ＮＩＳＩＮ寧欣★羊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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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麻痺　節四

『你應該大哭一場』






你應該大哭一場　詞曲　J-Heart (無名小站創作者)



你像個孩子　難過不說話
每次他離開時候　你就像傻瓜

愛過了吧　就離開吧
就當大雨下了一場　你淋濕了頭髮






細細碎碎，墊起角間走過室內地板的悶響，武藏睜眼，他在房內一片熙微的灰蒙中看到那正要出去的人影，他起身，呼喚。


「對不起，吵醒你了。」

瀨那回頭安靜的說，武藏搖頭，他想下床，腰上纏的一雙手卻絆住他，他看到蛭魔還沒醒來，也就停下動作以免吵醒了他。



「你要出去…現在還很早。」

漸漸習慣了昏暗的光線，武藏看到瀨那穿著惡魔蝙蝠的紅黑色Ｔ恤和運動褲。




瀨那點點頭，拉開門，走出去。




蛭魔醒來時天已經亮了，還不很刺眼，武藏看了看床頭擱著的錶，六點整。





「嗯…你幹嘛？」

蛭魔注意到武藏坐得方正，一副清醒很久的模樣，他鬆開圈在對方身上的手，大大的打了個讓臉扭曲的呵欠，武藏用力揉了揉他睡得歪塌的金髮。



起身，下床更衣。


蛭魔在床上呆坐了幾秒，惺忪綠眼瞇了好陣子，才發現室內最小的那隻不見蝠影，他斜睨武藏，後者抓起一套衣物丟給他，比了個跟我來的手勢。








望著那沿著操場慢跑的紅色身影，蛭魔又看了次錶，六點多的清晨。
他嗤了聲，拉開口香糖紙套。

武藏立刻拿走。



「喂…」

「會蛀牙。」

「最好無糖的會蛀牙。」


奪回了口香糖，蛭魔不悅的將它成功放入嘴中咀嚼，鬼綠眸子仍死盯著場上那不斷奔跑的身影。




「蛭魔。」


武藏突然喚，他哼了聲表示在聽。

「以後還是別在瀨那面前親熱吧，他會受傷的。」


「不要。」立刻一口回絕。

「每個人都有傷痛，犯不著為了死矮子改變習慣，他也總該有走出陰霾的一天吧？」



「但是我認為他不可能那麼快就適應。」武藏搓著下巴說，他的鬍渣越來越多，需要好好清理一下，「還是不要親熱比較好。」

「你要是敢躲我我就讓你去跟賽柏拉斯睡。」平靜的，蛭魔道出威脅之語。


「當然不可能那麼快就忘記，那可是死矮子的初戀，他什麼都給了出去，到最後卻沒得到任何東西…但要是我們因為他而刻意閃避一堆話題，他才會久懷不忘。」




蛭魔說得的確有道理，而且要是再堅持下去，今天晚上自己真的有可能得跟賽柏拉斯睡…武藏決定乖乖的閉上嘴不說話。






瀨那一直跑到惡魔蝙蝠開始晨訓才和他們集合，他進到更衣室時大夥球衣差不多都換好了，他走到自己的個人櫃前，脫掉汗濕的Ｔ恤開始更衣，蛭魔一槍驚醒愣著看他的其他人，把他們給先趕出了更衣室去練習。



瀨那的行動慢了一步，他總是落單，但那也許是刻意。



晨訓結束後，三兄弟率先離開更衣室，接著門太和小結也跟上，一年級中瀨那是最最後離開的，但當他走出更衣室時，發現那幾個同樣一年級的人還在前方不遠處，他們的腳步刻意放慢許多，連瀧單腳轉圈的速度都慢了下來。



瀨那沒有追上他們，只是保持著段距離，慢慢走著。



門太、小結瀧和他們不同班，１０１班的三兄弟和瀨那要走入教室時，他們三個人很誇張的大聲說了再見，三兄弟給了他們三道犀利程度一個比一個亮狠的白眼，附帶一記不用錢的不雅手勢。





