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歸隊 節五



瀨那就在進家玩了一天,不像上次回泥門待了沒多久就落荒而逃。



海蘇似乎真的很喜歡他,拼命載著他到處溜達,最後進要把瀨那從牠背上拉下來時,牠看進的眼神好像有些怨毒,這讓瀨那很哭笑不得。




午餐進的家僕替他們拿到亭子來了──瀨那看就知道那一定是進指定過的菜單,因為其實和王城的伙食沒差多少,但讓他很謝天謝地,他可不想在吃飯時還要對每盤菜都先道歉說對不起我要踰矩吃你。




下午天氣陰陰涼涼的,和王城平時同樣時間的溫度差了許多,沒什麼太陽倒也還不至於陰的要下雨,進借了瀨那球具讓他穿,結果身材差異太大,當瀨那被埋在那具過大的護甲中時,海蘇還將鼻子從上方伸進去看瀨那還有沒有活著。


當然他們沒打太久的美式足球,畢竟這趟進是帶瀨那來玩的(應該?),海蘇一等他們換下球具,立刻迫不及待地咬住瀨那的衣角要拖往花園迷宮。





進去後,瀨那才明白了什麼叫做視角差──他根本沒辦法看到樹牆的另一邊,進也只能勉強搆到,瀨那下意識地抓緊了進的袖子──他可不想到最後脫隊迷路還要出動進家家僕到迷宮中找他。



迷宮算大了,等他們在理頭亂繞亂撞(進說他自己很少進來),終於找到出口時已經過了很長段時間,進帶著瀨那穿過旁邊植滿觀賞用矮花叢的小徑,到那座大湖的草地。





瀨那發現進在要踏上草皮時脫掉了鞋襪,不禁好奇的望了那片草地,不解為何進要這麼做。


「脫吧。」進輕點頭。



當瀨那赤著光溜溜的腳丫子踏入那些長過腳踝的草叢之中,他驚訝的明白了進為什麼要這麼做。



很柔軟的草葉片片,不銳利刮傷皮膚的柔嫩,就好像是綿羊毛絮的鬆軟輕盈,進不意外的拍拍因這觸感過於不可思議而出神的瀨那,拉起他的手往湖畔的小木屋走去。





瀨那沒進木屋,他只是拼命在外頭的草皮上和海蘇打滾,一人一狗滾過來又滾過去,有幾次還撞在一起撞得他滿臉狗口水,但他也不太介意,只開心的抱了抱海蘇那身柔軟乾淨的順毛,將臉埋在牠背上蹭。




進沒有加入戰局(瀨那也不太能想像他加入的樣子),他坐在旁邊草地上,靜靜的望著滾在一起的狗和人,只偶爾在戰局波及到他時將他們推開些。




家僕送來下午茶時很貼心的附了盆水和毛巾,放在進手邊後就安靜離去,瀨那讓進先把他的臉和手擦得乾乾淨淨,拿光草屑後才伸手抓了塊餅乾。







「要躺著吃嗎?」

進問,海蘇像聽懂了似的自動繞到瀨那後面躺下,望他的眼神像在說「請躺我肚子」──而牠圓滾滾的肚皮看起來也真的很好躺。




很舒適,在瀨那的記憶中,他找不到比現在更要舒適的時候,草地涼涼的,吸收了方才運動時發散的熱,他躺在上頭,有種像躺在水中的感覺,哈士奇的肚子輕輕起伏,沉穩平緩的心跳聲給瀨那一種安心感。



進坐在他旁邊,一隻手擱在瀨那額上靜置,什麼也沒做,瀨那抬眼,他看見進輪廓分明的臉孔和身軀,後邊灰藍的天不晴朗也不灰陰,和進的表情相像的平靜隨風浮動。






「很漂亮,對不對?」


進輕聲說,他的目光遠眺著湖對岸的鬱林,瀨那看他的側臉微昂,唇線末端似乎向上,他有些看得出神,進回首,發現他的呆滯,手指輕輕爬過他的髮間。



黑藍眸中是滿滿的寵溺。





「我的父母親戚,長期都在各國間來回奔波、工作,才讓我們兄弟姊妹能自己選擇想要的生活方式…留在日本本家的,一直都是我一個,除了海蘇就是管家和傭人。」





「但我印象中,教科書和課本上寫的家庭都是熱熱鬧鬧,大家晚上回家時會一起吃飯聊天的場面,和我所處的環境不同,所以我才決定搬進宿舍,想明白那樣的感覺。」


「到了王城,認識了櫻庭、高見學長和白色騎士隊的他們後,生活真的也變得愉快多了…有時候我會想,如果不是海蘇,會不會我就不回家了,會不會就一直住在王城直到大學畢業?」





