ＮＩＳＩＮ寧欣★羊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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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差別　節四




王城交換第一週　星期五　距離與巨深一賽剩餘半小時








白色騎士隊的練習總算是告一段落，庄司讓他們回到休息區去稍作休息，準備即將開始的比賽，當高見他們回到休息區時，發現原本躺在板凳上的瀨那已經收好水桶毛巾，身上掛著配水箱在等著他們，雖然他似乎恢復了點，但無論誰都能看出他的臉色仍稍嫌蒼白，嘴唇也還微微泛紫。



「瀨那，不再休息一下嗎？」
高見向他拿水時擔心的問，他覺得瀨那心情有點低落，不禁看往大田原，認為他又做了什麼事來欺負瀨那。





嗯，不過兇手應該不會只有他──望向球場另一端的巨深隊，那四個巨人之中某一位的嫌疑也不少。




瀨那搖頭表示沒問題，他繼續作著管理人的工作，將那整箱沉重的飲水發配給王城為數不少的球員們。鐵馬也發覺了他的異樣，用響亮的鼻息來表示關心，瀨那只強笑一下，向他謝過胃藥的事後就走開。








進是最後一個回到休息區的，庄司似乎和他特別交代了許多話，高見站到鐵馬旁邊，和他一起看瀨那拿飲水給進的場面。




「他有心事。」

鐵馬直接地說出重點，高見同意的點點頭。



「剛剛被誰欺負？」


「不是那種，」鐵馬糾正，他木訥的眼神直直盯著前方兩人，「麻煩的。」



「麻煩的？」



高見不懂他這句形容詞使用的意思，但在進開口後，他就明白鐵馬到底想說什麼。








進沒有伸手接過瀨那遞給他的飲水，他只是冷冷望著瀨那，那雙灰藍色的眼睛永遠令人看不穿他的思緒，瀨那瑟縮了下，但他還是伸長了手，用嚅懦的聲音請進拿過。















「…難道我所期待的對手只是個如此軟弱的孩子？」







進只說了這麼一句，音量不算大，卻清楚得足夠所有在場者完整接收，他撇開頭，不再理會瀨那，拿走了他手上的配給水平後逕自走入休息區，讓瀨那一個人站在外頭發愣。









「…進在氣瀨那顧慮身分的事阿。」高見嘆了口氣，但沒有過去拉瀨那回來，「光速蒙面俠２１的名字很難背負，是真的，不只是有蛭魔對他施壓，瀨那他自己一定也對身邊的人很困擾吧？但…我還是覺得進做得有些過火。」


「進總是將小早川當成球場上的光速蒙面俠２１看待，」鐵馬哼了聲，汽笛號響卻明顯的低沉許多，「用著自己的標準去衡量他的對手光速蒙面俠２１，但私底下的小早川不堅強，失望正常。」






無奈聳肩，高見不再說什麼，他知道比賽即將開始，身為球隊司令塔的他不可以為任何人萌生負面的情緒，只是和鐵馬一起看著瀨那慢慢走回休息區，神情灰鬱的收拾起一片雜亂。




現在無論是誰，多多少少都不願意瀨那上場了，這樣的他若是踏上球場，不只是進，連他們都會對印象中那英雄般的光速蒙面俠２１感到失望。















這段等待的時間過得漫長，清掃完沒事作的瀨那只能坐在板凳上看其它人在周圍伸展四肢，身上還是穿著那套主管服，雖然球衣袋就放在他腳邊。


高見望著垂低頭的瀨那，雖然很想再說什麼去安撫他，但若進再冷血的插來幾句刺激性言語，恐怕連球隊氣氛也會受到牽連。





又無奈的嘆，正當高見收回視線，準備到球場上再次熟悉巨深場地時，有兩個似曾相似的身影突然出現在王城休息區中








「阿阿，泥門的小早川和西部的鐵馬丈果然在這啊！」







那名開心呼喚的男人有著頂巨大的爆炸頭和一張溫柔敦厚的臉，他正向王城休息區的選手用力招手，而他旁邊還有一名留著類似飛機螺旋翼髮型的男子。


瀨那阿的張大嘴，急忙站了起來。






「熊袋先生，真田先生！」








「哈哈哈，泥門的主管──小早川瀨那，不用那麼緊張啦，」熊袋先生好脾氣的說，他的個性有如他厚實的身材一樣富有風度，「我和真田先生是負責三校中王城的賽況報導，因為王城、西部和泥門是今年春天關東地區最強的三支球隊，美式足球新聞報會特別為這個活動做一連串的相關報導…當然其他兩支隊伍都有其他特定的記者負責…」




