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酒不適合加進咖啡裡

  特寵咖啡廳店長伏黑惠與黑道宿儺的故事

 

 

 


  汪汪汪汪、呱呱呱呱呱、呼嚕嚕嘎嘎和尖銳的嘰嘰慘叫,籠子也被劇烈撞擊,就算咖啡廳的空間本身相當大,但還是被這些各種不妙聲響塞得亂哄哄的。

  咖啡師兼特殊寵物照顧者伏黑惠、店長釘崎野薔薇還有崎他女性店員紛紛張大嘴巴,怔怔地往站在門口的男人看,整店的狗狗貓貓兔子與鳥們也用充滿戒備的眼神死死盯著這名陌生的客人。

  高大、魁梧,淡色粉髮在逆光中竟看起來像血,本來正忙著安撫忽然一起躁動的動物們的店員們一看到這個絕對超過兩公尺高的男人、就知道動物們到底在害怕什麼了。

  好危險的人。伏黑惠先有了動作,他揪住不停朝男人吠叫的狗兒們,稍嫌強硬地把一黑一白的牠兩拖往後方、低聲斥責「不可以亂叫」。

  狗兒們依然皺著吻部、金黃色獸瞳裡滿滿都是戒備的死盯來客,伏黑惠抱歉地朝客人微笑,眼角餘光瞥見門口停著的那台進口車,黑色的巨大怪物,充滿權力與壓制性。

  是個不好處理的客人。

  「請、請問您有什麼事嗎?」到底是被交付了店長的職責,橘紅髮的年輕女性豎起眉,一把撈起在吧台上對客人哈氣的白色壞貓咪,以免總是幹盡蠢事的牠真的亂來。

  男人抬了抬飽含筋肉的眉,昂氣下巴,以一種傲慢的有禮口吻提示她:這裡是一間特寵咖啡店。

  蛙類、禽鳥、巨犬、蛇等各種動物,都是這間「十影」的活招牌,握緊兩隻壞狗狗吻部不讓牠們繼續逞兇,特寵照護人伏黑惠半跪在地上、對男人露出歉意的笑。

  「抱歉,牠們平常不會這樣的,請先找位置坐吧,我得先安撫好牠們。」

  陌生男人點點頭,從善如流地走進店內,完全無視於其他動物發出的嗚嗚吼叫聲,撿了咖啡機旁、最角落的吧台位置坐下。

  嗚嗚…兩隻大狗們的低吼瞬間變成委屈的低嗚聲,伏黑惠哈哈乾笑、拍拍牠們的頭,黑跟白一直最喜歡的位置就是那裡了,竟然被這個看起來很危險的客人給一屁股佔走,難怪牠們顯得非常委屈。

  不過這裡是特寵咖啡廳,惠安撫好躁動的動物後、拿了本菜單走到男人旁邊。

  「沒有酒精飲料嗎?」

  在稍微翻閱後,男人提出的問題讓伏黑惠營業用的笑容一僵。

  什、什麼啊,一般咖啡廳都不會提供酒精飲料才對,雖然這男人看起來菸酒女賭樣樣都碰,但至少也具備些常識啊!

  「不好意思,本店無提供酒精性飲料。」繃起臉,惠為他掀開咖啡的那面,

  「只有咖啡與茶類,請慢慢看,決定好要什麼跟我說。」

  「黑咖啡。」男人的厚唇噘成像是笑一樣的弧度,儘管看起來還是相當可怖,

  「請幫我沖一杯熱咖啡,謝謝。」

  「…好的。」惠收回菜單,希望自己不要顯得太像逃難一樣的走進吧。

  在他壓咖啡豆時,瞥見可憐的小動物與昆蟲們都縮了起來,回窩的回窩,不過眼睛還是十分警戒地盯著那個男人——惠禮貌地對他微笑,這男人因為就坐在離咖啡機最近的位置,自己完全就在他的正前方。

