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當時11 By lanlantoyou授權
Viggo覺得時間是一種奇妙的東西,非常富有彈性。


無論你曾經如何感覺度日如年,眼前的日子仿佛永遠也過不去,終究會有那麼一天站定回頭,哎,原來仍是急景流光,電轉風掣。

Viggo覺得就是這樣又到了2002年底,魔戒二—The two towers預備上映的時候。
Peter提前打了電話給他,問他能否參加洛杉磯首映式。

Viggo相當爽快地答應下來。

他知道自己沒有參加FOTR DVD演員評論的製作,已經欠下了Peter好大的人情,洛杉磯又近在咫尺,這一次他無論如何不能推掉。
放下電話的時候他才敢想,又要見到Orli了。

那天晚上,Viggo坐著公司派來的Limo開往Arclight Cinerama Dome。
快到的時候,司機把車停下來,告訴他:「先到的幾輛車現在都停在門口,我們要等一下才能過去。」
「當然。」Viggo毫無意見地說。

他自車窗裏向外看,日落大道上積了很多水,似乎是下水管出了什麼故障。很多影迷被隔在街道中間的障礙後面,正在拼命朝剛下車的明星揮手。
把車窗放下來些,他立刻聽見影迷們的叫喊,她們正在叫Elijia和Dom的名字。

他隨即看見了正在對人群揮手的Elijia和Dom,他們在積著水的街上走了兩步,給靠得最近的影迷簽了字,還要再向前的時候,被保鏢們攔回去。
沖影迷揮了揮手,他們進了劇院。
人群發出一片失望的叫聲。

但是忽然間,一個女孩尖厲的嗓音劃破了潮乎乎的夜晚:「Orlando!」
所有的人都以空前的熱情向前猛擠,歇斯底里地一起叫喊著那個名字,警衛們緊張得如臨大敵,場面一時混亂不堪。然後——

Viggo看見了Orli。
他正從記者群中鑽出來,鎂光燈仍然追逐著他閃動。他的身影時亮時滅,讓Viggo覺得他更像一種幻影而非真實。

他看見保鏢們在勸阻Orli,但他設法掙脫了他們。然後他邁開兩條長腿,穿過滿是水的映著綠幽幽燈光的街道,朝影迷跑過去。
他身上是很莊重的黑色西服,跑起來的樣子卻像穿著最舒服的運動褲般敏捷輕鬆。兩個震驚的保鏢笨拙地跟在他的身後。


他腳上一定還是雙All Star的球鞋。
Viggo微笑著想。


他這麼看著Orli,幾乎不敢眨眼,他害怕一眨眼視野就會模糊。
他看見Orli靈巧地跨過地上的水坑,跳上路肩,盡可能地貼近那些隔離障礙。
影迷們快要瘋了,她們拼命朝他伸出手、本子、海報、音像製品,她們試圖抓住他,他的衣服,他的頭髮,他的胳膊,她們歇斯底里地尖叫哭泣。
但是Orli給得更多,他從欄杆上面俯過身去,熱情地擁抱她們,在她們臉上親吻,同她們交談,讓她們拍照,沒完沒了地簽名。他沿著路肩一點點地移過去,幾乎照顧到了每一個人。當他移動時,人群尾隨著他。

他終於重新跑回街對面的時候,女孩兒們激動地一起高喊他的名字,喊他演過的各種角色的名字,魔戒裏所有人物的名字。
他站在路邊最後沖她們揮手,然後他消失在劇院門口。
人群慢慢平靜下去,落潮一般緩緩散開。

「總算能走了。」Viggo聽見司機說。
Viggo升上玻璃,車子慢慢發動起來。


……


大廳裏面已經熙熙攘攘。Viggo在門口略停了停,眼睛搜索著熟人的影子。
左邊忽然有鎂光燈閃,轉過臉去,他看見了正和Sean摟在一起讓人拍照的Orli。
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那是個他一點都不熟悉的Orli。
大概是為了角色的要求,他頭髮留長了,統統向後梳,從前濃密的捲髮拉直了很多,曾經發亮的黑色變成一種夾雜著金色的深棕。他還修了鬢角,留著淺淺的小鬍子,過去那個陽光青年現在十足像個十九世紀風流成性的年輕貴族。

但讓Viggo覺得陌生的不是那些,而是他的神情。


他在笑,但那個笑決不是Orli的笑容。
Viggo記得從前那個孩子,咧嘴大笑的時候像夏天早上的陽光,低頭微笑的時候像香甜的糖果,你甚至可以看見他熱情快樂的靈魂在他眼中閃動跳躍。
但是現在,他臉上在笑,眼睛卻不是。

他目光半垂,不曉得在看哪里,一種迷惘淡漠的神氣,全藏在不動聲色的凝視裏。
不動聲色,對,就是這種表情像刺一樣扎中了Viggo。

他所知道的Orli一向是表情豐富眉飛色舞的,無論快樂,痛苦,還是憤怒,都栩栩鮮明,帶著無比的生氣。

他從沒見過現在這種樣子的Orli。
他不知道是從前的自己全都錯了,還是在這不到一年的時間裏Orli已經脫胎換骨。
當他還站在那兒震驚地思考的時候,發現Orli抬起眼睛,看見了他。

