ＮＩＳＩＮ寧欣★羊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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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差別　節三






「我們回來了！還多帶了個人來喔！」

一拉開門，水町就扯著他特別聒噪的嗓門亂吼亂叫，嚇得整間正沉心浸茶的一室人差些將手中陶杯給打翻。




水町放開被他拖得頭昏眼花的兩人，瀨那直接跌趴在榻榻米上，筧則是先整齊了身上衣物，再狠狠賞水町一個爆栗。





「抱歉，小早川你沒事吧？」




筧扶起雙眼呈現黑線螺旋的瀨那、關心的問，一群海神隊隊員圍了過來，大平大西洋尤衝第一。



「阿啊！泥門的間諜──阿不對，是泥門的主管！」三年級的小判鮫一眼認出瀨那，食指直直比向頭還在暈的他，「他是跟王城的人來啊？」


「恩，那個活動的關係──」





「欸，這件和服給他穿吧！」

水町不知從哪挖出了一件水藍色的小號和服，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把瀨那給搶過來直接脫。





「快坐好吧，我們剛剛打斷練習了呢。」



筧對於後方水町的玩心和瀨那的慘叫一起無視，推著海神隊員們回到坐席上，大平大西雖然還想再多看瀨那幾眼，但還是乖乖的聽他們口中「筧先生」的話回去坐好。









等到瀨那終於換上和服、和海神隊一起跪坐在軟枕上時，他才發現自己目前的處境有多可怕。

筧就坐在他的右手邊，再來是水町，瀨那的左手邊則是大平洋和大西洋……他們坐著也全高了自己一大截。





瀨那對面是個很漂亮的長頭髮女生，瀨那記得她是春季大賽上指揮海浪舞的啦啦隊隊長乙姬，她對瀨那露出個很溫柔的笑，再將茶杯捧給他，瀨那急忙接了過來，乙姬隨即撲哧的笑出聲，讓不知自己做錯什麼的瀨那窘得低下頭。





「動作不宜過快，要讓杯身保持平穩，以恭敬的心情來接受。」

瀨那轉頭，看向正雙手捧住杯身，態度極其輕柔的筧，他呆呆的張大嘴──想不到從事美式足球這樣粗魯野蠻的運動員也能作得出這麼優雅的舉動。




筧輕啜了口茶，像在品嘗似的閉目數秒，對於旁邊努力敲著茶杵的水町完全無視，指尖捏捏杯緣，筧微笑著看向瀨那，將杯子給放回榻榻米上。




「泥門最近過得還不錯吧，瀨那，」他說，語氣很溫柔，不過眼神看起來還是那麼嚴肅，瀨那還是對他生了小小的恐懼感。


「你們的光速蒙面俠２１？」






「恩…還可以…」盯著放在陶缽中的磨杵，瀨那異常心虛的說，他感到自己開始冒汗──沒辦法，他天生就是不會說謊，就算筧口中那個光速蒙面俠的日子真的是遭透了。



「筧…那個，你還是很討厭他嗎？我是指…光速蒙面俠２１？」






「我認同他的實力，」語氣放重了些，這讓瀨那後悔起為什麼要問這種問題，他小心的瞄了眼筧，發現他的眉間有殺氣凝聚。


「但和當時我在美國遇到的光速蒙面俠２１比較起來，究竟誰才是真正適合這個稱號的最強跑衛…這是我更關心的。」




「啊？」




「這和討厭不討厭沒有關係，美式足球講的是實力，我想知道，到底是你們的光速蒙面俠２１，還是那個光速蒙面俠２１才是最厲害的跑衛…」


筧蹙眉，直直盯著瀨那說，他深海藍的鳳眼閃著陽光映射的白光。


「…我真正該關心的是，我該追逐的背影，是不是個配得上最強稱號的男人。」







「筧…」


瀨那呆愣的喚，不知該怎麼和他提關於身分的事，現在說似乎不太適合？但筧他們的心思全放在如何對付以前的王城上，如果自己突然以光速蒙面俠２１的身分參賽，筧他們一定會感到非常困擾的，而且也一定會馬上知道他的身分…




「你似乎很心煩。」

筧敏銳看出他的擔憂，瀨那鎖眉，兩手緊緊抓著杯身，不敢抬頭去看筧。



「這個交換活動，很麻煩吧？」



筧伸手要拿茶杯（但立即被在一旁搗亂的水町丟來的茶杵撞倒），他的語氣溫和，似乎含有很多很多的同情，「分明是泥門的人卻得待在王城之中，相處久了多少會有一點感情產生，而特別溫柔的瀨那你…恐怕會對該怎麼自處感到非常為難吧？」



「一但待久了，就會自然而然的認為彼此是朋友，甚至夥伴、戰友，等到真正要面對一分勝負的場面時，卻變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如果是我，才不管他是什麼夥伴朋友呢，」水町突然一把撲到筧的肩上，兩隻大手繞住他的脖子，掛在那兒對瀨那笑咪咪的說。

