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當時--作者後記
(一)
《只是當時》是一篇真人同人,性質比較奇怪。

裏面的人物是實實在在活在這個世界中的,一樣的名字,一樣的身份,一樣的性格(注釋1),甚至很多事情都是真實發生過的,很多話是他們說過的。
虛構的自然是那些2003年以後的事,還有更重要的,是他們之間的感情,友誼之外的感情。

兩個主人公是《魔戒之王》的兩個演員。演Aragorn的Viggo Mortensen和演Legolas的Orlando Bloom。之所以會寫他們,首先是因為,我對於那兩部電影的迷戀。

正像yahoo上有人評論的那樣,對於任何一個哪怕只有一點「fantasy taste」的人來說,《魔戒之王》都是一部非常值得一看的電影。而像我這樣一個總是滿腦子幻想的人,自然更逃不脫它的魔力。

坐在黑暗的影院裏,看著那些我以為永遠只會在想像中出現的畫面一一展現在眼前。那些形像鮮明選角貼切的人物,優美奇幻的配樂,慘烈悲壯得令人熱血沸騰的古代戰爭,不滅的信念,責任與榮譽,那一種波瀾壯闊的史詩般的感覺經常讓我淚盈於眶。

兩部電影我都在電影院裏看了三遍以上,還買了加長版的DVD,但一開始我的興趣僅限於電影本身。儘管被Aragorn和Legolas兩種不同類型的英俊打動,也並沒有想要進一步瞭解。直到一年以後看完TTT,才忽然中邪一般地開始好奇,想要瞭解他們的演員究竟是什麼樣子。

在網上找他們的消息其實只是近幾個月的事。

第一眼看見小O實在是大為失望。yahoo上的那幾張照片真讓人不敢恭維,和銀幕上那個「目光如電光彩照人的金髮射手」完全是兩個人。就像我寫的一樣 「那是個曬得黑黑的傢伙,留著亂糟糟的捲髮和隱約的胡茬兒,顏色鮮豔的條子襯衣搭配著莫名其妙的短領帶,皺巴巴的仔褲永不離身,一雙大球鞋穿到世界各地的首映式。」

老V也不怎麼樣,全不是電影裏那個黑髮碧眼,眼神風霜迫人,舉止倜儻沈著的領袖人物,反而是個金髮淺眉毛(事實上幾乎沒有眉毛),內向而嚴謹,但笑容溫和的中年人。

實在是佩服魔戒的化妝組。

儘管失望,但慣性和熱情使然,我還是堅持著看他們的採訪。特別喜歡看他們說排戲時的趣事,慢慢也開始喜歡那互開玩笑的兩個人。

看見小O得意地說,我的角色打完架臉上連道印兒都沒有,頭髮紋絲不亂,可Aragorn就老是渾身血汗。他叫我娘娘腔的精靈,我就反擊他骯髒的人類。他說,嘿,精靈小子(Elf boy),又該去打理你的金髮,修你的指甲了。我就說,那怎麼樣?至少我們能永生。聽見了沒?我們能永生。

小O說話時,那種眼睛發亮,眉飛色舞的樣子實在是非常有趣,憑他怎麼倡狂也沒法讓人討厭。

可能就是那時候開始喜歡現實中的Orli。

那麼個野孩子。興奮地說自己是個daredevil, 怎麼在新西蘭玩衝浪,玩蹦級,玩高山滑雪,舉著指頭跟人家數過去二十多年全身上下哪些骨頭斷過裂過,計有背,鼻樑,頭蓋骨(2次),肋骨(3根),胳膊肘,腿,腳腕。沒心沒肺地說怎麼從三樓摔下來,差一點一輩子不能走路,動了個手術十幾天就出院了。要是人家早知道了,他就說,hey,you know everything。Any more gossip?

那麼個愛說愛笑的熱情孩子。老是在拍照的時候總是跟人勾肩搭背,臉貼著臉。坐飛機去劇組,和從沒見過面的Billy(Pippin)在西斯羅機場接頭,因為長得elvish被人家先認出來,他就高喊著「Billy!」沖過去,給人家一個bear hug。
DVD花絮裏他穿著戲服賊忒兮兮地哄Liv,Liv氣得跺腳,他便湊過去,摸人家的臉蛋說兩句話,然後笑嘻嘻地跑開。(注釋2)

首映式上見到Elijia,張狂大笑著打開手臂走過去,一下子把人家攔腰抱起,抱得雙腳離地,樂不可支,又任勞任怨地背著Dom走來走去,大笑著做鬼臉讓人家拍照。

他叫他去世的爸爸老Harry,總是說我媽讓我如何如何,我姐是唯一一個人可以keep my feet on earth。連對影迷也一般無二地熱情,收到網站寄去的禮物,會親自打電話給版主感謝,甚至還乖乖地再打一次進來,給大家錄一段留言。水管漏水,滿街都是水的時候,人人不肯過去靠近影迷,只有他甩開保鏢跑過去。
Bear Hug,kiss in face(當他的fans可真幸福)。甚至看出來你不好意思搭訕,會主動同你eye contact,過來跟你說話。(注釋3)

又是個完全不懂藏著掖著的傻孩子,經常是人家還沒怎麼問呢,他已經什麼都招了。經常提到老V,說他這樣好那樣好,毫無保留地發自內心地讚揚他。什麼「偉大的朋友」「了不起的傢伙」「最好的教育」什麼的,就真是小O說過的,只不過我不記得原文,只用了大意而已。他也說過最想演的人是老V,還跟人家特意強調不是演Aragorn,而是Viggo Mortensen。

那一段月下河流,也是真的。小O大大咧咧笑著說,我那趟回新西蘭就是為了見Viggo。(這簡直就是故意引起誤會嘛)
他說,我和Henry到樹林裏散步,看見一條月光底下的河。我們就說,得讓大家看看這個。我們好像是幹了件Viggo常幹的事兒,你知道,發現什麼好地方讓大家看那是Viggo的活兒。我們把大家叫來,有人提議下水,但是Viggo說咱們趟過去。
大家都說你瘋了。
但是最後我們真的全都趟過去了。手拉著手。我知道他是個白癡,我是個白癡,但是他就是有那種本事,我們就得跟著他。我簡直不能相信這聽起來多像是我已經愛上了那個傢伙。

以上這段話雖然我現在已經找不到原文,但意思上基本沒錯,因為當時看到這段話的印象太過深刻。心裏騰地跳一下,想,一定得非常非常喜歡和崇拜一個人,甚至想起這個人就覺得暖烘烘的,才有可能這麼喜孜孜地跟人家講那個人,還有跟那個人有關的事吧。於是開始覺得小O這個可憐的沒爹孩子大概對老V有點戀父情結。


那麼老V到底有什麼好?