Orli丟下大家朝他走過來,一言不發,眼中再無旁人地一路走過來。
Viggo只能在原地看著,維持著自覺得體的笑容。他想Orli大概要像擁抱其他人那樣擁抱自己了,沒有問題,他強悍得足可以對付這個。

但是當Orli手掌忽然伸出來覆上他左臉的時候,除了一個輕輕的寒戰外,他發覺自己連胳膊都抬不起來。

Orli在向他笑,Viggo看見他眼睛裏閃爍著兩個靈魂,那是悲哀與狂喜糾纏的戰鬥,甚至是刀劍相交鏗鏘有聲的,迸射出的光芒如同末世的千個太陽般刺目。

他沒辦法去看那雙眼睛,他低下目光,看見Orli的嘴唇在輕輕發抖。他感到Orli的另一隻手也抱住了他的頭。

下一刻,Orli把他的額頭湊過來,緊緊地貼在Viggo的額頭上。
他的額頭非常燙,捧著Viggo臉的手卻異樣地冰冷。他的手指頭摳著Viggo的耳朵邊緣,仿佛不摳住那裏就要沒有力氣地掉下去似的。他起先還睜著眼,後來就緊緊閉上,像得了熱病一般,他輕輕發著抖。

在兩個人的額頭遮蔽的陰影裏,Viggo很近地看著他,在那麼暗的地方他有一種錯覺,仿佛這是與外界隔絕的一個絕對安靜的空間。他看見Orli緊閉的睫毛慢慢變得更黑,有幾簇都沾在一起,忽然間他明白那是因為它們被什麼東西打濕了。他覺得心裏有什麼轟隆一聲塌下去了,他暈眩得幾乎站不住腳,那短短一刻仿佛有一輩子那樣長。

他不知道自己臉上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

在那個攝影記者要給他們拍照的時候,Orli放開了他。他像從前一樣把胳膊繞過Viggo的脖頸,但是這一次他把手伸到Viggo的襯衣領子裏,放在他後頸的皮膚上。
Liv和John走過來了,大家一起拍照。Orli的臉上掛起從前一樣熱情明亮的笑容,和每個人勾肩搭背。

然後鈴聲響起,催促大家就座。

……




Viggo沒有參加首映式後的Party,他告辭離開的時候大家紛紛挽留,但他說最近治安不好,他不放心Henry一人在家。


他面不改色地說了謊。其實Henry這個週末本來就在前妻那裏,而他原本是預備參加Party的。

只是在這樣遇見Orli之後,他覺得沒辦法再在人群中虛與委迤。
Orli不說話,眼光淡漠地看著他走,讓他覺得如芒在背。

回到家裏,他洗了澡,很快上床。
他覺得非常可怕,Orli竟然還對他有那麼強大的影響。好像只要那傢伙願意,隨時隨地都可以輕而易舉地把自己逼瘋似的。

他手有些抖地從床頭抽屜裏拿出了安眠藥。
他不敢讓自己再醒著多想。

Viggo聽見淅淅瀝瀝的雨聲。
洛杉磯這個冬天的雨水仿佛特別多。
他躺在那兒,覺得手腳都凍得發麻,那個安眠藥仿佛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副作用,每次從藥力中醒來總是覺得冷得要命。

離天亮還早。
雨聲聽起來非常陰森。

Henry不知道在花園裏放了什麼東西,雨水打上去,發出當當當的金屬聲,令Viggo想起不知是哪部電影裏的兇殺場景:拋在雨地裏的兇器,一路血水蜿蜒。
他腦袋木木地聽了一陣,從床上爬起來,光著腳走到客廳,打開了前廊上的燈。

推開門的一瞬他看見Orli。

淋著雨坐在他家臺階上的Orli。
這個荒謬的場景讓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
他只不確定這是個好夢還是噩夢。


「我老是在等你,Viggo。」Orli沒回頭,他的聲音好像是從一口又老又深的井底發出來的,遙遠虛無,在井壁上撞來撞去,回音動盪。
「我老是在等。在你的門口等,在別人家的門口等,在我自己的門口等……」
Viggo覺得現在他的聲音清楚了些,好像是他從深井裏爬得高了點,擦著青苔和井泥,那聲音漸漸靠近了井面。
「你從酒吧裏跑掉那天是這樣,你跟那個女的睡覺那天也是,你讓我掛了電話去切蛋糕那天還是這樣,去他媽的蛋糕,我一直在外頭抽煙,等著你再打過來……」

這會兒他的聲音更清楚了,仿佛是他終於爬出了井口,正對著Viggo的耳朵在說話:「……我老是在等你,Viggo,老是。有時候我覺得我等得都快瘋了——可你總也不來。……你總也不來。」