進突然躺到了瀨那身邊,枕著海蘇的胸口,他的臉貼瀨那很近。



「但你上次帶我回泥門,你說那是你的家,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可是彼此熟悉又住在一起,自然而然的就像一家人,很快樂。」



「所以我帶你來我家…也真的感到很快樂。」





瀨那呆了下,他突然感到耳根發熱,燙到令他有些暈眩感。




進側首,黑藍直直的望他。




「之前沒帶櫻庭他們來,是因為我擔心他們會因為這種顯赫排場而感到壓力,你剛開始也感到壓力讓我有些擔心…可是剛剛看到你玩得很開心,也就不多想了。」




瀨那有些失望的垂眸──進是把他和櫻庭他們放在同個等級嗎?




他知道進除了信任以外的人都不會親近,自己也是真的得到了進的信任,不然他現在不會在進家,也不會和他一起躺在草地上,看灰藍的天漸漸透橘。




他和進的關係,一定比其他人多了一點點,不然不會有親吻,不會有擁抱,也不會有做愛。



他相信,至少他自己這麼確信。






「你在想什麼?」進突然摸了他的臉,黑藍寫滿擔心和猶豫,「你這幾天一直在煩惱,我知道不該過問你的隱私,但若你想說,我會聽,並且會想盡可能辦法幫你什麼。」




煩惱?瀨那愣了幾秒,才明白進在問什麼。



但說出來,會惹他生氣或嘲笑吧,只是為了那種沒搞清楚規則的事情就刻意疏遠進,是自己的不對。





可是,不和進說清楚怎麼行?他們好不容易建立起一份信任和依賴,他不想就這樣產生了裂痕,甚至在下星期五對決時讓一切粉碎。




他不希望那樣,所以他應該和進說。






「進前輩能夠信任我,我很高興。」怯怯地,他將臉伏入進胸口…,低聲喃出他心煩了數晚的沉重。


「可是我…這個交換社員的活動只到下星期五而已,我怕我一下子失去太多新得到的…會在一時之間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回到我原本的生活。」


「尤其是沒有進前輩在身邊,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走下去──如果進前輩放開了手,我們又都回到彼此原來的關係的話…」






「…我不是沒有想過這樣的事情。」




進坐起身,也拉著瀨那起來,海蘇早已不知何時睡得熟透,進認真的看著瀨那,眉皺得緊,是不同方才溫柔的嚴肅。



「但是現在胡亂猜測,我想都沒有意義,我認為,我們就保持這樣,順其自然,過度的猜測不會讓狀況有所改變。」









…就這樣?瀨那微睜大眼,他有些失望。

以為他突然的嚴肅是要給什麼承諾,沒料到只是平淡如水的撫慰。






「…那,比賽呢?」他試圖掙扎,想得到點感動,「星期五,我們要對決,我怕我無法面對白騎士…」




但他早知道這掙扎終究只會落空。




「我們仍是競爭的關係,光速蒙面俠21,」瞇起眼,進平靜的說,「你已經在巨深和盤戶戰中證明了你的勇氣和實力,沒有理由閃避白騎士。」



瀨那覺得現在的進又是他初來時,在球場上救了他、對他發出威嚇的進,濃濃的敵意,殺氣,急欲擊敗自己的渴望。





「…我了解了,沒其他問題了,進前輩。」



輕聲說了句,瀨那又躺回海蘇肚子上,閉眼,當作他的失茫無法影響什麼。




「累了?」進問,他看了下天色,橙與灰混合得曖昧,氣溫也有些偏低。
「我們進去,洗完澡再吃飯?」






瀨那快速跳起身,點點頭,進搖醒了仍在昏睡的狗兒,帶瀨那一起進屋。









這次瀨那勉強適應了屋內過於華麗的裝潢,也乖乖讓家僕們服侍一些有的沒的,例如洗澡前他在把衣服交給女僕時有些猶豫,只是女僕們對他露出溫柔的一笑,告訴他洗好會送回來後他才害羞的交出衣服(當然他很高興這些女僕不像王城女生)。




洗澡當然是和進一起洗,不過這次多了隻狗──





「哇阿阿阿──!」

瀨那尖叫著躲開突然從浴室門口奔進來,並以超豪邁跳水姿勢躍入水中的海蘇──幸好進家的浴池根本就是游泳池。




瀨那又讓海蘇背著在裡頭游了幾圈,進才把他兩抓上岸一起洗。





「…?」



瀨那在進幫他洗頭時,突然發覺滿身泡沫的海蘇在看他,而且那雙不同色的眼珠裡寫滿了…鄙視!?