「是朋友或者夥伴的話，才能成為真正的勁敵，才要拿出自己的全力去打敗對方──我們一直都是這樣做的喔。」


「會在這時候猶豫的只有不成熟的戰士。」







瀨那背後突然傳來充滿怒氣的咆哮，接著兩個巨大的人影撲過瀨那上空，揪住水町後就滾到一去開始扭打，那是大平和大西──筧拉了拉被弄亂的衣服。



「所以…瀨那，我站在朋友的立場上想讓你知道，這不能有任何猶豫，比賽是比賽，私情無法扯入球場談論，不論今天是王城ＶＳ巨深或是泥門ＶＳ巨深…全力以赴，才是朋友該做的事。」



完全沒去理會在榻榻米上打得扭在一起的三人…瀨那盡量不去看後方的戰況，一邊對筧點了點頭。






沒錯，全力以赴…他抿緊唇，如果是真正的朋友…




但是，進是朋友嗎？瀨那突然想到了進那張冷淡少有起伏的臉，他喪氣的垂下頭。也許進只是把自己當成對手看待，也許他從來沒想過要和自己成為朋友，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更別說是再進一步的關係…


呃，再進一步？是到哪裡…？瀨那慌張的拼命搖頭想甩掉這突然冒出的念頭──什麼情人啊？他瘋了不成？竟然敢妄想和進是那種……







唰，一杯清茶遞到頭搖得有些暈眩的瀨那面前，那是取得勝利的水町，筧已懶得再聽大西和大平為了誰才可以搭筧肩膀的爭吵，移到了水町較遠的位置上去沏茶，而位置被霸佔的水町就很理所當然的坐到瀨那身邊。


瀨那接過茶杯，他發現大平跟大西好像沒注意到他們為筧爭吵的事情其實水町都做過了，而且還非常光明正大的做。






「瀨那，放輕鬆吧，」水町咧著他招牌的陽光微笑，食指抵著瀨那額頭，「喝下我水町健悟泡的茶就能讓你恢復百分百的精神喔，說不定還能再長高一些…快喝吧！」




瀨那感謝的回了個靦腆笑容，再將茶緣湊到嘴邊。







茶的味道很香，只是在瀨那飲下時，對面的乙姬不知為什麼的突然大驚失色起來，瀨那急忙放下杯子，以為自己又做錯了什麼，那啦啦隊隊長一把搶過了他的杯子，在發現杯中物已被喝得精光時尖叫了一聲。




「呃…怎、怎麼了？」

瀨那一頭霧水的看著突然起了騷動的室內，旁邊的水町也是一臉無辜。





筧突然衝了過來──大概是乙姬去和他說的──他和乙姬一樣先看了淨空的茶杯，接著用快昏倒的眼神盯著水町。






「水町，我不是跟你說過別拿你泡的茶給別人喝嗎…」



「啊？」水町抓抓他一頭凌亂的薑黃長髮，很單純的笑掛在臉上，「我可是很努力的泡耶，喝了才不會出問題！」







出…問題？瀨那突然有了非常不好的預感──幾乎是同時，他的腹部突然產生劇痛，痛到他無法保持身體平衡而直直倒在榻榻米上。



他的腸胃正在激烈的蠕動著，幾乎要整團都糾結在一起的那種恐怖感覺，瀨那眼前一片白又一片黑的不停閃爍，他覺得這就像是有人將手給伸進他的肚子裡亂挖亂攪、要將他的五臟六腑給通通挖出來才甘願的酷刑…




這時候，瀨那才想起筧解釋他為什麼要打粉底的那個原因──某個不清楚茶道規則的笨蛋在亂搞。






阿哈哈哈…

瀨那在痛到陷入一片黑暗之前，只能如此無奈的乾笑。











他再次恢復意識時，第一眼就看到筧那張漂亮的臉，在他正上方擔心的看著自己。




「瀨那，你終於醒了，」筧充滿歉意的將一條冷水浸泡過的毛巾擰乾，再擦拭瀨那的臉，「健悟他才剛學泡茶，他真的是個茶道白痴…」





瀨那覺得其實筧沒必要再作解釋，他自己已經親身體驗到了──不過他真的是第一次喝到這麼恐怖的東西。





「嗯…明明就是同種茶，能泡成這麼害人的東西也算厲害了…」筧瞪坐在旁邊的水町，語氣十分酸刻，「真的是個徹底的笨蛋。」



「瀨那看起來真的很沮喪嘛，」水町不甘願的反駁，他噘著嘴，手指頭不安分的戳著瀨那的腳，「而且我也一直在練習泡茶阿…」



「我沒說能就是不能喝。」筧又連連瞪他好幾眼，「幸好你沒毒到王城的正式比賽選手，不然我們要怎麼向他們道歉？」





「其他人喝了應該不會有事吧？瀨那比較軟弱虛弱脆弱加貧弱，其他王城的球員都那麼強壯…」








他很弱就對了…瀨那只能在心中暗泣。沒辦法，水町說的都是事實，他看起來就是一點都不強壯，只像個不實用主管，跟其他正式的選手完全無法連接。





「不管怎樣，瀨那，是水町害你變成這樣的，我們會負責照顧你，」筧不再聽水町繼續聒噪，頻頻對瀨那賠罪，「還請你先待在這裡休息，這樣對你比較好，我不會讓水町再來吵你的。」