Viggo渾身顫抖,他覺得這個夢假得可怕,又真實得可怕。

他一時都糊塗了。
他光著腳走過去。

走到Orli身後,抖抖索索地伸出手摸摸他的脖子。
這時他聞見花園裏泥土的味道和雨水冰涼的腥氣,他手底下的皮膚冷得像石頭,幾乎感覺不到頸動脈的跳動。

不,那不是Orli,他悲哀地想,Orli總是溫暖的,帶著陽光和清新樹葉的味道,渾身散發著剛剛運動過的熱氣,光滑的皮膚底下是瘦韌的筋肉,蓬勃的血氣與活力。

他抓住手底下的脖子,輕輕用力把他的頭扳向自己。他準備好看見一張陌生的臉,或者是一座沒有眼珠的希臘雕像。

但是不——
那還是Orli。


雨夜裏的前廊燈光慘澹,照著他熟悉的額頭,顴骨,瘦削的臉頰。
那雙栗色的眼睛裏一片虛無。
雨水還在那臉上奔流,他的臉色敗壞得像一片離開枝頭很久的乾枯葉子。


Viggo覺得有一把帶鋸齒的匕首狠狠地捅進他胸口,他想都痛成這樣為什麼還不死還不能醒。


但是即使是夢他也不能再忍受了。

他一把抓住Orli的肩膀,拉他站了起來。他一路拖著他進了客廳,他拖著他走過走廊,拖著他走進主臥的浴室。他們身上的水滴滴答答,泥腳印弄髒了乾淨的地毯。

他一直緊緊抓著Orli,連彎腰向浴缸裏放水的時候,那一隻手都沒有放開過。
蒸汽很快讓冰冷的浴室溫暖起來。

他回過身來,開始脫掉Orli的衣服。

他先扔掉了那件水唧唧的黑色西服。
但是露出來的馬甲有無數扣子,濕了的布料非常澀,他弄了很久也解不開,他感到Orli在濕衣服裏抖得像狂風中的一面破旗,他急起來,一把撕開它。扣子迸落在地上,啪啪地跳起來,砸在他光著的腳背上。他咬著牙繼續撕那件襯衣,更多的扣子掉下來,他覺得雨開始下在了屋裏。

他蹲在Orli腳邊,替他解開鞋帶。鞋濕得像一個盛水的容器,Orli站在那兒的時候,他的體重甚至擠出了些鞋子裏的水。Viggo讓Orli靠牆站好,拍拍他一條腿,讓他放鬆,然後他把那條腿抬起來,小心地放在自己肩上,幫他脫掉沉重冰冷的鞋襪。

他幹這一切的時候,Orli除了不停地發抖,都乖得像一個玩具娃娃。
Viggo仍然蹲在地下,仰著頭去解Orli的皮帶。皮帶鬆開,褲子一下子掉下來,他瘦得不靠皮帶就掛不住褲子。

Viggo忽然停下動作,轉開了頭。他轉開頭的時候一滴眼淚濺在瓷磚地上。吸了一口氣,他用脫鞋時一樣的辦法,一條一條腿地來,脫掉了Orli的褲子。最後他輕輕拍拍Orli,讓他過身來,他看見他脊背正中那道長長的傷疤,在凍得青白的背上那傷疤是紫的。

他靜靜看了一會兒。
忽然間他把臉貼過去,嘴唇柔軟地落在那傷痕上。他親吻它,一點一點地,像投下根根羽毛似地輕輕親下去,好像那個傷痕還會痛一樣,他簡直溫柔得可怕。
他再也忍不住的眼淚順著Orli的脊背往下滑。

一直在發抖的Orli就在他嘴唇碰到自己的一瞬,停止了抖動。他僵直著身體貼在冰冷的瓷磚牆上,一動也不敢動,連呼吸都屏住。直到Viggo的嘴唇離開他的背,他才慢慢轉過身,像喘不過氣一樣地問:「你他媽的知道你在幹什麼嗎?」

Viggo沒有回答,慢慢低下頭去,他散落的頭髮先碰到了Orli的腳背,在Orli觸電一般想要縮回去的時候,他輕輕而堅決地拉住他。像一個聖徒親吻他至高的信仰一樣,他在Orli蒼白的腳背上輕輕親了一下。

他抬起頭來,手掌一下一下輕輕地摩挲Orli冰冷的小腿。
這時他金色的發心閃爍著沉燦燦的光茫,他的眼睛像霧氣彌漫的遠山層林誘人深入,又像是魔咒一般的幽谷深湖引人墮落。

「我想要你快樂。」他深深看著Orli說。

他臉上的表情複雜而強烈,幾乎讓人覺得扭曲,混合著無比的虔誠和堅定,絕望與珍愛,深不見底的悽愴,還有溫柔。
他的聲音顫抖喑啞得不像樣子。
他奇怪怎會有一個人,只是讓他看著就能感到無比深刻的痛苦,與同樣強大洶湧的欲望。

他站起身,脫掉了自己的睡衣,伸手扯下Orli身上最後一條短褲。
他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Orli,拼命地把他按在自己赤裸的胸膛上,他用盡所有的力氣讓他們兩人全身上下每一寸都緊緊貼和。

他聽見他們兩個的骨頭格格作響,好像他正把這個愛到不知怎樣才能更愛的人死死嵌進自己的骨血裏去。
他忽然希望自己可以在此刻折成兩折,好把那個冰涼單薄的身體徹底地環抱在懷裏,然後他又覺得他們最好是可以粉身碎骨,碎成塵土,再也沒法分離。