漸漸也發現他是個不簡單的傢伙。別人提他的時候總是要強調多才多藝,姑且不論他的藝術水準如何,至少他辦過畫展,出版過詩集和攝影集,那麼這三樣起碼也要到能矇一矇人的程度才行。他會說流利的丹麥語,西班牙語,當然還有英語。據說也通曉法文,義大利語,荷蘭語。也和他妻子一起出版過音樂唱片,聽說那個倒不怎麼樣,太實驗性。

他離了婚,仍然和前妻是朋友。他稱讚她是最好的詞作者,有最美的聲音。他非常愛他兒子,總是在說他,他說過Henry is everything to me。We're like friends。帶著那個一點也不像他的胖兒子騎馬,徒步旅行。

他是個自然主義者,光著腳在家裏接受採訪。他非常謙遜自律,記者老是在強調他很shy。被問到對女人的吸引力等直白問題時,他會明顯的不自然。他說:「如果有人覺得我長得不壞,那麼我敢肯定也會有同樣多的人覺得我長得很糟。
「他說話很嚴謹,字字句句都thoughtful,要上升到某個高度,好像什麼事他都曾經深思熟慮過。他說他並不喜歡電影圈,好萊塢有太多奇怪的人,他在丹麥買了森林,預備退休以後去那裏隱居。他不看電視,沒事的時候只喜歡在家待著幹他喜歡幹的事兒。他做事一貫認真,即使說過拍電影原本只是為了賺錢,卻是個眾所周知的很不惜力氣的「行為派」(注釋4)演員,他害怕配音會影響效果, 還曾經堅持自己為一部電影的西班牙語版配音。

他對待fans細心溫和禮貌,簽名售書不管多少人,一定會耐心簽到最後一個,還告訴你不要忙著合上封面,不然墨水會糊掉。會答應用中文簽,認真地像畫畫一樣比著簽。他會在讀詩會上有點害羞地摸出紙來讀,會記得曾經在另一個場合見過你,會一下子聽出你從哪裡來,會拿著相機幫影迷拍照。

……

就這麼天天泡在這兩個人的站上,漸漸開始有了不對的感覺。
老V固然可敬可愛,但友誼也好,還是別的什麼也罷,小O似乎只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完全沒有對等的感覺。
老V雖然也提起魔戒演員的友誼,卻幾乎從沒有點名提過小O。模糊地記得記者告訴他小O對他的評價時,他就答了那麼籠統的一大段。他給魔戒成員拍了不少照片(Elijia有一張相當不錯),而小O的統共就兩張,一張瘦得皮包骨,一張是一個醜陋的後腦勺。
除了平時開那些精靈人類的玩笑,憑我再怎麼捕風捉影,也只知道他對小O唯一一次另眼相看就是被強拉去衝浪,結果腫了半張臉回來。

憤憤不平,覺得小O像一個天真的傻孩子巴巴地崇拜喜歡著成熟的多才多藝的老V,人家卻不拿他當回事。

也許是因為歐洲人比較不在乎身體接觸,而美國人卻強調相互距離,公開場合裏,小O總是顯得熱情無比,而老V就一副不冷不熱的模樣。
那個ga納親吻的鏡頭最讓人生氣。小O撈住人家的脖子,對人家惡狠狠地說話,在人家臉上猛親,放開手又笑著看他走開。那笑容真是糖果一樣甜蜜,可老V簡直就沒正眼看過他。我只有忿忿地將之解釋為老V的害羞。

駱駝身上的最後一根稻草,就是在TTT洛杉磯首映式的照片。這時的小O,已經不復當初那種沒心沒肺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髮型和鬍子的緣故,一下子長大了那麼多。最讓人吃驚的是他的表情,就像我借老V的眼睛觀察的一樣:

「他在笑,但那個笑決不是Orli的笑容。
Viggo記得從前那個孩子,咧嘴大笑的時候像夏天早上的陽光,低頭微笑的時候像香甜的糖果,你甚至可以看見他熱情快樂的靈魂在他眼中閃動跳躍。
但是現在,他臉上在笑,眼睛卻不是。
他目光半垂,不曉得在看哪里,一種迷惘淡漠的神氣,全藏在不動聲色的凝視裏。
不動聲色,對,就是這種表情像刺一樣紮中了Viggo。
他所知道的Orli一向是表情豐富眉飛色舞的,無論快樂,痛苦,還是憤怒,都栩栩鮮明,帶著無比的生氣。
他從沒見過現在這種樣子的Orli。
他不知道是從前的自己全都錯了,還是在這不到一年的時間裏Orli已經脫胎換骨。」

那就是我對那一年中Orli巨大轉變的感覺。

在那些照片裏,小O仍然和人人親熱,親Liv的臉,和Sean Astin (Sam) 擁抱,貼著腦袋拍照,但他對老V竟然那麼不同。
這傢伙雙手扒著老V的頭,和老V額頭碰額頭。兩個人並肩拍照時,眼睛裏亮晶晶的,竟然像有淚光。
我心裏砰砰跳著,再三確認,更發現了一張,是連眼淚都已經出來了。
然後在同樣的一個地方,全身的那張,他站在那兒拍照,半側著頭,淡漠神情,稍稍有點惘然的樣子,背後是一張巨大的TTT海報,Aragorn的臉,Legolas張弓站在他身後。

於是我腦子裏本來就有的BT念頭一下子無比清晰地跳出來了,我曾經純潔的心靈終於在小O沒完沒了的挑撥下,徹底完了。

不過要將念頭付諸於行動,我還沒有足夠的勇氣,至多不過是在腦子裏設想一下種種可能,然後一個人坐在地鐵裏吃吃發笑。(花癡啊花癡) 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無比吃驚地發現了網上無數英文同人。
我忽然發覺原來這種東西不分國界,我的這些想法人家不但就有了,並且早已走得更遠。魔戒裏所有演員都被配得亂七八糟(想想僅是fellowship的九個人就可以有36種組合),居然可以根據小說的配對檢索,或者根據內容裏是否有足夠的angst(意為:焦灼痛苦)來查詢。
在我看過的五六個長篇,三四個短篇裏,小O被變著花樣地折磨,撞車、被綁架為人質精神崩潰、得不治之症、吸毒、從馬上跳下來摔死等等,還有混亂時空的故事,小O成了盟軍間諜,老V變成為了愛情放棄國家的德國軍官(別說,老V有時候還真像德國鬼子)。林林總總,簡直讓我瞠目結舌。

其中不是沒有好的,但實在是良莠不齊。
小O的形像有時候太過奇怪,有時候簡直就是個脆弱的女孩兒,有時候又是個跟誰都有一腿,並且是清一色男人的可怕角色。終於忍不住決定自己來寫,寫我想像中的老V與小O。

=====================================
注釋1:當然是指我從各種採訪和報導裏感覺到的他們的性格
注釋2:他們兩個關係很好,Liv說I definitely love orlando. 不過人家問她是否覺得Orli sexy的時候,她說,I just never thought of him that way. He's nice . He's pretty. He's like a brother.
注釋3:消息來源,各大網站fans report.
注釋4:好像是指為了融入角色,一天到晚都沉浸其中,不肯出來的那種演員。
http://www.oddworldz.com/fullbloom/animations.html
========================================



(二)
我設想中的V,應該也是愛O的。
只不過,他的年齡閱歷、性格和環境決定了他不可能像O那樣毫無顧忌地去愛,去表達。我簡直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即使在現實中他們真有什麼的超乎友誼的感情,他們也決不可能走到一起,問題一定出在老V一方。