墊後的瀨那也同樣得到三人誇張的再見，但他只是舉起手，小小的向他們揮了下，然後轉進教室。




很冷漠的，如果可以的話，他們覺得他甚至不會搭理。





分開上課的期間，十文字是一年級組的大哥，自然會替蛭魔注意其他人的狀況，而他自然也會對瀨那的改變有最深刻的感覺。



雖然說他們三兄弟只要一上課就是在睡，清醒的時間可說是少之又少，但十文字被蒼蠅或誤丟的紙條吵醒時，坐在他前面，那頭上有著高聳兩刺的身影永遠都坐得筆直，而攤在桌上的筆記課本也都是密密麻麻的工整完善。


他的印象中記得，瀨那以前沒有這麼用功，甚至還常常和他們一起公然陣亡，讓老師常常為了到底要不要叫他們起床而頭痛，筆記也總是東漏西少一大堆，月考前總要向真守求救臨時抱佛腳…


而且，日本高中男學生的午餐在慣例中大多都是員生社的麵包，帶便當這種事只有賢淑的女孩子才會做，若是男生有便當吃，大多都出自仰慕者或照顧他的學姊之手的。


可是瀨那是自己從校外買回來，沒等真守送就自己出去（校方已經對美式足球社的自由開放到最大限度），十文字在拿過瀨那順便替他們跑腿買來的飲料時看到他拿著個健康餐盒。


黑木和庄三一看到裡面那些綠得可以嚇死兔子的蔬菜時立刻露出一模一樣的厭惡眼神，一副只要瀨那敢靠近他們半分他們就會倒掉他那個綠色便當的樣子，淡瀨那並沒有要和他們一起吃，他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也不去找門太他們，邊看書邊吃午餐。






十文字看過真守整理出來的王城白色騎士隊資料，上頭除了基本情報，還附上瀨那自己補充的，在那一個月內他看到的所有真實狀況。

其中，進清十郎的篇幅自然是最厚最長的，不只因為他是主將的緣故，還加上瀨那在王城最熟稔的也當屬他，十文字剛看到那起碼有其他人兩倍以上篇幅時很想撕濫它們，但他還是耐著性子將它們逐行看完。



而他才真正明白瀨那到底有多了解這個人。







鍛鍊：除了社團時間以外會再進行自我訓練，如果心情焦躁會藉由鍛鍊來穩定情緒。



飲食：正常高中男生食量的１．５倍（下面浮貼了一頁從營養管理學課本上影印下來的營養成分表），不喜歡在正餐以外攝取營養。



生活：目前已學會通訊工具，交通工具僅限電車，其他機械用品絕對不要放在他伸手可得的範圍，正在嘗試學習使用手機的所有功能中。



作息：不會有誤差的生理鍾，手錶不能給他。



喜好：一切鍛鍊有關的用品，還有狗。



課業：上中程度，不允許９０分以下的分數，除了電子學。








十文字狠狠咬下一大口炒麵麵包，死盯著前方瀨那手中的餐盒內容，他記得那好像是資料中，非常符合正常男高中生所需的份量。


他並不笨，至少在惡魔蝙蝠中，他比一年級的所有人聰明，還可以知道瀨那這種怪異的生活模式是從誰學來。




他不喜歡這樣的瀨那，因為這樣的瀨那給他的感覺就不是瀨那，不是以前那隻呆呆笨笨，單純膽小任他們一夥人鬧著玩的小蝙蝠，這樣的瀨那會讓他不禁聯想到另外一個男人，一個被惡魔蝙蝠們列入黑名單的傢伙。