他緊緊擁抱著Orli進入了浴缸。在他們沉進熱水的時候,他俯下頭去吻了Orli。
他從不知道只是吻一個人也可以幸福得如同死亡已經降臨。
他感到Orli的手緊緊壓住他的後腦,唇舌間的回應狂野激烈。他覺得眼前一片漆黑,但腦海中閃現的景像卻絢麗無比,超乎一切想像與形容。

他覺得就在那一瞬他進入了一個不必用感官去感覺的世界,赤裸裸的靈魂碰撞出最原始的快樂。

他看見一個奇麗絕倫的巨大煙花砰然炸裂,世界上所有的花朵在同一時間盛開,難以描繪的千萬種色彩撲面而來,海嘯山崩飛岩巨浪,億兆星辰在洪荒般的宇宙中雨點一般墜落。

……

他們終於因窒息而鑽出水面。
Viggo睜開眼睛,開始他幾乎找不到焦點,然後他看見了Orli的臉,那張只是看著就會讓他覺得痛的臉就在他眼前。

Orli仍然死死抓著他的肩膀,閉著眼睛一聲不出,濕漉漉的頭髮沾在他臉上,他皺著眉毛,急促地喘著氣,激情和欲望讓他顯得脆弱痛苦。

Viggo深深吸了口氣,慢慢把手從Orli背後拿開。他把他的濕頭髮都弄到後面去,輕輕用手指撫摸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他冒著熱氣的 滾燙的臉頰。


他想所有這些他至死都不會忘記。


「我想要你快樂。」Viggo低啞地,像是種保證一般地說。
他輕輕把Orli的手從自己身上拿下來,他在水裏托起Orli,小心地讓他躺在自己的手臂裏。他都有點驚訝於Orli的順從。
他低下頭去輕輕親吻Orli顫動的睫毛,他弧線美好的眼瞼,眼瞼上的皮膚孩子般幼嫩,幾乎可以看見淡青的血管。他嘗到了Orli的眼淚,有一點苦,很淡很淡的鹹。他耐心地,反復地,輾轉地,將它們一一吻乾。他要他快樂。

他一路親下去,親過他的鼻樑,他的下巴,他的咽喉,他因為吸不進空氣而劇烈起伏的胸膛。他聽見Orli的心跳得這麼厲害,幾乎都快要連成一氣了。他在他心臟的位置上停留了一會兒,那顆心砰砰砰砰地隔著血肉打他的臉。

「我想要你快樂。」他流著眼淚說。
他的嘴唇一下滑下去,掠過Orli結實平坦的腹部,他一下找到了那個東西,他把它毫不猶豫地含在了嘴裏。

他感到Orli的身體猛然一下繃得死緊,幾乎要從他手臂裏彈起來,卻仍然一聲也不吭。

他停了一下,抬頭去看Orli。
他看見他的手緊緊抓著浴缸邊緣,用力得指節都發白,頭死死地往後仰。他知道他一定忍得快要咬破了嘴,他不明白為什麼Orli不抓住他而要去抓別的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壓抑著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他繼續親吻Orli,他可以清楚地感到他身體裏一波比一波更強大的欲望的浪潮,他因為Viggo的每一個動作而激烈地顫抖,他的胸膛起伏得越來越厲害,呼吸越來越零亂,越來越急促。但是自始至終,他都把自己的喘息聲死死地鎖在喉嚨裏。

在高潮來臨的一刻Viggo聽見他抓在浴缸沿上的手指響了幾聲,像要生生拗斷了似的,他單薄的身體繃緊得似乎隨時會斷,一陣劇烈得令Viggo害怕的痙攣掠過他全身。
像遭到電擊的病人一樣,他猛然向前挺直了身體,睜開的眼睛裏水氣彌漫,完全沒有焦點,仿佛一個即將溺斃的人要發出最後一聲呼救,他絕望地大張開嘴,深深倒了兩口氣,卻沒能發出一點聲音。

然後他忽然徹底失去了呼吸,像生命在那時離開了一樣,他完全地癱軟下去。
他的臉白得像一張紙,嘴唇上滲出血絲,頭髮在水裏輕輕飄動。
五秒種以後他在Viggo的懷裏清醒過來。

在看到他眼睛睜開的一刻,Viggo覺得自己已經死過了一回。
Orli帶著一種奇怪的神情望著Viggo,好像很詫異他還在這裏似的。然後他輕輕咕噥了一句什麼。

當Viggo半猜測地明白他的意思後,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感覺。


他聽見Orli說的是:「這個夢還真長。」



忽然間一切都變得可以解釋了。
為什麼他那麼反常地順從。
為什麼他不敢抓住他寧可去抓堅硬的浴缸。
為什麼他把自己憋得暈過去,也不敢大聲喘氣不敢出聲。
原來他以為這些還是他從前做過的夢,稍不小心就會醒來。