這樣的老V太合理太現實了,但實在對不起小O,所以我決定在我的小說中狠狠地折磨他。
也許最兇狠的折磨是在歷經一切後,讓O最後不再愛他或者徹底看破了愛情,不過我還狠不到那個程度。
所以小O就只剩死路一條了。另一方面我覺得整個故事已經讓人完全無法發洩地鬱悶難當,所以只有小O死掉才是個痛快的了結。如此這般誕生了黑心血手的lanlantoyou。

在我的想像之中,V對O的感情溫和而細緻,內容複雜。
首先他一定會欣賞小O那種難得的真誠坦率,耀眼的青春光芒,無羈不系的熱情性格,靈魂裏毫無雜質的純潔明朗。
正因為這些都是他完全沒有的東西,才會無比強烈地吸引著他。他和小O在一起的時候會感到整個複雜而曖昧的成熟生命都鮮活光亮簡單乾淨起來,他會「覺得自己忽然間年輕得仿佛可以插翅而飛。」

所以當他被拉去衝浪卻以失敗而告終他會覺得那麼鬱悶,因為那無比清楚地提醒了他與小O年齡上的距離。而當他完全出於本能地隱藏了自己的真實想法,小O卻因他的不肯坦誠而受傷害的時候,他更加意識到兩個人個性上無可調和的差距。他無力改變自己,而他又不想改變他覺得異常可貴的Orli的性情。所以他矛盾, 他沈默,他無所適從。

在被小O吸引的同時,他又像一個兄長甚至父輩那樣關心和照顧,支持與引導著小O。他享受著小O對他精神上的依戀,從中得到一種自我認可與感情上的極大滿足。

「Viggo一直知道Orli喜歡而且崇拜他。這讓他覺得愉快而驕傲。他覺得那就好像一個成功的老師或者父親輕易贏得一個頑皮淘氣的孩子獨一無二的愛戴與尊敬後的感覺,得意,好笑,還有快慰,甚至可以因為這些更加縱容。但所有這些都是暗地裏來的,不會讓那個孩子知道。」

他總是在默默觀察著小O,在他失去自信的時候鼓勵他
,在他脆弱的時候安慰他,在他憤怒的時候讓他出氣,
在他尷尬的時候幫他解圍,在他演戲遇到困難時提點他,
在他苦於傷痛的時候幫他治療,在他得意的時候開他玩笑。

他對小O太好,以至於小O會在意識到自己的感情時,傷感而惶恐地說:
「你把我慣壞了,要是有一天失去你,我該怎麼辦?」

其實像V如此有藝術氣質的人,他的內心應該比一般人更加敏感。
他也許比小O更早意識到自己的感情,但他訓練有素的理智使他選擇不去多想,而去自欺欺人。
他對O的感情雖然複雜卻又無比純淨,在他下意識的控制之中,完全沒有任何情欲的成分,如果不是O先說破,他一輩子也不會承認那是愛情。

然而他到底是愛小O的,所以他會在小O幫他割開靴子弄出傷腳時產生幻覺:
「忽然間Viggo產生了一種奇怪的幻覺,仿佛他們真是在遠古以前,一段業已堙滅的歷史裏面,四面是荒原與衰草,掠耳而過的瑟瑟淒風。在又一場激戰過後,精靈與人類不發一語地互裹傷口,一同面對無法預知的迷茫前路……
他心裏慢慢升起一種深沉的悲涼與滿足的感動,仿佛一切成敗勝負都遙遠得不再重要,重要的只是這一刻,他們是生死與共相濡以沫的戰友和知己,兄弟與親人……
窮途末路也好,或者當無比的榮耀在頭上高懸,他都希望有這個人在身邊,不然就死都不能安心,不然就一切都不能圓滿。
他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心境裏,忽然想要伸手,去摸一下對方的頭髮。」

老V強韌的理智出現這樣一個破洞,只是很偶然的情形。
更多的時候他對小O感情表現為一向的良好心態會因為小O的每一件事波動不平。

比如小O玩那些危險的運動他會生氣,看見小O受傷他會覺得痛不可當,小O和他不說話的冷戰令他覺得煩躁不安,排戲時打落了牙齒卻嚷著要「super glue」(掉牙和膠水都是真有其事)。
而當小O因為嫉妒和發洩尖刻地說你別他媽裝得像我老爹時,他如同遭到當頭痛擊,他的整個感情的支點一下子被撤走,他憤怒而痛苦地轉身就走。
然而即使受傷到那種程度,他也會在看見小O的絕望和痛苦時留下來試著安慰他。
他會在小O終於和他重歸於好時,感到「周圍的黑暗裏都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辛酸」。 他長久地壓抑、欺騙著自己,騙自己說他可以滿足於這種關係。直到他們一群人一起去釣魚,在星光海洋裏,每個人都半醉。

他去看被Hobbits們打倒在水裏的小O,小O把他拖倒在水裏,親吻了他。那麼秘密無人知的一個吻,讓V終於確切無疑地明白了自己的情感,然而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伴隨而來的只能是絕望與結束,所以他會在半夜醒來時,

「躺在睡袋裏清醒異常。
在兩個人的帳篷裏,他看見躺在那一端的Orli,有一小點光亮閃爍在他腦袋上。
Viggo用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那是他頭髮上沾的海水中的磷火。
他就那麼一直盯住那一點微光不放,直到他的眼眶中滿是淚水。」

……

所以他才會在半夜大雨的時候,跟著大家跑進海水:
「Viggo是最後一個跑過去的,當他的身體接觸到冰冷海水的一剎那,就在那一剎那,他被那種無比強大的冰冷自最深的心底榨出一聲長長的野獸一般的嚎叫。
他覺得在自己四十多年的生命裏,他從來沒有像這樣一刻一樣地活著,這樣狂野,絕望,痛苦,而又放肆無忌地活著。那就像是藏在他靈魂裏的另一個自己,在那個無比黑暗的大雨之夜,腥鹹而冰冷的海水裏,自他腦海的禁錮中劈開血肉衝殺出來。
他閉著眼睛,淚流滿面地奔跑,直到海水繩子一般裹住他的雙腿,他栽倒在海水裏,大雨一鞭一鞭抽打著他的脊背。
這麼痛苦的快意,他一輩子不曾經歷過。
那個夜晚讓他從此不忘。」

從那時起老V開始了他真正的痛苦。
但他的痛苦不是像小O那樣激烈的形式,如果都用火來打比方,那麼小O心裏是熊熊燃燒竄得很高的火苗,而他的心裏卻像看不出火焰的炭,文火滋滋地煎熬。
他清醒地看待這段感情,私心裏盼望小O永遠不要說明白,大家就如此這般各自生活,讓那段感情成為一輩子的秘密。

所以在小O在一個明亮的月夜裏打電話給他時,他用事先準備好的說辭拒絕承認小O的感情。
但是,這種拒絕讓他痛苦難當,

「當他聽見那咯噠一聲的時候,Viggo覺得長久以來埋藏在他腦袋裏的火山就那麼轟然一聲暴發了,那瞬間迸射而出的酸熱的岩漿徹底融化了他的神經和血肉,連他的眼球都一起融化了,變成了滾燙的滾燙的液體啪啪地落下來……
啪啪地砸在話筒上……
他仍然緊緊地攥著話筒,就好像緊緊攥著他的心似的,他害怕一打開手掌它就會四分五裂了。」