一天的課還是繼續上著，十文字的睡眠還是偶爾中斷，他被窗外刮來的濕風打醒，抬頭，看見外頭又下起了雨，已經正式進入令人多愁的梅雨季，夏天就是下雨的季節。




聳聳肩，十文字無視台上講師，大搖大擺的走到窗邊刷地關上，不讓風再來打擾他的睡眠。





只是在他回到位置、準備趴回去重新入眠時，他突然看見，坐在他前方，那近日來總是專注課業的小蝙蝠，分了神。





褐色的眼仍是沒有精神的半垂，但這次裡頭寫的不只是失意，還多了哀切的期盼，對著窗外，那淋漓的雨。





像在期盼放晴的光明。









你該為自己想想　深呼吸一下
一個人照照鏡子　自己怎麼樣
愛過了吧　就算了吧
你無須努力掙扎重複給自己下一個假象





就好像真的變了個人一樣，瀨那改變了作息，也改變了生活。



他一下課，沒有什麼休息，書包提了就去社辦，換上輕便的短Ｔ運動長褲，繞著球場或是到黑美嵯川去跑，直到集訓開始才回來，蛭魔在他病剛好、重新回到球隊上時已經撤銷練習加倍的懲罰，但他反而更加努力賣力的訓練，像在自己處罰，或者是刻意用訓練來甩開傷痛的那樣。



而當訓練結束，晚上回到宿舍後，他也沒有參與大夥的閒聊，一個人抱著書窩在寢室裡，剛開始雪光和真守很熱心的想和他一起讀書，但他婉拒，拿出他抄得滿滿的筆記要他們放心。



有時候，他還會很體貼的溜到無人的大廳中，開著小燈讀書，把空間留給武藏和蛭魔他們溫存，這讓武藏有點過意不去，為了盡到一半監護人的責任，制服惡魔後他會出來陪瀨那，但瀨那將他推回寢室要他多陪蛭魔，畢竟蛭魔也孤單了很久。


而這樣的努力在第一次月考成績公佈時證明沒有白費。






一向以數理最為拿手的十文字在看到數學成績排名時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一拳敲在瀨那頭上，賞他一記響亮的爆栗。




「死小子，你竟然幹掉我了！」

他吼，兩隻手不斷在瀨那左右太陽穴上揉疼得他哀叫，黑木和庄三白來兩眼，沒有阻止的打算，幸好後面趕來的門太他們及時架住十文字才讓瀨那得以脫險。




「十文字，你幹嘛欺負瀨那阿？」


門太忿忿不平的和小結一起指責十文字，並將瀨那給拉到背後以免十文字繼續對他施暴。




十文字哼了聲，大手直接比向貼在佈告欄上的成績排名。



門太在看見一年級數學成績榜首時倒了戈，反過來和十文字一起痛毆瀨那。






「瀨那！你怎麼可以丟下我！」門太不平的吼，「你竟然拿了數學滿分！都自己在偷偷讀書啊！」



「猴子，他可不只數學這樣。」




沒加入戰局的兩兄弟很沒良心的吐槽，兩人停手，望向了其他科目的排名…



國文５英文４數學５自然５社會４…



黑木沒加入大家揍瀨那的原因是因為他另外選修的電子學滿分，庄三則是美術滿分。





「死矮子，給你幾分顏色你就給我開起染坊啦？」第一次數裡輸人的十文字似乎化身成為後母，邊打邊罵著，「要不是我英文５班上第一就要讓給你啦！你不過就是隻小蝙蝠，竟然敢超越我！？」




「瀨那你怎麼可以拋下我拿第一名？好兄弟就是要一起拿倒數才對嘛！」


「那根本就不叫好兄弟，猴子，」黑木和庄三立刻又吐槽，「而且十文字，你幹嘛用技安的口氣說話啊？」





「什麼叫做猴子／技安！？」
兩人立刻轉移目標，揍起黑木他們。






小結扶起衣服被他們亂扯而有些凌亂的瀨那，擔心的哼了聲，瀨那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王城，本來就是以數理出名的名校，」他邊站起來邊說，平靜的拉齊身上衣物，「進前輩不只教我數學，他也讓我很會很多英文會話、單字什麼的…所以我才能有這樣的成績。」


原本打得亂轟轟的一團人停下動作，全回過頭去，看表情和往常一樣，有些令人感到冷漠的瀨那。






他們以為，他沒有勇氣說出那個名字，所以他們在聽到他如此平靜的說出那個名字和那些日子時，瞬間嚇得傻了。




沒料到他早已看作雲淡風輕。




抑或，是個強撐的有如假象？





瀨那看了扭在一起的他們一會兒，沒說什麼，撿起方才打鬧中掉落的書包，背上。





「我先去換衣服了。」


小小的揮過手後，他轉身就走。






而留下的他們互望一眼，在彼此的眼中找到一樣的錯愕。




錯愕他那太過陌生的冷淡。









你應該大哭一場　當作是懲罰
你只愛他　自己不想
害你的心受了傷　變成怎樣





令人毛骨悚然的暴雨傍晚，惡魔蝙蝠取消晚訓，放學後直接回到宿舍窩在大廳中，連續的梅雨下得過分，雨簾密得視線幾乎不能穿透，美式足球社和其他許多運動社團因此被逼得多天無法練習。