他傻得讓Viggo快要瘋了。
Viggo的臉色讓Orli有點吃驚。

「Viggo?」他挺小心地叫他,坐了起來。
Viggo抱住他,把頭擱在他肩上,他已經心痛得沒有了力氣。
Orli一動也不敢動,過了一會兒,試探地用胳膊抱住他。

「Orli,」Viggo深深吸了口氣說,「你夢見過你對我幹嗎?」
Orli全身僵硬了一下。
「沒有。」他老實地說。

「那麼,你很快就會知道你不是在做夢。」
他拔開浴缸的塞子,把已經有點涼的水放出去。打開淋浴,他抓住懵懵懂懂的Orli站起來,把他抱在懷裏和他一起沖洗,邊洗邊溫柔地親吻他的肩膀和後頸。他發現Orli漸漸又有了反應,自己也快要控制不住。於是他關上水管,像個俐落的老爸照顧一個孩子般,用大浴巾把他從頭到腳地擦乾。

他這麼折騰的時候,Orli有點窘地用手擋著自己半豎的傢伙,Viggo只假裝沒看見,他把他擦得乾乾的,拍拍他又瘦又硬的屁股,說:「去床上等著我。」

Viggo爬上床的時候,Orli立刻掀開了被子讓他進去。他像個孩子似地滾到床這邊,張開胳膊緊緊地抱著他,濕漉漉的腦袋頂著Viggo的下巴。

Viggo親親他的頭髮,在被子裏縮下去,拿自己的臉去蹭他的,他感到Orli的臉已經燙得像火,讓他覺得那火也燒到自己心裏去了。
他深深吐了口氣,一下一下咬Orli的耳朵,手掌輕輕愛撫他的後背,連他自己都不能置信他的動作裏洩露了多少愛憐。

Orli很快興奮得哆嗦起來,在Viggo的耳朵邊上沉重地喘氣。他忽然翻過身,雙臂撐在枕頭邊上,低下頭狠狠地親吻Viggo。

他的吻法激烈而粗野,帶著種壓抑已久強大無比的欲望和熱情,像是無邊的海水潮漲潮落,讓Viggo覺得大熱大冷,飄出身體的靈魂席捲翻騰在唇齒之間,片刻不得安生。
他覺得床好像已經裂了一個無底的深洞,自己正朝那裏掉下去掉下去掉下去,四肢全都飄在半空,著不了力。
他頭暈得無法思考,幾乎是一下子,底下硬得不行,他眼前發黑,喘得快要斷氣,心裏的火燒得他想要狂吼狂叫。他忍不住從喉嚨深處痛苦地哼了一聲。
Orli因為他這一聲而停下來,抬頭看著他,好像有些震驚於自己造成的效果。

「Viggo,你還好嗎?」他不確定地說。
Viggo猛地抬起上身,在半空裏吻住他。
他維持著那個姿勢,抓住Orli的手,放在自己已經硬得像鐵一樣的傢伙上。Orli的手有點哆嗦地放在那兒,一時沒動,然後忽然間,他開始移動了。

Viggo像是突然中彈一樣一下子被打回到枕頭上,他覺得從來沒有誰只是這麼一下就能讓他眼冒金星,幾乎快要繃不住。Orli又低下頭來親他了,他覺得那一吻像是插通了電源,一道火花瞬間貫穿了他的身體。

那個要命的火花把他心裏的大火全都勾出來了,於是一切都完了,再也沒辦法收拾。
他似乎可以聽見那砰地一聲,他的心臟像個火藥筒般爆裂開來,而他整個身體就像一個巨大的軍火庫,開始一處處地爆炸,一處處燃起熊熊大火。
他感到導火線還在嘶嘶嘶嘶地朝一個地方猛竄,那是最後一處還沒有爆炸的地方,足以把他炸成飛灰的火藥就堆積在那裏。他腦袋裏全掏空了,只剩下一根顫微微的細弦還繃在一片虛無裏面,不知什麼時候要斷。

他死死地抓住Orli的肩膀,直到從他最後一點理智裏他覺得這樣要傷著他了,他鬆開了他,去抓床單。這時有一滴什麼東西掉在他嘴邊,他花了一會時間才明白那是Orli的汗。
他忽然想起了一件極重要的事。

他用鋼鐵般的意志控制著那根導火線不要燒得太快,伸出手抓住Orli那裏,把它引向自己已經抹好了潤滑油的地方。
Orli似乎是被嚇住了,他忽然停下了一切動作,呆呆地看著Viggo。

「快點,我想要你進去。」Viggo睜開眼睛說。他的聲音啞得自己都快聽不出來了。
Orli像被抽了一鞭一樣往後一退:「不!你會疼。」

Viggo看見他頭上的汗一滴滴往下掉,他想看著他忍成這樣就夠痛的了,其他的痛還算什麼。
他坐起來,他抱著Orli,用手把他的汗全都抹掉。他的聲音又深又痛,像是燒著從地獄裏來的火,他覺得他想說這些話想了有一生那麼久,終於說出來的時候連深深肺腑都給燒傷,舌頭都要因為渴望和焦灼而化掉了:「聽著,Orli,」他說,「我愛你,Orli。我一直都愛你。我想讓你快樂。」