然而在小O的執著和勇敢,以及連他自己都吃驚的強大感情面前,他一次次潰不成軍。
「最後一根抽完,他用兩根手指把滾燙的煙蒂捏滅,真他媽疼得要命,但他咬牙忍著沒動。
末了他絕望地想,好吧,這樣的疼都擋不住我,那麼我真是瘋了。一個瘋子還怕什麼呢?」

直到最後一次在TTT的首映式結束後,半夜下雨,他看見小O居然坐在他門前,他的理智終於徹底崩潰。

「Viggo覺得有一把帶鋸齒的匕首狠狠地捅進他胸口,他想都痛成這樣為什麼還不死還不能醒。但是即使是夢他也不能再忍受了。」

他幾乎是以一種把自己卑微成塵土的心態和小O完成了身體上的結合,

「Viggo沒有回答,慢慢低下頭去,他散落的頭髮先碰到了Orli的腳背,在Orli觸電一般想要縮回去的時候,他輕輕而堅決地拉住他。像一個聖徒親吻他至高的信仰一樣,他在Orli蒼白的腳背上輕輕親了一下。
他抬起頭來,手掌一下一下輕輕地摩挲Orli冰冷的小腿。
這時他金色的發心閃爍著沉燦燦的光茫,他的眼睛像霧氣彌漫的遠山層林誘人深入,又像是魔咒一般的幽谷深湖引人墮落。
「我想要你快樂。」他深深看著Orli說。
他臉上的表情複雜而強烈,幾乎讓人覺得扭曲,混合著無比的虔誠和堅定,絕望與珍愛,深不見底的悽愴,還有溫柔。」
他愛這個人太久,太厲害,已經不知怎麼才能更愛,所以只有完全徹底地奉獻,
「他絕望而悲痛地想,上帝,我怎麼可能愛一個人愛到這樣,我可以為他去死,毫不猶豫,我可以為他拆皮扒骨,把我血肉骨頭裏所有有用的東西全都榨出來給他,哪怕自己剩下的只是一堆渣滓。」


這個一向溫和冷靜的人爆發出來的深情可怕而強大,不過那也只是因為他大概知道這會是他們一生唯一的交集。
關於他不肯和小O在一起的理由,有人說太過冠冕堂皇,不夠有說服力。既然已經愛到這樣,多一時也好,哪里還管得了那麼多?

這種說法有一定的道理,不過歸根結底還是性格的原因。
在老V的心裏,毫無疑問小O的前途比一切都重,他的確是

「寧可自己死一千次,也不願看見那些發生在你的身上。」
不願看見
「你的影迷會拋棄你,然後再也不會有人找你排戲。
對好萊塢來說,你這個人已經完了。
你將不得不回英國去,一輩子演那些你說你很厭惡的肥皂劇。
人人都會用奇怪的眼光看你,你不得不像Ian一樣,無論走到哪里都得先標榜自己同性戀的身份,像一種自嘲般的自我保護。
你永遠不會有有孩子,不得不和一個比你大二十歲的人綁在一起。
有一天你會看著那個老頭兒對自己說,一切都是為了這個人嗎?他是否值得?他滿是皺紋的皮膚和鬆弛的身體是否值得我改變我一生的命運?你將會懷疑你現在的選擇,你將會慢慢用新的眼光看待我的價值。
最後你會恨我,你的愛將會消失。而當你的愛也消失的時候,你早已失掉了你其他的一切,在這個世界上你將一無所有。」


他的確是那樣想的,但他其實下意識地回避了另一個問題。如果小O對他的愛消失,那麼一無所有的不只是小O一人,還有他自己。
其實他更加害怕的是後者。
他怯懦,他缺乏信心,他不敢為了愛情付出一切而承擔那很有可能的一無所有的後果。
他寧可選擇兩個人不在一起,再沒有真正的快樂,也要現在就主動放手。
他可以靠一段失去的愛活著,卻不敢正視愛情本身的幻滅。某種意義上這也是藝術家一種追求完美,追求詩意的體現。

但他的明意識不許他這麼想,而關於小O前途的那些擔心又足夠強大,以至於他在一種近似于悲壯的崇高感和自虐般的痛苦中,拒絕了他能和小O在一起的機會。

當他追上在高速上狂奔的小O,自我放棄般地陪他一起不開車燈地賓士的時候,他也許是想要就這麼死掉,以成全這段愛情的。

但是他沒有死,雖然他翻了車。他在恢復神智的時候想起來的是不能被別人發現他們這樣待在路邊。當小O拋下手電走回自己車裏的時候,

「Viggo 呆呆地盯著手電筒在地上滾動了兩下,靜止下來,光束照出一片雨地。雨打在隔離帶的碎石子上,濺出一小朵一小朵的花,被光一照,隱約像有彩虹的顏色。他聽見Orli的引擎發動起來,路肩微微震動,那些小水花一時都飛了,一片璀燦晶光。 那是深深刻在他腦子裏的一幅照片,他永遠無法用相機記錄的一幅照片。
「一直到死他也從沒忘記。」

那些水花其實就像那段感情留在他生命中的印記,無比美麗迷人,然而轉瞬即逝,卻讓他記取一生。

這以後的五年風平浪靜,雖然偶然還會在遇到小O時若有所感,起著作用的也只是餘溫,他已經差不多耗盡了他所有的熱情。剩下來的只有

「那種留戀,珍愛,和深深的惘然,不能回頭的遺憾,不曾後悔的抉擇,不可放縱的悲哀,所有這些全都化為那雙灰藍色眼睛裏慢慢燃燒慢慢熄滅的靜火,默默地成為灰燼。」

我並不覺得他會特別痛苦,或者說總是這樣痛苦也就成了麻木。他不特別難過,也不特別幸福。他只是表面正常地活著,像這個世界上很多人一樣。這時他對小O不是不愛,只是這個人的感情已經掏的差不多了,剩不下多少氣力,就像他出乎意料地接到小O從機場打來沈默的電話時,他也只覺得前塵如夢的悲涼罷了。

「Viggo喂第二聲的時候,覺得整個房間裏忽然充滿了雨夜的涼氣,不知道為什麼心提得老高,他的手一顫,照片掉下去。
仍然沒有人回答。
但是線並沒有斷。
他顫抖著說了一遍:「喂,哪一位?我是Viggo。」
……隱隱約約地,他聽見了那邊模糊的廣播,仿佛是在機場。
還有更模糊的,下雨的聲音。
他覺得那些廣播仿佛是從久得記不清的從前傳來的回音,那個時候的機場,Orli站在入口處,親吻自己手臂上的紋身,抬起眼睛看著他。
他又覺得那些雨好像在他身體裏面刷刷地下,他的心像片葉子,被雨從枝頭溫柔摘下,緩緩緩緩落回到地上,升起來一些煙一樣的,潮濕而淒涼的塵土。
他不再問了,手有些抖地拿著電話。
這有點像夢,一個無論睡或者醒都不能夠快樂的夢。
後來他說:「我在這兒,一直都在。」
他把嘴唇貼在話筒上,他的呼吸靜靜地傳到那邊去。
那天晚上他們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小O的死是在開頭寫老V的夢時就已經點明。
其實讓老V小時候做噩夢的那部電影,是我看的《永別了,武器》,海明威的小說改編。