「牠怎麼了?」

不解自己為何遭受歧視,瀨那只好問狗主人。





進瞄他一眼,有些尷尬的咳了聲。



「我想,很可能是牠認為你和我不太一樣…但那是個人荷爾蒙份密多寡的差異…所以你可以不用介意。」





瀨那很想學之前筧對水挺做的那樣,把塑膠椅蓋在海蘇頭上。




家僕替瀨那準備了套聽說是進國中穿的衣服──瀨那發現進似乎偏愛雙層長短帽T的款式──雖然說是國中,但還是多少大了一些,瀨那看鏡中的自己,覺得有點像是街頭跳HipHop的舞者。





總比穿女用和服好多了…瀨那再次感謝進家女僕的好修養。



飯吃的一樣沒什麼壓力,進在飯後帶瀨那走上一長列鋪著紅絨鑲金琉蘇地毯的樓梯,經過一條掛滿名畫、盔甲和一堆與王城高中走廊擺飾品相似的走廊,進才打開了扇雕琢華麗的木門要瀨那進去。




瀨那看見房內和門外孑然不同的樸素時嚇了跳,那是間私人臥室,一張看來柔軟非凡的高級雙人床置在一角,書桌、衣櫃什麼一應俱全,角落的箱子中放著…




「進前輩的房間?」


瀨那脫口就問,但他知道答案,因為他看見了和王城寢室中一模一樣的鍛鍊裝備。






「嗯,我的房間,」


進也走進來,海蘇跟在後頭,牠非常開心,一下子就跳到進的床上開始打滾。


「不行,海蘇,下來,」進命令,「你今天睡外面。」





瀨那突然從進這個命令中聽出「小早川要和我睡」的意思,他急忙想向進表示他可以睡客房或是回宿舍甚至睡海蘇的狗屋都可以──畢竟這是進家,他的家僕要是看到他兩睡在一起,絕對會說什麼──不過瀨那的注意立刻被進放在書桌上的幾張相片給吸引。





「欸──這是進前輩?」

瀨那有些驚訝的喊,進看他一眼,拿起置在桌上的相框給瀨那細看。

「國中的樣子,這是入學時拍的。」



「哇阿──好可愛…沒想到進前輩國中很可愛耶──…嗯我是說很帥。」察覺對方黑眉微擰,瀨那急忙改口。




「那那那這幾張呢?耶也有小海蘇…這是櫻庭學長他們…好像是騎士隊吧?」



「嗯。」

淡淡答了聲,進將照片放回原位,再坐到床上撫摸海蘇,讓瀨那繼續瀏覽。





「春天快過了,」他突然說,「這附近的櫻前線應該是在落花的時候,小早川你想看嗎?」



「阿,咦?櫻花嗎?」瀨那回頭,不解的看進,「進前輩你要看?」





「突然想,你要嗎?」




「嗄、阿──好。」





「那明天去吧。」




進簡單的決定後又垂頭繼續和愛犬玩,但瀨那已經呆成石膏像。




明、明天?他記得高見學長說星期六放假而已,星期日不是要練習嗎?但進好像說的非常理所當然…



搖頭,瀨那決定不去想太多。






只是他今天好像要和進睡…?瀨那在將進的房間看完一圈後才猛然想起這件事。



回頭,瀨那才赫然發現海蘇已經被進成功的驅逐到樓下的狗屋去睡,房內不知何時只剩下他們兩個(其實海蘇也只是隻狗)。




他在進的房間,他穿著進小時後的衣服,時間不早了所以要睡了但是進的房間只有一張雙人床,他很想逃但是不知道要去哪裡說不定還會在進家迷路那超丟臉…






進坐在床上,一副「我等你過來」的模樣。




瀨那死命背對進,他逼自己將視線放在進桌上國中那張短髮圓臉的照片上──他不想明天早上起來發現進家家僕全變了個樣來欺負他就像王城女生那樣。







身子離地,進扛起瀨那、放到床上。






這這這就是所謂身體力行?