「…茶道社的練習結束了？」

瀨那虛弱的問，他看看四周，原本穿著和服兩兩對坐的男女都消失了，茶具也收得乾乾淨淨，只剩水町和筧陪著自己。




「是結束了，也放學啦，」水町伸伸懶腰──他已經將和服換了下來，現在穿的是他平常那套無袖迷彩背心。


「王城的人正在練習，我們的也是。」




「…你們呢，不用去嗎？」



「本來要的…但我們有責任留下照顧你阿。」

筧解釋，他也已經換好了衣服，不過瀨那還是能聞到那股海風似的淡淡香味。





瀨那呻吟一身，他奮力坐起身，搖著頭想讓昏沉的腦袋變得清醒一些。




「帶我去球場…」他沒讓筧把自己推回榻榻米上，「你們得去練習…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影響到球賽…」




話沒落，筧也還沒將反駁的話說出口，瀨那自己就先倒了下去，但他的手仍死命抓著筧的黑Ｔ衣角──不過腹部的疼痛大概也讓他只能做出這樣的舉動。







水町泡的茶真的可以殺人…瀨那無力的想。





「瀨那，你連走的力氣也沒有，還是先在這兒好好休息一下吧，」筧試著再將瀨那給推回榻榻米上躺好，他苦勸著，「別勉強自己，比賽還有兩小時才開始，我們來得及熱身的。」




瀨那咬緊下唇，他死命搖頭，說什麼也不放開筧的衣服──剛剛他們才說過要拿出所有實力來迎戰對手，怎麼他能用這種理由拖累水町和筧呢？況且，進都和筧說要在球場上一決勝負了，自己更不能這樣…





再說，如果可能，他也希望自己能夠拿出全力。
















「我說…瀨那，你真的是遭透了。」



高見以一種實事求是的口吻向整個人攤在長凳上的瀨那說，白色騎士隊才剛吃完午飯（庄司叫的外賣），現在大夥都聚在休息區中，團團圍著體力不支的瀨那七嘴八舌的熱烈討論。






瀨那完全沒有氣力再說什麼──剛剛水町是一路用抱小狗的姿勢將自己帶來王城休息區（就是從雙挾下將人舉起）──筧對高見庄司他們為了自己頻頻道歉，害瀨那覺得很過意不去，他只是誤食了有毒物質──阿不，是水町特製的友情飲料…就讓海神主將對別人低頭，自己現在又只能倒在長板凳上奄奄一息…




他覺得自己好沒用。







「給。」




一隻手扳開瀨那嘴巴，有顆藥扔入其中，瀨那差些給灌入的水嗆到，急忙起身努力吞嚥。




鐵馬蹲在他身邊，手中拿著瓶白色塑膠罐，他面無表情的向瀨那點了點頭──瀨那看見鐵馬身上的球衣是他在西部大槍客兌中使用的十五號背號，猜想應該是庄司也給了他一套新球衣。



「這是胃藥，劑量不重，基德叫我放在身邊。」




瀨那聽見他這麼解釋，感激的恩呀恩了幾聲，隨即又無力的倒回板凳。








啪，一條溼熱的毛巾突然貼到他的肚子上，瀨那看見提來一桶熱水的高見，急忙想起身和他道謝。



高見用手將他壓回板凳，搖搖頭，手指指向他後方的球場。







「熱水很快就會舒緩僵硬的肌肉，你的腹部也比較不再那麼容易抽筋──這是進要我拿給你的，他剛被總教練叫走，所以叫我來照顧你。」


高見沒有意外的看見瀨那瞬間化成石膏，他體貼的為他闔起下巴以免蚊蟲誤入。









「記得涼了就要換，讓肚子保持溫暖…雖然你應該會覺得這和女生某種生理痛處理法很像，但為了你好，還是乖乖敷著吧。」




拍拍瀨那的頭，高見很溫柔的笑了一下，雖然自己被差來跑腿，還要負責傳話──不過他沒什麼怨言，可能是瀨那很值得別人對他好吧？無助又可憐的小生物本來就容易引人萌生惻隱之心，現在連他們隊上的怪物都會想照顧瀨那了，不對他好也真的怪，反正──自己本來就是博愛之士嘛。




但是…高見突然想到，或者進只是因為自己曾拜託他因「室友」的關係要照顧瀨那才這麼做…也說不定？





抓抓頭，高見懶得推測下去，拿起資料本，他走向球場準備和隊員再次確認戰術。




是或不是都無妨，如果瀨那可以改變進那冷漠的個性…相信沒有人會認為這是壞的發展。











至少高見伊知郎他現在是如此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