ＮＩＳＩＮ寧欣★羊窩

二

雙艾、米羅(熊菇)

這場晨間鬧劇很快就用拳頭結束了，布勞神速地叫來官府的人，而當差役們到達時鬧事者早已經被牢牢地綁好等待交押，而無光樓的各位男女紅牌們已經離開、到飯廳去用早膳。

「呃、那個，那群外地人報說是你們的人先動手的…」

身為差役的艾依查庫不太確定地開口，而圍在飯廳桌邊用餐的一票男女回過頭來，瑪格莉特突然將碗一摔，兩手摀住臉啜泣起來。

「冤枉！你這年輕人是沒有眼睛嗎？看也知道我一個弱女子怎麼可能…被欺負、被佔便宜，他們都沒有付錢，我們這些賣色賣肉的小女子哪可能…嗚！！」

「姊姊你不要哭了…喂，臭小鬼，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姐姐是那種會動粗的人？要不要我幫你好好檢查一下啊？」

羅索用手中筷子指著艾依嘖嘖開罵，艾依望向同伴，同樣身為跑腿等級官差的布列聳聳肩，因為看起來好像就是這樣…他抓抓頭，看往後面被五花大綁、嘴巴還用布條塞住的傢伙們。

「要拷問就帶回官府去，別把垃圾留在這兒，礙眼死了。」

正慢慢啜著淡粥的艾伯突然冷眼掃向艾依，隔在鏡片後的黑色眼睛刺得這位剛成為官差的年輕人心底一寒。

好冷的一個人啊。艾依想，而且原來也有男人做伎…還是第一次看到呢。

他小心地看了坐在黑檜方桌旁的四個男人一圈，有著頭艷色長髮的男人正將空碗伸向看起來就是長工打扮的男人討第二碗，而另名灰髮的則是碗中食物動也沒動便將頭伏在桌上睡了，怪人。艾依又把目光放回戴眼鏡的身上。

艾伯發現了他的目光，隨即又是冷瞪一眼過來。

「看什麼，小心我把你的狗眼挖出來！」

布列和艾依對望一眼，好兇的男人…但他們都非常年輕，尤其是這名戴眼鏡的，艾依猜他應該比自己小，大概十五、六歲的年紀而已，果然是市民口中「不同於一般青樓的青樓」，個個脾氣、外表都與眾不同。

「呃，好吧…那我們先把人帶走了。」

艾依小心地說，他直覺那八名男女應該沒有多好惹，看起來都不像是南方國的人，皮膚一個比一個白，還有那些沒有見過的奇異髮色…雖然那名黑髮的看起來最樸實，但卻給艾依一種特別危險的感覺。

這麼想的同時，艾伯又狠狠瞪來一眼。

「還不快滾，官狗聽不懂人話是嗎？」

兩名年輕的官差愣了下，不想惹事的布列急忙以眼神示意他快閃，艾依才和他拖著綁得牢固紮實的外客離開。

「我說，幹嘛對那兩位官差這麼兇啊？艾伯你今天吃什麼火去了？」

利恩笑嘻嘻地用手肘頂頂同伴問，順手要了第三碗白米飯，艾伯推了下眼鏡，放下才剛清空的粥碗。

「看來就是副生手面，欺負一下這群討厭的傢伙倒挺快意的。」

「那兩個毛頭看起來的確傻呼呼的呢。」
貝琳達贊同，她並沒有進食，一向早晨只喝茶的她晃晃手中發出甜甜清香的櫻茶，
「看看，被你兇一下就嚇跑咯，真是可憐的孩子啊，嘻嘻…」

「古，起來吃飯。」

閃搖了搖完全睡昏了的銀髮男孩，他不甘願地揉揉惺忪睡眼，才慢慢地拿起黑箸開始吃起涼麵條，瑪格莉特用力地瞪了在幫兩名女孩加麵醬的閃一會兒。

「他們要真告上了官府怎辦？」她擔心地問，
「雖然那兩個傻愣子好騙，但我知道那名當官的大人並不好瞞…薪酬真的要賠光了嗎？」

「不會的，布勞和店長一定會把算盤打到最精，瑪格姊別擔心了，」閃拍拍她的背說，「先用早膳吧，有妳喜歡的月見凍──布勞不是總說我們的錢就是他的錢嗎？他絕對不會讓自己損失任何一文的。」

「還是閃閃你說的話最中聽了！」瑪格莉特終於露出抹笑容，「好吧，一切就交給布勞老闆了…羅索弟弟啊，我說你那把震氣槍可否後座力減低些？我柔弱的肩膀都快要脫臼了呢。」

「下午我們來改造看看，」羅索舔掉手中沾到的糖粉，他剛剛才解決了一整碗黑糖糕，
「真可惜沒機會試試看那把新洋槍，一下子通通給阿閃解決掉了。」

閃露出個啊哈哈的抱歉笑容給他，而艾伯則念了句「要是真試了整棟樓準給轟垮」。

在無光樓鬧出的事件並沒有那樣簡單就結案，照著瑪格莉特預料的，那些外客真的一狀告上官府去了，而且好死不死他還真有些錢，下午時分官府的人又來到了無光樓，而且這次來的是個不好說話的大人物。

「米利安大人，怎麼一個小小的鬧事便讓您親自光臨撇樓？」
路特幾乎是端出了最討好的笑容，對那名披著深褐色長袍，身材異常魁梧的大漢說。

這漢是米利安，富饒之都：南之國的父母官，他那容不下任何賄賂不檢點行為的脾氣使他得到了所有南之國的人民愛戴…但大家也都清楚，他是個嚴謹無比的人，最好別想在他面前插科打諢。