大意是一個年輕人,好像本來是個知識份子什麼的,被迫參加了戰爭,但他厭惡軍隊,在一次輕傷住院時愛上了照顧他的護士,兩個人一切逃走,他從此成了逃兵。他們過了一陣非常艱苦的生活,他不能頭露面,全靠那個護士工作掙錢。最後那個護士難產,他在醫院裏惶恐地等,孩子沒有了,但是大人保住了。他在她病房裏哭,她安慰他,讓他出去吃飯。他出去了一小會兒,回到醫院的時候,人家告訴他,他的妻子剛才大出血,已經死了。

那是讓我非常感動的一個電影,那時候大概六七歲吧,但忽然間似乎體會到生死茫茫之痛,一個人失去他全部所有時的感覺。看見他高高瘦瘦地站在臺階上,身後淒涼的柱子的光影。非常難過。

但也還沒有難過到夜夜做夢的地步。老V更有藝術氣質一點,所以我設計他感受得更深。
這個夢其實代表了老V心底裏最畏懼的一種陰暗,他其實特別需要擁有點什麼,無論是去愛人,還是被愛,還是去愛他的藝術。他最怕的是失去一切的感覺。

所以到後來小O死的時候,他重新想起這個夢,其實是因為他一向恐懼的已經變成現實,他已經身臨其夢。Henry已經長大了,不再需要他,他終於下定決心要和O在一起的時候,卻已經沒有機會。藝術再也不算什麼了,那些只是心情平和時的點綴,就像他從前為了小O的事煩惱的時候,畫畫也畫不下去。他甚至沒有自殺的熱情。
他就像是滅掉了很久很久的那種炭灰,非常輕,非常冷,非常虛。

所以他在小O死後並沒有看他最後一眼,沒有去參加他的葬禮,他給Henry打了一個電話卻沒有留言。
他到小O的公寓裏去,他其實也不想要幹什麼,他就只想那麼待著,如果沒人發現的話,他會像一棵植物一樣死掉。其實我原本打算寫一下他去小O公寓的那一段,甚至準備讓他發現小O還留著從前從他那兒借來的衣服等等,但寫到那裏時又忽然覺得交待這些只會顯得笨拙累贅。
仿佛是老V在提醒我一般,關於小O死後他的一切,應該都寫得簡單而乾澀,不必畫蛇添足地鋪陳,才能應和他那時的心態。
老V後來到新西蘭去,住在小O留給他的那片森林。他學中文,他看唐詩,那都是他打發時間的方式,像他說的:

「每天早上醒來,要躺著想一想活著的理由。
「真想得起來?」
「是的,比如我要吃飯,我要散散步,我要再一次睡覺。」
他有時侯曬著太陽產生一種幻覺,仿佛那個年輕的Orli站在他身邊,輕輕踢他的腿,聲音裏帶著笑:
「起來,老傢伙!」
他從來不敢睜開眼睛,他再也沒有見過Orli,即使是在夢裏。

就是這樣,再沒有別的好說了。
心如死灰的人反而可以不痛不癢地活著。
而當他終於讀懂了「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後,連灰這種具相也都不復存在,他在夢裏覺得自己化成虛無,終於得到了最後的解脫。

「那天晚上,Viggo最後一次做那個夢。
他夢見自己站在灰色的臺階上,看不見的風從四面八方吹來。
透明的天光無比純淨。
他覺得有什麼東西正明亮而溫柔地滲透他的身體,一點點將他融化。並不痛苦,反而是如此釋然的輕鬆。
他感到他沉重的肉體正因此昇華為與靈魂一樣輕盈的物質,冉冉地自地面浮起。
他看見那個跟隨了他一生的影子已經消失,臺階上乾乾淨淨。
他仍然沒有看見Orli。
但現在他擁有無處不在的生命。
他是陽光,他是空氣,他是無比自由的風。
他終於可以像那個水晶般的靈魂一樣澄澈明潔,沾不上一絲塵土。
他伸出看不見的手臂,向著虛空裏擁抱。
他努力地深深地呼吸。
他知道他終於能夠和Orli融為一體。
從此,永不分散。」



不好意思,明明是交待寫作過程,卻開始分析人物,還自己引用個沒完。實在是覺得這兩個人太讓我喜愛,要不疑餘力地剖析。而小說裏那些句子,都是我想法最好的表達,拿來用非常省事。



(三)小O篇

非常喜歡小O這張照片,那種無辜的傻樣子,帶點疑問的大眼睛,乾淨襯衣,讓我一下就覺得手癢得要命,非常想要在他後腦勺上輕輕搧一下,打得他低一下腦袋,驚叫一聲。

而這張大笑的活脫脫就是個玩瘋了的孩子,心啊肺啊都要笑出來了。嘴咧到那麼寬,眼睛和牙齒閃爍著光芒。笑得太厲害,眼角都起了紋路,然而連那紋路也是青春可喜的,洋溢著無比的快樂。

這張微笑的,低頭垂眼,長睫毛可真是歷歷可數,鬢角的捲髮柔軟異常。就像個小孩子偷偷在嘴裏嘴裏含了塊糖,不敢說話,可到底守不住那甜意,糖味兒像透出燈罩的光一樣映到臉上來。

還有這個,眉毛挑得那麼高,有點狡黠地笑著轉頭,一看就是故弄玄虛洋洋自得地說著點什麼。那說話的孩子得意著呢,可看的人就只覺得好笑和可愛,又不捨得戳穿他,忍著笑看他到底想怎麼樣。

他是天生該當演員的人,每個表情每個動作都生動無比,擠個眉弄個眼,都能十倍於旁人地傳情達意。他得形像在我的腦海之中如此清晰,以至於他說的那些話,他的舉手投足,他的感情模式,幾乎都是自己跳到電腦中去的,基本不必多想。

比較麻煩的倒是他在銀幕上和銀幕下的對比實在太過鮮明。在銀幕上,我們的精靈自然美貌無雙英發明澈,即使是《王爾德》中出場僅幾十妙鍾的那個rent boy,穿著齊整如紳士一般, 看著驚慌失措的王爾德,挑逗似地舔舔嘴唇,吐出一口煙,微微輕蔑地一笑,掉頭而去,又是另一種標致誘惑,風流透骨。

他真的「好像無論何時在水銀燈下一站,立刻就可以光芒四射。」

而在銀幕下,他卻盼若兩人「那兩隻總是有點心不在焉的栗色眼睛,毫無保留的頑童式笑容,隨時隨地和hobbits們打鬥嘻鬧的痞子勁兒,就像一個最最普通的街頭青年。」

在佩服他是個好演員之余,我總是希望可以把這兩種形象調和起來。所以老V才會發現:
「那個活潑好動看來痞裏痞氣的年輕人,靈魂深處卻有一種精靈般的純潔和明朗。
那是一種他所有的大大咧咧和口沒遮攔所不能掩飾的東西,是疏忽一瞬他笑容裏的一亮,他安靜時時洋溢在他栗色眼睛裏那些光芒,仿佛輝動的水紋穿過玻璃映照在寂靜的空氣裏,又如同湖水中的陽光歷歷波折在水底的石面。因為透明而沒有顏色,卻比所有的顏色都更奪目與純粹。」