瀨那一邊退向牆壁時一邊想,而進也跟著爬上床,擺明就是要撲倒他的預備姿勢──





「停!」

瀨那在進將他拽倒在枕頭上時慘叫一聲,雙手硬是在他和進之間擺出一個大大的「X」樣。





「…為什麼?」
進停了下動作,但馬上又將手探向他的衣服下擺。





「噫噫噫進前輩家中有人阿阿阿──我不敢而且要是他們進來怎麼辦辦辦?」拼命試圖阻止還是被拉開皮帶的瀨那幾乎是慘叫,「哇阿阿進前輩住手──」



「這是我房間,他們不會進來,」進很理所當然的解釋,「他們不會在別人休息時進來,所以你不用擔心。」




阿是這樣嗎──瀨那背進堵得無話可說,也只好認份的放棄掙扎。




可是進我們不是在休息吧?而且你這句話好像有哪裡怪怪的阿阿阿…









進清十郎你騙人。


瀨那在楞楞的看著眼前送來早餐的女僕想。





女僕看到瀨那和進抱在一起、其中一個還是擬態無尾熊姿勢時似乎不意外,她將手中燙洗好的衣服放在進的桌上,對醒著的瀨那欠了欠身,再退出去。




接著進醒了,他先忘了整個人蜷在床角抱膝陰暗的瀨那一眼,再看了看桌上的衣服──抓抓頭,掀開被子就大喇喇走到桌前拿起衣服穿,順手將瀨那的拿到他面前。




瀨那抬頭,表情異常抑鬱。




「怎麼了?」
進不解的問。


「…你不是說你房間不會有人進來?」瀨那黯淡的套上衣服時問。
「為什麼…剛剛有人進來?」





「…晚上當然不會進來。」



好個進清十郎式回答。
瀨那在狠狠戳破荷包蛋中心時想。




進絕對絕對絕對不是在整他,他絕對絕對絕對清楚,進只是習慣那種每天都有僕人伺候的生活而已,是他自己大驚小怪…他拼命的這樣催眠自己。





…可是這樣子進家全部上下就會知道他和進的關係了,他他他還沒有心理準備要面對接下來像漫畫發展的那些狗血情節阿阿阿…




「…?」坐在瀨那旁邊在替海蘇減少盤中飼料的進發現瀨那正在凌虐荷包蛋,投以一記異樣眼神。「小早川你快點吃完,等等要走了。」




瀨那只好悶悶的叉起破碎程度和炒蛋差不多的盤中物啃。





他總覺得旁邊服侍的女僕們笑容都怪怪的,還掩著嘴互相耳語、看著進和他笑…他以後可能不敢來了,如果她們等等真的變成像王城女生那樣…





「我先請假一下。」

進拉開椅子,走向放在茶几上的家用電話,他這個舉動瞬間嚇壞了室內所有家僕,他們全都摀上耳朵,一副聽天由命的等著換新電話…




進拿起話筒,指頭在上頭輕輕按下一串號碼,等待數秒。




「嗯…高見學長?我是進,今天我和小早川請假一天…嗯,是,麻煩你和總教練說…嗯,是,明天會回去,麻煩了…謝謝,再見。」




「要掛對方向喔。」


頭也沒回,還在努力將盤中碎蛋吃乾淨的瀨那說。





進看了看話筒,將有線的那端朝下、放回。



家僕在進走回去後全圍到了電話旁,細細評估那台機器的生死。








「高見,誰打來的?」


等高見闔上手機,坐在一旁的庄司立刻問。他的表情和平常一樣平靜,沒有動怒的跡象──高見評估了他們總教練的心情後才小心翼翼開口。


「嗯…今天沒來的進。」他悄悄的挪向一旁換好球衣、躲在牆邊避難的白騎士隊。



「他說今天他和小早川要請假…沒說原因,不過號碼是他家的…」





也就是說他們現在在進家。







「噢。」

意外地,眾人沒聽到庄司爆出上次他們遲到的怒吼,只是平淡的應了聲。




高見吸氣,挾起頭盔,帶著其他人慢慢往門口移動。





「呼…春天嗎?」




後頭傳來的輕歎令白騎士所有人瞬間睜大眼、面面相覷。



他們的教練哪時候這麼詩情畫意了?