  簡直無路可逃。伏黑惠把這奇怪的念頭給壓下去,逼自己盯著滴下來咖啡色液體。

  男人並沒有待太久,當惠把剛壓好的咖啡送給他、然後去制服又開始嗚嗚低吼的黑與白後,他很快就把咖啡給喝光,大概前後只待了十分鐘左右便付錢離開。

  「啊、真是可怕的人啊…」在進口黑頭車完全消失後,一直縮在吧台後的三輪終於大大吁了口氣,整個人滑坐到地上哀哀叫。

  「怎麼會突然出現這種客人呢?嚇死我了,他該不會是什麼黑道吧。」

  「不要亂說,三輪,」正在清洗鐵杯的伏黑惠白她一眼,「人家是來消費的。」

  「這可難說,」從頭到尾都乖乖待在櫃台當沒事人看戲的釘崎聳聳肩,刻意拉長的尾音意味深長地讓惠皺眉。「你沒注意到那個人一直在看你嗎?」


  「看我?」惠的眉毛瞬間又皺得更緊,他把杯子擦乾擱回架上,看著兩個一臉認知、對自己點頭的女性同事。

  「惠你一直低著頭,所以沒發現,不過那個人從進門前就先看著你了,之後也是直接挑咖啡機前面的位置坐,意圖很明顯啊!」三輪霞緊張地說,「是不是仇家,你之前不是說爸爸會賭博嗎?」

  「那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我現在與他無關,」惠揮揮手背否定她的猜測,「不過我的確都在擔心黑跟白牠們被嚇壞,,畢竟那個人感覺真的不一樣。」

  「歡迎光臨。」

  下一位客人是熟悉的常客,這讓員工們暫時遺忘了前一位印象深刻的客人,紛紛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去,開始忙碌的一天。


  當伏黑惠再次看到門外停了黑頭車時,已經是隔天上午、剛開店的時間點,他剛清掃完動物的籠子與便盆、並把每隻狗啊貓啊蛇啊都擼過一遍,一抬頭就看到那台車,車門打開,熟悉的淺色毛髮出現在視線裡。

  惠兩隻大狗發出第一聲吼叫前就先握住牠們吻部,黑與白隨即委屈的嗚嗚起來,他搖搖頭,在鳥鳴與蛙叫聲中站起身,迎向推門而入的男人。

  「您好。」惠以營業用微笑邊打招呼邊走往櫃台,今天負責站櫃台的是三輪,她一臉驚恐地盯著完全不看自己半眼的超高大男人,比起客人可能作些什麼,惠反而比較擔心她如果太緊張、拿起菜單往對方打下去的話該怎麼辦。

  「一樣。」

  粉色頭髮的男人說,聲線低且沉,惠看著他又逕自坐到離咖啡機最近的吧台角落,心底忍不住嘆了口氣。

  希望黑跟白冷靜一點才好。放開兩隻委屈到不行的大狗,惠走進吧台,掀開咖啡豆時想。

 

  大概是連續兩天來訪、今天動物們似乎較為冷靜,雖然蛇蛇還是緊張兮兮地絲絲吐信,但至少不會猛拱起上身做出攻擊姿態,黑跟白也識相地沒再拼命對客人露出牙齒低吼,就只是在客人椅子後方走來走去,金黃色獸眼不時瞥向皮鞋旁的狗窩,像是想要回去又不敢一樣。

  看起來其實挺好笑的。惠忍不住這樣想,但他還是很敬業地煮出一杯優秀的好咖啡,送到客人面前。

  「謝謝。」

  男人看著他說,五官相當深邃,眼睛也不是黑色,比較像是深深的血色,在問他今天的咖啡喝起來味道如何時惠發現自己有點難拔開視線,於是他儘快地結束話題,轉身回吧台內。

  背後的確有被視線追隨的感覺,佯裝在補貨的他仔細感受著這股視線,與動物們的熱切注視食物供給者的眼神截然不同,是相當具有侵略性與目的性的。


  這個人想做什麼?清洗早餐三明治用的生菜時,伏黑惠終於思考起這個問題,即使沒有正面看著,而是在較遠的流理台處,他也還是能感受到那對視線停在自己的臉上。

  「今天那個人又一直看著你,到底他想做什麼啊。」待到客人再次喝完咖啡、快速離開後,三輪小聲說,惠扯扯嘴角,走去剛剛那人坐的位置上,兩隻大狗幾乎是瞬間塞回牠們的窩裡去。