他們本來相安無事，誰也沒起什麼爭執的，霸在大廳中打牌看書，庄三的腳邊堆了厚厚一疊漫畫，十文字整個人趴在沙發椅背上拿著狗骨頭在餵賽柏拉斯，左方傳來門開啟聲，他轉頭，看見套了件防水外套的瀨那走出寢室。





其他人也抬起一隻眼看過來，注意到他穿著布鞋和運動長褲，瀨那走向門口，似乎沒有告訴他們他要去哪的意思。





十文字喚住他。




「喂，等等，外面下雨，你沒帶傘要去哪？」


他撐起身子問，順手將剩下的狗骨頭全丟給賽柏拉斯，瀨那沒有回頭，他只是蹲下綁緊鞋帶。





「出去慢跑。」拋來答案。


「…你是沒看到外面雨下那麼大？」


十文字有些微慍的說，瀨那拉了拉身上外套。





「已經很多天了，不能不去。」



他說，語氣堅持，讓十文字跳下沙發，走到他前面，一把拉住他的領子，表情憤怒。




「不要去，外面雨太大了，很危險。」


嗓音明顯帶有怒氣，讓其他人全停下動作，將注意集中在他們身上。




瀨那搖頭，想掙開十文字的手。

「我不能不去，荒廢這麼久，身體會遲鈍，我也會因此退步。」




「我都叫你不要去你是沒有聽到啊！？」

怒吼終於爆發，十文字用力一扯，將瀨那給拉回大廳，他沒有控制力道，讓他踉蹌的摔倒在地板上，真守急忙想過去，但瀨那卻立刻跳了起來。





他生氣的，瞪著十文字，褐眼第一次對惡魔蝙蝠的人帶著怒氣。




「不要礙事，」瀨那的聲音很沉，像低聲咆哮，「我要去，走開。」




「你媽的到底在堅持什麼？」十文字不客氣的揪住他的領子罵，「告訴你外面雨下太大太危險叫你別去你說我礙事？你這死小蝙蝠是在叛逆期阿！？」




「我不能不去，」沒有退縮，反而也跟著放大音量，瀨那幾乎是用吼的，「我不去的話，我會離他越來越遠，我會越來越散漫！」




「你為了要追上那傢伙，不惜跟我翻臉？」




十文字發飆了，他揪緊瀨那的領子，使勁的狠狠以一記不良少年殺法將他摔了出去。





他滑過地板，大力地撞上樓梯下的木牆，發出駭人的巨響。



門太和小結站了起來，拳頭握得死緊，但他們沒有衝上去探視瀨那，只是站在原地看著。



真守尖叫一聲，她衝上去，卻被武藏拖住，她激動地回頭直接給了武藏一巴掌，武藏挨了，但沒有放開拉她的手，她咬牙，舉起左手又要給他一掌。




「妳要是再敢打他我就殺了妳。」




蛭魔冷冷的聲音出現，真守煞住，恨恨地看著蛭魔，又瞪了武藏，武藏搖頭，黑眼中沒有退讓。





「那是他們的感情交流。」他冷靜的說。






瀨那因撞擊的力道過大而有些暈眩，他掙扎著，想爬起身，卻在模糊中看到眼前站了多個身影。



「你夠了沒？」

門太吼，他意外的沒有支持瀨那，反倒過來責備，瀨那張大眼，不敢置信的望他。


「不要用那種眼神，好像我是錯的，做朋友的勸諫你哪裡錯了！？」他罵，「瀨那，你根本是瘋了，十文字沒有做錯，是你不對阿瀨那！」




「只不過是個甩了你的混帳，瀨那你這個笨蛋。」黑木冷靜的說。


「沒錯，瀨那你的確是個笨蛋，」庄三點頭，「他只不過是個甩掉你、不負責任的混帳，你怎麼可以因為他和十文字，甚至我們都為你擔心？」




「你這個笨蛋，不要自以為你這樣做，拼命訓練鍛鍊自己就可以靠近他一點好不好，」十文字蹲下，揪著愣了的瀨那吼，「拜託你，瀨那，清醒一點，進清十郎，你喜歡的那個王城線衛，已經甩掉你了，你沒有必要再為他執迷不悟！」