「外地人說他們來這消費時給坑了又被打，你們無光樓也不是第一天傳出這種亂子，這次我要徹底搜查一遍。」米利安以不容拒絕的語氣回答，並向身後跟著的一票官差點點頭。
「去搜星月閣，把武器給找出來，還有帶走傷人的女人。」

「大人您先別這麼做、我們的小姐非常容易受到驚嚇啊！再說我們只是一介平民，哪可能會私藏武器…」路特急忙用身體橫擋在路中央、阻止那些官差進入內庭，「米利安大人，我們無光樓可說是絕對的安──」

砰！

巨大可怖的震響，接著土牆稀哩嘩啦倒下的碎裂聲從中庭裡傳來，米利安冷下臉，穿過一臉「死定了」的路特身邊，快步走向中庭。

「嗚咳咳咳──該死、調錯方向了啦！反而變更強了咳咳咳──！」

尖銳的男性嘶吼伴隨著一抹倒在庭院草坪上的身影進入米利安的事件，羅索邊罵著邊爬起身，在他拉整一身給震得滑落的藏青色袍時，發現了外人存在，他老大不爽地拿下眼上風鏡，兇巴巴地看著眼前穿著官服的男人。

「幹嘛，別擋在這礙事，等會給轟飛我可不管哦官人？」

米利安蹙眉，望向似乎是爆炸來源的地方…在散開的瓦礫堆裡，破碎不己的木門內有著一把看起來威力十足的長槍躺在地上，四周還散著許多改造用的零碎工具。

「這武器…你做的？」

米利安迅速打量了下羅索被震飛的距離，他很意外，原以為只會看到一般的刀械，沒想到卻是把比官府裝備還強大的洋槍。

羅索不客氣地用鼻子哼了聲，拉齊了衣袍後，連回答也沒有就走回房去繼續調整。

在官差隊伍最前方的艾依看了米利安一眼，卻發現他的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有趣表情。

「很強的武器，不曉得能否對妖物造成傷害？」

米利安邊說邊跟著走進破門內，羅索立即不客氣地瞪了他一眼。

「老子的武器什麼也打得倒，是沒看到水泥砌牆給轟成什麼樣嗎？我保證連你這頭熊也轟得掉──官大人你是不知道亂進閨人房間是很沒禮貌的？」

「你房間？」

米利安環顧了下這間連床鋪也沒有的…噢，他發現了，壓在那堆成山竹捲下的似乎就是叫做床褥的東西。

米利安露出微笑，他以夾雜著濃厚興趣的欣賞目光不斷打量羅索手中的武器。

「你叫什麼名字？」

他問，羅索連頭也懶得抬了。

「問人前要先報上自己名號，你懂不？還虧是個官人，難道當官的都這樣沒禮貌嗎？隨便進人房間又問東問西…」

「我是米利安，南之國的父母官…相信你應該聽過我，」米利安沒被他連珠炮的無禮激怒，
「今日是來搜查早上造成傷害事件的武器，顯然我找到了。」

羅索猛抬起頭，露出厭惡的表情，米利安舉起一隻手要他安心。

「別緊張，我並沒有…」

「敢拿走我的心血老子就跟你拚了！！」

羅索突然抱緊他那把愛槍怒吼，看上去就像隻發怒的炸毛動物一樣激動，旁觀著得眾人和米利安被這反應給弄得哭笑不得…武器竟然比自己的性命重要？

艾依突然發現風日閣的其他男孩們不知何時也出現了，圍聚在旁邊看著米利安和羅索，艾依悄悄地移動過去，站到了那名戴眼鏡的男孩旁。

「最近有批為數不少的妖物侵入南之國邊境…米利安大人應該是看上他做的武器了。」

艾依小聲說，艾伯冷冷白他一眼。

「我不知道什麼妖物，我只看到米利安大人正在騷擾我們家的紅牌。」

眾人聞言，紛紛看往正試圖抓起抱住槍不放的羅索的米利安，說是要請他跑官府一趟，幫助武器生產及改良…嗯，還真的有些神似。

「麻煩你去阻止那隻熊別把我家的人擄走好嗎？」

艾伯又說，艾依為難地猶豫了下，但還是走上去，輕輕拍了拍正打算將羅索連槍扛起的米利安。

「大人…何不先去和他們老闆談談呢？」他硬著頭皮問，
「這樣子傳出去不好聽的。」

米利安沉吟了會，看看羅索手中威力十足的槍，最後他終於把人給放了，讓大夥鬆了口氣，因為羅索看起來就快要開槍轟掉他們了…

當然啦，米利安和兩名經營者「談」完的結果當然是…布勞一口答應了。

「反正他整天都不接客、在那邊搞破壞，您願意恩待他真的是太好了米利安大人！」
布勞堆出滿臉愉快的真心笑容對米利安說，

「但是呢，雖然是攸關整個南之國的存亡…但我們畢竟是少了個紅牌在店裡…所以我們必須比照一般帶出場的收費標準喔。」

去你的。眾無光樓成員及各位官差們無不在心內作想。

但交易到底在一袋沉甸甸的銀子落入布勞手裡後完成了，而且米利安還甚至開恩不追究瑪格莉特傷人，就算再怎樣不甘，羅索也只能乖乖地回防去收拾細碎物品，準備給「迎」入官府去，而米利安官人則是從頭到尾坐在旁邊，一方面仔細觀賞那把威力強大的洋槍，另一方面則是盯緊他不讓他有機會開溜。