ＮＩＳＩＮ寧欣★羊窩

節二

※康拉德偽R卡劇情捏造有

血茨本部

柏恩哈德和弗雷特里西肩併著肩，站在本部被嚴重破壞後迅速修復的大廳裡，柏恩哈德的眉頭緊緊皺著，而弗雷特里西則是一臉擔憂地看著他們面前、跪坐在地毯上的憔悴男人。

方才劫影隊終於將他帶進本部，還是由兩個隊員一人一邊拉著他的手臂才把他給「拖」了進來，而當攙扶的手一放開，他便整個人跌坐下去。

這男人沒有起身的打算或跡象，就只是兩眼空洞地看著前方。

「讓我猜猜，我丟下你那時候，你該不會也是這副死樣子吧？」

弗雷特里西打趣地看著柏恩哈德，柏恩哈德狠狠地瞪他一眼，是差不多，他拿過了忍笑的阿奇波爾多遞給他的資料冊。

「維特，二十三歲，很年輕，是個水手。」他說，走到這名叫作維特的男子前，手在他的眼前揮了揮。

深黑色的瞳孔毫無感應。

柏恩哈德啐了聲。

「他的精神徹底崩潰了。」阿奇波爾多聳肩，「當我們回去找他時，他被警察送到了療養院，院方的人也說他崩潰了，我們還得多花點時間把他給從療養院帶出來…但是他甚至沒辦法說話。」

「那這樣把他弄出來也沒用。」柏恩哈德哼了聲，將資料丟還給利恩，
「把他給扔回療養院去，反正如果那個組織認為他有害，一定會混進去殺掉他，我們只要監視著他就行了。」

「柏恩哈德。」
弗雷特里西瞪他一眼，從利恩手中拿回本子，稍微翻看了下，他的目光停在一張女人的照片上。

「嘿。」他輕聲喚，走到維特身旁，將那頁印有照片的紙攤在他面前。

「認得出來嗎？維特，她是你的誰？」

黑色的眼睛緩緩地聚焦起來，他有了反映，枯槁的臉微微地抽搐起來，弗雷特里西向柏恩哈德使了個眼色，他蹲下，握住男人的手，明確地感受到對方的顫動。

「美麗的艾蕾卡，她是你的未婚妻，記得嗎？」

弗雷特里西柔聲哄，將維特的手放在照片上、再放開，眾人驚訝地看著他劇烈顫抖的手指竟然開始撫摸起那張照片。

「艾蕾卡。」他痛苦地呼喚，嗓音又乾又刺，弗雷特里西向利恩點點頭。

「拿杯龍舌蘭來。」

他吩咐，紅頭髮副官一溜煙地跑走了，過沒多久，弗雷特里西將裝著烈酒的玻璃杯塞到維特手中，幫著他喝下。

嗆辣而濃烈的味道引起他一陣猛咳，杯子從手中滑落、摔到地上應聲碎開，弗雷特里西停住動作，和其他人一起安靜地開始哭泣的男人。

「為什麼，我們是那樣守法地在過日子…」
他哽咽地哀鳴，任憑眼淚大顆大顆滾落臉龐，自尊和矜持猶如散了一地的碎玻璃。
「我們平日那樣努力工作，連酒也只有在主日領杯時才喝…為什麼祂要帶走她？為什麼…艾蕾卡啊…」

他揪緊那張照片傷心地痛哭失聲，弗雷特里西回頭，向柏恩哈德昂昂下顎，示意該你上場了，柏恩哈德清清喉嚨，走到他們面前。

「這個世界的公義，是由神定下的標準，」他開口，對那男人大聲說，
「但真正實行公義的卻是人類，邪惡也是如此。」

「艾蕾卡…」他傷心地低喃，
「他們殺死了她，我們就要結婚了，她死了…她的眼睛依然看著我…」

「但她死了。」柏恩哈德重複，冷冷地看著那男人再次受傷的表情。
「若你什麼也不做，那她就會死得這樣不明不白，而你也永遠不知道是誰殺死她。」

「我不知道…！」

叫做維特的男人猛搖起頭，一頭淡黃褐色的亂髮飛散得凌亂。
「我從沒虧欠過誰…我們是那樣守法！又是那樣地虔誠…」

他又哭了起來，弗雷特里西嘆氣，拍拍他瘋狂顫抖的肩膀。

「聽著，我們為你的喪妻感到難過，但你不想要為她『復仇』嗎？」

那個字眼一打入男人的耳裡時，顫抖瞬間停住了，然後他緩緩仰起頭來，睜大的黑眼內寫滿困惑和不解，好像這個詞彙從來沒有出現過在他的世界裡。

但是，他們很明白，對黑暗世界裡的每個人而言，這是人性在墮落以前、所特有的掙扎，最後再一頭栽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他眨眨眼，怔怔地看著弗雷特里西那張殘忍的笑容。

「告訴我，在你工作的時候，那天看見了什麼事情？」弗雷特里西問，聲音像蛇吐信一樣地嘶聲，
「你看見了什麼非法的事情嗎？誰和誰說了話，或是有什麼交易？告訴我，你看見了什麼？」