他不等Orli再說什麼就緊緊地吻住了他,然後他猛然往前挺了挺,在一陣火辣辣的刺痛裏他感到Orli已經進來了。
他看見Orli的頭一下往後仰,下巴輕輕顫動,從他緊縮的喉嚨裏發出了一聲低沉的痛苦的透不過氣似的呻吟。過了一會,Orli咬著牙朝他俯下身,把他輕輕放倒。他覺得Orli瘋了似地親吻著他,Orli的眼淚流了他一臉,又慢慢灌進他的耳朵裏去。

Orli開始緩緩移動,是夠疼的,他得睜著眼睛看著Orli的臉才能夠忍下去。
他看見那張他深愛的臉上糾纏在一起的痛苦與狂歡,漂亮的眉毛緊緊皺著,嘴角緊緊往下繃,像他演那個精靈時狠狠射出一箭的表情,倔強,奮力,而又兇狠,但就連倔強,奮力,和兇狠也都是孩子氣的,放射著純淨明朗的光芒。

在Orli越來越瘋狂的動作裏他的靈魂仿佛慢慢飄離了身體,他像一個瀕死的人一樣不能控制地冒著冰冷的大汗,他絕望而悲痛地想,上帝,我怎麼可能愛一個人愛到這樣,我可以為他去死,毫不猶豫,我可以為他拆皮扒骨,把我血肉骨頭裏所有有用的東西全都榨出來給他,哪怕自己剩下的只是一堆渣滓。

他感到Orli的手又開始去愛撫因為疼痛而有點半軟的他的傢伙,他的欲望慢慢回來了。那條將要熄滅的導火線又著起來了,他的腦海裏空下去,他又看見那條細弦在腦海的虛無中輕輕顫抖。

他比任何時候都更清晰地感到Orli在他的體內,他比時候都更接近那個他所深愛的靈魂。直到最後一刻,在轟然爆發的白光和烈焰裏,他們的肉身不復存在,靈魂輕煙般升騰,得以永不分離。




只是當時12 By lanlantoyou授權
那天夜裏他們沒有睡覺。


他們靠在床頭一起抽煙,聽窗外面雨下個沒完。

「你的房子離海近麼?」Orli問他。
「嗯,白天可以看見海。現在,你仔細聽,聽得見海浪。」

Orli歪著頭聽,稍稍眯著眼睛,像個正為了什麼著迷的壞孩子,讓人不費什麼勁就會迷上他。
直到他手上的煙灰掉在被子上,他才回過神來罵了一句:「Shit!」忙著拍掉。
「一個洞。」他沮喪地說。

Viggo輕輕笑了:「忘了它吧……你聽見海浪了嗎?」
Orli聳聳肩:「我只聽得見下雨。」
Viggo自己聽了聽:「我也是。」他說,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有點悲哀。
「你相信嗎,Viggo?我三天前才收到那幅畫。」

Viggo怔住,他當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就是他在一月十六號寄出去的那幅。他是在一種絕望的衝動下寄出去,他覺得在他而言那是一個決絕的手勢,卻未必期望Orli可以看懂。

Orli吐出一口煙,說:「你把它寄到倫敦我家裏,但是兩天後我就離開了倫敦。我媽每一個月去幫我收一次郵件,你沒在外面署名,她以為是影迷寄來的,就攢在一起把它們寄到了我洛杉磯的家。可我一直在澳大利亞排戲,一直也沒機會拆那只大紙箱。直到三天前的晚上,我才拆開。」
Viggo一時沒有說話,過了一陣,他說:「把它丟掉吧,我不知道我都畫了些什麼。」

Orli微微側了臉來看他,嘴角帶了一個嘲諷的笑容。

「你總是該死地不夠誠實,Viggo。為什麼不說那是你知道我和Atti睡了,氣得發瘋才畫的?」
Viggo覺得臉上燙得快要冒煙,他想自嘲地笑,卻覺得臉上僵得笑不出來。最後他說出來的竟然是:「你真的跟Atti睡了嗎?」

Orli爆發出一陣大笑:「你可真要讓我刮目相看了,你從來沒有這麼誠實過,Viggo。」
他湊過來隔著睡衣咬了他肩膀一下,才磨著牙說:「我是和他睡了。因為那天晚上你掛掉我的電話,讓我想你想得發瘋。我讓Atti給我點藥,但他說不,你需要的不是這個。你需要個男人。」

他忽然離開了Viggo,把腦袋靠在床頭上,閉著眼睛。過了一會兒,他輕描淡寫地說:「那是我第一次跟個男的睡,我本來希望那個人會是你。」

Viggo覺得他輕描淡寫的口氣比任何東西都更讓他覺得傷痛。

「Orli。」他叫了一聲。
但是Orli像沒有聽到一樣繼續說下去:「你那幅畫其實畫得挺不錯。當然我不怎麼懂畫畫這玩意兒,尤其是你還是個抽象派或者現代派什麼的。不過我還看得出來你畫的是我在海水裏親你那一回,你知道,那些亂七八糟的顏色,大片的藍,星星發著光。」他忽然格格笑起來,聲音裏卻聽不出什麼笑意,「當然在那上面你又添了不少別的東西,你恨我跟別人睡覺,你那會兒是恨不得把我幹掉算了,要不就是把自己給收拾了。你再也受不了我了,不是嗎?你畫那幅畫的時候就打算再也不理我,而且你也會真的那麼幹,如果不是我像個趕不走的傻瓜一樣又追上門來。」