「沒錯，所以熊袋先生和我──機關槍真田，會負責將王城每一場聖戰作出最完美的報導的！」

唧唧唧──真田先生似乎一興奮，他後腦杓那有如飛機螺旋翼的頭髮就會開始快速旋轉，瀨那的劉海被他刮起的風吹得不停亂飄。





「阿…哈哈哈……」

高見看見瀨那嘴角正在抽搐，不禁為瀨那誠心的祈禱起來──原本以為若是兩隊私下進行比賽，或許瀨那會因此而感到較為輕鬆，要拿下面具加入巨深一戰的決定也會容易許多，誰知道現在突然來了社會記者介入報導…如果瀨那真的拿下了光速蒙面俠２１的面具，那兩個記者是絕對不會不將這件事給大肆報導一番的。






這樣他壓力更大了阿…皺眉，高見扶了扶眼鏡，接著裁判帶著球出現在場中央，吹響哨聲。










熊袋先生和機關槍真田坐到了看台上方，他們各持一支廣播麥克風，水杯放在桌上隨時待命，雙方人馬齊全的資料也都疊在他們手邊以供參考。





「阿阿…終於要開始了。」

輕聲說著，高見拍拍大田原和鐵馬，要他們走到場中央和巨深那群藍綠色的高大球員進行開賽禮，最後在他離開前，又回頭看了休息區。





只有瀨那和庄司待在那，教練待在休息區是沒話說的，但身為選手之一的光速蒙面俠２１…這應該是他第一次開賽時坐冷板凳吧？





轉頭，進走過高見身邊，他很無力的苦笑一下，跟上，要自己暫時遺忘關於瀨那的事，全心投入球賽。













「好！關東高中前三強首次合作舉辦的交換選手活動，第一場友誼賽終於要開始了，我相信各位一定都知道，各個學校會進行四場友誼賽，無論是在春季賽中拿下第三名的西部，第四五名的盤戶或巨深，甚至是在冠軍賽上打成平手的泥門和王城都是一樣！」


熊袋先生沉厚的聲音藉著麥克風在球場上清晰播放，他說話總給人一種文鄒鄒的感覺。




「是的──！今天，三校同時會進行一場友誼賽，各校賽程分別是──泥門惡魔蝙蝠隊ＶＳ盤戶蜘蛛隊，王城白色騎士隊ＶＳ巨深海神隊，西部大槍客隊由於隊長兼四分衛被調走而很可惜的無法參加第一場比賽，今天負責報導王城ＶＳ巨深比賽的是我機關槍真田，以及熊袋！」





「謝謝真田先生，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看看王城的榮耀和海神的威嚴究竟誰勝誰負？」


隨著熊袋先生做的結尾，站在球場中央的兩隊敬過禮，決定以王城開球來作為賽事的開幕。






王城的踢球員並沒有像武藏那樣充滿威力，只短短飛了段距離就落在球員之中展開爭奪──守備組的球員回到休息區上，是由王城搶到了球。


進坐到瀨那旁邊，兩手支在膝蓋上，沉默的看著場上高見和鐵馬那精確無誤的配合，以及奮力與水町互爭攻防的大田原等人。





庄司站在兩人後方，他抱著胸，不知在想什麼地盯著他們很長一段時間。









水町似乎玩得起勁，他右手高高舉起，劃過大田原肩上，臉上是十分自信的微笑，好像拿到了冠軍金牌那樣燦爛──瀨那張大眼，水町那個手勢他很清楚，小結就是敗在這招之下。




「自由式。」庄司說。




大田原就這樣被身材高大的水町給扳得倒向前方，水町也就從空出來的縫隙中衝向高見，直接使出撲殺──






高見在體格上並不輸給水町，他瞇起眼，對撲到眼前的水町笑了一下，接著手中執著的球以極正確的線道傳了出去。






「鐵馬，Ｓｌａｎｔ！」




金屬運轉夾帶著水汽鳴笛的高壓聲出現，背號十五號的鐵馬完美的跑出指定路線，途中巨深的幾個球員撲到他身上拖住了他的手、腰想攔下他，但這都無法阻止那如鋼鐵般堅硬的身軀，鐵馬伸長了手，結結實實、牢牢固固的扣住球身。





「鐵馬的表現很不錯，」庄司點點頭，他抓著佈滿皺痕的下巴，「不過，筧…」





突然，就像是海平面突然捲起的暴浪，兩隻具有超強破壞力的手竄了出來，卡在鐵馬胸前，海神的巨浪就這樣抓住了他──筧硬是將身形較為低矮的鐵馬狠狠拽倒，遏止王城第一次的進攻。