總覺得小O是一個非常真性情的人,可以誠實坦率到極點。
說這是純真也好,說他傻乎乎也罷,那是他與生俱來的一種豁朗開放,完全沒有城府和戒備。
喜歡就成天地粘著,討厭就不去理睬,心中所想總是要宣之後快,你可以因為他太過張揚喧鬧而討厭他,但絕對不用擔心他會兩面三刀地算計誰。

別人對他的看法,他可能相當遲鈍,即使意識到了也不會覺得怎樣,更不會因
此煩惱自苦,而要試圖改變自己迎合別人。他活得真實而簡單,完全不去扭曲自己的心性。

那又是無比蓬勃旺盛的一個靈魂,整個生命都是熊熊燃燒的,總要活到十二分滿。
那種充斥在他身心裏的熱情是他無法控制無法壓抑的,可以主宰他的一切行為,甚至可能會無所顧忌到幾近瘋狂。所以一旦他真的愛了,儘管也會有害怕、掙扎、矛盾、自暴自棄,他還是要比任何人都勇敢無畏,堅強執著。

這樣的小O恰恰是老V的反面,他可以帶給老V的衝擊可想而知。而同樣的道理,複雜而深沉的老V像一個讓人欲罷不能的謎一樣吸引著小O。

他多才多藝、幽默溫和,樂於助人,卻很自然地與人保持距離。
他冷靜而認真,敏感卻理智,細心周到卻決不拖泥帶水,為人處事成熟練達,極有原則主見,深自收斂卻仍能自然發揮出領袖能力。(幾個演員都提過他有非常自然的leadership).他完美和諧的精神世界仿佛從不會有失衡的危險,「在精神世界裏,你是個國王。」藝術家的修養與氣質更使得他與眾人不同。

這樣一個老V處處令小O覺得好奇吸引,又對他處處照顧有加,連他失戀跑出去喝醉,也是老V找到他,安慰他,開導他,把他帶回家去。
他怎麼能不崇拜尊敬這個人,怎麼會不從心底裏覺得喜歡?
我簡直覺得在現實中,小O對老V就會是這樣一種心態。

除此以外,我還覺得,一個父親對男孩子的成長至關重要。
沒有父親的引導,保護和支持,在成長的過程之中,或多或少都會覺得迷惘與無助,生命裏很重要的一環永不得完整。
再加上眾所周知的小O熱愛冒險,弄得渾身是傷還樂此不疲,甚至說過覺得那時候才是在真正活著之類的話。所有這些在我善於狂想的腦子裏一通攪和,我便產生了一個很自然的聯想,並且讓Kate說了出來:
「一直有一種東西在他生命裡,讓他覺得絕望覺得黑暗,也許打從他爸爸死了以後這就開始了。他媽媽,那個非常柔和老讓人覺得有點悲傷的女人,幫不了他。他一直都在自己努力,他跟我說過他小時候為了別人笑他的名字而跟人打架,他崇拜超人的無所不能,他十四歲就和一個女孩兒上床,他一直在努力,他一直逼自己做到比一般人快樂活潑。但那些黑暗還在,只不過被他壓制到了底層,他需要用激烈的方式把那些釋放出來,比如玩那些危險運動。要不就是找到一種更強大的力量來幫助他克服,比如你。」

在我的設想之中,小O對老V就是這樣:從單純的好奇,到因瞭解而產生了喜歡與崇拜,到因對方的關心而產生了感動,到因對方的友誼而感到溫暖快樂,到不自覺地要去回報,用自己的方式對那個人好。

他會一天到晚跟著人家混,去哪兒都希望有那個人在,
會把什麼心事都告訴人家,
會在打鬧中因為失手而擔心得要命,
會在老V受傷的時候氣急敗壞地幫他,
會在他生病的時候急得要死,
會陰陰地問誰讓他受傷的仿佛要幫他報復,
會用自己的腦袋試試他是否發燒,
會愛他的兒子Henry,帶著他玩兒、記著送他老V自己都忘了的禮物,
會對自己的事隨隨便便,對老V的事卻一向「認真得可以」。

他非常享受這種互相溫暖互相照顧的友誼,並沒有明白自己更深層的想法。但是在他們衝浪回來,老V對他隱瞞了自己的真實感受之後,因為太在意那個人,因為對那個人毫無保留地敞開心靈,卻沒有得到相同的回應,他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傷害。

他開始跟V冷戰,然後他發現了看見V和Anne走在了一起。


我想大概就是在那時候,仿佛牆上忽然出現了一扇魔門一般,他看見了牆那邊的東西。

大概這感情也把他自己嚇住了,他不敢正視它,又無法逃避它,在熾烈的情感、嫉妒的煎熬、還有對這段情感的無比絕望中,他去發瘋般地冒險和蹦級。在V因擔心來找他時,他脫口而出:
「Viggo,別他媽裝的跟我爸似的,我爸早死了,而我也根本沒興趣認你當爹。」

話出口的一瞬他就刻骨地後悔,他追上去,結結巴巴地解釋和道歉,在老V讓他放手時,他猶豫了一下,終於鬆開,

「眼睛裏有一種失去所有氣力聽天由命的表情,他甚至都不再看Viggo,讓Viggo覺得如果自己就這麼走掉,他一定不會再追上來,他只會在原地待著,然後一個人一點一點崩潰。」

他沒有勇氣和Viggo說明,只能在說「你根本什麼都不明白」之後儘量地躲開。
這時他已經厲害了很多,不再像從前那樣躲著老V不見連目光都不相交,他戴起面具來,大家客客氣氣,相敬如冰。
但在這表面的平靜之下,他的內心火焰卻燒得越來越凶,燒得他整個人簡直都已經虛掉了,就像一塊燒到最厲害的煤,非常脆弱,一夾就散。
老V在河中出現的意外就是一個適時的外力,小O在可能徹底失去他的恐懼下,終於決定暫時滿足於原狀而不再苛求,他跑去找他,像一個被嚇壞了的孩子一樣緊緊擁抱老V,最後他說:「只要你好好的,Viggo。我就什麼都不在乎了。」

他這話是說給老V,同時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即使由於感情的覺醒他已經開始了對老V精神和肉體上雙重的渴望,他也從此處處克制著自己。
然而愛情一旦來臨,再強大的意志也難以駕馭,更何況他本來就是一個情緒激烈,理智薄弱的人。

所以他會在忍不下去的時候,裝瘋賣傻地來開玩笑。

「他一屁股坐在他旁邊,拿手肘頂頂他:
'盡看著我幹什麼?看上我了?'
Viggo的臉一下子熱起來:'一邊兒去,你這個該死的白癡!'
Orli一下子大笑起來,像要笑瘋了似地前仰後合,聲音大極了,別人都直朝他們看。但是這不管不顧的孩子還嫌鬧不夠似地伸出胳膊,親密地掛住Viggo的脖子,在他耳邊低低地說:
'嘖嘖,老傢伙,就算被我說中了也別說髒話啊。'