Viggo震驚地聽著,他從來沒有想到Orli竟可以從那幅畫上讀出連他自己都是後來才明白的所有的思想。他看著漸漸激動起來的Orli,不知道要怎樣反駁,他們兩個都清楚他說的是真的。
但是Orli究竟想說什麼呢?是什麼東西讓他如此不安?難道他還不明白自己有多麼愛他?不管一向以來都是誰更勇敢誰更主動。

「你究竟想說什麼,Orli?」Viggo想要伸出手,摸摸他的頭髮。

但是Orli一下子閃開來。
他把煙頭扔在煙灰缸裏,又拿出了一支。

他夾著那根煙猛吸一口,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一樣地問:「好吧,Viggo,告訴我你打算怎麼辦?」
Viggo一時沒有回答,他想,好吧,這個問題終於來了。他知道Orli遲早會問的,他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樣快。

他沒有別的回答,只除了一句:
「你知道我愛你,Orli,而且我有生之年會一直愛你。」
「How?」Orli只說這一個字。
Viggo覺得自己正被他逼得一步步地退回去,他知道這樣的談話是危險的,一定會出現自己不想要的後果。但是Orli認真起來的時候,總是牢牢握住控制權不放。

「我們…我們可以繼續今天這種關係,如果你願意的話。」他終於艱難地說。
Orli笑了兩聲,對他噴出一口煙來:
「具體怎麼操作?打電話給你,說,嘿,Viggo,我今天想跟你幹,把你兒子送到你老婆那兒去,或者你自己到我這兒來?」

Viggo無言以對,半晌他說:「我以為你喜歡Henry。」



Orli猛地坐直:「你他媽的在說什麼?我當然喜歡他,我不是在叫你不要他。」
Viggo深深地歎一口氣,他知道他將要說出來的話不啻是一種宣判,但他別無選擇:

「他不可能明白的,」他搖著頭說,「他太小,他不可能。」
兩個人都沈默下去。
Orli很快抽完了那根煙,他再次伸出手的時候,Viggo把煙拿走。
「你抽得太多了。」他說。
他想Orli或許會發火,但他沒有。他低著頭想了一會兒,然後他說:
「那他大了以後怎麼樣?」
那句話裏的執著和忐忑,幾乎就是祈求的意味差一點要了Viggo的命。他的喉嚨忽然被一個巨大的硬塊死死堵住,他說不出話來。

「你能和我在一起嗎?當Henry長大了以後?」
Orli天真地又問了一遍,他這會兒抬頭看著Viggo,他眼睛裏有一種勉強壓抑的慌張,又有一種強迫自己提前絕望的平靜。

Viggo覺得這樣的折磨再多一次他就要瘋了。

他想我或許應該騙騙他,這樣至少還可以擁有他幾年。但他怎麼能騙他,當被這樣一雙眼睛盯著的時候。

「你知道我不能。(can’t)」他終於擠出了自己的聲音,他覺得這句話簡直就是宣判了兩個人的死刑。

「…能,還是不能?(can or can not?)」Orli像是沒聽明白地看著他。該死的美國人,他們的「能」(can)和「不能」(can’t) 聽起來總是如此相像。

Viggo看著他,清晰冷靜得像要證實自己的死期一樣,又說了一遍:
「我不能 (can not),那會把一切全都毀了。」

Orli一動不動地望著他,仿佛仍然難以置信似的,他稍稍張著嘴,眼睛睜得很大。
Viggo想要把他拉到懷裏,但他一下子閃開,跳下了床。

「告訴我,什麼是一切?」他冷冷地說。

一切就是你的事業和前途,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你的影迷會拋棄你,然後再也不會有人找你排戲。
對好萊塢來說,你這個人已經完了。你將不得不回英國去,一輩子演那些你說你很厭惡的肥皂劇。
人人都會用奇怪的眼光看你,你不得不像Ian一樣,無論走到哪里都得先標榜自己同性戀的身份,像一種自嘲般的自我保護。
你永遠不會有有孩子,不得不和一個比你大二十歲的人綁在一起。
有一天你會看著那個老頭兒對自己說,一切都是為了這個人嗎?他是否值得?他滿是皺紋的皮膚和鬆弛的身體是否值得我改變我一生的命運?你將會懷疑你現在的選擇,你將會慢慢用新的眼光看待我的價值。
最後你會恨我,你的愛將會消失。
而當你的愛也消失的時候,你早已失掉了你其他的一切,在這個世界上你將一無所有。

我寧可自己死一千次,也不願看見那些發生在你的身上。


Viggo在一瞬間想了這麼許多,那是他在無數個不眠的夜晚一遍遍思考過的問題,他如果想說,甚至可以在夢裏一字不差地說出來。
但他只是閉緊了嘴,一言不發。

他聽見Orli在喊:「什麼是一切?是你的事業和形像不是嗎?你怕人家說這是個噁心的同性戀,你怕被電影公司和你周圍的人一起唾棄,說這麼個道貌岸然的傢伙竟然是個同性戀!你太膽小了你也太老,你覺得犯不著為我這麼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傻瓜把自己給毀了。」