「身高方面果然佔了較大的優勢，筧比預料中難對付多了。」






庄司蹙眉，但鐵馬的推進還是替王城保住了球，並獲得連續的First Down。








「光速蒙面俠２１，去旁邊熱身。」






庄司突然命令，瀨那縮縮肩膀，為難的看向庄司，眼神像在乞求同情。庄司挑眉，他伸手抓住瀨那後領將他給拉了起來，推到休息區外的空地。






「就算目前不用上場，你也得做好一個選手該做的準備。」

面對庄司那不容反駁的嚴厲，瀨那只能聽命的開始動作。
他邊拉著筋邊看場上筧不斷阻止鐵馬衝刺的場面，不由得洩氣的垂眼，看自己那雙交疊伸展的瘦弱手臂。






他知道王城的跑衛並不出色，頂多也只是壯碩了些，但對上防守超強的海神時是絕對沒辦法輕易得分的，就算鐵馬前輩接球技術十分出色，但筧他們已變得比春季賽時還要更強許多，現在鐵馬前輩被擋下或是空中截球都不會是不可能…











大田原在瀨那心煩時又讓水町給推到一旁，高見給逼得必須將強快傳出去──筧一定早就在等這個時間，他和大西洋搶先阻到鐵馬面前，後追上來的大平洋攔腰抱住了鐵馬，大西洋不客氣的撲上仍試著掙脫的他──球就這樣落到了筧的手中。






「鐵馬前輩…」



瀨那憂心的看摔得滿身草渣的鐵馬起身，回到休息區與防守組替換，進起身讓位給攻擊組的人，他拉緊手套，走過已停下動作的瀨那身邊、邁向球場。





瀨那看見他灰藍的眸中沒有半點閃爍的猶豫，他自卑的別開頭，不敢看進，而進也沒搭理他，就這麼沉默的繞過瀨那。





不知為何，瀨那有種被拋棄的感覺，他坐在水泥地上，看著海神隊發動猛烈的攻勢，大田原這次勉強的擋住水町，讓巨深的四分衛小判鮫得花較長時間去尋找目標──因為海神攻防線雖在身材上佔了優勢，但也因此延誤了矮小的小判鮫搜尋目標。










海神的接球員繞過攻防線，舉起雙手，小判鮫看到大西洋已經壓倒了對方，而位置也正好在可以保護接球員的範圍之內，於是他將球給傳了過去──另邊的大平洋也推開了阻礙，一起奔向了他們的接球員，海神隊的球等同是被兩道巨浪重重保護著。







「這就是有著推連關係的海浪嗎？」機關槍真田將麥克風緊貼在嘴邊，只差沒要整個將它吞下去的衝動說著，「我的天，兩股二米高的巨浪捍衛著海神的心臟，我想沒有人能夠衝破洶湧、阻止海神的怒吼的！」


「真田先生你解釋得太藝術了…」熊袋先生用麥克風小小聲的吐槽著，「但這球傳得漂亮，巨深攻防線們的時機抓得很不錯，相信他們這球可以推得很遠。」





不，他們無法成功。併住了呼吸，瀨那被自己突然萌生的想法嚇了一跳，但他的確看見了那道白色閃電。




極快的，具有超強殺傷力的那道白雷鑽入了大西洋前方，那幾乎是瞬間發生的事，進一手將快落入對方手中的球硬生生地扯了下來，護在自己懷中，再以他那平常人無法觸及的高速甩開大平大西，直接奔往達陣。






庄司在哨聲響起、大聲判出達陣的時候扯扯嘴角，坐在休息區看傻了的一行人揉揉眼，不敢相信的看那站在達陣區上的背號４０怪物，沒人能說出半句話來。






「他…怎麼啦？一上場火氣就這麼大？」高見愣愣的問，並推正滑落的眼鏡，「進還真難得會發脾氣耶。」




「…跟我們無關。」在旁的鐵馬冷冷說了一句。

















「進清十郎果然很強啊！」



水町在上半場結束時坐在巨深休息區大喊，遠方的計分板上刻著２１：１４，進加分踢球後又達陣兩次，一次踢球失敗，另一次則以達陣加分，巨深只達陣了兩次，都靠著加分踢球才勉強追上。




他拿了杯冰水，扭開蓋子直接往自己頭上淋了下去。





「你幹嘛啊？」



大平大西洋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水町嘻嘻的笑了起來，他又拿來兩杯水，扭掉蓋子就往兩人身上倒。





「哈哈，我覺得王城真的好強阿，不愧是最強接球員和怪物線衛，」水町笑著說，完全不理會抗議的兩人，「小判鮫學長，你覺得該用什麼戰術阻擋進呢？」





「阿…啊？這…」被點名的小判鮫差點將水給吐在旁邊的人臉上，他慌慌張張咧個乾笑，瞥了眼筧像在求救，「呃…那、那個，我是已經有方法了，可是不知道筧學弟有沒有他的看法？」