  是啊,到底他想做什麼?撫摸狗兒們時,伏黑惠仔細回想起最近生活裡的蛛絲馬跡,但無論他怎樣想就是對這個讓人印象深刻的可怖男人毫無印象。

  到底怎麼回事呢。

  這個問題在伏黑惠第三個上班日時再次出現了,上班族肆虐的高峰期過後、做出了一大堆外帶咖啡的店員們稍微能喘口氣時,進口黑頭車再次出現於門口。

  「又來了啊。」店長釘崎看著惠說,口吻相當促狹又挖苦,「伏黑的頭號客人。」

  「請不要亂說。」惠反駁,用力將一疊新的外帶紙杯套撕開。

  高大到誇張的粉髮男子一貫推門、走進室內,這次他主動停了下來,原因是擋在他小腿前的那兩隻狗。

  「啊,黑、白!」看到狗兒圍上去瞬間、店員們驚慌的喊,黑跟白雖然平常相當溫馴、但畢竟是大型護衛犬,要是真咬了人絕對會見血,而且對方看起來又是招惹不起的身份…

  「?」

  男人皺眉,盯著兩隻把鼻子貼在他褲管上猛聞猛嗅的大狗,他試圖挪開腳步、鼻子卻像黏住一樣跟著他的動作一路聞,本來湊過來要抓走牠們的伏黑惠露出相當尷尬的笑,兩犬看起來沒有要咬客人的意思,但金黃色獸眼卻發狠般的死盯住客人,打死不肯退讓。

  「真抱歉。」跟著一路走到男人習慣的吧台位置的伏黑惠相當歉疚的說,在他們腳邊的黑跟白依然死命把鼻子貼在男人褲管上狂聞猛嗅,濕濕鼻頭在布料留下一條條清楚的水漬。

  「沒事,老樣子。」似乎對這狀況真的沒什麼意見,男人聳肩,抬頭斜睨他。

  「畢竟我每次都坐走牠們的位置,我想牠們是真的很在意。」

  真的很在意沒錯。惠哈哈笑的看了兩隻正在進行靈魂嗅嗅的大狗,不過既然男人都說沒關係了,他也就照程序將菜單遞給客人,就算他知道這男人只會點黑咖啡。

  在經過大約五分鐘、伏黑惠端著剛煮好的咖啡走回來時,白的鼻子哼了很大一口氣,然後一屁股躺到牠跟黑專屬的窩裡。

  黑也是同樣用哼氣來表示牠的情緒後、就放過客人,大搖大擺地走入店內像往常一樣,用力屁股撞飛路過的白貓來耍流氓。


  男人的眼神也如往常一樣,追隨自己回到櫃台內,從他進店到離開,沒移開過幾次。

  太深刻又銳利的印象,讓總是假裝(實際上也不得不)注意狗兒的惠自覺像是獵物,被猛獸盯上的獵物。

  但他並不討厭這種背部有針在戳刺的奇異感。

 