維特張開嘴，不確定地發出聲音，像良心在做最後的掙扎，弗雷特里西耐心地等待著，直到那張臉上的憎恨終於戰勝了純良。

「似乎記得有那樣的事…」他悄聲說，猶如夢囈那樣飄忽不定，
「那天我和艾蕾卡約好去挑婚戒…從船長領來的薪水放在身上，存了好幾個月…我想她會想要好點的戒指…」

「然後呢，當你這麼想的時候發生什麼事？」
弗雷特里西誘導著詢問，維特的眼珠緩緩向左看去，那兒除了地毯以外什麼也沒有，不過他也不是真的在看。

「那裏，有人。」他說。

「哪裡？」弗雷特里西問。

「碼頭上…」維特閉上眼，
「有警察，有人，出了什麼麻煩…我想躲起來。」

「你躲起來了，很好，你安全了，然後呢，發生什麼事情讓你想要躲起來？」

弗雷特里西繼續誘導著，維特咬住唇，努力回想著那件可怕的事情。

「有人開槍，爭吵聲，」他輕聲說出關鍵的字句，劫影隊員們紛紛豎起了耳朵，

「至少有一個人死掉，我看見一個穿著警察制服的人躺在地上，因為有點距離…那個開槍的人臉我看不清楚，但…」

「你看到他了，」阿奇波爾多忍不住插嘴，
「他有什麼特徵，多高，頭髮是什麼顏色？」

「他…」

維特語塞了，他陷入更努力地回想和掙扎裡，弗雷特里西溫柔地拍撫他的背。

「是那個人殺死了你的艾蕾卡嗎？」

弗雷特里西問，維特猛吸口氣，他的眼神一下子就沸騰了起來。

「他跟在我後面、我以為、我悄悄溜走就沒事了，我急著找到艾蕾卡、想要逃走，但我真的不知道他們發現我了，如果我知道他們跟來，艾蕾卡就不會…」

說著他又哭了起來，不再說話，弗雷特里西搖搖頭，嘆了口氣，忽然給了男人一拳打在臉上，嚇到了所有人，叫做維特的男人倒在地上，他驚慌地看著站起身、冷冷俯瞰自己的弗雷特里西。

「你，害死了她，然後呢？」他對維特發出嘶聲，
「難道你連為她找出殺人兇手這件事也做不到嗎？那麼她就真的是被你害死的！因為你的無知而死！」

「不…」男人悲傷地嗚咽，
「我發誓我不是故意的，我愛她、我的心裡只有她…艾蕾卡、他們對她開槍，我嚇呆了、她的血、她被打中了，她在我面前倒下…那個人在黑暗中笑著，手中的槍口還在冒煙…世界上如果有惡魔，就真的會是他那個樣子…」

「那惡魔長什麼樣子？」柏恩哈德問。

「他頭髮顏色很淡，眼睛顏色也是，他的眼神讓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個瘋子…」維特抱住頭，驚恐地睜大眼睛，像是又看到了那晚的情景一樣。

倒在血泊中的屍體數秒鐘前還開心地告訴他，她已經忍不住先去偷看了，看上了兩隻紅寶石的戒指，就像她胸口上沾滿了的鮮血那樣的紅寶石。

而那個右臉上有著逆十字刺青的男子，則是鄙夷地用一把冷冰冰的短槍，擊碎了他們的未來。

「特徵夠明顯了，」柏恩哈德頷首，向一旁的里斯使了個眼色。
「警方那去查一下當天的死亡警員背景，以及右臉上有十字刺青的罪犯，事情變得簡單很多。」

「是啊，多點耐心，事情就可以簡單解決。」弗雷特里西笑著挪揶，「不過，這個人你要打算怎麼處理，柏恩哈德？」

弗雷特里西指指那個還倒在地上的憔悴男人，柏恩哈德皺眉，在他還沒有決定開口之前，那男人突然猛地躍起──這嚇到了很多人，他第一次靠著自己的力量起身──維特撲向他們，抓住柏恩哈德和弗雷特里西的褲角。

「求求你們，我求求您們，」他幾乎聲嘶力竭地喊道，
「讓我留下、留下，我要找到那個殺死艾蕾卡的人，請您們讓我為她復仇…！」

「復仇，這個字可是很沉重的。」
弗雷特里西意味深長地說，柏恩哈德又哼了聲，
「在黑暗世界的日子跟你在船上當水手可是完全不一樣，你的生命再也不會出現陽光，甚至你虔誠的靈魂也會因為鮮血而變得悖逆。」

「血…」

他低喃著這個字，閉起的眼睛在黑暗裡，再次看見了她那張淌滿鮮血的臉，猶如她所想要配戴的紅寶石一樣閃閃發著紅光。

「我願意。」

他低聲說，雙掌捧在地面，賽佛特家族成員們看著他將額頭貼到了那張高級的地毯上，他將信仰獻給了眼前的首領雙子。

「即使要賣掉靈魂，我也要為她復仇…拜託您們了！」

「希望你的靈魂會變得無比堅強。」

柏恩哈德點點頭，答應了他的要求，轉身要和弗雷特里西回會議室準備接下來的行動，不過在他要走開之前，柏恩哈德像想到什麼一樣停下腳步，他回頭，看著依舊跪在那兒的憔悴男人。

「既然決心復仇，就把過去軟弱的自己拋棄，」他對男人說，

「維特（BITTE）※註１這個名字太過順從了，你得成為一名戰士，從今天開始，維特已經死在療養院裡了，你要用『康拉德※註２』這個名字開始黑暗世界裡的人生。」

「康拉德，海上的戰士嗎？」

柏恩哈德旁的弗雷特里西笑了下，然後他們一起走進了會議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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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註１：BITTE在德文中為「請」的意思，同「PLEASE」之意

註２：康拉德官方拼音為「Konrad」，而文中此處用法的由來為英國詩人／作家約瑟夫•康拉德（Joseph Conrad，原名Józef Teodor Konrad Nałęcz Korzeniowski）作品主要描寫人性、文化的衝擊，在改行當作家前曾作了二十年的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