「這些日子！你摸摸良心看看你是怎麼過的，行屍走肉？魂不附體？這些日子你根本就不是小早川瀨那，根本就不是我們的弟弟嘛，你把自己還留在王城，還留在他的身邊了啊！」




瀨那沒有回答，他愣愣的張大著眼，一時過於茫然複雜而失焦，十文字啐了聲，他突然給了瀨那一拳，重重的讓他摔在地上。




沒有人去攙扶他，瀨那愣愣的無法反應，他緩緩將手撫上臉頰，錯愕的看著他們。





唇在發顫。







「媽的，你很傷心是吧？」

十文字再次將他拉到面前，粗聲粗氣的說，他左手大拇指用力按在瀨那左胸口上，再狠狠拍了他自己的胸膛，刻意拍得重發出響亮的悶聲。




「你的心，因為那傢伙的無情受了傷，我們都知道。」他說，眉頭擰得很緊，急切的語調除了苛責，還有深沉的不捨。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們這些在看著你的朋友，心底怎樣難受？」




「你心痛，心碎了，受傷很重，我們難道不會感到傷心？你故坐堅強，自以為一切都可以裝成我沒事、很好，卻讓自己變了個人，我們更痛你知不知道？」



兩行熱淚突然盈出他的眼眶，無預警地嚇壞他們，十文字急忙放開手讓瀨那靠著他的肩，他和們太他們手忙腳亂的想替他抹掉眼淚，可是卻不小心誤觸方才十文字打的傷處，讓瀨那痛得淚流更甚，他整張臉哭得皺了起來，淚爬滿他的面頰、下顎。





「喂，瀨那，你幹嘛阿，別哭了啦！」動手的十文字被他哭得整個慌了，他勸也不是罵也不是，只能彆扭的笨拙的拍他的背。「你不要以為哭我們就會原諒你…」











現在就大哭一場　為他最後一場
你還愛著他　又怎麼樣
該學著練習遺忘　讓自己變堅強







「我真的…好愛他──…」



突然他哽咽的開口，讓他們停下所有動作，不捨的，難過的看著那將整張臉埋在十文字肩上，抽噎著的瀨那。





看他的崩潰。



「我沒有其他辦法…沒有…」嗚咽著，斷斷續續的，他喃，細瘦的肩膀顫得可怖，「你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多麼害怕…我真的不知道我該怎麼走下去，在他離開之後…」







「可是…我真的沒有勇氣去拆穿他的謊，我也沒有勇氣去承認他真的離開的事實…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該怎麼辦阿十文字黑木庄三門太小結瀧還有你們我該怎麼辦啊啊啊───」





哭聲，從來沒有聽他這麼淒厲的哭喊過。




他們知道，清楚明白知道，瀨那是個單純的人，天真、善良，雖然有個壞心的惡魔會教壞他，但是他的本質一直都是單純的。



他只是遇見了愛，想要去嘗試、去試著追求幸福而已，沒想到卻以狼狽收場，受了傷，被謊言拋棄，原本給的都還來不及收回，他自己什麼也沒剩下，因為都留在了對方身上。




令單純的他不知道該找什麼保護自己，裝備起那顆沒辦法再承受什麼的心，只能隨手扯了廉價的冷淡和虛偽的偽裝來暫時欺瞞、麻痺自己。





但廉價品都是易碎而脆弱的，輕輕一次打擊，就足夠讓他那已傷痕累累的心全盤崩潰。










你該為自己想想　深呼吸一下
一個人照照鏡子　自己什麼樣




咬緊牙，他們倏地，全一齊摟住了那嘶聲哭喊的脆弱，緊緊摟住，雙臂環過他的腰他的肩，感受到他那無法克制的顫抖寒冷，更緊的攬住。




「死小鬼，難過的話，不會和我們說一聲阿，」黑木罵，他狠很咬住下唇，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那麼顫抖，「我們不是都在這裡嗎？你只要說一聲，我們都會在的阿。」