  「嗯?」

  男人今天也是一貫的在早上前來,點了杯黑咖啡要坐到熟悉的吧台位置,拉開椅子時他粗斷的粉眉皺起。

  兩大團黑白毛物正縮在牠們的小窩裡,從毛氈裡伸出的兩條長毛尾巴幾乎佔住了整個座位地板,金黃色獸眼相當不客氣地瞪他為何擾犬清夢。

  「啊,黑、白,你們讓客人坐。」馬上發現異樣的惠趕過去,一眼發現重點,急忙蹲下把牠兩意圖礙事的長尾巴撥開。「不好意思,您請坐。」

  起身後,惠看到男人盯著狗,被教訓的黑跟白也不甘示弱的盯回去,然後男人拉開椅子,很是豪邁地一屁股坐下、宣告勝利。

  黑白垂下耳朵,不過尾巴還是不死心地掃向男人的皮鞋。


  到底在作什麼啊。看沒事了的惠帶著好笑的心情,回到吧台內去沖咖啡。


  「那個巨熊客人…」在高級跑車離開後,釘崎皺著眉頭小聲說,「我是不是該拿滾筒給他啊…」

  「對啊,站櫃台的妳應該拿給他的,」惠拍拍兩隻大狗的頭微笑,「白色褲管上全都是黑的毛,實在是該給他才對。」

  「但是他很可怕,」釘崎翻出個白眼,「而且他應該會比較希望你拿給他,惠,怎麼看他都是想追你的意思啊!」

  「怎麼可能,」惠停下手,握住黑的吻部對她皺眉,「他一開頭就問我這有沒有賣酒,身上也是菸跟香水味,看起來就是很會玩女人的樣子,怎樣看都是個鋼鐵直男。」

  「鋼鐵遇到水也會變彎啊,」紅褐髮女店員咧個沒好心的笑,「而且你們Gay圈不就喜歡這型的嗎?超優質巨熊喔!」

  「熊妳個頭。」惠白了她一眼,「乖乖閉嘴,外送單來了快去做。」

  「是是是。」釘崎吐吐舌,轉進調理區跟三輪竊笑咬耳朵。


  身為極為敏銳的GAY,他當然沒可能不注意到這男人對自己抱有的意圖,但是對方出現的太突然,自己也還在上班中,過去搭話聊天不怎麼妥當(雖然他相信釘崎那傢伙絕對沒意見)。

 

  該怎麼辦呢。


  今天他也來了。

  邊洗著手,惠邊瞄向拉開老位置、坐下的男人,今天是沒有打領帶的白西裝與黑襯衫,拿出筆電在敲,惠端咖啡過去時看到有防窺貼,城府很深。

  神秘的氣質誰能不被吸引呢?惠沖洗著鋼杯時想,眼角晃過白影,原本乖乖在地板跳動的兔子躍上男人的大腿,還逕自用後腿搔癢起來,男人雖然蹙眉,但也沒伸手驅趕,逕自敲筆電好像沒發生任何事。

  黑跟白也好端端地趴在腳邊的窩呼呼大睡,連靈魂嗅嗅都省下來,看來已經完全接受這個客人的存在了。

  這位常客是個喜歡喝酒的類型,如果想要開啟話題,也就是主動搭訕的話,就從對方有興趣的下手吧。惠打開手機,搜尋起酒在咖啡店販售的可能品項。

  提拉米蘇…不,這太明顯的暗示,惠立即否決了這個最常見的選項,他並沒有馬上要跟這人走的意思,只是想要滿足這位客人的喜好,酒咖啡的話也很困難,這人看起來完全不像是會喝奶酒的人啊。

  威士忌會是最好的選擇。惠看著那男人付賬、離開時暗自在心底做了決定。

 

  「您好,今天也是一樣嗎?」

  將近中午時分,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現於門口時,伏黑惠希望自己在招呼他的時候不要顯得那麼殷切期待,雖然他已經在腦袋中演練過無數次要怎麼把成品拿給這個人、並裝得若無其事的樣子。

  「是。」男人點頭,嘴角上揚扯出個淺淺笑容,搭著厚唇看上去很性感。

  惠冷淡的點點頭、走回吧台內,並希望自己別看起來像個傻瓜,眼角餘光瞄到釘崎與三輪都在竊笑,真是的。


  「這是?」

  今天放在他桌上的,除了平常的黑咖啡以外,還多了盤陌生的東西。

  宿儺抬頭,看著一頭亂翹黑髮的清秀店員,他努努小嘴,聳聳肩做出很不在意的模樣。

  「黑巧克力蛋糕,是試做品,所以當作招待常客。」惠流暢的背出早已想好的說詞,宿儺蹙眉,盯著眼前那塊黑黑的小東西。

  看起來濕潤綿密,但他不吃甜食,但在宿儺的印象裡還是給小孩子的玩意。

  「有試著加入了威士忌,應該甜度不會太高,請嘗試看看。」

  見這男人似乎沒有要接受的意思,惠有點急的補上一句,

  「…然後請不要餵狗巧克力,牠們很擅長偷吃。」

  座位底下、在發現有食物端過來時就坐起身睜著兩對大眼的狗兒們嗚了聲,像在否認。

  宿儺笑了下,點點頭。

  「那麼,就試試看吧。」


  啊啊,真的吃了。覺得自己是逃回吧台內的伏黑惠在發現這位客人真的拿起叉子,將他試做多次的最滿意品送進嘴裡時放下心來,果然跟他想的一樣,他明顯不喜歡甜食,還好選了黑巧克力與威士忌這種大人的滋味。

  他全部都吃完了。愉快的清潔著用品,惠只差一點就要哼起歌來。等等洗完鋼杯就過去問試做品如何,順便問他名字吧,不然總是用「這位客人」也很…


  砰!