他會在老V因為害羞和尷尬匆匆躲開的時候,
「一個人抱著膝蓋坐在原地。下巴揚得高高地似乎在看頭頂上的夜空,眼睛亮得出奇,像是有星星落在裏面。
然後忽然間,他跳起身,逕自走掉了。」
他會幫累癱了得老V做吃的,擔心他在浴缸裏睡著,撞破門進去看到老V的身體時,
「臉一下子變得蒼白,眼睛裏蒙上一層奇怪的水霧,死死盯著他,眼神裏有一種他所不熟悉的表情。那表情讓Viggo覺得醍醐灌頂般冰冷,又仿佛那冰冷其實只是神經被灼燒到極點才會產生的錯覺。就像是忽然碰到太熱的水,一瞬間所能感覺到的卻只是冰涼。
在他沒能多想以前,Orli走過來刷地一聲替他拉上浴簾:
' 媽的,浴簾也不拉,弄得滿地都是水。'
然後他轉身出去,把已經撞壞了的門帶上。」

他會在被疲勞拍攝折騰得背傷復發,而老V又不辭辛苦地用藥酒幫他按摩時,以一種深思熟慮的悲哀說,

「你把我慣壞了,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你了,我該怎麼辦?」
他會絕望地無比地對他說:

「'不,不是那個。我是說有一天你會討厭我,見到我就噁心,你會再也不想看見我,寧可沒有認識過一個名叫Orlando Bloom 的人。' 他說這些狠話的時候,眼睛睜得極大,瞳孔卻縮得很小,那種冰冷痛苦的光,就像一隻被主人狠狠踩了爪子的貓。」

他身心掙扎得太厲害,那種折磨幾乎是一種可以把他整個人摧毀的可怕力量,一個年輕熱情得像他一樣的孩子怎麼可能在這樣的狀態中長久地堅持?
所以他終於在那個海邊的夜晚,在瘋狂地和Hobbits追逐打鬧之後,把老V拉倒在冰冷的海水中親吻了他。
那就是他長久壓抑以來終於得以爆發的一次,他後來在深夜的大雨中帶頭脫成赤膊沖進海水,狂呼大叫。
那是他唯一可以稍稍解脫的方式,使他可以帶著那麼一點放縱的效果繼續偽裝下去,繼續忍受煎熬。

魔戒拍完以後,他最早離開。
我想他不是沒有嘗試過忘記,但他最後終於絕望。
他沒辦法拋開這段感情,他的年輕、信心、與勇氣讓他最終決定直面這一切而非逃避。
於是他終於不顧一切地向老V打電話表白。

在他們兩個人的關係中,主動的一直都是小O。
曾經有人對這一點感到怒其不爭,說既然老V不肯,何必如此執著?

然而執著和沒有自尊是兩個概念。
小O從來也沒有因為愛老V而失去自己,他從來也沒有哭哭鬧鬧,他會在最痛苦的時候依然堅強地頂著面子,

「那天晚上,Orli最後說了一句,以一種殘酷的傷人傷己的嘲諷:
'怎麼哭的人竟會是你?Viggo, 你總是能讓我吃驚。'」

而在一旦最終決絕以後,會頭也不回地離開,


「Viggo,興許我真該把你打暈,就在這兒等著人來--不過,你放心,我再也不會幹那種傻事。」


他忍受著骨子裏的絕望仍然努力地生活,並不放任自己的沉淪。他結了婚,得了奧斯卡,他甚至得到了全國業餘車手大賽的亞軍。

而他的一切執著行為,其實也因為在他的心底,他其實一直都相信老V對他是有感情的,這麼個倔強堅強的孩子,無論多麼痛苦,總不肯絕望,總不肯放棄,又在一次次的失望中, 他試過自暴自棄,試過用Atti或者工作來代替老V。
已經辛辛苦苦斷掉了一年,但只消老V的那一幅畫,他就立刻明白了老V並非無情,就會在TTT的首映式上真情流露,會在首映式後一直追到他家裏,在大雨的夜裏坐在他的臺階上默不作聲地等他。

他不顧一切的執著終於擊毀了老V的一切防備與束縛,在長久的壓抑之後,他終於得到了老V的身心,如願以償地從他的嘴裏掏出了愛情的確認。

然而就在激情和痛苦釀造的狂歡過後,他幾乎是立刻開始擔心他們的前途。
其實他是如此地瞭解V,他的潛意識中幾乎已經明白了V的這次舉動的意思。
然而他還是要問。

他永遠都不缺乏面對現實的勇氣,他不肯苟安於曖昧和不徹底。
他無法接受老V所建議的那種地下關係,並不是執著于什麼名分之類的東西,而是他要一種和自己所付出的一樣純粹勇敢的愛情。
某種意義上他也是一個完美主義者,他不能接受不完整不純粹的東西,越是他在乎的,他越要求純度和力度,他痛恨老V「該死的不夠誠實」,這正是他們從前一切矛盾的焦點。老V的複雜和深沉,自製與內斂讓他感到無力和折磨,對他們的愛情感到無法把握,沒有信心,所以他曾經說過:「我願意把我的靈魂出賣給惡魔,只要我可以明白你究竟在想些什麼。」

但他不是不講道理的強求,他完全明白老V的處境,他其實只是要一個承諾讓他可以信賴和希望,哪怕那個承諾其實遙遠。
所以他儘管害怕,還是會掏出自己的心來給老V看。

「Orli低著頭想了一會兒,然後他說:'那他大了以後怎麼樣?'
那句話裏的執著和忐忑,幾乎就是祈求的意味差一點要了Viggo的命。他的喉嚨忽然被一個巨大的硬塊死死堵住,他說不出話來。
' 你能和我在一起嗎?當Henry長大了以後?'
Orli天真地又問了一遍,他這會兒抬頭看著Viggo,他眼睛裏有一種勉強壓抑的慌張,又有一種強迫自己提前絕望的平靜。
Viggo覺得這樣的折磨再多一次他就要瘋了。」

寫到那裏時我真不明白老V的神經是什麼做的,居然還能夠回答,不能。
這一次小O的絕望是黑暗而徹底的,在從渴望數年後達到的極樂的頂峰墜落到一切希望最終落空永不能實現時,他只能

「望著他,眼睛仿佛是嵌在古代棺木上的兩顆寶石,明亮無比卻冷漠難當。
'那麼,你是在用你的愛殺死我了。'他呆呆地說。」

其實他未必不能理解老V並未說出口的所謂的苦心,令他不能忍受的是,他其實多少感到了老V感情上的不純,無論老V如何口口聲聲地愛他,他的愛也只能是盡他所能罷了,永遠比不上自己所付出的。這些東西他不可能想得太清楚,他只是感到前所未有的混亂痛苦和絕望,所以他不開車燈不開雨刷地在黑暗的高速公路上狂奔,他自由而野性的靈魂是要什麼來驅動的,旺盛蓬勃的生命需要他一直渴望的東西來填滿,但是現在他什麼都不剩了。

當老V關掉車燈陪他在黑夜大雨裏並排而行,當老V為了不連累他而翻車的時候,他的心裏也許又回來了最後一點指望。然而在老V怕被人發現而緊張地讓他離開時,這最後一點指望也消失了。他