「你不該耍自閉的，臭小鬼，」庄三哼了聲，他用瀧的肩膀推緊他的墨鏡，遮掩掉尷尬，「要不是你這麼自閉又自虐，我們也不會不知道該不該幫你阿，怕幫你讓你更傷心難過，不幫你又看不下去，你這樣才讓我們難做人欸。」





「是阿，瀨那，」瀧點頭，他雖然總笨得讓大家唾棄，但認真時還是會說出有道理的話來，「你不該把所有事情悶著，我們全是兄弟嘛。」




「大家都有看到你的傷心，瀨那，」十文字說，他看著自己懷中瑟縮的身子，有些為難的別開頭，「你這麼傷心難過，我們也會傷心，不希望你一直這樣痛苦下去，我們不知道你原來是這麼難受，很抱歉，我們可以一直等你，等到你重新習慣這裡，習慣沒有他的生活…哪怕要花的時間會多麼長。」








你應該大哭一場　當作是懲罰
你只愛他　自己不想
害你的心受了傷　變成怎樣






「所以，瀨那你就好好哭一次吧，現在好好的將難過通通給哭出來吧，」門太輕輕拍了拍他說，「難過哭完以後，還有痛苦那些的討厭的東西也通通給他哭出來，哭得一乾二靜，雖然會很傷心，把那些疼痛丟掉會付出代價，可是就當作一個教訓吧，當作你失敗了，被徹底打倒的一個教訓。」




「然後重新！」小結喊，「振作！」



「嗯，瀨那，他們說得對，」十文字點頭，他努力空出隻手在旁邊抓阿揮的不知道在幹什麼，「不管多麼傷心難過，你一定要重新振作，勇敢地站起來，像隻惡魔蝙蝠一樣，因為他只是一個離開你，棄你不顧的混帳傢伙，那種混帳不值得你為他變得如此狼狽。」









現在就大哭一場　為他最後一場
你還愛著他　又怎麼樣
該學著練習遺忘　讓自己變堅強



「就聽話，乖乖的哭吧，你說你真的很愛他，那又怎麼樣，你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回來說抱歉他在說謊，犯不著為他魂牽夢繫，忘不掉他就不要勉強自己去忘，畢竟他曾經是你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可是不要一直傷心下去，瀨那，你多多少少還是喜歡他沒有錯，可是你要試著去面對，試著釋懷，因為你總有一天要學會長大。」





「瀨那。」


門太突然喊，他抓住瀨那攀在十文字衣服上的手，將他的蒼白緊緊握住。






「我們的肩膀，你就靠著吧，你現在很痛苦，要找依靠，他的不能讓你依賴，我們的，你隨時隨地，不管時間多長多久，你想靠就靠上來，不要錢不要回抱，你可以任意盡情地依靠，我們不像他犯了錯不敢承擔，也不會像你一樣見友忘色，所以…你盡情地依靠我們就是！」




門太他算是瀨那在泥門中最要好的朋友，最早入社的一年級生就是他們兩個，不管是惡魔的摧殘，對賊學的挑戰，上下學都膩在一起的親密哥兒們，他看瀨那這麼傷心，就算平常總是粗枝大葉，搞出一堆麻煩，但這些話他是說得很真心。