  門砰地被推開、發出驚人聲響,嚇壞一室店員跟其他客人,動物們也發出鳴叫竄逃,黑與白衝出座位,跑到門口前對那群捲著袖子的年輕混混吠叫。

  「唉,就這些動物?」帶頭的那名金色長髮男子對吧台內唯一的男性店員,也就是伏黑惠揮揮手,「我還在想怎麼天天有台好車停在門口,以為有什麼珍奇異獸吸引人呢,沒想到盡是些貓狗兔子罷了。」


  「有什麼事嗎?」惠走出吧台,冷冷看著他們,「如果想喝咖啡的話請找個位置坐下,但我想你們應該不懂咖啡。」

  「哦,這麼看不起人啊,」臉上有三條疤的金髮男子插起口袋,晃到惠面前咧個滿懷惡的笑,「生意不錯對吧,除了咖啡跟這些吵人的蠢狗以外,總該付得起規費吧?」

  「我們是合法經營,」惠冷下臉,「有任何必要的營業稅都會付清。」

  「我看你…哇啊!」

  後頸猛地給人一揪,地痞兩腳懸空、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轉頭,便噗地撞上櫃台桌面。

  「——!」站在櫃台後方的釘崎摀起嘴,避開賤出的鼻血。

  「出來。」

  鎮壓全場的漫天殺氣讓剛剛還在瘋狂吠叫的狗兒們全垂下耳朵、連嗚也不敢嗚一聲,在地痞還嚇得沒能反應前,那位身形高大的客人已揪住另個人領口,以身體優勢將他們全拖到外面去。

  釘崎摀住三輪的眼睛,以免看到太過需要馬賽克的畫面。

  雖然想要出去、但伏黑惠看著那人身手,以及混混們傳入門內的哀號,他清楚自己是多餘的,只好站在櫃台前等外面處理完。

 

  「給你們添麻煩了。」


  宿儺再次走進門時,動物們已全縮回窩或角落裡去,他看著一臉凝重的惠,還有櫃台內互相抱著的女店員,低頭往自己身上看了圈。

  雖然沒有受傷,但多少濺到了點混混們的血,他並不在意這點小事,只是除了他以外的人並不習慣,更不會認為這只是小事。


  嘖。宿儺拿出皮夾,掏張大鈔放在櫃台上。


  「抱歉,都是因為我的緣故,」他沉聲說,並看了眼停在外頭的跑車,

  「為了避免麻煩,以後我不會再來了。」


  什麼?惠眨眨眼,看著他走出店外、頭也不回的上車。

  客人桌上的盤子已經空蕩蕩的,精心為他準備的酒甜點已經全被吃完,但是他還沒有給心得。

  「等…等等!」

  惠跑出門,但再快也比不上男人踩油門的速度,他只來得及看到那台跑車迅速在街口轉彎,然後消失了蹤影。

 


  為什麼要像個笨蛋一樣追出去呢?

  打烊後,惠一如往常的沒有立刻回家,他總是待在店內陪著貓狗鳥蛙們,不過今天倒反過來,是由動物們陪伴他。

  失落感滿滿充斥惠的心底,從那天之後,已經一連三天沒看到那位粉紅色頭髮的高大客人,真如他所保證的一樣,他沒有再來十影了。

  「連試做品味道如何都沒問到…」惠嘆口氣,將臉埋入白的背窩,獸體毛香安撫他從第一天那人沒來後就開始出現的不安。

  一定是覺得會打擾到他們,但是既然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自己又要怎麼樣才能接觸到他?