「一動不動地在那兒站了一會兒,手裏的光束微微抖動,然後他忽然輕輕冷笑了一聲。
'Viggo,興許我真該把你打暈,就在這兒等著人來--不過,你放心,我再也不會幹那種傻事。'
他一下子把手電筒扔在Viggo腳下,轉身朝自己的車走。」

他仍然愛著老V,但他已經徹底地做了個了斷。
從此塵埃落定,他們再也沒有過其他的機會。

在漫長的五年中,我仍然設計他們會有偶爾的交集。比如讓他們在頒獎晚會上相見,小O被人問還想不想演老V的問題。他的那個回答微微自嘲和嘲諷,

「如果我真能演好他,那麼這個就可以換成奧斯卡了。他是個很大的挑戰,但是可惜的是,我已經不像從前那樣歡迎挑戰了。」(覺得最近小O的照片真的經常帶著一種自嘲和嘲諷)

比如他和老V,偶爾在片場的角落隔著一堆板材抽煙,而他一直都不知道老V就在他的背後。但是知道了又能如何,我猜他仍然會笑,興許也遞一根煙給老V抽。交談兩句,各自離開。

他很努力地工作、生活。他的事業蒸蒸日上,感情生活也漸漸穩定。當他在奧斯卡的頒獎晚會見到老V,已經可以主動同他招呼擁抱。

從他離開老V以後,他是不曾真正快樂過的,但他那強烈的生機使得他僅靠一點殘燼也可以活得比旁人都更精彩。

他領到了獎,向他的女友求婚。老V在台下真誠地為他高興,想起許多年前,在新西蘭,他在黑乎乎的汽車裏安慰喝多了的小O的那些話。

他是真的希望和相信小O可以獲得幸福。
也許小O也相信如此。

但事實上那只是一個自欺欺人的願望,他的生命已經沒辦法完整了,在那樣愛過又絕望以後。

「即使是在我們最快樂的時候,他的身上也好像總有個陰影。他會在笑得最高興的時候忽然沈默下去,抽著煙看著別處。他煙抽得真厲害,越是不說話的時候越抽得兇狠。他玩那些最危險的運動,每次玩完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精神亢奮。」
在他心底老V仍然是一個無可替代的人,在他最脆弱的時候他能想到的也只有老V。他會在婚姻出現問題,而母親又忽然去世的時候,在機場打電話給老V,卻又一個字不說。
他聽見那個人對他說:「我在這兒,一直都在。」在那個下著雨的晚上,電話的兩端的人默默無言。
那真正是一種心事成灰後無限傷感的緬懷與感觸,不給雙方帶來任何的光與熱,然而卻讓人不忍不留戀。

關於小O的死,其實是出自我的一點私心。
其實他大可以不死,繼續過他的生活,老V也是一樣。
他們過著灰色的生活,不特別幸福也不特別痛苦,那些曾經無比美麗的東西都只存在於當時罷了,光輝決不能永恆,整個故事就此結束。那是最現實的收場。

然而到底還是捨不得,所以才寫Kate去找老V,才寫老V決定和小O在一起,才寫還有小O在慈善表演的時候死掉。非常戲劇化的幾節,毀譽半參。

在從前的版本裏,小O死前曾經問清了老V的意思,得到了永遠在一起的承諾。然而後來被我刪掉了。

現在的版本裏,他在手術後的強烈麻醉效果裏也許都沒能認出來老V,但我相信他在飛車前想起老V名字的那一剎那,應該已經明白了老V的意思。
然而他會因此覺得幸福嗎?我不知道。

即使小O可以活下去,這煙消火滅的兩個人,也不大可能得到100%的幸福了。人並非是那麼強悍的一種存在,可以抹去一切的痕跡,嶄新地開始。

所以無論如何,從老V徹底斷絕了小O希望的那個夜晚開始,他們最純最美的一段愛情已經在最光輝的地方像個美麗的肥皂泡般,啪地一聲破滅了。


(四)其他
老V的那首歌詞其實不是他寫的,我找不到他的作品,只好自己寫了一首。靈感來源於某個外國著名詩人的一首詩,記得的只有一句 「如果我曾經下車,為你。」非常喜歡那種意境,所以就用了。

我很喜歡我給小O設計的兩部電影,覺得他演盜墓專家一定非常夠味道。「年輕冷靜敏捷睿智的盜墓專家,一身黑衣,眼神鋒利,偶然一笑又如蔽日雲開,令全球少女再次為之瘋狂。」哈哈。

那部<>裏的Mark,簡直就是我理想中的小O該演的角色。這種類型的角色一定會叫好又叫座。
改天有時間的話,也許會把那個劇本寫成一部完整的小說。自己最感動的是:
「他的朋友們嬴了很多錢,從此不用再擔心生活。
但是他們仍然在海灘上行騙。
沒有了Mark, 他們老不能得手。
後來終於得手的那一回,大家抱頭痛哭。」

寫的時候心裏很酸。

我還對中國存了一些私心,所以老V會給小O買中國店的素包子,會用中國的藥酒給小O搓背,會在最後去學中文,去讀李商隱的詩。那些不懂中文的人啊,總覺得他們失去了瞭解世界上最精妙的意境的一種機會。

寫這個故事的時候心裏充滿了對VO的熱愛,下筆如飛,每天下班都勤奮地寫,前後用了兩個星期左右,創造了我的記錄。但是寫到最後,已經有些興趣了然,文字也開始泛乾。
文中也有一些筆誤和錯別字,已經不能更改,請大家見諒。

本文裏一些地方借鑒了大家寫的書評,還有喜歡這篇小說的人和我私下交流的意見。
她們說的有時候比我能表達的還要清晰,所以我也採用了一些她們用過的詞句和觀點。

這篇小說最初登在一個魔戒的專門網站,後來又在青枚的鼓勵幫助下發到了晉江。感謝大家的支持與喜愛,把我的熱情又喚回來了,所以喋喋不休地寫了這篇後記,希望不會嫌我囉唆。

這個鏈結裏有一些別人做的動畫,裏面可以找到小O在戛納親吻老V的鏡頭,眉飛色舞的樣子,還有王爾德裏的那段精彩表演。大力推薦。

最後要說一句,小說的結尾曾經用過一個灰塵的比喻,和艾菲兒的《灰》有些神似,雖屬巧合,我還是改掉了。有很多事件是別的同人小說也用過的(那些真事),甚至還發生了某個情節相同的巧合(《小小少年》裏也有老V給小O打電話,發現他和Atti在一起的段落),但我相信大家描寫的角度不同,手法不一,在文中的作用也不同。事先聲明,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順便說一句,《灰》是一篇極其優秀的《灌籃高手》同人小說,不僅僅是感情,還承載了許多其他的內容,文字簡練精緻,節奏跳躍而富力度,是一部讀過可以讓人熱淚盈眶的作品。




─────────────────

羊言:

終於把它全部轉載過來了,雖然沒有問...(跪
但是這真的是篇值得一看的文章,美式的風格,不會過於綺麗也不盲目單調的愛情,才是值得品味欣賞的上作。
僅供各位觀賞啦,某羊只是轉載過來,絕對沒有任何一點私心,雖然這樣以後自己看也方便...


請慢慢重複品嘗吧。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NISIN寧欣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