只是…






「猴子。」黑木睨。




「不是上次才更正？」庄三嗤。





「是見色忘友啦！」十文字受不了的補上吐槽最後一擊。








輕輕將你的臉頰貼在你的雙手中
給自己溫暖　只要留下　愛情　最真心的片段






正當門太氣得要吱吱野性化時，突然，十文字懷中那隻原本已經安靜下來的小蝙蝠又哭了起來，嗚嗚咽咽的，用力在十文字的衣服上留下一抹水氣。





「對不起，讓你們替我這麼擔心…」他細細的聲音出現，從埋著的頰旁傳來。
「真的…很對不起…」




「我想，我真的無法忘掉他，更不願忘記他，就算像你們說的，進前輩甩了我，把我們的關係硬是拉回到原點…」




「可是，過去和他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好快樂，我真的覺得，我是真心真意的，愛著進前輩的…就算已經變成這樣，我還是很愛他…」





所以，我想要讓自己變強，我想要盡我的所有力量增強自己，不管是心志還是肉體，我想贏過進前輩，一直都和他約定了要在秋季大賽上決勝負的…也許，真的就和高見學長說的一模一樣，不能當情人，就當彼此最重要的對手。］






「因為進前輩一定很希望能和光速蒙面俠２１一決勝負，所以，我不想讓進前輩失望，就算他真的拋棄我，不敢面對，可是我真的很愛他，願意為他這麼做…」






「我不想令他失望…」









你應該大哭一場　當作是懲罰
你只愛他自己不想
害你的心受了傷　變成怎樣






「你這個笨蛋。」



所有人同時罵出同種感想，然後他們全部一起撲上去揍他。





其實，說是所有的人一起揍他，還不如說是一大群笨蛋擠在一起瞎毆瞎打還比較妥當，真正打到瀨那的沒有幾拳，反倒是其他人身上掛的彩比較多，他們只是想打掉彼此之間那肉麻到讓他們不禁起雞皮疙瘩的溫馨而已。






「混帳，反正不管你決定怎麼做，給我們快點恢復成那個天真單純又喜歡亂傻笑的笨蛋瀨那就對了啦！」





黑木在狠很一拳打飛瀧之後大吼，但他隨即被小結撞飛，小結也哼阿喔的大吼幾聲。




然後庄三一腳把他踢去疊到瀧身上。






「你下次再因為這種事而這麼失常的話，我們還是會扁你的，聽到沒？」


他指著瀨那大叫，門太一屁股又將他撞開，他擺出那個他自認為最帥實質夠蠢的食指朝天姿勢，自以為豪邁的發出閃光，不過他什麼都沒來得及說就被最後的倖存者十文字賞以不良少年殺法丟到角落去。






十文字啐了聲，他拉拉身上被瀨那哭濕的Ｔ恤，反手丟了包東西在瀨那臉上。




瀨那抓了下來，在淚眼模糊中，他看出那是包衛生紙。




抬頭，瀨那皺著臉看十文字，似乎感動的熱淚盈眶。





這讓十文字似乎很不爽，他抓抓頭，老大不悅的狠瞪瀨那。





「反正，都啦哩啦雜的跟你說那麼多了，要聽不聽隨便你啦！」他懊惱的說，「你以後下雨就給我乖乖待在宿舍裡，也不要再逼自己進行那和王城瘋子線衛一樣的鍛鍊，那會害慘你好不好…還有麻煩你不要再吃那種兔食了，那是他的菜單又不是你的菜單…以後你功課休想贏過我，但是也不準你掉到以前那樣後面…我在說教你笑屁阿！」





十文字揪住開始傻笑的瀨那，兩手又向原野美○的在他頭上轉來轉去──這顯然是從某人那裡學來的。




「靠，死小蝙蝠，不要以為我們說這麼多你就可以真的完全依賴我們喔你，你也得給我好好照顧自己，你看你這是什麼鳥樣，啊？我們才不管那個負心的混帳過得怎樣，你是我們的朋友，我們只要你好好的就夠了啦！！」





雖然瀨那給十文字的家庭主婦必殺技鑽得很痛，但他還是笑開了嘴，抱著衛生紙開心的又哭又笑，這讓十文字看了更是不爽加彆扭，他一把拎起瀨那，往一號寢室走去，其他人也爬了起來追進去…從門內發出的聲音來判斷，他們大概是一起用腳將瀨那給踢進浴室再狠狠關上門。