不,Viggo想,我並不怕。我不喜歡演藝圈,二十年來我已經拍了十幾部電影,即使從此再不能當演員我也不會在乎。至於別人的說法,我的年紀和我對你的愛已經足夠幫我對付。我仍然可以畫畫,寫詩,攝影,我甚至可以躲到丹麥無人的森林裏去,不會感到孤單或枯燥。但是你不同,你還年輕,你如此地熱愛銀幕,愛熱鬧,愛朋友,愛這個繁華世界所有一切紫醉金迷,我不能拖著你把你一起毀了。

但是他仍然一字不吐地望著Orli。
他寧可Orli在今天晚上就對他絕望,可能會痛得像截肢,但至少不會讓他整個的生命因為自己而潰爛。


「那麼今天晚上算什麼?」Orli忽然大笑起來了,「把你的身體奉獻給我,供我一夜之歡?他媽的Viggo,你這副聖人相可真叫人噁心。」他自己笑了一陣,忽然咬著牙說:「給我一根煙!」
Viggo扔過去一根,靜靜看著他點著。

然後他溫和而悲哀地說:「你明知道我愛你,Orli。」
Orli猛抽了兩口煙,手指頭抖得厲害。
「你真的愛我嗎?」他說,「像愛一個情人那樣愛我嗎?為什麼我從來感覺不到?你一向的愛就是像照顧兒子一樣照顧我吃喝拉撒睡,好像很關心我一樣不許我這個,不許我那個。你真愛我嗎?你愛我可是你從來不告訴我你在想什麼,你愛我可是你跟女人去睡覺,你愛我可是你永遠不肯跟我在一起。你唯一愛我的證明就是你像個該死的殉道者一樣讓我幹你的屁眼兒,並且告訴我如果我將來想幹隨時可以。這就是你的愛,Viggo,你就是這麼愛我的,像個老爹,像個受虐狂,然後你還假設我是個肛門癖患者,就只對你的屁眼兒感他媽的興趣!!」

Viggo沈默地看著那個小惡魔嘴裏吐出無數傷人的話,他覺得他在拿東西亂戳自己的心肺,讓他痛得眼前發黑,但他沒辦法怪他,因為他知道他每說一句都在雙倍地傷害他自己。

他看見Orli在說這些的時候抖成一團,後來的話幾乎是用盡他最大的聲量吼出來的。他喘得厲害,臉孔白得嚇人。嚷嚷完以後,他整個人搖晃起來,退了兩步才靠著牆站穩。


為什麼,為什麼。
Viggo只是在想,為什麼自己這樣愛他,世界上再沒有別人像自己一樣願意付出一切只求他快樂,但到頭來他卻總是傷他最深。


「你沒有話好說嗎?」Orli靠在牆上,無力地問。
他已經絕望到極點,累到極點,他永遠無法明白那個人。那個人永遠在他最想知道的時候向他緊緊關閉他的內心。

Viggo努力了很久,輕輕地低啞地說:「你知道我愛你,Orli。」
Orli望著他,眼睛仿佛是嵌在古代棺木上的兩顆寶石,明亮無比卻冷漠難當。


「那麼,你是在用你的愛殺死我了。」他呆呆地說。


他呆呆地走進浴室,弄出了點響動,過了一會兒他又出來。
他呆呆地從臥室裏走出去,穿過走廊,打開前門。
他穿著Viggo的睡衣,光著腳從花園裏穿過去。
他一直走到自己的車前。
他手裏攥著在浴室的褲兜裏找到的鑰匙,打開了車門。

等明白過來的Viggo沖到門口的時候,他已經發動了車。
輪胎發出尖銳的噪音,他猛地掉轉車頭開出了那條街。
Viggo在客廳裏轉了三圈,瘋狂地找自己的車鑰匙。
最後他發覺它就在平常掛著的地方。

他沖進自己的車裏,看著車庫的門緩緩上升,慢得讓他恨不能就這麼開車撞爛它。等到他終於沖上主街的時候,已經完全不見了Orli的蹤影。
天仍然沒有亮,他看一眼車裏的表,是四點五十。雨下得很大,他的雨刷忙碌地工作,左右、左右、左右,以一種令人心煩意亂的節奏。
Viggo猶豫了一下,完全是憑著一種直覺,他向東開了一陣,上了高速。

他從沒有任何時候比現在更慶倖在Henry的堅持下,他剛買了一輛奧迪TT,他相信如果他沒有走錯路的話,很快他就可以追上Orli。
路上車輛非常稀少,是週六的淩晨,大雨,大部分的人還在自己的家裏沉睡。Viggo把車加到幾近全速,他很快地超過了幾輛車,但都不是Orli。
三十分鐘以後,當他開始擔心自己真的走錯了路的時候,他的遠光燈照亮了前方一輛車的車牌。


那是Orli的車牌。


令他心臟幾乎停跳的是他看見那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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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ISIN寧欣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