「清十郎先生,車子已經準備好了。」那位看來位階最高的男管家在進和瀨那用完餐時上來報告,「隨時都可以出發。」


「噢,小早川你好了嗎?」進拿起海蘇舔乾淨的狗飼料盆,看旁邊的瀨那,「我先去把海蘇關起來,否則牠會跟著上車。」




哈士奇失望的哀了聲,雙色的眸望著瀨那,張嘴,咬住他的衣擺。



「不行,海蘇,」進輕斥,「我下次再回來看你,放開。」




瀨那看海蘇似乎真的很失望,可是進好像已經決定不讓牠去…只好拍拍狗兒的頭,露了個抱歉的笑,牠尖尖的耳朵塌了下來,連尾巴也晃得無力,無辜狗臉上寫滿傷心。





「乖啦,」瀨那哄──這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去哄隻狗,「我會再來看你,好嗎?在家裡乖乖待著嘛。」



狗嘴像得到了想要的東西一樣立刻放開,海蘇一改方才悽涼的頹喪神情,撲到瀨那身上又是一陣亂舔嚇得他尖叫,進急忙將牠拉走,拖到後院的狗屋去關。



瀨那邊用桌上紙巾擦拭流了他滿臉的狗口水,邊對進離去的方向嘆──幸好那隻巨犬沒要跟去,如果要牽牠的話自己絕對是被拖著跑的那個…





「小早川先生…方便和您說一下話嗎?」

一道聲音突然出現在瀨那身後,瀨那回頭,赫然發現是那位看起來地位很高又很嚴格的管家──他身後是排得整整齊齊的家僕們。




他們不是在研究電話嗎?被這突而其來的排場嚇壞的瀨那不解。




「抱歉,嚇到你了,」那管家微欠身,聲音聽起來是和外表不同的溫和,「我只是想向你表達我們的謝意。」

「阿,謝意?」弄得滿頭霧水,無意義的抓頭再現,「我…我什麼都沒做阿,而且還來貴府叨擾一晚…」



管家搖搖頭,後排的家僕們也跟著整齊的搖搖頭。



「是你改變了清十郎先生吧,我們看得出來。」他說,並露了個算是和氣的笑。




「我們記憶中的清十郎先生從來不帶任何人回家,不管是國小、國中或是現在,相信和他關係不淺的您也清楚,清十郎先生一直都把精神放在運動上,其他事情一概不理…我想可能是長期的孤單讓先生的個性變成這樣的。」

「可是,我們進家的僕人不能為先生做些什麼,」後排其中一名女管家接話,她的年紀看起來比較大,「進家家規不嚴,但是關係分得很清楚,所以我們也無能為力。」




「可是小早川先生,您讓清十郎先生變了很多,讓先生放開心胸,接納了海蘇和家人以外的存在,」男管家接著說下去,「清十郎先生還帶你去進家專用的花園,而且海蘇似乎也知道清十郎先生的心意才這麼喜歡你…」




「呃呃呃等一下下下──你們等等等一下──」進聽他們一句改變來一句喜歡去什麼的聽得慌了,急忙揮起雙手阻止,「怎麼你們的話聽起來──」





「沒錯,就是那個意思。」男管家簡明扼要的道,並點點頭。


「反正你們都做了。」







家僕點頭的整齊程度讓瀨那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可、可是…」嘴角抽搐嚴重,瀨那突然明白進的直接是打哪來的。



「…我是男的,你們不會覺得很反彈嗎?」






「沒關係的,進家的作風一直都走西式路線,而且進先生和進太太知道清十郎先生變成這樣,一定也會很高興的。」




點頭點頭點頭…



瀨那看著看著也有種想和他們一起點頭的感覺──啥鬼啊!?驚覺這樣的舉動可不太好的瀨那立刻在心中給了自己一個反轉手背式吐槽──他要是真的點頭下去,不就代表他願意嫁入進家!?




呃,為什麼是「嫁」…瀨那整個人伏在椅背上無力的想。再說這進展會不會太誇張了,好歹他也是第一次來吧?





「你們在聊什麼?」




進的聲音傳來,瀨那立刻嚇得跳下椅子。





進蹙眉,不解瀨那為何又變得神經兮兮,但他沒追問,牽過瀨那的手直接走向大門,而被牽的瀨那只能看著那群家僕臉上滿滿的祝福笑容,傻愣愣的給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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