「喂，給我洗乾淨一點，哭得難看死了。」黑木朝門裡面喊，「你可是我們惡魔蝙蝠的主將耶，這麼難看的樣子哪能當主將啊？」


「洗完澡就給我滾去床上好好睡一覺！」




十文字也喊，其他人附和著一起鬼吼亂叫，聽不出到底是喊了什麼名堂，但是在突然的一秒沉默後，那最後的一句，絕對是其聲齊心，打自心底聯通而喊出來的。









「我們，一起打倒王城白色騎士隊、殺了所有對手，一定要一起打入聖誕盃大賽！」




一直在旁邊看著的栗田在聽到這句時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他早就在十文字打瀨那時哭出來了，只是一直忍著沒發出聲音，雪光拍了拍他，他自己的眼眶也紅得厲害，武藏放開真守，抬高一邊眉看她，真守急忙對他連連行了好幾個禮道歉，她邊行禮邊擦著濕潤的眼角，聽一號寢室中傳來的瘋子般胡鬧聲，原本緊緊咬住的唇鬆了，向上彎曲，劃成欣慰的弧度。





蛭摩哼了聲，他的嘴大大咧開，露出尖銳閃亮的虎牙，他笑著，抓起他的Ｍ１６自動步槍在，他們還鬧成一團時悄悄走到大廳中央，準著天花板突然就開始猛烈掃射。





轟隆作響的掃射震耳欲聾，他大笑著，毫不節制的咧開嘴，在瘋狂的掃射中大聲刁笑，笑得暢快豪邁。





「一定要給我打進聖誕盃大賽！！誰都不準脫隊，落後者殺無赦，聽到沒？──ＹＡ──ＨＡＡＡＡ！！！」



激烈掃射中，武藏看著宿舍大廳的破壞程度正急速劇增，但他沒有去阻止的念頭，只是輕輕的，悄悄的咧開了嘴笑。










現在就哭一場　為他最後一場






盥洗台上，水龍頭扭至最大，全開傾洩的水淋聲在封閉的空間中來回迴響，層層加乘的放大了音量嘶吼著，蓋過了一切流動以外的細碎。


嚶嚶的哭聲也連帶的溶入這片靜寂的宣洩。










你還愛著他　又怎麼樣







門外的吵鬧他依稀能聽得見，有些不清楚，但還聽得出他們一直重複的那句宣誓。



將膝蓋抱得更緊，他蜷縮著，任熱液糊了視線，打濕手臂、四肢，燙得他傷痕遍佈的心更是劇烈顫抖。



他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偉大人物，沒有過人膽量，沒有太多勇氣，反而還比平常人更為懦弱膽怯，所以他知道，自己忘不掉。






忘不了他。





心太痛，傷痕刻鑿得過深，幾乎要破碎殆盡，碎得分崩離析。




太清楚自己的無能，但終究只能挫敗的，悲哀的，躲在陰暗之中，悄悄的為這份無能哀悼。






悼這抹不去的慟。










該學著　自己慢慢變堅強









也許，等時間久了，淌血的傷會慢慢結痂。


這樣他就可以慢慢去找回支離破碎的勇氣，一片片的重新拼湊起來，就算時間會需要很久。





但只有這樣，他才能夠找到方向，回到原點。


站在上面。








然後坦然的面對。









你應該大哭一場

你像個孩子一樣 難過不說話
每次他離開時候 你就像傻瓜
愛過了吧 就離開吧
就當大雨下了一場 你淋濕了頭髮

你該為自己想想 深呼吸一下
一個人照照鏡子 自己什麼樣
愛過了吧 都(就)算了吧
你無須努力掙扎重複給自己下一個假象

你應該大哭一場 當作是懲罰
你只愛他 自己不想
害你的心受了傷 變成怎樣

現在就大哭一場 為他最後一場
你還愛著他 又怎麼樣
該學著練習遺忘 讓 自己變堅強

輕輕將你的臉頰貼在你的雙手中
給自己溫暖 只要留下 愛情 最 真心的片段



你應該大哭一場 當作是懲罰
你只愛他 自己不想
害你的心受了傷 變成怎樣


現在就哭一場 為他最後一場
你還愛著他 又怎麼樣
該學自己慢慢變堅強


詞曲唱: J-HEART 2006.0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