頭,十文字沙啞的喃著,他的肩膀再劇烈顫抖,頸子上浮現出數條清晰的脈絡,抓著他的栗田驚慌的想將他拖得更遠些,但他突然爆吼,大力跳了起來,他掙開栗田粗厚的手,奔過瀨那,拖住要走出門口的進,一把揪住他的袖子,惡狠狠地極重一記不良少年殺法讓他整個人摔回廳內、重重撞上沙發,撕裂的聲響刺耳,十文字的手中緊緊抓著塊從進身上扯斷的白布。




「你這個王八蛋,你以為這些鬼話是在對誰說的!?」他怒聲咆哮,衝上前揪起進的領子,用最大嗓門吼在他臉上,過度的憤怒讓他漲紅了臉,「你媽的混蛋!你要說謊也不要扯這麼可憐的狗屁廢話!什麼叫要說的只有這些?你當我們全和你一樣良心給狗啃了阿!!」





力道極重的一腳和一帚將十文字給打飛,看呆了的重人倒抽口氣,他們看到同時出手的蛭魔和真守喘著,憤怒的瞪著倒在樓梯下的十文字。





「我不是說過,不要給──」



「袖手旁觀這種事我才做不到!!」




沒等蛭魔罵他,十文字先吼了過去,他扶著後腦杓撞到的傷處,一直狠瞪還坐在地上的進,他失控地咆哮,那失控,是只有在自己單親的父親侮辱自己的夥伴時才有過的失控。





「你們不也聽到那混帳說的鬼話了?他這樣還算是個人?球賽上,我感覺得很清楚,他根本就是因為瀨那才失常!瀨那在王城的情況他最了解,他一定是怕瀨那受傷才會這樣!可是你聽他說的那什麼鬼話?他擺明就是要糟蹋瀨那對他的死心塌地啊!!」






蛭魔擰眉,他又抓起槍準上十文字,但班機卻沒扣下。




十文字不過是替他們說出心底的話,他沒有做錯什麼。





右頰有道十字疤痕的男人毫不畏懼的直視惡魔的槍口,他不相信蛭魔會對他開槍,因為他不是該死的那個。




可是,忍下的話沒說出口,是不讓局面更加尷尬,但都破口罵出了,現在怎樣都收不回。



進緩緩起身,他沒說再任何話,只是走過了仍佇在原處的瀨那身邊,走出了泥門宿舍大門。




放下槍,蛭魔挫敗般的將槍給拋到沙發上,真守發覺瀨那的反應太過平靜,平靜到令她害怕,甚至到了有點淡然的錯覺,連滴淚也沒流,只是一直盯著地板什麼也不做不說,她驚慌的抱住他,感到他的體溫低得嚇人,急忙喚了十文字幫她扶瀨那進去。





在寢室門關上那刻,溫柔的栗田再也忍不住的,留了滿臉滿眼的淚,在他身邊的小結也是這樣的哭,留在樓梯上安靜旁觀這一切的其他人也紅了眼眶,只是倔強的沒有淚。





蛭魔沒有對這片慘淡作出任何責罵,他只是重重坐到沙發上,翹起二郎腿,他昂首、雙眼緊閉,以假寐掩飾過一切。




刻意忽略掉身後落得滿地的碎片。




留在門口的雪光望著這片傷心,他說不出什麼去安慰,只好望向門外,那片夜黑的雨中。







突然看到那抹遠去的白影後尾隨一道黑。









「進。」



呼喊穿過雨聲,讓前方的人停下腳步,武藏快速跑近他,喘著,在淋漓中看到他溼透的髮貼住額。





進沉默的轉過身,他的唇咬成條薄線,黑藍中看不出起伏。





他突然閉上了眼。



武藏直起腰,伸手拍他的肩。






「我追來,不是要給你一拳或揍你一頓,雖然我很想這麼做。」





他說,讓進張眼,不解的看眼前外貌足以讓自己稱作父親的男人。





武藏點頭,從口袋中拿出一串鑰匙,指指停在旁邊的那台高級跑車。




「是我們把你載來泥門的,我有義務要把你安全的送回王城…雖然你看起來可能會很狼狽。」



「不用麻煩了,」進搖頭,「我跑回去,可以補足缺席時的訓練量。」





「喔,是這樣的話,也不勉強。」




武藏收起鑰匙,他點頭的時候,給雨打得低垂的雞冠頭搔在他鼻上。




進向他傾了次身表示謝意,接著轉身要離開。




武藏卻又喚住他的腳步。






「我問你,最後的一個問題。」




沒有回頭,進站著背對,武藏知道他在聽。





「你記得,我和蛭魔在旅館要你們對彼此宣戰的事嗎?」




似乎錯愕了下,進過了數秒才點頭,武藏勾了下嘴角,扯出個不太好看的粗獷笑容。






「不管現在你向瀨那作了什麼承諾,或是隱瞞什麼沒說,我只要你答應這件你違背過一次的事情。」



「無論你決定了什麼,是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就一定要對自己的承諾負責到底,好嗎?」










沉默了很久,進才轉過身來,他直視著武藏,兩手貼住大腿外側,向他傾了個又長又深,幾乎額頭要貼上了膝的那種深禮。






然後他真正的離開泥門。








星期二,瀨那又小小燒了一天,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休息,不哭不鬧,按時吃藥吃飯休息,病情很快就有了明顯起色,接下來的幾天雖然他多少虛弱了點,但的確是一點一點,慢慢地在康復著。




然後他完全好了,又回到了健康的狀態,他按時上課吃飯睡覺讀書,偶爾還是會睡過頭遲到,偶爾還是會幫老師跑腿,其他的也都和一個月前一樣按表做事,平靜的過日子。


沒有太激烈的爭吵,沒有太頑固的抗爭,他很坦然的,至少看起來是坦然而釋懷的,將這一切看成了雲淡風輕,當他自己是灘泥地上的水漥,偶爾天空有雲飄過風吹過,幾片濛影頭在他的頂上心坎上,沒有引起什麼漣漪。






就像靜止的死水不會有流動。







一切都像恢復到原始的軌道,美式足球照打,功課照寫,賽柏拉斯的追逐照逃,偶來的流彈照閃。





只是一切在他的眼中都只是淡淡映過,真正的他的心坎中,沒有人能再走過,沒有人能再引起他的嘴角牽動,咖啡色的大眼平靜地注視一切經過他身邊的人,印象一樣深刻,一樣淺薄。






就像靜止的死水不會有魚存活。







儘管一切的正常旁人都看得出那僅是層片面,可是他依舊這樣的過,也沒有人阻止。



因為其他精采的生活他融不入,正和其他人無法踏入他破碎的世界中,束手無策的冷漠不是選擇,而是唯一的定路。









就像死水只能等待著乾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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