  惠一個人窩在店裡的動物堆裡左思右想,大概就真的只能去那人可能會出現的地方碰碰運氣,畢竟他怎麼樣都想不起是否之前有打過照面。

  「…真傻。」默默嘲笑自己一句,惠搖搖頭,強打起精神的起身,拿了包包,鎖好店門離開。

  這幾天他回家都刻意走與之前不同的路線,轉進暗巷,或者靠近風化區的地方,那人看起來就是會在這裡出現的存在。

  說笨也好,他就是傻,當隻瞎貓一樣在深夜的街頭遊走,竟然連戀愛都還沒開始就失戀了。

  當然,除了喝得爛醉的上班族以外,伏黑惠什麼也沒遇到就失望的回家了。

 

 

 

 

  對方說放棄就放棄,也許擅自期待可能會因為一份甜點而開始產生連結的自己才是不切實際。

  拿起鮮綠色的青椒,以及水亮亮的紅番茄,惠邊嘆氣邊挑揀店內會用的食材,釘崎嫌他一臉失戀的礙眼模樣便把他給趕出來買東西,沒想到這麼明顯嗎。

  排隊結帳時,惠拿出錢包,裡面還夾著自己試做威士忌蛋糕的手寫食譜,真是的,已經用不到了。他閉上眼,把紙條塞回去。

  別傻了伏黑惠,收起你那無謂的妄想。走出超市,惠抬起眼,看著對面車道的黑色大車,他還真是夠可憐的竟然已經妄想到隨時能看到那台招搖到不行的進口車…

  「啊?」惠不算小聲的驚呼,他又揉了次眼睛,沒錯,停在對面商店街事務所前的,正好是之前天天早上停在十影前的車牌。


  是那個人!惠瞪大眼,加快腳步、穿過人行道便走向事務所。

  「做什麼?」一名青綠色頭髮的黑西裝男子見他直直要走向車便攔阻,不客氣的粗聲讓惠意識到自己好像太天真了。

  「啊,我…」瞬間被黑西裝人士包圍的伏黑惠支吾起來,糟糕,他甚至連那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大概是另個世界的,但沒想到真的…

  「沒事別靠近,去做你的菜。」青頭髮的沒好氣地對他揮揮手做驅趕,「少在這礙事。」

  的確,他真的很礙事吧。氣餒的抱緊手中裝滿食材的環保袋,惠感到從未有過的沮喪,已經跟那個人錯過一次,現在又要再次…

  但是就算想要作些什麼,連名字都不知道該如何問起。

  「粉紅色…」他小聲說,「你們認不認識一個粉紅色頭髮,很高大很高大的男性?」

  聞言,白的黑的和頭髮的男性互看一眼,對惠露出很奇怪的神情。

  「宿儺欠你錢嗎?」青頭髮的問,馬上被另個較矮的白髮男子瞪。

  「別亂開玩笑。」他警告,沒什麼情感的冷漠雙眼直看往惠,將他上下打量了圈。

  「你和會長什麼關係?」

  這個問題讓伏黑惠覺得自己的表情一定很蠢,什麼關係?連能確認的關係也沒有,充其量不過就是服務業與客人而已。

  「如果沒有其他事,請你離開,」見惠沉下臉不說話,那人也不客氣地讓開路,「會長正在工作,請別打擾。」

  會長?工作?各種不太妙的資訊讓惠的理智告訴他現在快點走比較好,一定是地下社會的人,危險…各種警鈴大作讓惠一度想真的拔腿就跑。

  但是這一走,也許真的就不會有機會再遇到他了。

  惠斂起神色,面對那群沒什麼耐心的屬下,當他鼓起勇氣張開嘴要說話時,熟悉的低沉啞聲從旁飄來。

  「怎麼在這?」

  對峙的四人回過頭,看到宿儺與地方事務所的人正站在門口,宿儺一認出頭髮亂翹的惠時便蹙眉,快步走近。

  「來買東西?」他問,惠點點頭,旁邊三個人看是宿儺認識的,瞬間很識相退開讓他鬆口氣。

  「剛好…經過這裡,買個食材…」他小聲說,「認出你的車,想說會不會遇到而已…」

  「你遇到了,」宿儺咧嘴微笑,「所以,你要找我,對嗎?」

  「…還沒有跟你道謝。」腦袋快速轉了圈,惠直覺說出最先想到的事,「那天,很謝謝你保護店內的動物們,你來的話我們也不會感到困擾。」

  「噢。」宿儺顯然很高興,眉間都因為笑而堆疊更深,他以指節敲敲車窗,

  「那麼,來我家喝一杯茶的話會讓你感到困擾嗎?」

  啊。惠看著以往總是停在店門外的跑車瞬間為自己敞開車門,要是真坐了進去,也許就回去那個世界也說不定。

  他咳了聲,裝模作樣地看往宿儺。

  「如果不會太晚的話,我還得餵狗。」


  宿儺愉快的拍拍惠肩膀,一同坐進後座。

 