「…直接用海神吧。」






筧坐在長凳上很冷靜的說，其他人卻都驚愕的張大嘴，只有水町開心的喊了一聲，用力比出大拇指。







「具有破壞力的選手只有進清十郎和鐵馬丈，而衝過海神的方式只有從中穿過，但唯一突破過的人只有泥門的光速蒙面俠２１，如果鐵馬衝進來，我會負責擋下他，就算進和他一起過來，他再厲害也不可能同時擋住我們四個。」




「阿哈哈…沒錯，筧你說的正好和我想的一樣，我們就使出海神吧！」




「小判鮫學長你老是這樣…」


「阿哈…欸，我的手機響了？等等喔──」













「耶…？」


高見在綁緊自己護甲上的繩帶時突然看見庄司拿起瀨那放在板凳旁的球衣袋，走向坐在休息區外空地的瀨那。





「教、教練，你不是說不讓他上場嗎？」

他急忙想阻止庄司，但後者只是回頭，冷冷瞥他一眼，再繼續走向瀨那。






「總教練…」
高見沒辦法，畢竟教練的權力比他這個四分衛大得多，只能看他將球衣袋塞給瀨那，要他去後面換裝。





「真的沒問題嗎，瀨那…」在瀨那去休息區後方換衣服時，高見仍十分擔心的頻頻回頭，「身分呢？他不是還很猶豫嗎？這樣子上場會有什麼好表現？如果他被撞到了恐怕傷勢又要更嚴重阿…」







「高見，」庄司抱胸，背對著休息區的眾人開口，他的聲音平靜，就像平時那樣。





「美式足球的選手絕對不會個個都長得像海神隊那樣強壯高大，但是，沒有一個選手會禁不起磨練…」











「否則他們一開始就不會選擇踏上球場。」



進終於不再沉默，站起身，將喝空的杯子拋入垃圾桶中，他直直盯著休息區內、瀨那更衣的方向，唇抿得緊。







腳步踏出了遮蔽之時，裁判宣告休息時間結束的哨響也在此刻傳來，高見感到額上微微冒汗，他併住呼吸，看那嶄新的、有著螢綠面具遮蔽的白影自陰暗處走出、踏上球場，他再轉頭，看正露出滿意笑容的庄司。






「教練…」
有些沙啞的聲音猶豫著，聽不出是疑惑還是擔憂。



「遲疑什麼？」庄司擰起了他那刻痕遍佈的臉，銳利灰眸盯著高見。

「身為四分衛的你，此時此刻不該有這種態度。」








喀擦，進扣緊頭盔環帶，扯牢護腕套，也邁開步伐、沒有停頓的前進，始終沉默的鐵馬也向著朝那漠漠球場走去，衣服雖被水町扳倒多次而顯得狼狽，但他只是纏上更多繃帶。




高見垂下肩膀，看著那三個來自不同隊伍、卻都抱著同樣心情的強者的背影，忍不住暗自咧了個苦笑，他用力搥搥大田原，將他給一同拉往球場，跟上那些有著堅毅決心的傢伙。













「…你是說真的嗎？」





汗珠滑過了筧那張輪廓分明的臉龐，一路延至下顎，再悄悄墜落，於粗糙的水泥石路上靜靜破碎。





海神隊中寂靜無聲，成員們面面相覷，剛掛上電話的小判鮫則是一臉蒼白，完全不可置信的表情雖能在他臉上一覽無疑，但他仍是困難地點了點頭。





「去泥門觀賽的學弟說，泥門與盤戶之戰…泥門純粹是靠著雙四分衛搭配雙接球員的戰術與盤戶抗衡…就算分數落後了，光速蒙面俠２１還是沒有出現，所以，也就是說…」





他的聲音在顫抖，因為就算海神隊有再怎麼笨的人，也能知道這些訊息代表什麼。










泥門撥出去的兩員其中之一是小結大吉，他是攻防線的選手，這沒有人會去質疑…但，另一個是看似弱不禁風、膽小細瘦的主管，卻鮮少有人注意到他，所有人只當他是個親切溫柔的好孩子看待，而且王城白色騎士隊在開賽時，他也是與教練一起待在休息區上…







哨響，海神隊不約而同的全向位於球場另端的王城休息區望去──他們全看見了那以超高速奔入球場的矮小白影──螢光綠護目鏡如往昔般地遮去了他的面孔，一副看似脆弱卻極靈活的身軀，以及那在白色布料上用鬱藍大肆宣告示眾的英雄背號…










「那個光速蒙面俠２１，就在王城白色騎士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