  抱著一袋生菜坐在超高級跑車內真是不適應,惠希望自己不要那樣緊張,但光是從車窗倒影與宿儺對上眼他都會有陣觸電感,宿儺的眼神依舊炙熱地望他。

  即使想問什麼,但你是不是黑道這種問題好像也不用真的問出口,惠安安靜靜的等待到了目的地,一幢古色古香的日式大宅邸顯然就是宿儺口中的「我家」。

  門口有警衛,進門後也有數名黑西裝的來迎接,他們在看到抱著生鮮蔬果的惠時顯然很驚訝,不過畢竟宿儺走在他旁邊,因此沒過問,只是敬禮。

  宿儺領他到客房等後便不見蹤影,購物袋好好的放在旁邊,在等待時有人送來高級茶點,每個都用奇特的目光打量惠,惠多少明白自己的存在有多奇特,只是乖乖坐著打量房間的優雅裝潢沒走動。


  「久等了。」

  低沉嗓音一傳來,惠抬頭,在看到宿儺一身和裝時睜大眼,原來他剛剛是把外出服給換下……惠覺得一直盯著對方的自己相當失禮,但這人也未免太適合和裝了,一襲白衣搭上黑外套,明明都是素色卻優雅得讓人無法忽視。

  真是厲害的手段呢。惠看著宿儺衣襟間露出的強健胸筋時想。

  紙門再度打開,剛剛那名攔住惠的白髮男子端來一盤咖啡,放在惠面前。

  「雖然比不上你的手藝,不過我家只有酒而已。」宿儺微笑,很自然地拿起家臣倒好的酒一飲而盡,惠看到他喝的是日本傳統清酒。

  「研究了一輪後,清酒似乎不太適合洋果子。」惠說,家臣退出房間讓他稍微放鬆了些,


  「哦,的確,我也不喜歡年節的甜酒釀,」男人呵了聲,黯紅色的眸直勾勾地盯惠。

  「說起來還沒跟你回報試做品心得。」

  「啊、還可以嗎?」惠沒想到他會主動開話題,立即緊張的端正跪坐,

  「因為店內無法提供酒精飲料,所以我…」

  「雖然甜了點,但威士忌與巧克力很搭,」宿儺打斷他的支吾,「我很喜歡。」

  惠覺得自己的臉現在一定很紅,他傻楞楞地看著一本正經說出這種肉麻話的宿儺,這男人原來是這種臉不紅氣不喘的類型嗎?


  「你…從以前就想問了,你為什麼會來十影光顧?」惠小聲說,「你看起來並不像會到特寵咖啡廳的人。」

  「我的確不是,」宿儺從桌底拿出煙斗,點燃,香草菸的味道讓惠又對他改觀,

  「不過你大概不記得,有次你在我的人跟其他派系的人馬『交流』時,闖了進來。」

  啊?惠皺眉,宿儺說的「交流」絕對不是普通的切磋切磋。

  「果然不記得。」宿儺點頭,「那時我也在車上,交給裏梅他們處理,不過你忽然衝進來,跑到人群中抱起一隻鳥。」

  啊。惠心虛的想起來了,曾經有這麼樣一件事,他瞥見有隻鴿子快被一群打群架的混混給踩到,急忙衝過去將牠撈出來。

  好像、還順便揍了幾個想招呼過來的傢伙。惠不大確定的想。

  輕輕的笑聲,宿儺單手拄住下巴,極為愉快的看著惠。

  「所以我很驚訝,對你留下了印象,便讓人找出你,我想看看是什麼樣的傢伙有著這麼大顆的心臟。」


  「…就是在救鳥而已,」惠努努嘴。「沒你說的那麼誇張。」

  「一般人可不會衝進械鬥裡撈鳥,」宿儺咧開嘴,一口白牙看來危險又尖利,「就像現在…」

  宿儺傾身,稍微逼近了惠,光這樣一個動作就給他很大的壓迫感。

  「我沒料到你會主動來找我,伏黒惠。」

  拉近的距離,炙熱的目光,都讓惠覺得臉頰越來越熱紅。

  「是為什麼找我呢,因為我說我再也不去了嗎?」

  宿儺靠得越來越近,幾乎要越過桌子、欺到惠面前,他寬大的身軀遮蔽住了日光燈,惠困難的吞嚥口水,現在不是閃避的好時機,他人都已經送到虎口前了,要是再閃躲的話這頭猛虎可不會高興。

  「我喜歡…愛護動物的人。」輕聲的,惠看著宿儺那幾乎要將他吞噬的侵略目光說,

  「雖然看得出你很困擾,但是你從來沒把停在你身上的兔子或貓頭鷹趕走,就算白和黑對你很兇、一直叫,你也沒有兇回去,像這樣溫柔的人……」

  「我是溫柔的人嗎?」宿儺好笑的抬眉,「你覺得如何,我這樣『溫柔』的人?」

  「…我並不討厭。」惠蹙眉,不太坦承的說,「請不用擔心會為十影帶來麻煩,放心光顧也沒關係。」

  「呵。」

  宿儺起身,在他坐到惠旁時惠小小嚇了跳,宿儺龐大身軀靠得很近,幾乎要貼上讓他緊張。


  「我本來,是真的打算再也不去了,」宿儺柔聲說,「抱著那樣決心離開店內,你卻傻傻的追來,還提出這種邀請…」

  大掌撫上了惠的臉,還有腰際,極為親密的觸碰令惠再也無法欺騙自己這個男人抱持的意圖。

  「你很有趣,伏黑惠,」宿儺笑,見他不閃不躲便繼續摸著。「比起酒類甜點或咖啡,我更想要直接吃掉你呢。」

  說著臉真的湊近過來,滿臉漲紅的惠併住呼吸,悄悄離開他的手掌。

  「…如果,不想再去店內…也可以…」他的聲音變得更小,不過宿儺沒放過。

  「…下次就換我來吧,我來找你。」


  「…你真的讓我很驚訝啊。」宿儺呆了會、隨即開心的笑起來,並粗魯地揉了揉他一頭亂髮,

  「那麼我就期待你下次會給我什麼驚喜了,伏黑惠。」

 

 

  自己的存在對宿儺是驚喜嗎?坐在進口車上,宿儺在留下聯絡方式後便讓家臣開車送他回店裡,看著逐漸遠去的大宅,伏黑惠忍不住想。

  剛剛被碰觸到的地方,腰、臉頰,都在隱隱發熱,這樣實在不行啊伏黑惠。

 

 

 

  大概是先前宿儺天天到十影咖啡報到的緣故,惠也沒有讓宿儺等太久,也可能是見面後終於讓他下了決心,沒兩天,宿儺便難得心情很好的換上正裝,站在大門口迎接來訪的惠。

  「今天請給我清酒沒關係。」

  惠在要進宿儺房前對家臣吩咐,宿儺這突來的要求抬眉,不過還是對裏梅點點頭讓她照辦。


  「今天想陪我喝?」甫坐下,酒也才剛送上,宿儺便打趣的問,惠搖搖頭,拿起他的那隻酒杯握著。

  「我跟你說過,之前在開發清酒甜點時有點失敗,不太適合洋果子或加入咖啡裡…」

  他捧起杯子,藍色眼睛無辜的眨了眨,「但我知道該加入什麼了。」


  「什麼…」宿儺的話音在伏黑惠解開襯衫衣釦,將那杯該死的透明清酒緩緩倒往自己胸口時消逝無蹤。

  這杯酒嚐起來特別辣舌。

  宿儺猛站起身,壓向這個心臟比他預料還強很多很多的傢伙,將他按在榻榻米上。


  雖然清酒不適合加進咖啡,但是加上清酒的伏黑惠美味極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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